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皂角村奇异的雷雨
作品名称:皂角村的奇闻轶事 作者:邓州徐君泽 发布时间:2019-04-10 17:33:59 字数:5795
(一)裴桂花挣扎在精神崩溃的边沿
裴桂花被公爹强奸后,时时躲避着章老大那淫邪的目光。
章老大的目光,特别锋利,而且寒冷;一旦刺中她,她觉得骨缝里都冷森森的难忍。
但是,一个屋檐下,总有躲不开的时候。
有一天,桂花正在专心地刷锅碗;章老大走进灶火,急迫且斩钉截铁地命她:“今夜里别插门!”
桂花吓得扔下刷子,慌不择路地逃到婆母跟前,抱起二妞,躲到西院二婶家去了。
晚上,桂花早早地拴紧东厢房的门,又用椅子把门顶牢。
夜半人静,章老大从老婆床上溜出去,急急地去推东厢房的门。推不开,又不敢喊;燃烧的欲望越发强烈。
第二天,他一抓住机会,就疾言厉色地质问儿媳:“咋回事?”
裴桂花忍无可忍,甩个冷面孔,鄙夷地:“你像个爹吗?”
“咋不像?”章老大黑着脸威胁,“别逼急了我!随便一个岔子,就能把你休了!”
裴桂花最怕叫人休了。娘家,哥嫂不容,她没地方去。为了活下去,万不得已,只好屈就公公。
这个章老大,狗彘不若,逞性妄为,隔三五日,深更半夜就摸进东厢房一回。
裴桂花整日提心吊胆,神思恍惚,六神无主。一想到远去的男人,忧忧悒悒,如坐愁城,惶惶不可终日。挣扎在精神崩溃的边沿。
她最担心肚里有变化……
(二)裴桂花怀了谁的娃
可怜曾氏,全然不知道男人和儿媳妇之间的龌龊事。
收完麦子,场光地净,秋庄稼生机一片地生长起来。
裴桂花肚里的种子也无情地萌动起来。
曾氏发现儿媳妇呕吐、挑食,喜形于色地给神像上香,磕头。心里高兴得盛不下,就走进西院,一脸阳光地给弟媳说:”有了!有了!”
“看,高兴得你!”弟媳笑语:”吃笑屁蛋蛋了?有啥了?”
“桂花有了!有喜了!”
章炯二婶,一下子就想到了侄儿走前说的不碰桂花的保证,错愕良久,眼里含着疑惑,说:“怕不是吧?炯娃走时,对俺说,他没碰桂花。桂花是不是得了啥病?”
曾氏是个没有主见的人,听弟媳这样一说,回家就劝儿媳妇赶紧去看病。
可是,不论婆婆怎么劝,桂花依然不去。
曾氏又去西院讨教。
二婶说:“你家啥鸡杂狗零的事,能瞒过我?就这事把我整糊涂了。你得先长个心眼看看再说!”
尽管,裴桂花采取了许多自虐的方法,但那肚里的小生命依然顽强地膨大着。背地里,她哭着求章老大出主意。
可是,他倒满不在乎地说:“谁敢说那不是炯娃整出来的?啥也别怕!有我兜着!”
听了弟媳的话,曾氏心里也打起了小鼓来,一改过去无所用心的拖沓、刻板习惯,多个心眼去注意儿媳妇的举止言行。
裴桂花依旧本本分分,不停地干活;没一点冶容诲淫的轻浮張致;只是有点躲躲闪闪。
儿媳妇肚子在往髙长,曾氏也起了疑心,就问男人:“她有喜了?”
“你这婆母是咋当哩?”章老大埋怨地说。“咱炯娃五大三粗,没喜才怪哩!”
曾氏又去西院,把男人说的话,学说给弟媳。
弟媳大惊失色:“妈呀!炯娃绝不会骗我!可,我不信桂花敢找野男人!咋回事?”
二婶看着阴死阳不活的窝囊嫂嫂曾氏,脑子里轰地响了一下,压低声音问:“我哥有啥变化没有?”
曾氏想了想,说:“老东西,隔几天夜里就闹肚子,一出去就很长时间……”
弟媳打断她的话:“一个床上睡,他惹你不惹?”
曾氏目光涣散地想了想,把头摇摇。
“你在床上,主动去要他,看他是啥样!村里有人背着咱叽叽咕咕,好像在说啥坏话。”二婶又加重语气问嫂子,“你听明白没有?”
曾氏红着脸说:“不就是教我找他干那下作的事。”
“你呀!”二婶恨铁不成钢,“你再窝囊下去,可不行!”
曾氏咬咬牙,下了决心:“今黑,咱就去试试……”
(三)曾氏捉奸
夜里,二妞睡熟了,曾氏向章老大发出了求爱的信号。
曾氏少有的主动,并没有激起男人的兴奋。但是,为了敷衍老婆,章老大还是挪到老婆那头。
他的心早已飞到东厢房去了。他对老婆撒谎:“肚子痛,屎憋的!我去屙屙!”
老婆不理他。
他不管不顾,只管起身,下了床,堂而皇之地走出了堂屋门。
再迟钝的女人,对自己男人的那点事,都有特殊的敏感。曾氏思忖:本来对自己总不满足的男人,突然对她主动的要求没一点反响,必有原因!
曾氏很快爬起来,透过窗孔偷看。
啊!她心里惊呼。那个幽灵,伸着头,正朝东厢房摸去。
并没有听到响声,而东厢房的门就开了个缝,鬼影隐进门里了。
曾氏气得差一点晕了过去。
从来都逆来顺受的曾氏,根本没勇气撕破脸皮,去和男人作坚决斗争。但,这实在天理难容!她咽不下这口气!她全身发抖地走到东厢房的窗子下面,要听个究竟。
她气蒙了,瘫倒在地下。想喊叫,又惧怕男人不依她;想去找弟媳,又觉得不妥。
她胸中怒火熊熊,若不找个出口,她会气疯。她咬紧牙关,挣扎着爬起来,一步一晃地走进堂屋,把油灯芯提起老高,然后搁到外边窗台上。
东厢房到堂屋之间,被照得辉辉的亮。好像这亮光能为她出出恶气,能为他鸣冤叫屈!
她喘息着,站在堂屋的黑影里,瞪大血红的眼睛,死死盯紧东厢房的木门。甚至还幸灾乐祸地想:看你老鬼,老家伙,咋有脸出来!
但是,老东西不是她想象的那样胆小。他不怕她,他必须回到他应当在的地方。
东厢房那扇祸事的木门,鬼使神差,缓缓地打开了。
先是一个葫芦样的光头探了出来;紧接着,章老大弯折着身子,大步流星地跨进了堂屋门。
气急了的曾氏,挥舞两只拳头,胡乱地砸到章老大的身上。
“禽兽不如!虎毒不食子,你这挨千刀的死鬼!”曾氏压抑着,喘息着,低声怒骂着。
章老大推开她,只管迈进房屋内,躺倒床上,拉个被单,把全身蒙了起来。
女人追进屋,不屈不挠地撕抓着。
“有完没完?”章老大厉声吼道,“你能兴上天?”
曾氏被震住了。女人难过奈何桥,委屈得放声哭了起来。
二妞也被惊醒了,哭成了二重唱。
“你哄哄她呀。”章老大的口气和缓了一些,“你得明白,这个家还是我说了算数!”
曾氏当然能听出那话的分量。她抱起二妞,坐到床上,把奶头填到女儿嘴里。哭声戛然而止。
她心里依然气不平,鼓鼓勇气,终于在男人面前强硬一次:“要是我不顾一切,把你的丑事说出去哩!”
章老大不以为然,似笑非笑地学着老婆的腔调说:“要是我不管青红皂白,先把你休了呢?”
曾氏没了主意。停了一会儿,下了狠心,咬牙切齿地说:“我就是死了,也要讨个清白!”
章老大残忍地笑笑:“那反倒讨不到清白!清官难断家务事……”
尖刀捅进了伤疤。曾氏气得浑身哆嗦,颤着嗓音吼道:“那是我舍不得扔下妞妞!那是为了我的炯娃儿!你哩?丧尽天良!还知书达礼哩?连一家人都坑!”
章老大也感到话说过头了。心想:逼急了,她真要一闹一死,自己也不好收场。毕竟自己是肇事元凶,外强中干。
为了缓解气氛,他涎着脸皮,油腔滑调地:“要是从今往后,改邪归正,夜里不再出去屙尿哩?”
曾氏擦一把泪,不相信地盯着男人:“你不是骗我?”
“皇天在上,老皂角树作证。说到办到,不放空炮。半句瞎话儿,天打五雷轰。”
她依然羞愤难平,但又不知道如何应对。无奈地叹道:“往后,这日子可咋过呀!”
“照常过吧。”章老大看老婆是那样的无奈,也于心不忍,平缓地讲。
曾氏问:“她肚里娃是谁的?”
章老大装模作样掐指一算:“能是谁的?咱炯娃儿的嘛。炯娃刚走,桂花有喜,顺理成章。”
“可,你能保证往后不去惹桂花了?”
“保证!”章老大信誓旦旦。又重复说,“半句瞎话儿,天打五雷轰!中了吧?”
曾氏不情愿地嘟哝:“那,照常过日子吧。”
女人哪,就是头发长,见识浅。章老大自以为得计,对付个女人,小菜一碟。很快,他又摆着男人的姿态,吩咐女人:“好啦,不早了,去把灯端回来睡吧。”
曾氏再无话可说。
章老大很快睡着了。他身心都太疲惫。
曾氏放好二妞,端回油灯,上床,吹灭,也睡下了。
她辗转反侧,苦想了一夜,无计可施。
其实,后来,章老大真的遭到“天打五雷轰”……
(四)无奈的婆媳俩
第二天一大早,章老大扛着锄头下地走后,曾氏听到灶火里有响动,知道儿媳在做早饭,也赶快起了床。
裴桂花一看见婆母,哇一声哭了起来。
曾氏乱了手脚,倒好像自己理亏,气短地劝:“我知道这事不全怨你,没说你一句,你哭啥?”
裴桂花越加哭得昏天地黑,更显委屈和无辜,依赖地求:“你得为俺作主!”
曾氏恨白白地:“你又不缺胳膊少腿,咋就让他摸上了?”
这种事理应依靠婆婆。
裴桂花哭哭啼啼,把麦地里发生的丑事和盘托出。
她倒出了一肚子苦水,轻松了。
曾氏却背上了包袱,空泛地把男人骂了一遭,没主见地问儿媳:“你说咋整?”
裴桂花怨恨地:“起码你得看住他呀!”
曾氏本是受害者,反倒两头受气,窝一肚子火。心想,我虽然看不住你老家伙,可我能守紧儿媳妇,叫你没拢身的机会。
曾氏竞搬进东厢房,和裴桂花住在了一起。
过了几天,章老大欲望积蓄,无法发泄,恨得心里痒痒的,横眉怒目地说老婆:“贱啥?搬回来睡!”
怕事的曾氏,看男人真恼了,乖乖搬了回来。
那以后,章老大院里的日月,自然相当复杂。
婆媳各为干戈,又有统一战线。
章老大活似一个杂技演员,整天走着钢丝绳,要不断摆平左右手,以保持家里不风起云涌。
但对外,倒假装的一致……
(五)私生子——章醒龙降世
二月二,满天阴霾,响雷隆隆。
皂角村的人都说,这才真正是龙抬头的日子哩。
章老大家,一个男孩在绵延不绝的雷声中呱呱落地。
不言而喻,起名醒龙。他的出生,被人们越传越神。老皂角树下香火不断,紫气缭绕。皂角树上的枝枝杈杈间,似有神影憧憧。
裴桂花内心却不轻松。二月二的雷声,响在她心灵深处。那是不祥的雷声,也许是她母子的丧钟……
(六)章老大逼儿媳重温旧梦
东出太阳,西落日,并不似谁的意志为转移。
春天,在不知不觉中离开了大地;火热繁忙的夏季,已适时地展现在人们面前。
麦子金黄一片。又进入了一个收割的季节。
生活有时是残酷的。拿不准在某一时刻,它会展开一个和昔日相似的场景,让你很想重温旧梦。
又是那块麦田,又是一个早晨。东方被喷薄欲出的太阳染得桔红一片。苍茫的大地,处处人影晃动。嚓嚓的镰刀声,载着朝露,切割着早晨润泽的空气。
麦地这边是章老大,那边是裴桂花。
他总拿眼瞭她。
而她,不屑一顾地轻视着他的自作多情。
他忍受不了,放下怀中割掉的麦子,擦擦汗,往她身边凑了凑,贪婪的眼睛跟着她游来移去,恨不能生吞活剥了她。
儿媳生了孩子以后,身子变得丰满,滋润得教人神魂颠倒,撩拨得章老大更加心猿意马,想入非非。
“你想我吧?”章老大涩涩地问。
她不理他。埋头发恨地割麦子。胳膊猛甩,镰刀唰唰。
她怎会忘记,去年那个耻辱的黎明?她提心吊胆地把孩子生下来,有了指望,希望安安生生,平平静静地过日子;可老鬼又要生啥邪门?她决计封牢自己的门,不给他一星一点可乘之机。
章老大不死心,狎昵地问:“你真的不想我吗?”
裴桂花恶气填胸,仇恨无比,咚一声,撂出一字:“不!”
“可是我想你呀……”拖腔弄调的轻贱。
裴桂花猛地站直身子,愤怒地瞪大眼睛,气急败坏地说:“你还咋呀?你要保证不再纠缠我,我就把娃子养好。你要还坏,我就不管小东西!”
章老大涎皮赖脸地坏笑着:“我都要。”
“你休想!再有喜了,对人咋讲?对我妈太不公平!”
“那怨我?谁叫她没本事哩?”
“你就不可怜她?”
“我并没怎么她。”
“你把她不当人!我求你改恶从善!”
“我离开你活不成。”章老大轻贱着说,“别假装,你也想我。”
桂花咬牙切齿地说:“那是罪恶!好有好报,恶有恶果。等着雷劈你!龙抓你!”
“只要你给我,啥都不怕!我只要一次,最后一次,今儿黑你别插门。只一次!”
裴桂花哭了。
她跑到地的那一头去割麦。她觉得走投无路。以后还有长长的日月,怎样才能打消他的恶念?
她诅咒老天,为啥不叫天塌地裂,毁掉一切。
她恨不得章老大一跟头栽死到地里……
(七)裴桂花坚决把章老大拒之门外
割了一天麦子,裴桂花拖着疲倦的身子回到家,晚饭也不吃,插紧东厢房的门,揽着儿子醒龙睡了。
她无力逃脱公公的魔掌,这难以出口的心事,无处可诉的愁苦,哪一天才是头呀?
章老大不放心,让老婆去叫了几次,裴桂花就是不理。
夜里,章老大又偷偷去推东厢房的门,当然推不开。
他在门外,不死心地等着。他想进去抚慰她,想抱自己的骨肉。他急切地低声又喊又求。
裴桂花抱定主意不理他。她拧娃子屁股。
哭声,石破天惊。
怕曾氏赶来闹,章老大才灰溜溜地离开了。
裴桂花思来想去,无计可施,几乎一夜无眠。
黎明前,刚刚入睡,却梦见雷劈,电烧,大雨倾盆,毁了这个家……
且看皂角村的雷雨,具有多么大的威力……
(八)雷劈章老大家
夏季的天,孩儿的脸,说变就变。
皂角村的雷雨啊,前所未有的猛烈!
雷鸣闪电。天漏了,大雨泼向大地。一个恶闪,烧红了整个天空。甩地炸雷震得人心惊肉跳。
喀喀嚓嚓!
章老大家院门外的皂角树,被雷电劈掉了半拉;大山一样倒下来,砸到了他家院子大门上。门楼,成了废墟。
着火了!他家堆在大树下的麦秸垛,着火了!
瓢泼大雨,很快又浇灭了熊熊大火。
呛人的烟雾,缠绕着雨柱,好似威武的蛟龙,张开血盆大口,举着利爪,要惩治坏人哩。
章老大心虚,吓瘫了,用被子蒙住头,在床上筛糠。
曾氏跪在地上,头都磕出了血包,求老天保佑。
醒龙哭闹不止。
裴桂花精神错乱——以为是六月雪,腊月雷,应验了她的诅咒,是老天在给自己申冤雪仇。憎恨和痛快在胸中撞击翻腾。她断定,那娃子是丧门星,是讨债鬼,任他哭闹。不管不问。
她叉开双腿,英雄雄地伫立在厢房门前,凝望着雷电烧得焦黑的皂角树杈。
她不惧怕,无欲无望,没了悲伤,无肠可断。老天在惩治老章家。罪有应得。命运靠天,她把自己交给了天。
她想上天,想入地。地狱里,曾经拉过她的两个小鬼,从模糊的雨幕中狞笑着向她逼来。
她嚎叫一声,抓起一把笤帚,冲到院里乱打乱舞。
“赶跑了!打跑了!”她狂笑起来。
曾氏吓得魂不附体,颤声喊:“桂花……你咋啦?娃子在哭哩!”
裴桂花无动于衷,只管吧唧,吧唧,踩着烂泥,落汤鸡似地在雨中扭摆,嬉笑怒骂:“叫老鬼去哄,老鬼去管!他不都想要吗?嘻嘻……哈哈!”
“他爹!他爹!”曾氏慌作一团,“你快起来看看,桂花咋啦?”
躺在床上的章老大,发着高烧,头痛欲裂。听老婆喊,还是挣扎着爬起来,晕晕腾腾走到堂屋门口,扶住门框往外看。
只见模糊的一团,在雨中蹦来蹦去。他惊心悼胆,想:今天是我章老大的末日,神显灵啦,我昨晚不该在厢房门外守半夜。龙会抓我……嗵的一声,他摔倒在地上。
章老大病了很久。
裴桂花疯了很长时间。有饭就吃,有活就干,时哭时笑,喜怒无常。嘴里总有许多不着边际的疯话。吓得章老大再不敢拢身。
也许,章老大病了一场,失了元气,全然没了兴趣。也许,他真相信神灵惩罚了他,再也不敢作孽。
日月似乎变得平静起来……
于无声处听惊雷。
火山终有爆发的一天。
而毫无消息的章炯,是全家人的牵挂;又是他们心中的一颗炸弹……
章炯的衣锦还乡,终于打开了潘多拉魔盒;全家人的命运,都发生了彻底变化。
章老大的家,成了人性真善美和假恶丑的大展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