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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4)

作品名称:赫哲之歌      作者:半袭青衣      发布时间:2019-04-02 22:35:58      字数:3193

  《天鹅曲》又缓缓地唱起来:
  啊啷——赫尼娜,啊啷——赫尼娜,
  香獐欢叫跃平原,金鲤戏水荡涟漪,
  天鹅展翅翔云海,天鹅嬉戏绿水边。
  姑娘水上叉鱼鳖,姑娘飞梭织网片,
  渔家儿女爱自由,不惧强权不爱钱。
  ……
  锣鼓敲响,丝管齐喧,交错抑扬顿挫的乐曲,悠扬感人的歌声,令人陶醉的舞蹈。《天鹅舞》用动听的旋律,优美的舞姿,娓娓述说着天鹅姑娘热爱生活、追求自由的故事。
  可是,舞蹈的后半部分,描写“灾难”来了,恶魔乌里古力要娶天鹅姑娘做他的妻子,他命人送来了丰厚的彩礼,还许诺说,只要天鹅姑娘嫁给他,他会让她不劳而获,过上着最富裕的生活。
  然后,恶魔乌里古力又威胁说,如果天鹅姑娘不肯答应他的婚事,他就把她处死……“狂风”袭来了,“乌云”在密布,江面“浊浪”排空,草原“花儿”凋零,“天鹅”惊惶地嘎嘎呜叫……鼓声和锣声像突然袭来的狂风暴雨一样,急促地震响了。女奴们高举双臂,她们双脚在急速旋转,细碎的步伐随着越来越急骤的单鼓声,在地面上飞快地点踏。洁白的长裙飞扬起来,就像展翅欲飞的天鹅。但是,随着一阵震耳欲聋的鼓声戛然而止,“天鹅”从空中跌落在尘埃。它振翅欲飞,又无力地落下,可是,它还在顽强地挣扎。在乐曲充满紧张、激烈气氛的旋律里,“天鹅”在奋起,在同命运抗争……
  《天鹅曲》急促地响起来:
  啊啷——赫尼娜,啊啷——赫尼娜,
  乌云漫漫似黑瓯,阴风森森卷地吼,
  恶魔迎亲不容缓,金银珠宝来相求。
  天鹅姑娘不稀罕,声色俱厉斥仇雠,
  宁愿投水去赴死,不慕富贵要自由。
  …………
  在这个古老传说里,天鹅姑娘不贪图富贵,也不惧怕死,为争自由,她毅然投身茫茫的乌苏里江。不久,一只美丽的胡莎(胡莎:赫哲语,天鹅。)从水中跃出,展翅飞上了蓝天,姑娘变成了美丽的白天鹅,成为胡莎德都(胡莎德都:赫哲语,姑娘、小姐。),飞向了她向往的自由天地。
  赫哲民族这个古老的传说,深刻表达了赫哲人对自由的渴望和追求,表现了他们对恶势力的控诉和抗争。坐在上席的乌鲁克不安地偷看了额亦都一眼,他深知乌苏里江流域的百姓们,暗地里就把额亦都比喻作昂巴(昂巴:赫哲语,魔鬼。)八庹长的乌里克力。
  歌舞虽然还在继续,他已经站起身来,赶紧朝下面挥手喝道:“停,赶紧停下来!一律给我退下!”
  “克!”
  站在下面侍候的恶奴,连忙答应着,跑过去驱赶这群歌舞的女奴们,把皮鞭抽在了她们身上。
  额亦都意兴阑珊地把目光收了回来,显然他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不知道为什么要把歌舞停了下来。可是狐狸脸的图斯科却了解《天鹅舞》的深刻寓意,他也忙站起来,殷勤地把一只小鼻烟壶,躬身递到了副都统大人的手里。额亦都顺势倒了一点鼻烟在象牙碟上,用小手指蘸着塞进自己鼻孔里,然后用力吸了吸鼻子,美美地连打了几个喷嚏,顿时感到浑身一阵舒坦,刚才的疑惑也就渐渐淡忘了。
  乌鲁克趁机转移了话题。他今天改穿了一身满族贵族的便装,一袭花丝葛蓝缎袍,外罩了一件紫缎子坎肩,头上是顶青色瓜皮缎帽,质地都是苏杭一带上乘的缎锦。此时,他举起银酒杯,满面笑容地对大家说道:“各位部落贵族、官吏,今天的盛宴,一来是为副都统大人接风洗尘,二来借此机会,还有一件重要事情,要与各位相商。来,我们先干此一杯!”
  席上说话声渐渐安静了下来,这些部落里的权贵们喝干了手里的杯中酒,一齐把目光转向了乌鲁克,准备听听国伦达有什么事情要跟大家商量。
  原来,今天宴席开始之前,额亦都按照他每天的惯例,躺在烟榻上,先吸上几口鸦片烟。大理石面的炕几上,摆放着四干四湿八碟糕点和水果盘。他随身带来的一个高挑个、辫子垂到腰间的丫环,站在榻前侍候。她忙着点上烟盘里的烟灯,从小漆盒里取出一个烧好的烟泡,在烟灯上烘软以后,戳在烟枪头上。而乌鲁克靠坐在烟榻对面的雕花椅上,跟他讲述起今年各部落向朝廷进献贡赋的情况。
  赫哲各部年年须向朝廷纳贡,这还是清太宗皇太极的时候,就强加给赫哲百姓的一项规定。这位太宗皇帝在动用武力征剿了赫哲各部以后,向赫哲百姓们颁下严旨:“慢不朝贡者,将发大兵往征!”从此,沉重的皇贡,就成为赫哲人身上的负担。朝廷摊派给赫哲人贡赋之多,每年贡数之繁,让百姓们苦不堪言。特别是近年来,因为猎物捕捉太滥,貂鼠等资源日见匮乏,而朝廷却更加变本加厉地催缴贡赋,这让赫哲百姓能如期如数地缴纳上貂皮和其他珍贵毛皮,已深感困难。
  乌鲁克向额亦都提及此事,副都统大人嘴里衔着烟枪管,并没作答,只是“唔唔”地漫应着。烟片烟膏“口兹口兹”地响,屋子里弥漫着鸦片烟呛人的气味。一直到他一口气抽完三个泡子,过足了大烟瘾,觉得浑身又有了精神,他这才慢悠悠从烟榻上坐起了身。
  额亦都从丫环手里接过茶盏,漱了漱口,又啜了两口酽茶,转过头向乌鲁克说道:“国伦达适才所言,兄弟心里岂是不知情?无奈如今国库空虚,而洋人那边,庚子赔款(庚子赔款:指清政府1901年《辛丑条约》赔款。)四亿两白银,英法俄德日美等十一国,少给哪国一分银子,人家都不依不饶。再说了,朝廷那边,今年老佛爷要庆七十大寿,还要修园子(园子:颐和园。),都得大把的银两。财政早已是捉襟见肘,很是为难。老话说得好,羊毛出在羊身上,这笔款子不分摊到各地老百姓的头上,还能从哪儿出?所以了,你们这儿各部的贡赋,不但不能减少,而且今年还要追加他们各家各户的份额哩。”
  “唔?”乌鲁克一听,不禁有些犯难了。他知道百姓们因为贡赋过重,许多人把他们打鱼狩猎获取的一点渔猎物,都拿了出来,交纳了皇贡;还有人为此造反,逼上了大顶子山。他放下手里金丝边茶盅,犹豫了一下,试探着问道,“百姓们的生计虽然有困难,可是朝廷既然有增赋的旨意,我赫哲各部当然照办就是。只是,不知大人这次还要百姓们增加多少贡赋呢?”
  额亦都见问,左手把茶盅放在身旁炕几上,张开右手五个手指头,随意举了举,乌鲁克见了,有些意外,说道:“五成?——今年冬季,要百姓们再多拿出五成贡赋?”
  额亦都把头摇了两摇,脑后的耗子尾巴跟着晃了两晃,连声说道:“不不,不不,这次追加的五成皇贡,现在就要征收上来,不能等到冬天!”
  乌鲁克一愣,思忖了一会才说道:“去冬本地收上来的贡品,不久前才派人送达依兰哈拉,赶车运送贡品的人,至今还没返回,现在又……不知这次征收,再怎样送到副都统衙门呢?”
  额亦都微微一笑,说:“这次就不劳你们各部分心了。兄弟这次亲率大军而来,一是要进剿大顶子山的反贼,二就是征调你们各部这回追加的皇贡。实不相瞒,兄弟已安排收纳贡品的衙署‘赏乌绫木城’,不日就要来乌苏里地区……届时,还望您国伦达和各部头人鼎立相助,早日把这批皇贡收缴上来,尽快送交给朝廷呢。”
  额亦都两人正说话间,一个戈什哈走了进来,向上打扦禀道:“大人,酒宴已经摆上,宾客们早已就座。请两位大人入席。”
  额亦都从烟榻上站起身,挥手让戈什哈退下,丫环过来侍候他换过衣服。他想了想,脸上露出微笑,又在乌鲁克耳边低语了几句。乌鲁克听了,不禁面露喜色。
  原来,乌鲁克之子乌索库在依兰哈拉满族贵族子弟学堂读书,去年学成之后,额亦都把乌索库留在了副都统衙门任骁骑校。现在,额亦都答应,将乌索库官职擢升为五品佐领,而且京师(京师:指北京。)的吏部批文,不日即可颁下。这让乌鲁克听了怎能不高兴呢。
  乌鲁克从席上站起,举起银酒杯跟众人干过了酒,然后回身坐下。他按以往的习惯,扫视了在座众人一眼,虽然没有面面俱到,但见大家已经肃静下来,他便接着刚才的话头又说道:“各位头人!朝廷对我赫哲一向深恩厚泽,轻徭薄赋。只是现在内忧外患频仍,国库空虚,所以,朝廷拟在今春我赫哲各部,要追加些许的贡赋——”
  座上的人闻听此言,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不知说什么好。其中一个身材干瘦得像鱼条、嗓音像公鸭叫、绰号叫瘦鱼条拨什库的,嘴里喷着酒气,在下面询问道:“国伦达!不知我们各部,这次要增加多少贡赋?另外,这次又有哪些山珍和水鲜,归并到朝贡方物之列?”
  乌鲁克见有人发问,笑答道:“皇上圣明,今年与往年比较而言,我赫哲各部的贡赋,只是略有增加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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