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东莞找工 54

　　弘隆公司的大门和写字楼近在咫尺，根据公司规定，员工上班是不可以从大门进来的，必须要从宿舍岗打卡方能进入各自的工作区域。所以，通常来说，在大门上班和在电镀岗轻松都要轻松一些，宿舍岗的事情要多一些。不过，倒是可以经常看到厂里的帅哥靓妹的，只可惜早都与我无缘。
　　来自湖南的小匡，名叫匡翠梅。生性活泼，逢人爱笑，双眼皮，眼睛大，个不高。有时候我们顺便帮她签个快递啥的，嘴边总是谢谢谢谢地说个不停，和她熟悉些了，保安们还可以和她开个小玩笑啥的。湖南人豪爽，心胸不小，不像其它地方的人要记仇。
　　那个时候，我上班差不多都是这样，某次只差一点就迟到了。从租房来到宿舍岗的时候，准备接班的兄弟们都快到齐了，冯队长也站到队伍前面和兄弟们说笑着，忽然扭头看见我骑着自行车进来，表情有点复杂地看了我一眼，没有说话。我迅速地上二楼收拾停当赶紧下楼，他们都还等着的。我刚靠上去，冯队长就话中有话地突然冒出了一句：“师兄们以后上班都抓点紧啊，不要老是掐着时间过来，要有提前量。好了，大家多注意就行了，下面排队过去交接班了。”我若有所悟地揣摩，冯队长说这话的含义，原来是给我敲了一下警钟。都在一起上班不短时间了，大庭广众之下也不好意思非要指名道姓地点名；他温馨提示表面上看是说给其他人听的，但我有自知之明，也不会傻到连话的意思也听不明白吧？
　　不过，相比乔工和卓维的保安队长来说，冯队长对我、李长江、都帮洪、黄超克等这几个长期外住的兄弟还是开恩了的，除了非典都快解禁的那一个星期不允保安外宿之外，平常都没有做硬性的禁止规定。其实吧，大家都是成年人，就不像段新意，吴绍清、黄耀宗那些单身兄弟一样，一人吃饱全家不饿。我们这三个主要是家属都在这面，两口子下了班就想看到对方，相互关心一下生活和工作情况，也是人之常情。可是有些该死的外资工厂，却生生地公布一条过头的厂规，不允许保安外宿。说什么即使保安下了班，都要在厂里呆着，随时都要应对突发情况；如果外宿，一旦有事联系不上，事就大了。
　　可是仔细回想，似乎又不太对劲，公司领导自己的事都忙不过来，哪里还有闲情去管保安的个人生活小事？明眼人都看得通透，主要是保安队长从中搞鬼，从他口中随意一出，在冠以公司的名义，似乎还真的就是公司对保安专门的规定了。非要那么搞得人心惶惶的才有意思吗？说直白一点，不就是下了班人家两口子在外睡个觉，又不影响来公司上班，何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呢？前提是只要保证上班不可以迟到。我分析，这主要是有的保安队长为了讨好上级，故意而为之的，似乎通过这条“戒令”，就会让兄弟们口服心服。从某些角度讲，也许会赢得上级的赞许，但却透伤了有家眷保安兄弟的心哪。我那时最反感的就是这条从队长口中传来的“圣旨”，也常屡屡违犯，看来我的脸皮也真是够厚的了。当然，在东莞，也听说过有那种充满人情味的工厂，专门为员工配备了夫妻房，不过会收取相应的少许费用，而且还要符合入住条件方才可以申请。就算是这样，那对员工来说都已经是最好的福利待遇了，最起码是解决了后顾之忧，那么员工就会死心塌地为公司努力干活。我和伯会的运气不好，在东莞十二年，就没有享受过那样的待遇。
　　经常和大门与宿舍岗保安打交道的，除了写字楼的中方厂长樊景明，出纳朱淑霞、王翠萍、唐柳英等之外；还有匡翠梅、夏雨、李文静、李惠……和总机谢蒲勇。上述人员对于保安的工作，我不敢说都没有意见，不过，她们离开时都会主动说声谢谢。有这么简洁的两个字，我以为就足矣。
　　没有想到的是，河南保安杨晓光运气不坏，不晓得何时就开始和匡翠梅拍拖上了。难怪我和杨晓光在大门口上班时，小匡总爱跑过来找他呢。只要她一过来，我就主动离开，把空间让给他们俩。不过，以我过来人的经验来看，他们都还仅仅局限于双方有好感的初级阶段。至于以后的情况，我就不得而知了。直到我回到四川以后，才从小匡的QQ空间里看到了她和杨晓光终成眷属的喜讯，就在心底默默地祝福他们。而杨晓光本人在我从弘隆辞职以后也没做保安了，而是去了工程部，摇身一变成了技术人员。相比而言，他要比我们先前这些保安值得。我们只有看大门的份，就算心里有点想换换环境的想法，都只能停留在萌芽状态，仅此而已。
　　上面列举的这些人中，樊厂长自是不必说了。和保安的关系都还不错，只要他在大门，值班的保安都会有饮料喝，基本上的都是他在请客。当然了，有的时候也有保安请他喝水的时候，比如每周固定的六合彩开奖，有保安买中特码的情况下。根据不成文的规定，凡是三个岗位的值班保安，另外包括冯队长，樊厂长都在计划之列。虽说要不了几个钱，但图的就是一种气氛，分享一种乐趣。而人与人之间，保安与保安之间，都应该保持良好的交往氛围，大家团结一致，就没有战胜不了的困难。
　　夏雨亭亭玉立，短发，丹凤眼，身材好瘦，发育不佳，不太爱笑，湖北女孩。刚一听到这个名字，我忽然就想起了电影演员夏雨来了，只不过人家是男生，虽然长相平平，但演技牛叉，好像还获过啥奖的呢。尽管弘隆的湖北女孩夏雨和他同名，但终究不在一个层面，一个是著名演员，另一个则在东莞打工。好像她和山西保安吕国平（后来接任冯天明出任新保安队长）常常说说话啥的，只要一碰面，他们就喜欢嘻嘻哈哈地说上一阵。他们都说的是普通话，只要不带方言土语，即使跑调了，我都还是能够听得懂。
　　李文静也是湖北美女，人如其名，从外表上看还真的是文文静静的。她在写字楼的具体工作我早已忘记，但我晓得她在弘隆的一个湖北老乡在苦苦追求她。那老乡其实也不是无事献殷勤，主要是到了男大当婚的年纪，就想假如碰上合适的就可以考虑自己的终身大事了。可是在李文静那看似文静的面容下，好像有些眼高，对那位追求者不甚满意的样子，不过偶尔也会陪他出去散散步啥的。是不是全天下的男人，都有这种心结，越是对不容易得到的东西就越有兴趣和想方设法都要努力争取一番，到最后都没有得到的话，就只能说明自己和对方的缘分还没到。心宽的人会自我嘲笑地自言自语，我尽力了，但人家不是自己的“菜”，充其量也只能如此而已罢了。
　　财务室的朱淑霞，王翠萍和唐柳英这三位呢，早已名花有主。她们在写字楼同一间办公室上班，下了班都喜欢说点她们之间喜欢听的话，相互之间的关系还挺不错的。特别是霞姐，她的心态很好，心平气和的。有时高兴了，“哈哈哈哈”的笑声从写字楼里就直接传出来，让其他同事都跟着开心了一回。唐柳英和维修组长杨波的恋情在弘隆公司早已不是秘密，他们常常并肩而行去上下班，让外人看起来很亲密的样子。
　　印象中在写字楼外贸是有一个叫李惠的，是泸州人。有着四川绝大多数女性那种身材，马尾辫，容貌清秀，不失四川人特有的精明。上个世纪八十年代出生的川妹子，好多的身高都不占优势。但就像菜园子里的萝卜青菜，辣椒茄子，黄瓜白菜……那样，各占优势，取长补短，相得益彰，互相包容，多好的氛围啊。是不是？人与人之间，除了最起码和最基本的信任之外，其实还有很多相互值得探讨的东西。谈得拢即是有缘，既然有缘，何不坦诚交往？无需设置人为的障碍嘛。
　　一般来讲，只要路东邮政老头送快递过来，大门保安都会及时联系写字楼相关人员过来领取。或者有时候冯队长要去写字楼，就顺便带进去了。和李惠认识也就是在这个时候，等她收了快递，还会记得回头说声“谢谢”将走时，我早知道她是泸州的，就说我都是四川的，而且是宜宾的。她这时就会停下脚步，很自然地朝我笑笑：“哦。我们还是老乡斗嘛，隔得弄近的，往后多关照哦。”
　　我嘿嘿一笑：“你客气了哈。大家互相关照嘛。以前写字楼的闫总务都是宜宾的，跟泸州就很近的了。”
　　她边走边说:“要得，老乡，我事情还有点多，先进去处理了哈，有空再聊。”
　　吴绍清轻声咳嗽了一下，眉开眼笑地说：“邹师兄，你的老乡还不少啊。搞清洁的刘备清，还有被闫总务炒掉的那个花工，保安队里的都帮洪，你，邓少云，李长江，车间肯定也有你们四川的三。”
　　我挠了一下头皮说：“是啊，要是当地经济条件好，谁会吃饱了撑得没事干还跑出来受这洋罪啊，是不是嘛？好端端的一个家，就被这打工给整得家不像家，只能顾一头，好多人的父母年纪那么大了，都还要自食其力，有时候想想就心酸。”
　　吴：“你说得这种情况，现在的确很普遍。都是没办法的事情，人总是要长大，总是要做事，才能生活下去，打工其实就是不得已而为之的事，有本事的话都不出来了。”
　　我苦笑一下：“吴师兄所言极是。我自然深有同感。怎样？有没有考虑在弘隆找个女朋友？”
　　他呵呵一笑:“我啊，怕算了，有人看得上我吗？”
　　我认真地对他说：“吴师兄哪点差了，会有人看不上？当过兵的人和地方上的青年就是不一样，光看整体形象和气质就与众不同。我有时觉得，武警比我们野战部队的气质上都还要好些。”
　　吴：“哈哈哈哈，邹师兄，你说得真不错，过奖了。你们也挺不错啊，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