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5—8）

　　【5】
　　留坝初级中学初三五个班的学生面对中考，一部分学生要分流到职业技术学校继续上学，一部分学生要参加中考。每一个初三学生现在正是处在人生抉择的时候，学生最大的优势莫过于自身学习的优劣条件，来决定自己的选择去向问题。处在这个年龄阶段的学生，自己有多么大的思想举张，作出的任何决定，都似乎是一种幼稚的表现。
　　职业技术学校的老师，把有意要到职业技术学校上学的学生，集中到多媒体教室召开了大会。被动员到职业技术学校上学的一部分学生，他们似乎一改平日学习紧张忙碌，能够自由在上课下课，或者在校园内溜达玩耍。那些一直要参加中考的初三学生，视时间如生命，抓住点滴时间，一天到晚都在教室里备战中考，很少看到他们在校园内玩耍的身影。
　　准备离开留坝初级中学，到职业技术学校上学的初三学生，其中一些学生已经跟着职业技术学校招生的老师，高高兴兴继续上学去了。这部分学生，我们不要小看他们现在怀揣梦想，试想他们在不久的将来，大国工匠也许就在他们之间涌现。
　　对于那些上与不上职业技术学校的学生，在思想上即出现犹豫不决，又过于徘徊的一些学生来说，的确在人生前进道路上，面临难上加难的艰难境地。这些学生现象的出现，我是从最近几天里，在校园教学楼前发现或者看到的。
　　一位学生家长宁愿翻山越岭走路坐车，从大山沟里为了自己的孩子，能否上职业技术学校学到一技之长，毅然来到留坝初级中学，听听学校老师和职业技术学校招生老师的建议。
　　这位学生家长，不知道在学校老师那里讨教了多少有利于孩子成长的道理，偏偏又把自己的孩子单独叫唤到校园那一排麻柳树下，似乎在交流心得。
　　学生家长对自己的孩子单刀直入地说道：“我早就说过，在学校不好好读书，现在学习成绩不理想，参加不了中考，上不了高中考不了大学，现在后悔是来不及了。你不上职业学校，这个年龄又能干啥！”
　　学生家长心态平和，也不因为自己的孩子学习差而责怪孩子的不是，而是循循善诱继续往下说道：“我听老师建议不要听取社会传言，上职业技术学校不是不好，认真学好了一技之长，对自己终身发展是有好处的。老师说，就你目前的学习成绩，即使努力考上高中，将来也考不上一个好大学。如其将来考不上好大学，还不如现在选准目标学好专业技术；再说上了职业技术学校，学了喜欢的专业，也能考对口专业大学！”
　　该学生对着自己的家长，也说出了自己的理由：“你们说的我都懂，但我有我的打算。我努力考上了高中，我在高中不知道努力学习吗？上职业技术学校学好专业技术，我没有意见，我的理想学校不在这里！”
　　学生家长还在抱着自己的观点，接着孩子的话说道：“如果上了高中，考上了大学，我们家庭承受不了经济压力，全靠你父亲在外打工，能支持你上完大学的学费吗？”
　　学生一脸喜悦，似乎在高高兴兴回答道：“这个放心，国家有对贫苦家庭大学生支持上学的无息贷款！”
　　麻柳树下，学生家长与自己孩子的对话，大约延长了一定的时间之后，他们才找到班主任；又谈了些什么交流了一些什么，我一概不知道了，因为我一直在麻柳树下不远处，和我们班的班长陈春生同桌乔严亭闲聊。
　　多嘴的乔严亭这时忽然讥笑了我一句：“何有生，你现在不好好学习，参加不了中考，你就得上职业技术学校！”
　　我满怀信心答道：“我上了职业技术学校，把一技之长学好了，将来当了大老板赚了钱，你会对我刮目相看的！”
　　班长陈春生插话道：“乔严亭你可别小看职业技术学校的学生，我们邻居有一个学生上了职业技术学校学了一技之长，到了一个企业不几年当上了主管；还发明了一项专利，已经投入生产了，他可是真正成为被羡慕的大老板了！”
　　乔严亭不相信，自言自语道：“你真会编故事骗人！”
　　班长陈春生理直气壮反驳道：“我骗你不是人。你到县城看看宣传栏里，就有他的名字！”
　　乔严亭一时找不出合适的言词，假装看看麻柳树一只飘飞的黑鸟。
　　我见缝插针说道：“乔严亭你忘了吗？我们俩在第八节自习课上，班主任谢老师要检查古诗词背诵完成情况，你准备得怎么样了？”
　　我正在说话的时候，发现谢老师一手拿着语文教科书，已经站在教学楼前，等候第八节课上课铃声响起。班长陈春生乔严亭和我，急忙离开麻柳树的前方。在此时，我们似乎躲开了谢老师斜射过来的目光，向教室走去了。
　　【6】
　　第八节是自习课，自习课上常常有学科老师前来给学生辅导作业，或者检查学生学习内容完成情况等。老师辅导作业学生在教室，检查学生完成学习情况，师生都在教室外走廊上进行。偶尔犯有错误的学生，老师也常常在教室外走廊上做学生的思想工作。所以，教室外的走廊上，似乎既是老师临时工作的地方，仿佛也是老师临时教育学生常来常往的地方了。
　　这一次，英语和数学老师同时到了我们教室。教我们数学的李英才老师给学生辅导数学作业，没有在黑板上演算数学错题。李老师辅导了两位学生的数学错题，在教室走了一圈也离开了教室。毛老师在教室转了一圈，给学生布置了下节课的英语预习内容，就离开了我们的教室。班主任谢老师正在教室外走廊上，抽查我们班学生背诵古诗词的情况。
　　我比较佩服谢老师，对我们班每位学生学习情况的精准掌握。凡是被抽查需要背诵古诗词的学生，没有一个在平时学习过程中，能够按时完成背诵古诗词较差的那些学生；我就是其中一个，但我们班黄东东在背诵古诗词却比我强多了。有时我在羡慕黄东东，同时也讨教过他。
　　我对他这样说过：“黄东东记忆力好，为什么数学定律总是背不会？”
　　黄东东回答说：“无可奉告。”
　　之后，关于在古诗词背诵上，我再也没有向黄东东请教过。同学之间请教学习方面的问题，结果好多同学只能会这样告诉你：“就这么简单。”
　　当班主任谢老师，在第八节自习课抽上我背诵古诗词的时候，我的同桌乔严亭似乎在焦躁不安了，因为下一个该轮到他了。乔严亭的古诗词背诵比我更差，也花费了不少的功夫，反复去记就是记不住，还招来不少同班同学的讥笑。可是，乔严亭脸皮厚，对同学们飞过来的风凉话假装不语，只管微笑着。
　　当我离开座位到教室外走廊上，当着谢老师背诵古诗词的时候，乔严亭自觉站在了教室门口，拿着语文课本不停地看着我背诵古诗词。
　　谢老师见我勉强完成了三首古诗词的背诵任务，对我竖起了大拇指说道：“这一次比上次好多了，加油。”
　　我受到了谢老师的表扬，心里乐滋滋的，带着一脸的笑容，从走廊里快步走过教室门口。
　　站在教室门口的乔严亭，只见我兴高采烈的样子，用语文课本在我胸膛上一挡，热情洋溢地说道：“有啥了不得，一会儿我背诵古诗词时，比你强多了。”
　　谢老师这时开口了：“乔严亭你站在教室门口干什么？”
　　我看到乔严亭张开嘴巴认真地回答道：“我是来背诵古诗词的。”
　　站在走廊上的谢老师赶忙降低了音调说：“还没轮到你，到时叫你，去好好准备吧。”
　　乔严亭主动找老师背诵古诗词，没有得到老师的许可，从教法上看老师是否没有关注学生，没有对学生的努力认可，学生的尊严是否受到了影响。恐怕大部分学生根本没有认识到这一点，自己那一点点学习积极性被彻底打垮了。如果学习积极性被老师经常关注，老师从细微深处关心学生的成长，把学生学习过程当成成长的起点，每一位学生学习的兴趣，就有机会被一步步升华出来，学生的幸福感受和学习的向心力，也许一天比一天更加强大起来。
　　快要回到座位上的乔严亭，推了我一把说道：“你就了不起这一次，我看哪一次背诵，不在我的前面就在我的后面。”
　　我在座位上立刻回答：“有一次算一次，总比你今天强。想在背诵上受到表扬，老师没有答应。”
　　我其实就事论事，不是在戳乔严亭的脊梁骨，笑话他的无能表现。乔严亭现在也不是不大度，他和其他同学一样，老师让学生怎么样就怎么样，老师这样去做同学们之间都非常理解，在教室内的同学们看在眼里，都不会把乔严亭被老师打发回教室来取笑他。
　　现在和我乔严亭更知道，谢老师暂时没有让他背诵古诗词，说不一定一会儿点名让他去背诵，皆有可能。因为乔严亭左顾右盼在后排座位同学手腕上，也看到一块电子表，显示的下自习课时间尚早，判断谢老师在剩下的时间内，非他莫属了。
　　乔严亭还算聪明，抓紧时间还在默默地反复背诵古诗词内容。一会儿，谢老师在教室外窗户边，伸进了半张脸，向教室里飘进了一句话：“乔严亭，轮到你背诵古诗词了。”
　　此刻，乔严亭离开座位，表情充满热情，精神充满昂扬，在乔严亭的心目中，这一刻终于到来了。不过，在乔严亭走出教室的那一刹那，从他的背后传来了一个奇怪的声音：“乔严亭，在老师面前不要打败仗。”
　　【7】
　　当天下午，乔严亭在操场上和黄东东打篮球时，被数学老师李英才叫到办公室去了。
　　李老师的办公室在教学楼第一层，归属数学教研组管理，又与语文教研组办公室相邻。老师的办公室一大特点，除了学生作业推积之外，也只有老师们的电脑教参和教材了，至于老师们的课外书籍在办公室寥寥无几。这不是我们学生关心的问题，大约老师们的阅读书籍都在宿舍书架上摆着吧。
　　无巧不成书，我也正好被班主任谢老师叫到语文教研组办公室，给班主任帮忙阅卷另外一个班语文检测选择题。谢老师并没有及时参入语文阅卷，而是在电脑前埋头制作课件。制作语文课件的老师不光是谢老师，办公室还有另外两位语文老师。两位语文老师他们不代我们班的课，我也记不住老师的全名，但相貌特征大致能够分辨清楚，不会在老师们之间认错的。
　　我佩服老师们的敬业精神。按理说下午这段时间，是老师们的自由休息时间，不必一心扑在工作岗位上，兢兢业业无怨无悔。但是老师们固有的敬业精神，好像不由自主地就投身到工作过程中而不能够自拔。时间对于老师们来说，几乎没有白天和黑夜，白天在学生们之间奔忙，晚上还在电灯下忙碌工作。如果说学生是茫茫长夜，那么老师就是点亮长夜的一盏长明灯。
　　一位正在制作初二年级语文课件的男老师，他年龄大约四十岁之内，中等个还偏胖一点，但满是白发了。这位男老师，他在电脑前伸了一次懒腰，打了一次哈欠，似乎向空中吹了一口热气；还用双手揉了一次脑袋，停下手里的鼠标说道：“这次，我的课件修改了三次，在班上磨课已经进行了五次，应该在全县赛教中拿到名次了！”
　　“哗啦啦”的语文试卷纸张，在我努力翻阅勾划下发出了响声。在我身边发出来的响声，影响不了我的一双耳朵对这位语文老师的说话声，我仍然听得明明白白，不影响我的阅卷工作。
　　可是，谢老师在制作语文课件的时候，忽然打了一声喷嚏，鼻涕粘液没有冲出鼻孔；谢老师只是用抽纸对着鼻孔揉了又揉，然后对男老师笑着说：“你磨课也磨出水平了，旧课新上学生轻松回答，老师也轻松教法！”
　　男老师离开座位，在电脑前方甩着臂旁，扭着屁股，一会儿摆腰杆摇脑袋，慢吞吞回答道：“我要尽快取得荣誉感，好尽快把职称解决了！”
　　年轻的谢老师有意无意说道：“进职称这样难！”
　　男老师弯了一次腰，双手立刻又支撑在地面上，做起了俯合撑。三个俯卧撑还没有做完整，男老师就站直了身体，就轻轻松松自言自语说：“你们年轻还不懂，社会就这样！”
　　我年幼无知，不理解老师们职称晋升与社会有什么密切关系，又与自己荣誉感有什么直接联系。我静悄悄地看了一眼男老师，这位男老师又回到电脑桌前，默默无闻地制作他的语文课件去了。
　　谢老师倒是年轻，她制作了一会儿语文课件，一会儿又在看看手机上的短信和微信，然后朝耳朵上塞上耳机听起了音乐。
　　这时，一只苍蝇带着叫声，从语文教研组办公室窗户一条张开的缝隙上，飘飞到了男老师电脑桌一本教材课本上。这只苍蝇连续在教材课本上扇了几次翅翼，忽然撒下了一线尿水，尿水打湿了教材课本上一个“人”字的头顶上。
　　男老师一边笑着一边逮住了苍蝇，并在嘴中喃喃自语道：“撒尿水都不会撒，竟然撒在了人字头顶上，苍蝇罪孽深重。还是习总书记说得好，打老虎，拍苍蝇。他们打老虎，我来拍苍蝇！”
　　这位男老师果真把这只苍蝇放在手板心，先是一只手使劲一捏，却把苍蝇捏成了昏昏入睡的样子。然后男老师双手合一，两只手一挤压，苍蝇就在男老师手板心，大约被压死了，也就顺手丢进了垃圾桶。
　　男老师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并没有引起制作语文课件老师们的注意。在晚自习第一节铃声“铛铛”响的时候，我的阅卷任务还未完成。谢老师让我放下阅卷红笔去上自习。当我走出语文教研组办公室门口的时候，被男老师丢进垃圾桶那只苍蝇，似乎死恢复原了。
　　因为我发现，在我的前面有一只苍蝇，一边飞舞一边在“嗡嗡”直叫唤。是我看错了眼，还是疑心太重，一瞬间错怪了死去的苍蝇。不过在我的背后，传来了谢老师的说话声：“拍死的苍蝇都跑出门外了。你还说你来拍死苍蝇，你不要白日做梦异想天开了！”
　　一会儿，从语文教研组办公室内，传出了朗朗的笑声了。
　　【8】
　　第一节晚自习是历史课，被数学老师李英才叫到办公室去的黄东东，晚到了教室五分钟。历史老师谭少华在教室后排一个侧身看到了黄东东。黄东东试图以最快的速度走进自己的座位，但被谭老师叫停住。
　　站在讲台前方的黄东东赶忙不由自主地向谭老师解释道：“数学老师给我讲数学题，拖延了时间。”
　　黄东东解释真的起了作用，带着笑容就回到座位上了。
　　谭老师在教室后排浏览了一会儿我们班在墙壁上办完的黑板报。在黑板报一则内容上出现了三个错别字，谭老师看着看着就发现了。然后，谭老师面对黑板报出现了一点点笑容。接着，谭老师一双眼睛似乎在同学们之间很快搜寻一次，就大不咧咧地走进了学习委员王可丽身边。谭老师心想让王可丽，去把黑板报错别字改正过来。
　　王可丽在翻看历史地图册，看得津津有味似乎入迷了，没有顾及听到有人在叫她的名字。
　　谭老师伸手拍了王可丽肩膀说道：“王可丽，听见没有？”
　　王可丽像是神经似地答道：“听见了。”
　　王可丽真以为是我们班某位同学偷偷做下来的恶作剧，招惹了她学习入迷的境地。当王可丽抬头看到是谭老师时，非常有礼貌地从座位上站起来，向谭老师说了一声“对不起”，并表示深深地歉意。
　　此刻，座在王可丽前后排的同学们，纷纷从座位上转个身子，一双双眼睛看着王可丽冷笑着。不明白的学生还以为王可丽，受到了谭老师严厉批评。但王可丽冷静的面孔上，并不没有显露出多么可怕的表情，而是认认真真由站立的姿势轻轻松松坐在了座位上了。
　　不过，谭老师在此时，似乎显得非常木讷，竟然要让王可丽把黑板报上面的错别字，纠正过来的事情给忘掉了，甚至抛掷了脑后。于是，谭老师离开了王可丽的座位前，进而走到了教室的门口站着。
　　历史自习课，老师布置的学习任务，要么让学生自己看书学习，要么学生自己完成老师布置的作业。而代我们班历史的谭老师，常常打破这种自习常规，有时在历史自习课上给同学们讲历史故事，讲历史发展沿革，讲科学家和文学家励志的故事，讲中国的故事也讲国外的故事等等。在历史课上，谭老师穿插讲历史故事的气氛，往往一节课似乎不像课堂氛围，但教学效果很好。我们记住的历史知识要点，好像每次在各种检测考试中，没有一个知识点被漏掉过。所以，留坝初级中学初一整个各班历史成绩，在会考中均达到了全县第一名的好成绩。至此，谭老师一旦拿着历史教材书，在上课教室门口一站，同学们的掌声就自然响起来了。
　　在今晚这节历史自习课上谭老师，让学生自由看书学习，没有布置什么学习任务。尽管谭老师没有布置学习任务，在历史自习课上，同学们学习态度还是积极认真的，但是不可避免有个别学生在自习课堂上，管不住自己自控能力较差，时不时地偷偷地出现一些小动作。
　　我的同桌乔严亭现在就是一个特例，他带进教室的篮球放在自己的座位下，一双脚老是在座位下左右运动篮球。由于乔严亭一双脚活动弧度太大太宽，有时把篮球从一双脚内滑向了我的座位下，碰撞在凳子上发出了“咚”的一声，我不得不下意识地朝座位下看一看。
　　我这一小小的动作慎怕被站在门口谭老师看到了，我皱着眉头，瞟了乔严亭一眼说：“你竟干坏事，让老师发现了，我又被冤枉了。你真贱！”
　　乔严亭偷偷看看站在门口的谭老师，一双眼睛移在桌面说：“假装正经。我干坏事，晓得老师冤枉了你几次！”
　　我在预习下节课历史内容，没有看懂多少，似乎我只会认字，不会理解历史内容上的一些概念性的词语，和一个成语说的“囫囵吞枣”没有两样。这时，我茫然顺口答道：“莫影响我看书！”
　　就在这时候，从教室门口传出来了谭老师的声音：“乔严亭、何有生，你们俩不好好看书学习，在嘀嘀咕咕干啥？”
　　我和乔严亭听到了谭老师的声音，一双眼睛都紧紧盯在了书本上，我似乎也感觉到了乔严亭和我一样，心里有些害怕了。这一次不知道谭老师，给我们什么样的处理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