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笑看风云(一)
作品名称:生命燃情 作者:一江秋枫 发布时间:2019-04-10 15:23:55 字数:3275
大年初三,秦时月一大早就接到了江之枫的电话。他刚睡醒,加之昨天又喝得够厉害,头有些沉,身子只发飘,有气无力地问:“年,你不是初一拜完了嘛,咋又想起拜年了?告诉你,我可没有压岁钱给你。”江之枫说:“你别胡扯,我有正经事。”秦时月说:“啥正经事?告诉你,要请我喝酒,我可不去,这两天连上了,都快把我喝到阎王殿了。”江之枫说:“你想得挺好,我哪里有闲工夫请你喝酒,我倒想找你陪我到省城去喝西北风。”秦时月问:“去省城干吗?”江之枫说:“你到燕北咱们再细说。这样吧,你赶紧带着孩子来。”秦时月眼珠一转,又开始贫上了,说:“我姑娘可是你干女儿,她上燕北你可得给压岁钱,少了,我可不干,至少也得整个万八的。”江之枫说:“我给我干女儿一百万,不过你这个当亲爸的别想沾一分钱。”秦时月说:“你这么说,把我的觉悟说成啥了?我是觉悟那么低的人么?咱可是乡党委书记,这在以前,也算是一个小诸侯国的诸侯。”江之枫说:“诸侯?你再多吃点就像第一个字了。”秦时月也笑起来,说:“你啥时也学得贫了?你跟我不一样,你是老板,是钻石王老五,你得像个绅士。”
挂了电话,领着女儿乘火车赶到燕北市。江之枫在火车站接到他们父女,说:“你这书记怎么当的,连辆车也调不动。还说什么一镇诸侯。”秦时月拍着女儿的头说:“快给你干爸拜年,说干爸过年好。”小关甜甜地说了。江之枫很高兴,真的从兜里摸出东西。秦时月一把抢过见是一块童表,问:“多少钱?”江之枫淡淡说:“不值钱。”拉开车门,让父女俩上车。
秦时月端详着那块表,说:“咋全是洋字母,我这些年光鼓捣汉字了,外语全扔了,看这些洋字母都认识,可就是他们一搅和就整不明白了。你可别整太离谱。”江之枫没理会开车走了。
秦时月知道江之枫不会再听他叨咕这只表的事了,就给女儿戴在腕子上,说:“你这车啥时借我使两天,也让我风光风光,我们乡的车太破了。我之所以没带车来,就是怕车破给你丢面子。我们是穷人,寒碜无所谓,但是让腰缠万贯的江大老板脸上无光,可是天大的罪过。”江之枫说:“这次上省城,我带你见一个真正的大老板。人家一个指头,比我腰还粗十圈。”秦时月说:“我是井底之蛙没见过大天,见到你就觉得阔得一塌糊涂了。”江之枫说:“我只是一只萤火虫,而人家却是骄阳。”秦时月真惊了,问:“他是谁?”江之枫说:“你大约也该知道骄阳实业。”秦时月眼睛一亮,说:“是不是人称华商神话的骄阳实业?”江之枫说:“骄阳实业虽称神话,但是这仅仅是那个大老板事业的四分之一,他还拥有沧海财团、翔龙高科和高宇经贸三个企业。”秦时月说:“我知道这个大老板是谁,此人姓汉名钧宇。但我们见他有什么事?”江之枫说:“骄阳实业正推进一个生态保护及建设计划,重点是对西部地区投资进行生态保护和建设。这次我们去,我想和骄阳实业联合,在燕北搞这样一个工程。”秦时月说:“这事好,但应该由政府考虑吧。”江之枫说:“骄阳实业这个计划并非完全是公益活动,也是一个商业规划,不仅要投入,也要收益,不过收益期会长一些。”秦时月说:“商人就是商人,无利不起早,我就觉得你没有这么高的觉悟嘛。”江之枫说:“汉钧宁很少到东北来,这次是来看望他的一个故人。否则,我们要找他,就得上风雨钟山了。”
说话间,车子到了一栋楼前,韩笑然已在楼下等着。江之枫把韩笑然叫到车前,叮嘱她好好照看秦小关。秦时月把女儿抱下车,拉着韩笑然的手说:“韩,韩,那个韩老妹,这孩子就麻烦你了。”韩笑然微笑着说:“秦书记,这话就说远了。”秦时月一拍脑袋说:“老妹别怪,我是个粗人,不会说话,比不得江总,人家是绅士。”韩笑然就斜了江之枫一眼,说:“江叔叔好像没有秦书记这么幽默。”秦时月说:“别这么说。”想到什么,瞪大眼睛说,“哎,这辈整乱套了,我叫你老妹,你管他叫叔叔,这我不是吃大亏了。”江之枫摇下车窗玻璃,说:“秦书记,咱们是不是可以走了,你这当领导的得下个指示呵。”
秦时月说:“江总这么客气,吃点亏就吃点亏吧,更何况我有这么俊的老妹,也认了。”拉开车门,钻了进去。车缓缓启动,开走了。
秦时月好像又想起什么,一拍大腿,说:“猪脑袋,看来江总说的对哇,我这个诸侯,就对第一个字。”说着掏出手机,拨了一个号,江之枫问:“给谁打电话?”秦时月嘘了一声,然后说:“喂,我是康宁县十家子乡党委书记。你看你知道我号还问啥。想逗我一笑?我现在净逗别人笑了,真没想到还有人想逗我笑呢。我没啥事,就是想给你打个电话,再拜个晚年。我这个人就是讲究,早年晚年都得拜。我现在在康宁,那还有假?我糊弄谁,也不敢糊弄你。你就是聪明,不,不,不是聪明,那是非常聪明,连江之枫都这么认为。你猜对了,我正和他在一起,不过没喝酒,现在喝酒好像早了点。我们喝酒当然得带上你。不,不,说错话了,是我们陪你喝酒。今天中午喝呀?那成,咱们上省城大地方喝去。你说也要上省城办事?那好呀,我们马上去接你。”放下电话,说:“江总,麻烦点事。有个同志想搭车上省城。”江之枫虽未听出是谁,但以他的思维能力,已经猜出这个人是谁了,却故意拿秦时月说:“你答应的,我可没答应。要接,你打车去接。”秦时月嘿嘿笑起来,说:“江总,别这样啊,你还不知道是谁么?”江之枫说:“在燕北,能和你这样有交情的,我想除了慕容济安,不会有第二个人。”秦时月竖起大指,说:“江总就是神机妙算,简直是一言以蔽之,高,高,实在是高。”江之机说:“这次就给你面子,下不为例。”
慕容济安今天的确要到省城办事,没料到秦时月今天也去省城。秦时月给她打电话,她并不感到意外和突然,自从他们在康宁县再次见面后,秦时月果真按照她说的联系去做了,有事了会告诉她,没什么事也会打电话说两句。在接秦时月电话的时候,慕容济安敏锐地从他从容不迫而幽默爽朗的声音中捕捉到了挂念和信任。也许在那挂念和信任背后,秦时月还有更深沉的情怀和更浓厚的东西,但是秦时月很有分寸地把握着这个尺度。
慕容济安没有等几分钟,车就到了。秦时月在车还未停稳就推开车门,跳下来,说:“赶紧上车,这大冷的天。”江之枫也从容下车,对慕容济安说:“秦书记在看见你之前的十几分钟,催我快开车的话大约说了一百多遍。”慕容济安说:“他是个急性子,我们早就知道,是吧?”江之枫抑住嘴角漾起的笑意,说:“他还有这个特点?我是疏忽了。”看慕容济安坐上车,秦时月才绕到车前,坐进副驾座上。
车行驰在残冬的北方大地上,不时听到成串的鞭炮声。北中国是粗豪而生动的,尤其是在这个季节,更呈现出独有的风神和气度。
江之枫开车的技术相当纯熟,秦时月就很羡慕,说:“啥时我也鼓捣鼓捣这玩艺。”江之枫说:“你不能开。”秦时月问:“为啥你能开车,我不行?”江之枫说:“因为你性子太急。”秦时月就哑口无言了。
慕容济安说:“江总是怕老秦朝你借车吧。”江之枫说:“也许有这个因素,不过,这只是次要的,主要的是你们老秦,他……”慕容济安截断他的话,说:“什么你们老秦?应该是咱们老秦嘛。”江之枫悠悠一叹,说:“亲疏远近,虽同学也难以避免。”慕容济安说:“本来也想叫你老江的,但是你除了头发白了,一点没变。叫你小江吧,又有损你的老总威严,想来想去,还是叫江总最合适,这可不是亲疏远近。”
秦时月一直没搭言,看着窗外出神,这时突然说:“要起大风了,东边天上的云也聚起来了。”江之枫也向窗外看去,果然天色更有些低沉苍凉了。慕容济安说:“能不能停下车,咱们也领略一下在高速公路看冬云的感受。”秦时月马上通过了。
三人下了车,站在高速公路上向东边眺望。沉云鼓荡如乌龙吸纳沧海,骤聚骤急;远山苍茫似一川怒水,奔涌而下。虽近中午,阳光并不充足,略显苍冷的太阳在云间若隐若现。大风已重,长啸沉吼,决荡于天地间。
江之枫迎风卓立,目光冷峻、坚定而犀利,说:“风起云扬,正是砺志奋发之时。若能与风云共舞,开济宏图大业,一生何求?即使突然随风化入黄尘,随云散入沧海,也绝无遗憾了。”秦时月也深深地被这激荡狂放的景象打动了,说:“风云一起,让人心胸开张,豪情飞越。雨果说过,这里不再出英雄,让我们努力做大事。在这个时代,我们注定要用一生去做一些可以无悔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