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章老大的龌龊行径
作品名称:皂角村的奇闻轶事 作者:邓州徐君泽 发布时间:2019-04-05 22:33:50 字数:4822
(一)二婶对曾氏透露秘密
章炯只身奔延安,曾氏就像遭霜打的烟棵子,无精打彩地蔫巴着。儿子带走了她的魂魄。
裴桂花更是精神恍惚。做早饭时,烧火常常忘了填柴。
曾氏劝儿媳:“想哭就哭,别闷坏了身子。”
裴桂花就真地抽抽嗒嗒哭泣起来。
婆媳俩泪眼对泪眼,似乎在比赛谁的泪水多。
悲痛和思念,随着泪水丝丝缕缕也流了出来。哭一阵,心里都好受了一些。
从此后,桂花总也走不出悲伤,干起活来,有点拼命。
自虐的举动,叫婆母担心。婆母自己没主张,就抱着二妮去西院找弟媳。
妯娌俩坐在院子里,长麻细线地拉起家常。
曾氏求道:“她二婶,你快去开导开导桂花。地里,家里,她见啥干啥。干起活来,不要命,我怕她累坏了身子。”
二婶正在纳鞋底,停下手,专注地看着曾氏问:“嫂子,炯娃儿走的时候,给你说啥没有?”
曾氏直瞪着眼想了想,说:“好像是要去那个啥延安。”
“再想想,还有啥?”
“没啦!”曾氏看弟媳神色异样,不安地问:“他鳖子还有啥瞒着俺?”
“嫂子,你想,过去炯娃也是整年累月不回来,桂花安安生生;这次变了样,她像掉了魂,肯定有别的原因……”
曾氏拍拍脑门,说:“可不,他爹嘟噜过,说啥翅膀硬了,想撵人家桂花走,走了家里活叫谁干?”
二婶往曾氏跟前挪了挪坐着的小椅子,神道道地低声说道:“这可是病根哩!炯娃和房家小姐都睡过觉了,说不定他給桂花透过风。”
曾氏受惊不小,急三急四地回到家里。没见男人,她坐卧不安地等到晚上,郑重其事地问男人:“咱娃和房家小姐是咋回事?”
“咋?”章老大瞪起牛眼,奇怪地看定老婆:“人家金枝玉叶,还能和他个学徒有戏?”
“你别不信,”曾氏严肃地说,“他亲口给二婶说,已经睡了人家房小姐,还铁了心等人家哩!”
章老大这才重视起来,恼恨地:“咱这个家,非叫他鳖孙整呼啦不可!”
(二)章老大和裴桂花半夜去割麦
这一晚,章老大又失眠了。想儿子的荒唐,想艰难的日子,想这个乱世道。
老婆只从生了二妞后,又遭日本鬼子强奸,总是病病恹恹地叫他心烦。多亏有了这个儿媳;听话,肯干。可儿子又要和人家蹬蛋。章老大心里怜惜儿媳妇。
那天,她上吊时,章老大一门心思救她活命,口对口吹气,又掐她的人中,还压在她身上;当时并没有注意啥感觉。后来倒想过,如果是一个鲜活的人,那滋味一定不同。尽管这个念头一闪而过,章老大仍然意识到自己猥亵、下贱。可是,儿媳妇整日丧魂失魄的样子,也使他不安。得想个法子稳住她的心……
公鸡叫得热闹。知更鸟,也此一波彼一波迎合着唱得欢腾。大概有四更天了吧。小何岸边那块麦子,地勁小,麦子已经熟了,需要马上去割。路远,要早走。
章老大起床,到厨房开门洗脸。
响声惊动了儿媳妇,她也麻利地起来了。
谁也没说一句话,都默然地准备着。
“太早,还怪凉哩。”章老大像是自语。其实,也是提醒儿媳妇。他自己就张扬地找出一件脏兮兮的棉袄,披到了身上。
桂花也加了一件外罩衣。
他们都掂一把镰刀,戴上草帽,一前一后、默不作声地出了院子大门。
黑黢黢的原野,茫无边际。路两边小虫虫的叫声,增添了夜的恐怖。
桂花听过许多鬼怪故事,心里非常害怕,往近紧跟着公公。
青年女子身上的特殊气息,兴奋了章老大的一些神经……
夜里走路不稳,高一脚,低一脚,身上很快就出了汗。
到了自己的麦地时,公公发话:“先歇歇再干活。”说着,他首先在地头田埂上坐了下来。
又装了一锅草烟末,用火镰打着纸媒,把火吹旺,点着烟袋锅里的烟末子,吸了起来。
那烟袋锅里的火,一明一灭亮着,鬼火似的。
桂花感到四周更黑,更怕;不敢远离,站在公公旁边。烟雾呛得她咳了起来……
她的咳嗽声,莫名地拨动了章老大淫邪的神经……
(三)章老大乱伦
桂花的咳嗽声,莫名地拨动了章老大淫邪的神经,恶念在他体内滋生,膨胀。
茶馆里,那是猥亵故事的集散地,习惯于坐茶馆的章老大,当然满肚子村野的花花故事。
誰爬灰,谁养小叔子,谁最能拈花惹草,章老大了如指掌。他看过许多书。他以为,从古至今,书上津津乐道的风流韵事,数都数不清。脏唐乱宋。食色,人之本性也。传宗接代离不开男欢女爱。亲个嘴和拉拉手能有多大区别?他知道,唐明皇爬灰,竟然将儿媳妇扒到自己床上。《红楼梦》里,爬灰,养小叔子,还出了几条人命。
在章老大看来,爬灰也是一种历史。自古有之。他40出头的人,拥有旺盛的色欲;然而,老婆的冷淡,使他欲壑难填。他可怜儿媳妇的孤寂;断定她也想男人。章老大猛然想起了五当山那个道人说他是双子座的命——爱情不专,喜变化、刺激。本性难移嘛……
章老大为自己即将出手的龌龊行径,找足了“理由”。
胆从淫邪生,色胆包天!
他开始引诱儿媳妇,突兀地说:“你妈不怕烟气呛,能忍;可是我吸烟,你咳嗽。”
桂花打个激愣,懵懂着,沉默无语。
章老大冲动地脱下小棉袄,猛地扔给儿媳妇,用蜜水外流的语调说:“站那儿多累,垫屁股下面,坐下歇歇。”
毫无思想准备的儿媳妇,当然不可能接住那件小棉袄。棉袄落到她的脚旁。她在震惊。这种关心,远远超出了常规!
裴桂花芒刺在背的不自在。似乎是本能驱使,她下意识地捡起棉袄,扔给了公爹,生硬地撂出三个字:“不碍事!”
“你知道啥叫好媳妇?”章老大语气暧昧地问。
裴桂花不知道自己作错了什么事,诚惶诚恐地回答:“孝敬公婆,听男人话。”
“还有生儿育女哩。”章老大已露出几分狎昵。
今天早上冲鬼了,中邪了!平时在她面前凛然尊贵的公公,咋突然婆婆妈妈起来?她不理他。
无边的沉寂……
章老大又在想那道人说的话。他应当有子嗣。可是老婆偏偏生了个闺女。烧了那么多香表,神灵终归要赐男丁,而老婆越来越不中用,靠谁?儿子根本指望不住。儿子走后,儿媳妇死去活来的表情,说明她已经知道儿子和方家小姐的事。儿子即便放手叫裴桂花改嫁,她也没地方去。她无计可施。没指望的日子最难熬!她需要指望!
他大胆地说:“你得给炯娃生个娃子!要不,他就成了你手里断了线的风筝!这个娃子就是断不了的风筝线!这个娃子必须是老章家的骨血!”
这话,像钢锉,残忍地锉磨着裴桂花的心。她抽泣起来。
“想炯娃儿啦?”
公公的话,像黎明前这粘稠湿润的晨雾,挥之不去,紧紧裹夹着她。
裴桂花突然警觉起来,坐直身子,吸口气,时刻准备挣脱什么似的,坚决地说:“不想!!”
“那天好悬哪!”章老大虚张声势地说。“好死不如赖活着,你咋想起来上吊?”
桂花猛然记起有一天摘棉花时,茅缸嘴说的家贼难防的闲话。
公公的形象一落千丈。她裴桂花在朦胧的晨光中,似乎看到公公的那张老脸,沒耻、没羞、賊眉鼠眼、猥琐不堪。她作好了要逃跑的架势,硬邦邦地甩出一句话:“谁叫你多事?还不如死了干脆!”
心怀叵测的章老大,不难寻找借口。他如此一想,就放肆地说:“是事儿都不能过分认真。外人不知道就行。咱们是一家人,就那薄薄一层窗户纸,已经捅破过了,不要总放在心上……”
这话仿佛不是说出来的,而是带着酸臭的气息,像屁一样,从章老大的嘴放了出来。
空气变得更加粘稠。桂花羞得无地自容。她气虚地:“咱割麦吧!”她拿起了镰刀。
“慌啥?黑天黑地,咱们很难遇到这么好的机会。”
章老大油腔滑调,色眯眯地:“再等等。”
随着淫涩的话语,他站了起来,甚至还往她跟前跨出一步。
黎明前更加黑暗,裴桂花惊恐万状,岔了声地喊:“爹!!”
好像这个“爹”字,是一道护身符,喊得越有力,越能保护自己似的。
然而,爹却冲过去,老鹰逮住了小鸡。
桂花吓得全身发抖,几乎丧失了挣扎的力气;但还是本能地反抗着:“爹!爹!这坚决不行!你儿子有话,叫俺等他!”
章老大哪肯放手?亟不可待地说:“哪个男人心不野?他要得了势,有房家小姐;要是混不出人样,也没脸回来。你得给自己留个后路。有个娃子,是自己一辈子的指望!”
这个一家之主,一手遮天,表面上威严,装腔作势,人模狗样的爹,竟这样无耻下作!
一种自卫的本能、无奈的勇气,迫使裴桂花举起了镰刀……
但是,她浑身发抖,软弱无力,砍在章老大腿上,仅仅伤了一点点皮肤。
章老大痛得松开了手。
女人的反抗,好像更能激起男人的淫欲。
他恼羞成怒,不顾伤痛,变本加厉的疯狂,一字一板、咬牙切齿地:“这事,谁能说清?啊?由不得你!我惹了,非达到目的不可!放明白点,是为你好!”
他丧心病狂,张牙舞爪地一步步逼近。
裴桂花畏敌若虎,丧魂失魄后退。满眼无底的黑暗,处处隐藏着杀机,惊慌中跌倒了……
他扑过去,毫不留情地按住了她……
裴桂花彻里彻外地绝望了,气虚地哀求着……
这沾满血泪的乞哀告怜,并没有使章老大回心转意。
他抱紧了裴桂花。
困兽犹斗,裴桂花拼命挣扎。
章老大像一个十足的嫖客。
……
(四)裴桂花欲死不能
天塌了!裴桂花好像又死了一次。
原野上,空旷的吆喝声,传进她的梦境,她被惊醒了。她脑海里一片空白。
但是,老天爷不给她过多的时间。最黑暗的黎明马上要褪去,斗转参横,大地上的物体,已经显露出朦胧的轮廓。光天化日到来之前,她必须作个了断……
她挣扎地坐了起来。
章老大,无耻地横在她的视野里。裴桂花羞愤满腔,她恨不得牙撕口拽他!但她还没有力气站起来,也没勇气冲过去。
裴桂花迟钝地穿衣,下意识地扣着衣扣,脑海里翻腾着许多似是而非的怪念头。觉得自己像一件无主的东西,被人随意地掳来掠去;又似一头羔羊,任人宰割。现在破罐子更破了。她咒骂轮奸她的日本鬼子遭天打雷击。不是他们丧尽天良,自己的男人咋能远走高飞?
她晃晃悠悠,艰难地爬起来,用尽平生最大的力气,狠狠踢了他一脚。
所有的仇恨和耻辱,仿佛都在这一脚之中。
章老大痛得睁开了眼,迷离地望着向小河黑龙潭蹒跚走去的裴桂花。
他想到她要跳黑龙潭……
章老大打个激冷,压抑地喊:“死!对你没一点好处!!”
裴桂花感到脑海里轰地响了一下,站定了。停了不久,她又犹豫着走向黑龙潭。
她站在黑龙潭岸上,泪眼模糊地望着黑森森的潭水,眼一闭,跳下去,一切都完结。
可是,那老家伙刚才喊的话,仿佛又响在耳边。死,能证明自己清白吗?好死不如赖活着。这是自己男人劝她的话。男人还说,叫俺照顾好妈!
裴桂花霍然明白了,自己男人这句话的真切含义。婆母也真是可怜,可能一直受着那不要脸的老东西的压迫。她为婆母不平,也为自己的命运悲哀。
想想,哭哭;哭哭,想想。自怜自爱,自解自劝。
小河水,从上游淙淙流下来;在黑龙潭里打着旋,歇息歇息;又低语着流向远方。似乎稀释了她寻死的打算。
黑龙潭有一处较宽阔的水面,湉湉的,镜子一般,优美的倒映着岸边的垂柳、芭茅、野花、野草。晨曦,已经彩染了寰宇;朝霞,斑斓、绚丽。复苏的早晨,生机盎然。远远近近的麦田里,人影晃动,他们正用力地抢收着一季的果实。
她怅然地环视着眼前熟悉的景致,心底生出了许多留恋、向往……
她对着潭水端详自己:头发凌乱,满脸泪痕,倒八辈子霉的样子。
她鼓励自己打起精神活下去。好有好报,恶有恶果。老天总有睁眼的时候。
活下去,就得吃饭穿衣;要吃要穿,就得干活。
她用清凉的河水洗洗脸,用十指梳理好乱发,水面里的那个人儿已有了几分姿色。她生长出了一些自信。
几只小鱼,活泼泼地在她面前的水里游动。她想:“鱼都不寻短见,咱也活下去吧。听天由命吧。”
她站起来,慢慢向自己家的麦田走去。
章老大,已经割倒一大片麦子,大大咧咧,装作没事人似的。
而她的羞愤,又充满胸膛。她发狠地呸呸,干吐了两下,气呼呼地拿起镰刀,走到麦地的另一端,也开始劳作。
午饭后,裴桂花用竹篮子,㧟上弄赃了的衣服,打算到村子的水坑里去洗涤。
曾氏好心劝说:“正割麦,累死累活,放下我去洗吧。”
桂花黑着脸:“又没耽搁我去割麦!”
好心的婆婆又提醒:“多带点皂角。”
“行啊!”桂花低声应着。
愁苦,塞满了她的胸腹,难以启齿又无处诉说,憋闷得无法承受。只能用干活来稀释痛苦。
她拿了一些皂角,包在几件脏衣服里,走向了水塘。
正午,水坑旁边,寂无人迹。
炎阳,穿过柳树枝叶,散落一地的斑驳。
她把衣服放到洗衣石上,又放上一根皂角,用棒槌发狠地砸来砸去,以此来发泄。
水花四溅,白白的皂角泡沫,在水面上漂成一片悲哀和无奈。
可恨、可恶的皂角村啊!神,您去到哪里啦?皂角树啊,虔诚地为您烧了那么多香表,年年挂满枝头的皂角果,为何没有一点灵气?既然你能洗净衣被和身体,却为啥不能洗雪人世间的耻辱和仇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