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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老乡情深

作品名称:萤火虫      作者:黄河岸边      发布时间:2019-04-05 22:02:55      字数:5176

  秋生愣愣地看着桃花离去,他感到自责,而且后悔不已暗骂着自己:真不会说话,哪有当面拒绝人家的呢。唉!秋生苦笑着摇摇头,无可奈何地回旅馆了。
  卜老汉见秋生垂头丧气的回来,疑疑惑惑地问:“秋生你咋回来的这么快?是不是俩人谈崩了?我外甥闺女呢?”
  秋生不知道该怎么和卜老汉说,卜老汉一问,他吞吞吐吐,支支吾吾起来,卜老汉着急地问:“我外甥闺女看不中你?”
  “不是。”
  “你不同意?”
  “大爷,我和桃花真的不合适。”秋生极力想辩解,口气急促而厚重,“桃花是个好姑娘……”
  卜老汉摆摆手说:“你不同意就说不同意不就得了嘛,还有必要解释啊,婚姻是两情相悦才算完美,谁也不能逼迫谁,既然你俩没有缘分,到此为止吧。”
  秋生像做了一件不可饶恕的错误,心里感到万分不安。他觉得对不起卜老汉,这么长时间以来,卜老汉就像对待自己孩子一样无微不至地关怀着他,爱护着他。秋生是个讲义气,知恩图报的人,别人给他一点好处,他总是念念不忘。卜老汉对他恩重如山,他铭刻肺腑,但不能为了报答卜老汉的恩情,而与一个自己不爱的女人结婚,这样的婚姻会幸福吗?
  卜老汉嘴上说得很轻松,表面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其实心里一百八十个不高兴。他本想这门婚事十拿九稳,一蹴而就,但完全出乎他的预料,秋生竟然拒绝了。
  平时爷俩在一块儿扯东拉西滔滔不绝,而此刻俩人无言以对,默默无语,登记室里的气氛好像一下子凝固了,秋生觉得尴尬,于是说:“大爷,我回屋里换换衣裳去。”
  卜老汉没有吱声,只是轻轻地挥挥手。秋生走出登记室的门,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喊他,秋生抬头一看打了个愣怔,春兰满面春风地款款而来。
  “春兰。”秋生又惊又喜,尽管春兰一次一次地伤害他,但他对春兰有着一种特殊的情感,秋生也弄不明白每次春兰伤害他,他总是发狠彻彻底底忘掉她,可是一见到春兰心中的怨恨一扫而光,而且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激动。
  春兰走近秋生莞尔一笑:“秋生,我大姑请你吃饭,是否赏脸?”
  秋生怔怔地看着春兰。春兰的气色比起上次见面的时候好多了,白里透红的脸上没有任何粉饰,自然而淳朴,原先如瀑的长发剪成了一把抓,穿着也十分朴素,秋生又看到了从前那个春兰的影子。
  “你大姑为啥请我吃饭?”秋生困惑地问,“你大姑啥时候到省城里来了?”
  春兰噗嗤乐了:“秋生你咋了?一个村里的人请你吃顿饭还需要理由?秋生你真不知道还是装糊涂?我大姑就是我大姨,叫姑也行,叫姨也中,不过在这里叫姑,在家里叫姨。”
  秋生被春兰的话弄得云里雾里,不解地问:“姑就是姑,姨就是姨,二者不能混为一谈,到底咋回事儿?”
  “看来你对我家的情况真得不了解,我爹是上门女婿。在家里我爹要面子让我管她叫大姨,在这里呢我大姨让我管她叫大姑,乱七八糟的。”春兰说话像放机关枪似的。
  秋生恍然大悟:“噢,原来是这么回事儿,过去我真不知道。唉,姑和姨是一辈儿叫啥都一样,反正里手赶大车没外人,你说?”
  秋生觉得自己的话是多余的,于是不好意思起来,用手直挠头。
  “秋生,你的性格还是老样,一点也没改变,腼腆。”春兰一针见血地说。
  秋生轻轻地叹口气,自嘲说:“俗话说‘江山易改禀性难移’。我的脾气恐怕这辈子改不了了。”
  秋生他们倒了三次公交车,几乎贯穿整个市区,终于到了春兰大姨家。春兰按了门铃,门一开,突然跑出个男青年,还没等秋生明白过味来,那男青年一把抱住秋生,用拳头擂着秋生的后背说:“你人间蒸发了呢,一点信息也没有。”
  
  秋生好半天才缓过神来,原来是自己的好朋友郭建设,故友相逢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秋生心里涌起千层波澜,眼睛里酿造出晶莹的泪花,千言万语如鲠在喉。
  “快进屋。”春兰姑热情地催促道。
  客厅的饭桌上已摆满了丰盛菜盘,散发着诱人的香气。大家彼此寒暄过后,分宾主落座,春兰姑父开场白:“俗话说:‘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何况咱还是自家爷们儿,虽然我比你们大许多,可一见到你们呀,我感觉没有代沟,不要拘泥,多吃多喝畅所欲言。”
  虽然是一个村子里的人,但秋生对春兰姑和姑父并不熟悉。这也难怪,春兰姑离开家乡将近二十年了,偶尔回家一趟也是来去匆匆,即便见个面儿也没留下深刻印象。
  “时间过得真快啊,一眨眼,秋生都长这么大了。”春兰姑笑呵呵地说,“这要是在大街上啊说啥也认不出来,那时候才桌子这么高,现在是大小伙子了。”
  春兰姑热情的话语,使秋生紧张而拘束的心情放松了,他本来还有些自卑感,但随着欢快的气氛而逐渐消失。
  春兰姑父长得很魁梧,一米八的个头,黑黝黝的一张脸,浓眉大眼,目光炯炯,虽说五十多的人了,但精气神儿一点不次于年轻人,他端起酒杯:“咱都是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我也不会客套,一切都在这杯酒里。”说完一饮而尽。春兰姑父不亏当过兵,有一种军人特有的气质,干练而豪爽,雷厉风行,不拖泥带水。
  几杯酒下肚,话自然就多,精神也亢奋。郭建设喝得脸红脖子粗,他那一双细长的小眼睛布满了血丝,说话吐字不清了:“秋星(生),你不够哥们意西(思),来这一(里)大半年了,也不到我那里去玩儿,是不是……瞧不起我啊?”
  “你冤枉我了,我要是知道你的单位早去找你啦。”秋生遗憾地说,“在家光听说你在省城工作,具体在哪家单位不知道……”
  “这不是理由,为了惩罚你我们俩再干一杯。”郭建设摇摇晃晃站起身,“我先干为……敬……”
  秋生还没来得及阻拦,郭建设一仰脖儿酒已下肚,他打了个冷颤,吐了口气,然后将酒杯翻过来,嘻嘻一笑:“滴酒罚三杯,够……意思吧?”
  “建设,你少……”秋生的话还没说完,郭建设腿一软出溜在桌子底下,烂醉如泥。
  春兰姑父不但不生气,反而夸赞说:“建设这孩子忒实在了,没有孬心眼儿,把他弄到床上醒醒酒。”
  春兰姑和春兰费了好大劲才把郭建设抬到床上,春兰姑爱怜地说:“年纪轻轻的嗜酒如命,不喝醉不散伙,唉,哪有这样喝酒的啊。”
  
  吃过中午饭,春兰和姑有事出去了,春兰姑夫沏了壶茶,他和秋生面对面坐着边喝茶边聊天,春兰姑父平易近人,谈笑风生,秋生感到十分亲切,无拘无束了。聊天过程中秋生了解了春兰姑夫家的基本情况:他从部队转业到地方企业保卫科工作,膝下有一男一女两个孩子,大女儿已出嫁,小儿子读高中。春兰姑父又拿来相册叫秋生看,秋生看着幸福一家人的合影羡慕不已。春兰姑父高兴地说:“我从一个孤儿能混到现在这个样子知足了。”春兰姑夫和秋生闲聊了一会儿,话锋一转,认真而严肃地说,“秋生有对象了吗?”
  “还没呐。”秋生不好意思地说。
  “我没记错的话,你和春兰一般大。”
  “我比春兰大一岁。”
  “噢,也不小了该成家了,有心上人没?”
  秋生苦笑着摇摇头:“没有,我的家境不好不敢往这方面想。”
  春兰姑夫呷了一口茶,因势利导:“我没文化,大道理也不会讲,我觉得吧作为一个男人不能小看你自己,用个文化词叫自卑。就拿我来说吧,自幼父母双亡无依无靠,多亏了乡亲们接济我才长大成人。当初我和你一样觉得处处矮人一头,在人跟前说话没有底气,后来我和秋菊好上了,是她给了我做人的自信。说句良心话,乡亲们对我真好,大人孩子没有一个欺负我的,相反都高看我一眼,其实就是心理病,说白了就是自己跟自己过不去。到部队上,我通过政治学习,树立了正确的人生观,价值观,并且光荣地加入了中国共产党……”春兰姑夫忽然打住话头,扬腕看看表,“光和你在这里自吹自擂了差点忘了大事,我还有个会呐。”春兰姑父到卧室里拿了件衣服出来,笑呵呵地说,“建设这小子酒量不大,一喝就醉,看来他一会儿半会儿醒不了,秋生你也到床上睡一觉,晚上回来咱爷俩接着唠。”春兰姑夫说完急匆匆地走了。
  秋生觉得头昏脑胀,上眼皮和下眼皮直打架,于是歪在沙发上打盹儿,突然卧室里传来郭建设撕心裂肺的呕吐声,秋生跳起身急忙来到卧室里,只见郭建设趴在床沿上,头深深垂着,光洁的地板上一滩红花绿末的未消化的食物散发着难闻的味道。郭建设痛苦地呻吟着,继而又翻江倒海干呕,秋生一边给他捶背一边埋怨说:“没有盛酒的家什少喝点不行吗?”
  “高兴,见着你我高兴啊。”郭建设微微抬起脸少气无力地说。
  秋生端来一杯温水:“漱漱口吧,这叫啥逻辑,高兴非得喝醉了不可呀。”
  郭建设漱完口又像死猪似的呼呼睡去,秋生清扫干净呕吐物打开窗户,一股清凉的空气徐徐袭来,他昏沉的大脑立刻清醒了许多,他伫立在窗前眺望着远方,那里高耸的烟囱冒着浓浓黑烟,像一条翻滚的巨龙摇头摆尾,然后在天空中变换成一片片云朵,秋生把目光拉近,楼下是一个小小的篮球场,几个孩子正在打群架,触景生情,秋生的思绪又回到了天真无邪的童年时代——
  秋生自幼丧母,父亲老实巴交,不善言谈,因此同龄孩子都欺负他,每每挨了打跑回家向父亲诉屈,只望着父亲给他撑腰出气,不曾想父亲不但不给他出气,反而训斥他一顿,如此一来,秋生再在外面受欺负不是隐忍而是拼命反抗。俗语说:横的怕楞的,楞的怕不要命的。此言不虚。秋生八岁那年有一次村里的“小霸王”向他们几个孩子收“保护费”,其他孩子们都怕“小霸王”,于是从家里偷钱给他,秋生知道自家没钱只有等着“小霸王”发落。“小霸王”块大力猛,村里的孩子们没一个不惧他的,秋生惹不起他,所以见了他总是躲躲闪闪。这一天中午放学,“小霸王”在半路上拦住了秋生:“他们几个都给我钱了,你啥时候给?”
  “我家没钱。”秋生怯怯地说。
  “你脑子进水了。”“小霸王”用手指戳了秋生的头一下,“没钱就没别的东西啊,鸡蛋也行,好吃的也行,反正不能让我空手儿。”
  秋生据理力争:“凭啥给你啊?”
  “你小子还敢顶嘴啦,是不是皮子紧了?”“小霸王”说着一拳把秋生打倒,秋生怒火冲天他一骨碌爬起来,顺手抄起路边的一根木棒狠狠朝“小霸王”打去,“小霸王”万万想不到平时懦弱的秋生现在像一头发怒的小狮子,他还没反应过来呢,秋生的木棒重重地拸在他头上,“小霸王”只觉的头轰了一下,眼前金星乱坠,身子一侧棱差点摔倒。这时候围观的孩子提醒秋生快跑,秋生却站在那里纹丝没动,手里紧握木头棒,怒目圆睁紧紧盯着“小霸王”。再说“小霸王”缓了缓神,然后抱着头撒腿就跑了,从此以后“小霸王”再也不敢惹秋生了……
  秋生正沉浸在童年的回忆中,屋门开了,春兰和姑回来了,春兰手里大包小包不少东西,她一进门尖着嗓子喊:“哎呀哦,这是啥味儿。”
  “建设吐了,我刚打扫完,开窗子散散味儿。”秋生赶紧解释说。
  春兰放下手里的东西,愤愤地说:“到老是个没出息的货……”
  春兰姑冲春兰使了个眼色,用手指了指卧室,小声说:“你这孩子咋说话呢。”
  春兰轻轻地“哼”了一声,到自己的卧室里去了。
  “秋生你姑夫呢?”春兰姑一边换着鞋,一边问。
  秋生把窗子关上,说:“说是有个会,到单位去了。”
  “噢,秋生今儿咱包饺子吃,你喜欢吃啥馅的?”
  “姑您甭麻烦了,我还是回去吧。”秋生抬腿欲走。
  春兰姑急忙阻拦道:“秋生,你看看你这孩子这么不实在呢,都是一个村里的人还见外啊?”
  “秋生你有啥要紧事啊?”春兰从卧室里走出来,“姑特意为你买了馅子包饺子嘛,你真不懂事儿。”
  “......”
  春兰发号施令:“甭磨蹭了,天不早了,赶紧拾掇拾掇洗菜去吧。”
  “哎。”
  春兰姑看着他俩会心地一笑。
  春兰干活麻利,说话儿的工夫面和好了,春兰姑也把馅子调得了,他们围坐着开始包水饺儿,秋生擀皮儿,他一手擀俩,皮儿又匀又薄,春兰姑看着秋生轻松娴熟的动作惊奇地说:“秋生还有这么一手绝活儿?”
  秋生既得意又谦卑地说:“我母亲去世得早,打小儿学着做饭,慢慢的也就学会了。”
  “姑,你甭看秋生岁数不大,可是个能人呢,蒸馒头、烙大饼、包包子、擀面条……样样都会,他还炒得一手好菜呢。”春兰如数家珍地说。
  春兰姑看了一眼秋生,说:“是吗,一个男人会做饭真是难得,哪家姑娘嫁给你算是上辈子修来的福。”
  “姑,你甭听春兰瞎说……”
  从卧室里传来郭建设的咳嗽声,春兰厌恶地说:“真烦人啊,八辈子没喝酒似的。”
  “小点声。”春兰姑朝卧室瞥了一眼制止说,“让人家听见多不好啊。”
  春兰毫不在乎地说:“听见又咋的?属狗的闻着味就来,我死看不惯这号人。”
  春兰姑佯装生气,小声训斥说:“你少说两句行吗,都是一个庄上的,再说了在外面庄乡比一家人都亲,彼此也有个照应,我说你这孩子啥时候学的不近人情啦。”
  春兰撅着嘴不再言语了,手中的水饺儿嘲笑她似的裂开了嘴,她越使劲儿捏,汤越往外流,末了也没把手中的水饺包好,气得一扔又重新拿起一个水饺皮儿。春兰姑对秋生说:“你瞧瞧,她啥时候才知道好歹啊。”
  “姑,建设在哪个单位上班呀?”秋生问。
  “和你姑夫一个厂子。”
  “噢,这么巧啊。”
  “建设原来不在这个厂,你姑夫托关系好不容易才把他调过来。”春兰姑压低了声音说,“唉,建设这孩子不争气啊,好吃懒做干啥啥不行,要不是个正式工厂里早把他开了,郭老四咋养活了这么个不争气的孩子呀。”
  “都是他爹娘把他惯坏了。”春兰愤愤不平地说,“当初郭老四就不该让他接班,占着茅坑不拉屎。”
  “春兰姐,我哪里得罪你啦?惹得你这么说我。”郭建设不知啥时候站在他们跟前。
  春兰姑十分尴尬,忙岔开话题:“秋生,你甭擀皮儿了,先和建设喝水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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