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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痴心不悔(二)

作品名称:生命燃情      作者:一江秋枫      发布时间:2019-03-31 12:56:28      字数:3337

  江之枫翻看着那篇小说,果然不出他所料,找到了那次新年联欢的影子。他沉思起来。他现在还记得梅梦蝶把贺卡放下时,那双眸中闪烁的让人心疼的忧怨与落寞。他知道当时梅梦蝶心里承受着多大的打击与刺痛。
  梅梦蝶转到他们班不久,同学们就已经清楚她的背景了。据说,她的父母都是省城的领导干部,家世非常显赫。这样背景中成长起来的孩子,难免有天之骄子的优越感和气势凌人的言谈举止。这一些,梅梦蝶是不避免地存在的。但是在江之枫面前,她通常保持着极温顺和平和的姿态。可以为一个人改变自己的个性,这无疑表明她的心中有着很浓烈的感情。
  然而江之枫一直固执地认为,无论梅梦蝶如何改变,或者改变成什么样子,他也不会喜欢,更不会爱上她的。即使苏雪诗不曾出现在他的感情世界里,骄傲得近于自负的江之枫也不能接受她的背景,那个背景,能够把江之枫自身的一切都淹没和掩盖。他要活出自己,要努力证明自己,就不能有任何外在的影响加之于他的奋斗过程。
  这是江之枫做人的原则,他一直对这个原则奉行不渝。即使是在他穷困潦倒、抑郁不得志的时候,也未曾怀疑过自己的这个原则。
  小说的结局很忧伤,也很浪漫,说在若干年后,梅终于知道这游子的消息,梅抛弃了已经拥有的一切,毅然去寻找他,然而,找到他时,他已经在芳草苍苍中永久地睡去,如同婴儿睡在母亲的怀里。梅在这里留下,由春到夏,由秋到冬,草荣枯草,渐渐地她也老去,梅等待着有一天他和她携手漫步在云中。
  天阴下来了,风却削减了些。江之枫走在凌安街头,漫无目的。身边匆匆走过的人群,谁也不曾注意到他,人们都有自己的生活,他们为着生活忙碌而辛苦。
  江之枫在凌安县医院门外停下脚步,六年前,他曾经不止一次一个人到过这家医院,他对医院里的一切都很熟悉。只是已过六年时光,是不是已经物事人非了呢?即使是物是人非,但这医院里依旧上演人生的生老病死,上演着人间的悲欢离合。
  母亲就是在这里故去的,母亲临去前拉着他的手,问:“小苏为什么不来看我?”这慈祥而善良的母亲至死也不知道那个自己已经认定为儿媳妇的姑娘再也不会看她了。江之枫和苏雪诗分手后,并没有把这事告诉多病的母亲,他害怕母亲承受不住这沉重的打击。
  母亲没有给他留下什么,只留下一个美好希望,希望儿子早早和小苏结婚,早早给她生个胖孙子。希望都是美好的,但是许多美好的希望最终化为烟尘,随风而逝。
  江之枫突地觉得眼前一花,就看到母亲正慈祥地看着他,问:“之枫,你回来了?”江之枫听见自己虚弱的声音在回答:“回来了。”母亲说:“为什么不带小苏来?我很想她。”江之枫猛地感觉身体一震,一辆出租车已经在他身后停下,司机探出头,扯脖子骂起来:“寻死啊?哪不好站,偏像死人一样站在大街中间。”江之枫忙说:“对不起,对不起。”
  车开走了,他觉得腿有些疼,想是被车撞到了腿吧。走了两步,那痛就渗进骨头。不敢犹豫,走进医院。
  经检查并无大碍,只是碰伤了皮肉,但是大夫进行处理时,发现伤口一直流血不止。江之枫说:“我的血小板较常人少,不过,也没什么关系,血流着流着自己也会累。”旁边的护士听了就忍不住轻轻一笑,想这个人挺逗。
  处理完毕,大夫说:“你还是应该检查检查血液,我看并不像你说的那么简单。”江之枫淡淡地一笑,说:“检查不检查都一样,不过还是谢谢你的提醒。”
  出了医院,喊住出租车,正要走,就一眼看到苏雪诗从一辆出租车上下来,匆匆往医院里走。看看时间,已经是下午二点钟,这时候,她本应在课堂上。
  江之枫微一沉吟,决定下车。出租车司机很不满,嘟囔着说:“有事就别上车,这不是瞎耽误工夫,有这个时间,我早就拉俩客人了。”江之枫也没有理会,推开车门下车。本想紧走几步,追上苏雪诗,眼前却直冒金星。
  苏雪诗是来探望一个同事。走到门诊楼时,不经意回过头去,就看到了在不远处的江之枫,心中不禁又惊又惧。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苏雪诗自己也说不清楚。见到他,固然出乎意料之外,吃惊是正常的,但恐惧源于什么呢?
  江之枫脸上带着悠闲的笑容,慢慢走近她。她不敢去用眼睛触摸那笑容,微垂着头,问:“你怎么在这里?”江之枫说:“来看一个生病的朋友,刚看完,正准备走,却没想到遇到你。”苏雪诗已觉察出他走路有些艰难,却不便询问,说:“我也是探视一个同事。”江之枫说:“挺巧。”苏雪诗也说:“挺巧。”
  江之枫见苏雪诗浑身不舒服的样子,脸上的神情也是很不自然,笑笑说:“你看同事去吧,我还有事,先走了。”转身缓慢地向前挪动,苏雪诗就看见他走过的地方留下了淡淡的血迹,蓦地想起一件事。那时江之枫在凌安县一个棚户区住独身,苏雪诗星期天会过来看他,帮他洗洗衣服。一次,江之枫说要露一手烹饪手艺,在切菜时,割破了手指,那血怎么也止不住。苏雪诗方寸大乱,又着急,又心疼。江之枫却不在乎,说:“在农村时,碰碰磕磕常有的事,也是血挺难止住,这大约是我的血太普通了,就像村里的井水。”
  苏雪诗紧走几步,追上江之枫,说:“你是不是哪受伤了,走过的地上都留下血迹。”江之枫说:“没事,你看花了吧。”但抬眼看到苏雪诗眼中的关切和脸上的焦急,心就软软的了,说:“刚才被一辆出租车撞了一下,伤了皮肉。”苏雪诗说:“快找大夫看看。”江之枫说:“刚看完。”苏雪诗太清楚江之枫倔犟的性格了,知道他不会再进医院,说:“我送你走吧。”江之枫说:“别,你还得看同事,我没什么大碍。”苏雪诗脸上又出现了江之枫非常熟悉而且镂刻在心的那种又着急又心疼的神色,她也不说什么,快步跑出去,截住一辆出租车,领进来。
  江之枫坐上车,苏雪诗也随着坐进来,看到江之枫头上已渗出了冷汗,不由自主地用手掌帮他擦着。江之枫那略长的头发不时会滑到她的手掌上,她就小心地理齐。江之枫看着她,她忽然从江之枫的眼神中读到了什么,手就缩回去,心却猛地抽紧,有一种酸酸苦苦的滋味迅速吞没了她。眼前这个人,已经不是她的男朋友了,她和这个人已经分属两个世界。既便他们的心从未分离过,但是生活已经把他们推向了两个不可以交叉的圆内。
  江之枫闭上眼睛,眉宇不住地抽动。这个动作,苏雪诗是不陌生的。每当江之枫心情悲痛或者忧伤时,那浓黑耸挺的眉宇就会不停地重复这个动作。
  司机透过镜子好奇而惊异地看着他们。
  江之枫在宾馆前下了车,请服务生扶着自己上楼去。苏雪诗注视着他的背影,就有温热的泪在眼眶内徘徊。泪在眼睛里是热的,但落下来,就会被寒风吹冷,变冷的泪更让人伤心。
  天愈加阴沉,灰蒙蒙的,苏雪诗又不禁问:“冬天什么时候才能过去呢?”
  冬天还没有要过去的意思,天愈加冷了。苍茫的远山和空旷的田野也不像往日那样坦然和粗犷了。
  江之枫就坐在火车上,隔着车窗看着苍茫的远山,看着空旷的田野。这些年来,他已经很少坐过火车了,但是他很喜欢乘坐火车的那种感觉,可以观察许多人,从那些人脸上寻找和解读世事的沧桑、人生的风雨,也可以瞑思自己的种种往事、构划未来的种种境况。他从不否认自己是个爱幻想的人,正是因为他有幻想,才促成他在人生道路上坚韧不拔、昂然行进。如果没有幻想,他不晓得现在的自己究竟会是一种什么状态。
  看得累了,他收回目光,看到对面的一对恋人相依偎着,旁若无人地表达着恋爱时节的各种亲呢与依恋。
  这是经凌安和康宁的火车,在由凌安到康宁的这段路程,虽不漫长,却依然会有许多爱的花蕾绽放过,有许多泪的忧伤闪烁过。
  那是一个充满生机和绿色的夏天,他和她正是激情似火、风华正茂的年龄。他们坐的也是这次列车,要去他的家乡。他很兴奋,她很激动,他们的手始终握着。在那个年代,既便是始终握手,也会让旁人心生羡慕和嫉妒。他摇开车窗,任煦暖的风扑进来,撩起和玩弄着他浓密的头发。她看着,看着,就不时用空着的手为他理顺头发,而自己的长发却飘扬起来。
  “我母亲虽然把自己的儿子当成世上最好的儿子,但她更会把你当成未来最好的儿媳。”
  “我母亲还不知道你要来,我们给她一个惊喜,她会更快乐。”
  然而两天后,也在这段路程上,他们坐的是往凌安方向去的火车,依旧是田野升腾着绿色的火焰,依旧是远山披覆着黛色的衣裳。而她的手与自己紧紧地握捏在一起,眼神里已没有了去时的兴奋和幸福。他眺望着窗外的一切,一直默不作声。
  她听到自己的心在说话:“我虽然很爱你,也很爱你的母亲,然而能接受你家一切么?”
  她又听到自己的心在回答:“人生总有许多选择,也许爱情和婚姻之间所面临的选择更多,更尖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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