第二十二集 金矿生研制新产品
作品名称:单疙瘩进城 作者:白常学 发布时间:2019-04-13 16:56:11 字数:9807
单疙瘩家。金矿生和刘文娟带着礼品来看望单疙瘩。
矿生:“单主任,身体怎么样啊?恢复得不错吧?”
疙瘩:“呀,是矿生两口哪。快坐。你们都很忙,就不用来看我了。”
矿生:“不是专门来看你的,我爸我妈也在这里,一定给你添了不少麻烦。”
疙瘩:“你爸可是俺村的大功臣,开发旅游就是他想的点子呀。也得谢谢文娟在电视上给我们做宣传。”
文娟:“不用谢,这是我们的本职工作。”
矿生:“呀,单主任,你做了做手术,瘦多了。”
疙瘩:“瘦了四十斤。要命的是化疗,差点没把我折腾死。”
矿生:“我知道,化疗副作用很大。你得多吃点好的补养补养。我认识一位老中医,叫他给你开点中药,调养调养。”
疙瘩:“又叫你费心了。你们的生产情况怎么样?还可以吧?”
矿生:“不怎么样。目前市场疲软,各种建材趋于饱和,销路不畅啊。”
疙瘩:“你们大厂不行,我们小厂就更不行了。矿生,你得给想想办法,找找出路啊。”
矿生:“我想开辟新产品。”
疙瘩:“啥新产品?”
矿生:“还没想好。”
疙瘩:“你是大学生,喝的墨水多,一定能想出好办法,开发出新产品。”
矿生:“不瞒你说,我正在搞试验,一旦研制成功,其利润是生产瓷砖的几倍,甚至几十倍。”
疙瘩:“矿生,到时候你们吃肉,别忘了叫我们也喝口汤啊。”
矿生:“赶紧把身体养好,咱两个一起干。现在就跟我走,先领你去见见那个老中医。”
老中医诊所。老中医白发银须,精神矍铄,在给单疙瘩把脉。
中医:“张开嘴,我看看舌苔。”
单疙瘩张嘴,老中医眯眼细看。
中医:“你是气血两亏,脾胃虚弱,需要大补。我给你开个方子,吃上十来副,就差不多了。”
矿生:“他是动手术和化疗才把他折磨成这个样子的。”
中医:“我知道。我这里有个单方,专治你这个病。这种药很不好找,药铺里没有,得靠你自己去找。”
疙瘩:“叫啥名?我种过药材,对中药也多少知道一些。”
中医:“其实就是一种土,老百姓叫它石精灰。”
疙瘩:“我知道,俺家后山上就有。有人用它配过药。”
中医:“那就好。你每天熬两回,一回一手窝,喝上三年,保你的身体跟动手术前一样健康。”
矿生:“这种药就那么神奇吗?”
中医:“要是能坚持长年喝,能保你延年益寿,不得癌症。我今年八十六了,耳不聋,眼不花,腰不酸,腿不疼,血压正常,血脂不稠,身体硬硬棒棒,精神爽爽快块的,连感冒也很少有,就因为我长年一直用石精灰泡茶喝。从没间断过。”
矿生:“是嘛?这种药我得好好研究研究。”
单疙瘩家。矿生和疙瘩在谈话。
矿生:“单主任,你吃了老中医开的药,感觉怎么样?”
疙瘩:“比以前有精神,有劲了,肠胃也感觉好多了。”
矿生:“那个石精灰你服用了吗?”
疙瘩:“一天两次,一次半碗。照时照晌,从没断过。矿生,你说这个石精灰真有那么灵验吗?”
矿生:“不假,确实灵验。你想知道石精灰为啥那么灵验吗?”
疙瘩:“为啥?”
矿生:“我专门对石精灰进行了分析化验,原来里面含有一种很贵重的元素。这种元素叫硒。”
疙瘩:“什么西呀东的,我不明白。”
矿生:“硒是一种化学元素,如果用到人身上,可以抗氧化,抗衰老,解毒排毒,防癌抗癌,提高免疫力。号称抗癌之王啊。”
疙瘩:“那这个石精灰可就值钱了。”
矿生:“通过化验,石精灰的含硒量很高。这东西很贵重啊。”
疙瘩:“听你这一说,俺单家顶的土坷垃石头都成了宝物了。”
矿生:“当然是宝物了。你们后山上的石精灰多不多?”
疙瘩:“都在地下埋着哩,估计会有吧,多少就不好说了,只等挖出来才知道,地底下的东西谁能说清?”
矿生:“单哥,只要能挖出石精灰,咱们又有了挣钱门路了。”
疙瘩:“你是说,咱挖石精灰卖钱?”
矿生:“那样做挣不了多少钱。咱们运用科技手段,合作开发高精尖产品,”
疙瘩:“啥高精尖产品呀?”
矿生:“比如含硒的锅碗瓢盆,油盐酱醋,五谷杂粮,瓜果蔬菜等,凡是人们吃的用的,都能开发。”
疙瘩:“矿生,还是你有本事。我这个大老粗在你面前,提鞋都不合格呀。”
矿生:“单主任,其实你比我有本事。我还得向你学习哩。”
疙瘩:“你又花椒你我了,我是个大老粗,小学毕业,有啥本事呀?”
矿生:“你有一颗真诚善良的心,一腔火热滚烫的情。你大公无私,一心为民,这就是本事。你的这个本事,比啥都金贵,我一辈子也学不完。”
疙瘩:“别说废话了,叫我咋跟你合作吧?”
矿生:“我负责生产,技术;你负责原料,销售。”
疙瘩:“就是说,你管做,我管卖。”
矿生:“用四川话说,对头。”
疙瘩:“卖东西要的是眼疾手快,伶牙利齿,我心痴手慢,拙嘴笨腮的,不是那块料哇。”
矿生:“我就相中你这块料了。跟你合作,我心里踏实。”
村委会办公室。单疙瘩和王会计在谈话。
疙瘩:“王会计,没想到咱单家顶到处是宝哇。”
会计:“真要像金矿生说的那样,把吃食和炊具都弄成含硒的产品,咱们可就发大财了。”
疙瘩:“有文化的人可不得了,我交金矿生这个朋友算是交对了。”
会计:“知识就是财富,可惜咱村有文化的人太少了。”
疙瘩:“你说得对。咱们得重视教育,把学校办好。你从账上拨给学校二十万,翻盖一下房子,把课桌、椅子都换成新的,再买一些教学设备和电脑。为孩子们学习创造一个好环境,好条件。”
三孬进来。
疙瘩:“三孬,有事么?”
三孬:“单大叔,我想请你帮个忙。”
疙瘩:“帮啥忙?说吧。”
三孬:“我找了个对象,是张家沟的,叫张春花。俺俩都愿意,就是她娘死活不同意。我好话说了两箩筐,嘴皮子都磨破了,她就是不点头,为这事愁得我成天吃不下饭,睡不好覚,也没心去打工挣钱了。啥都不想干了。”
疙瘩:“春花她娘为啥不同意?”
三孬:“说我名声不好听,是个忤逆虫。她就这一个闺女,指望闺女养老哩,我连亲娘都不想养活,更别说养活丈母娘了。”
疙瘩:“三孬,人家说的对呀。假如春花是我的闺女,我也不愿意嫁给你这个不孝顺的东西。”
三孬:“叔,俺知道错了,可人死不能复生,后悔也迟了。”哭。
疙瘩:“三孬,甭难过,知错就改,还是好孩子。这几年咱村刚有起色,外村的闺女就想嫁过来,这是好事,大叔得帮帮你,想法叫你娶上媳妇。”
三孬:“谢谢叔,俺爹俺娘不在了,你就得给俺操心做主。”
疙瘩:“走吧,咱俩去张家沟跑一趟,先听听她娘是啥口气?”
蜿蜒崎岖的山道上,单疙瘩和三孬提着礼物,走得满头大汗。二人上坡下沟,累得粗气直喘。路边野花盛开,蜂飞蝶舞,百鸟啁啾,风景如画。
疙瘩:“三孬,别看咱村背,张家沟比咱村更背。你这门亲事要是说成了,叫你媳妇多攀几个闺女,嫁到咱村。咱村还有二三十条光棍哩。”
三孬:“叔,你想的真周到,考虑的真全面。”
疙瘩:“我为啥跟你一块来?就是想叫你打开这条路,让张家沟的闺女都嫁到咱单家顶来。”
三孬:“叔,你的胸怀真宽广,我得好好向你学习。”
二人来到张家沟。三孬上前拍门。
春花娘:“谁呀?”
三孬:“大娘,是我,三孬。”
春花娘:“你走吧,我不同意俺家春花嫁给你。”
三孬:“大娘,你开开门,俺村的村主任也来了。”
春花娘:“你就是搬来乡长,县长,省长,俺也不同意。”
疙瘩:“老姐姐,我是单疙瘩,你娘家兄弟到你门上了,给开开门吧。”
春花娘:“你就是我亲兄弟,我今天也不给你开门。”
疙瘩:“老姐姐,你就是这样对待娘家人的吗?往后还走不走娘家了?”
春花娘:“大兄弟,你要是平时来,我做鸡蛋面条招待你。今天你是为三孬的事来的,我就不给你开门了,回去吧。”
疙瘩:“老姐姐,你开开门,有话咱好好说,有事咱好商量。”
春花娘:“这事没商量,一句话,俺不同意。”
疙瘩:“为啥不同意,总得说个理由吧?”
春花娘:“不孝敬老人,名声太臭。连自己的亲娘都不养活的人,对别人能好吗?”
疙瘩:“三孬知道自己错了,咱就给他一个改正的机会吧。”
春花娘:“狼行千里吃肉,狗行千里吃屎。人的本性一辈子也改不了。”
疙瘩:“老姐姐,人心是可以改变的。只要三孬知错改错,咱就不能抓住人家的小辫子不放啊。”
春花娘:“他改不改跟俺不相干,往后俺不说他好,也不说他赖。反正好赖跟俺没啥关系。”
疙瘩:“老姐姐,三孬想给你当女婿哩,咋能是没关系呀?”
春花娘:“他想给谁当女婿就给谁当,反正我不稀罕。我回屋了,不跟你闲磨牙了。你们也回去吧。”
疙瘩:“老姐姐,咱还没说成一句囫囵话哩,我不能回去呀。”
春花娘:“不回去你就在门外立着吧。谁管你哩?”
疙瘩:“老姐姐,老姐姐。”
春花娘回屋。
春花家大门外。
三狗:“叔,没回音了,咋整?要不咱回去吧。”
疙瘩:“你这孩子,干啥都没个耐心。咱等等再说。”
三孬:“要等到啥时候呀?我也渴了,也饥了。”
疙瘩:“渴了去小卖铺买瓶水,饥了去买包饼干。看来这事得打持久战。”
三孬:“叔,没想到说个媳妇就这么掏神。”
疙瘩:“你以为说媳妇跟买烧饼那样容易?这才是个开头,往后麻烦事还多着哩。”
三孬:“叔,我去小卖铺一趟。”
疙瘩:“多买点吃的喝的。咱就在这儿跟她耗着。她不同意咱就不走。”
三孬去买东西,单疙瘩背靠大门,坐在地上,呼呼入睡。
春花娘出屋,走到大门跟前,听听没有动静,就把大门开开。
单疙瘩跌了个仰巴叉。
春花娘:“兄弟,我都睡了一覚了,你还没走哇?”
疙瘩:“事还没办成,我能走吗?”
春花娘:“我说疙瘩呀,你就是说到天东地西,黄河倒流,我也不会同意的。你别在这儿白费功夫了。”
疙瘩:“老姐姐,我跟你说,三孬这孩子本质不坏。先前他也不是不养活他娘,实际是跟他俩哥赌气哩。现在后悔得要命,一提他娘就哭得稀里哗啦的。”
春花娘:“后悔也迟了。你去咱这十里八村打听打听,谁不知道他弟兄三个是忤逆虫?我要是把闺女嫁给他,不被乡亲们的唾沫星子淹死才怪哩。”
疙瘩:“老姐姐,你别光考虑你自己,你得为你闺女多想想。眼下两个年轻人都愿意,你这个王母娘娘横插上一杠子,想拆散她俩的婚姻,你闺女心里能好受吗?”
春花娘:“兄弟,我就这一个闺女,她爹没了,我往后指望她给我养老送终哩。她出嫁了,我咋办呀?”
疙瘩:“你是想招个养老女婿?”
春花娘:“心里是这么想,没敢跟闺女说。”
疙瘩:“姐呀,你千万别说。你的想法行不通。”
春花娘:“为啥行不通?”
疙瘩:“就你们这个张家沟,比单家顶还背,谁肯来这个山旮旯当上门女婿呀?即使招来一个,也是歪瓜裂枣,不中闺女的意。你把他们硬捏在一起,闺女能幸福吗?”
春花娘:“那我怎么办?难道就把我一个老婆子扔下不管吗?”
疙瘩:“姐,这事好办,你要愿意,就跟闺女一块去单家顶过。三孬有一座院子,五裹三的地方,十一间房子,宽敞得很。俺村的条件和收入,都比你村强。你过去情等着享福啦。”
春花娘:“听你这一说,倒也没啥不中。可是三孬愿意养活我吗?”
三孬从门外进来。
三孬:“大娘,我愿意,我愿意养活你一辈子。”
春花娘:“那敢情好。不过这事不能慌,你们先回去,让我好好想想再说吧。”
金矿生办公室。桌子上放着一口炒锅。金矿生在仔细审视炒锅。刘霞进来。
刘霞:“矿生,一个破锅有啥好看的?想当厨师吗?”
矿生:“这可不是破锅,是我正在研制的新产品。”
刘霞:“不生产地板砖了?准备做炒锅呀。”
矿生:“这可不是普通的炒锅,是一种含硒的炒锅。长期用它炒菜,可以排毒解毒,防癌抗癌,抗氧化,抗衰老,增强人体免疫力。”
刘霞:“哦,我知道了,是高科技产品。一个锅能卖三百块钱吧?”
矿生:“那就不叫高科技了。”
刘霞:“翻一倍,六百总行了吧?”
矿生:“六百再翻一倍。”
刘霞:“一千二?你这是抢劫吧?”
矿生:“就这个价格,我还嫌低哩。”
刘霞:“还嫌低?那你直接去抢银行算了。”
矿生:“抢什么银行?我这是物有所值。这种产品成本高,科技含量高,炒锅里含的硒,是人体必不可少的重要元素。硒堪称抗癌之王。仅用千把块钱就买一口能防癌抗癌的炒锅,难道不合算么?”
刘霞:“那当然合算了。只要能防癌抗癌,别说一千二,就是一万二也值。”
矿生:“眼下正在试制阶段,能不能研制成功还不一定。就是成功了,也还得让国家科研部门鉴定。经过批准后才能生产,销售。”
刘霞:“祝你成功。今天是礼拜日,也是你的生日,我想请你吃饭。”
矿生:“哎呀,我差点忘了。你怎么知道我今天生日?”
刘霞:“我是谁?克格勃呀。”
矿生:“谢谢你的盛情,可惜我没有时间。每隔一小时,我就得去车间一趟,看看研制情况。离不开呀。”
刘霞:“那我就去给你买个蛋糕,再买些好吃的,在办公室给你过生日。”
矿生:“不用了。”
刘霞:“你等着,我一会儿就回来了。”
矿生:“我到车间看看。”
刘霞出去。矿生下车间。刘文娟提着蛋糕进来。四瞅没人,就坐下看起锅来。
稍倾,金矿生进来。
文娟:“矿生,这就是你研制的新产品吧?”
矿生:“是啊。你怎么来了?”
文娟:“今天我休息,正好是你的生日,就买了个蛋糕过来了。”
矿生:“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吧?”
文娟:“什么意思?”
矿生:“你从来没给我过过生日,今天怎么突然想起给我过生日来了?”
文娟:“你一直说我对你关心不够,作为你的妻子,我确实不够格。今后我要用实际行动来弥补以前的过错,做一个温柔体贴,贤惠善良的妻子。”
矿生:“我可没那么高的要求,只要你不训教我,不摆布我就行了。”
文娟:“那也是为你好,是爱的一种方式。”
矿生:“你那种爱我可受不了。”
文娟:“受不了也得受。要想在官场上混,就要懂得官场上的潜规则。在这方面,你就不如我。所以我就得教你。”
矿生:“别说了,我一听这话就头疼。蛋糕放这儿,你走吧。”
文娟:“矿生,我今天是来给你过生日的,为什么叫我走?”
矿生:“咱俩张嘴就顶牛,说话就抬杠,别别扭扭的,我能过好生日么?”
文娟:“好了,今天我不跟你抬杠。咱俩和和美美,高高兴兴的给你过生日。我给你点蜡烛,切蛋糕。”
矿生:“赶紧吧,一会儿我还得去车间哩。”
文娟:“车间车间,你就光记着车间了。今天中午哪都不能去,在这里老老实实过生日。”
矿生:“你这是关紧闭呀?限制我的人身自由。”
文娟:“随你怎么说都行。蜡烛点上了,许个愿吧。”
矿生:“好吧。愿我的富硒系列产品早日研制成功。”
文娟:“你就光记着你的产品了,就不能换个心愿?”
矿生:“这就是我的心愿啊。除此以外,别无奢求。”
文娟:“你那心愿不算数,我教你,但愿我早日当上局长,县长,副市长。”
矿生:“那是你的心愿,你不能强加于人。我对当官不感兴趣,就爱干点实事,搞点科研成果。”
文娟:“你对搞科研已经走火入魔了,不行,我得帮助你调整一下思路,叫你走到正确的人生轨道上来。”
矿生:“你不要强人所难。咱俩是两股道上跑的车,走的不是一条路。今后咱俩谁也别干涉谁,大路朝天,各走半边。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行了吧?”
文娟:“你呀,真是顽固不化,不可救药了。”
刘霞提着蛋糕和食物进来。
刘霞:“呀,嫂子来了。”
文娟:“是刘霞妹妹呀,怎么,你也来给矿生过生日?”
刘霞:“矿生哥帮过我的忙,我知恩图报,来表一表心意。”
文娟:“啊,是么?我说矿生怎么赶我走呢?原来是有人来给他过生日呀。”
矿生:“文娟,别胡说,刘霞是赶巧了。”
文娟:“巧不巧你俩心里明白,我哪知道哇?”
刘霞:“嫂子,你别多心。祝矿生哥生日快乐,我走了。”刘霞出去。
文娟:“看来我今天真不该来,搅扰你们的好事了。”
矿生:“文娟,你别瞎猜乱讲,我和刘霞是清清白白的。”
文娟:“是啊,都清白到咱家的沙发上了。就差上床了。”
矿生:“你是来给我过生日哩,还是来给我生气哩?”
张家沟春花家。三孬进来。
三孬:“大娘,听春花说,你崴着脚脖子了?厉害不厉害?”
春花娘:“厉害呀,不能走路了。”
三孬:“春花在市里打工回不来,我这几天正好没活,让我来伺候你吧。”
春花娘:“那敢情好,只是叫你受累了。”
三孬:“大娘,跟我不用客气。我看看,哎呀,脚脖子都肿了,我用热水给你洗洗。”
春花娘:“不用不用,歇几天就好了。”
三孬:“还是洗洗好,洗洗就消肿了。”
春花娘:“我这脚脏,叫你给我洗,多不好意思。”
三孬:“大娘,你别见外,就当我是你亲儿子。”给老人洗脚。
春花娘:“三孬,我看你这孩子也挺孝顺,明事里的,为啥就不愿意养活你娘啊?”
三孬:“大娘,你一提这事,我的心就像刀割一样。这是我一辈子感到最亏心,最后悔的一件事。假如俺娘还活着,我会精心伺候她,用实际行动来赎以前的过错。可惜人死不能复生,后悔也迟了。大娘,我就把这份孝心献给你吧,我会像对待亲娘一样孝敬你。”
春花娘:“唉,人都有糊涂的时候,只要转变过来了,还是好人。浪子回头金不换。大娘相信你会变好。”
三孬:“大娘,我人年轻,有不对的地方,你给我指出来,我一定改。”
春花娘:“中。你把我当亲娘孝敬,我就把你当亲儿子看待。”
三孬:“那太好了。大娘,我就盼着你这句话哩。”
春花家。单疙瘩进来。
疙瘩:“老姐姐,腿好了没有?”
春花娘:“是疙瘩兄弟呀。好了好了,没事了。”
疙瘩:“三孬伺候得中不中?满意不满意?”
春花娘:“中中,可中。每天给我洗脚,洗罢了给我按摩,按摩罢给我上红花油。照料得可细心,可周到了。我闺女都没有这样伺候过我。”
疙瘩:“会给你做饭不会?”
春花娘:“会做饭。给我摊煎饼,擀面条,包扁食,焖大米,炒肉丝,煮鸡蛋,炖排骨,熬稀饭,每天晌午不吃重样饭,伺候得我得得劲劲,周周到到的,我这几天可是享清福了。”
疙瘩:“三孬勤快不勤快?”
春花娘:“勤快。这孩子眼里有活。见天把屋里院里打扫得干干净净的,桌椅板凳抹得光光亮亮的。还去地里锄草,往地里挑粪,一刻也不肯闲着。”
疙瘩:“老姐姐,这么说三孬是个好孩子?”
春花娘:“不赖,的确是个好孩子。”
疙瘩:“那春花和三孬的婚事,你同意了?”
春花娘:“叫三孬给我写个保证书,给我养老送终,我就算同意了。”
疙瘩:“这事好办,他不写我还不愿意哩。我不能叫老姐姐晚年无依无靠,受苦受屈。我要让老姐姐晚年幸福快乐,过上好日子。”
春花娘:“兄弟,我上了年纪,他们的事,就交给你了。你看着办吧。”
疙瘩:“老姐姐,你放心,我保证把婚事办得光光面面,排场排场的。”
三孬家。门上贴着红对联,挂着红布。大门前停着八辆小轿车,俱披红挂彩。院子里支起两口大锅,做饭的正在忙活。高音喇叭里唱着《朝阳沟》,一片喜庆欢乐景像。
单疙瘩、老族长等人坐在屋里,六个小青年站在地上,听候吩咐。
族长:“咱们这次娶亲,要大张旗鼓,大力宣扬。娶亲队伍要多绕几个山村,从磨盘寨、李家洼、杏花岭、姬家山当街穿过,还要点鞭放炮,大吹大擂,搞得惊天动地,家喻户晓,让他们知道咱单家顶今天娶媳妇了。”
疙瘩:“你们六个小青年,都穿上西装,打上领带,穿上皮鞋,梳好头发,打扮得光光鲜鲜,体体面面的。叫张家沟和附近村子的姑娘都看看,咱单家顶的小伙子长得一个赛似一个。”
咋呼:“单疙瘩的意思是,叫你们再勾攀几个姑娘回来。”
疙瘩:“只要你们能跟姑娘挂上钩,大人的工作我来做。彩礼钱,嫁妆钱,不是问题,不够了,村里给你们搂台。”
青年:“单大叔,有你这句话,我们就吃了定心丸了。”
疙瘩:“三孬,对着你爹你娘的遗像,磕个头,就说你今天娶媳妇了。”
三孬:“爹,娘,孩儿给你磕头了。孩儿今天要娶媳妇了!”
疙瘩:“大孬媳妇,二孬媳妇,你们两个坐一辆小车,把春花她娘接来。”
二人点头。
疙瘩:“出发。”
娶亲队伍浩浩荡荡出发。八辆小轿车紧紧跟随。鞭炮齐鸣,锣鼓喧天,唢呐高奏,红绸翻飞,人们纷纷涌上大街看热闹。
娶亲队伍每到一个村里,都要让锣鼓队,唢呐队表演一番。人们争相观看,并互相询问——
“这是那个村娶媳妇的?”
“听说是单家顶的。”
“单家顶这几年富起来了,有钱娶媳妇了。”
“娶的是哪个村的闺女呀?”
娶亲队伍来到张家沟。在鞭炮音乐声中,三孬披红挂花和娶亲队伍涌进春花家里。三孬被春花舅迎进正房。
正房里,一张方桌摆在中间。春花舅让三孬入主坐,自己坐一旁陪客。桌子上摆着烟酒糖果,花生瓜子。
张家沟的姑娘们都来看热闹,正房里挤满了人。
单家顶的小青年在乱瞅张家沟的姑娘。姑娘们也在打量对方。
张家沟的人们在评价新女婿——
“呀嗨,新女婿长得不赖呀,挺周正哩。”
“既有个头,又有貌相,中。”
张家沟的姑娘们在小声议论——
“单家顶的小青年长得都是人五人六,周吴郑王的,没一个歪瓜劣枣。”
“瞧人家穿得多齐整,都是新崭崭,光鲜鲜的。好像都是来相对象哩。”
“来相你哩。”
“倒是来相你哩。”
姑娘们互相打闹取笑,与小青年们眉目传情。
春花的叔伯兄弟小四用条盘端来饭菜,放到桌子上。当舅的给新女婿往碗里拨菜。姑娘们在调侃新女婿——
“呀,都瞧,新女婿张的嘴有多大,跟血瓢似的。”
“呀,那块红烧肉吃到狗肚里了。”
小四又端来一盘菜,刚放到桌子上,就用条盘扣住。
三孬:“小四,不让吃?”笑问。
小四:“给钱。”伸手。
三孬:“好哩,给,五十。”
小四:“你哄小孩哩?不要。”
三孬:“你要多少?”
小四:“给一百。”
三孬:“给你二百,再去端菜吧。”
姑娘们纷纷说——
“新女婿真大方,一点也不抠。”
“单家顶这几年富了,家家户户都有钱了。”
“人家搞旅游,搞养殖,办工厂,卖土特产,弄得可红火了。”
“听说一人一年能分两万多哩。”
单家顶的小青年趁机说道——
“欢迎你们去单家顶游游转转,走走看看,我们热烈欢迎,热情招待。”
“想找婆家就去单家顶。要彩礼要彩礼,要嫁妆有嫁妆。”
“要车有车,要房有房。”
“再停个三五年,我们还要去市里买房哩。”
姑娘们相互谈论——
“瞧人家单家顶的小青年,兜里有钱,说话多硬气,多有底气。”
“二姐,那个系紫领带的小青年长得多帅气,我给你说说吧?嘻嘻!”
“我给你说说吧。”
小四又端来一盘菜,用条盘扣住。
三孬:“小四,这回要多少钱?“
小四:“最少二百。“
三孬:“给你四百。你姐夫啥都缺,就是不缺钱。”
姑娘们又纷纷乱说——
“瞧人家新女婿出手多大方,四百块钱啪的一下就甩出去了,眼皮子眨都没眨一下。”
“前几天磨盘寨来娶媳妇,那个新女婿抠屁眼嗦指头的,掏了半天才掏出二十块钱,丢死那人了。”
单家顶的小青年展开攻势,把早已准备好的纸条用糖果纸包住,分别送给自己中意的姑娘,嘴上却说:“吃糖,吃喜糖。”
新女婿酒足饭饱,起身上路。娶亲队伍返回单家顶。春花娘坐车同来。
傍晚。深圳火车站。单门墩从出站口出来。立秋、红果、腊梅迎上前去。
立秋:“门墩,你可回来了,俺们都想死你了!俺娘好吧?”
门墩:“你娘身体可壮实啦,这是给你捎来的柿饼。”
立秋:“我最爱吃柿饼了。”
红果:“门墩,俺爹咋样?”
门墩:“也不赖。比以前吃胖了,脸皮也嫩了,精神头满足,好像又年轻了。”
红果:“不去放羊就行了。不用成天爬山攀崖的,叫人结记死了。”
门墩:“你爹叫我给你捎来一包干软枣,说你爱吃这东西。”
红果:“可不是,甜甜的,酸酸的,还有嚼头,越吃越想吃。”
腊梅:“门墩,见俺娘了吗?”
门墩:“见了。你娘专门去俺家打听你了。”
腊梅:“俺娘好吧?”
门墩:“还是那样。叫你不用挂念她。”
腊梅:“就没给我带些啥吗?”
门墩:“当然带了,给。”
立秋:“啥好吃的呀?我看看。”
腊梅:“俺娘给我炒的起枣。可好吃了。”
立秋:“不就是把和好的面切成小方块,配上沙去锅里炒吗?那有啥好吃的?难道比饼干还好吃吗?”
腊梅:“你知道啥?这是家的味道,吃着起枣,就想到了家,想到了亲人。再好的饼干,能有这个味道呀吗?”
体育馆建筑工地。场面宏大,工作繁忙。都是机械化作业。吊车在吊钢构,罐车在倒混凝土。工人头戴安全帽,手执小红旗,在指挥车辆。郭梁和门墩、立秋边看图纸,边研究工程。
郭梁:“门墩,你回来了,就替我顶几天吧。我这一段血压高,头也有点晕,想去输输液。”
门墩:“中,你安心去输液吧,身体要紧。有事我找你。”
立秋:“郭经理这一段黑夜白天一直在工地盯着,生怕工人偷工减料,他这病是劳累熬的。”
门墩:“郭经理,你得赶紧培养宝贵,叫他早日接你的班。你就不用这么劳累,这样操心了。”
郭梁:“唉,我那个不争气的儿子,是扶不起来的阿斗哇。小时候娇生惯养,都叫我把他惯坏了。”
门墩:“郭经理,从今天起,叫他跟着我,我来带他。”
郭梁:“只怕是你有心教,他没心学呀。”
立秋:“你俩在这说话,我去浇注现场看看。”
门墩:“多用振动棒往下捣捣,四个角更得用劲。”
立秋:“知道了。”
门墩:“宝贵的事,不能心急,得慢慢来。只要下功夫,就是块石头,也会暖化的。”
郭梁:“那你就试试看吧,能变过来最好,变不过来拉倒。反正我对他不抱多大希望了。”
门墩:“其实,我也不要求他学会啥本事,只要他往工地上一站,往总经理的位置上一坐,能立住这个杆,能发号施令就中了,其他的事有我们下面的人来做。”
郭梁:“唉,现在我才知道,对孩子娇生惯养,对他的成长并不是好事。你疼爱他,呵护他,叫他吃好穿暖,光怕他受罪,其实是害了他。只有像你们这些在艰苦环境里长大的孩子,才懂事,才稳当。”
门墩:“世上的事很复杂,谁也说不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