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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作品名称:从白桦林走来      作者:望见马克      发布时间:2019-04-29 15:31:32      字数:3219

  关于回族就餐
  我们连队食堂二百多人吃饭,天津北京加一起不过七八个回民,我也是一个回民,不可能为我们开一个清真灶,于是就和大家在一起吃饭。平时无所谓,只是逢年过节或者改善生活时,我们就遭罪了。一是,如果是猪肉,我们则没得吃。只能去老乡家买几个鸡蛋,为我们解馋;如果是牛呀羊呀哪怕是鹿肉,回民也将就着吃了。回民忌讳太多,与其它民族的人一起工作确实有诸多不便。好在能理解到这一点,为了大局,自己去克服困难。看别人吃肉,我们就干眼馋呗。有的回民从实际出发就大吃一通,这不在我们话题之内。
  我们这个时候要学会接受这些困难,把它当成是对自己习惯的考验,怨天怨地怨社会也没有用。我们接受了这个现实,和大家一起在食堂用餐,只是不吃猪肉类食品。
  所以轮到聚餐是没有人照顾回民的,自然也没什么清真食品,我们只吃素菜。
  在吃饭问题上,只是习惯问题,和宗教信仰无关。
  那时有多少连队乃至营团师部食堂也没有回民灶。回民没有回民灶但是也得到尊重,凡事提醒这里有不吃大肉的,人家就准备素菜,这也是懂得尊重别人的文明生活方式。
  尊重是相互的,别人没有义务一味去迁就你。谈尊重,可尊重是相互的,而且也不能强迫。各有各的底线,突破任何一方的底线的尊重都是不道德的。
  
  将门之子
  弟弟连续做错事情,惹得连队领导很生气。“别忘了,你是反革命的子弟!”
  听到指导员大声训斥弟弟,一向坚毅的哥哥把头扭向一边,沉默不语,眼里充满泪水,强忍着咬住牙关,他心痛。几十年后提起这段事情,哥哥依然心酸。
  他们是孪生兄弟,一同来到我们连队。原来在一个学校但不在一个班,来到兵团后学校按班级分配同学下连队。本来哥哥要去二十六连,弟弟去二十五连。哥哥惦记着弟弟,问他:“怎么办呢?”弟弟说:“不管他们,跟我走。”于是哥哥就来到二十五连了。连队领导和带队的学校老师知道这个情况后,也没追究。
  他们是从北京来的,那天很好记住——“八•一八”。离开的那天,爸爸、妈妈都没有去送行。爸爸被关起来,妈妈因为有病,暂时监外执行。对于他们的离开,爸爸不知晓。妈妈支持说:“去吧。走毛主席指引的路没错。当初我们就是跟着毛主席闹革命的。”说后妈妈背过身去,右手背沾沾脸上的泪水。那个时候谁也顾不上谁啦。
  那时的北大荒是麦收季节。几十年没见过下那么大的雨,地里积了没脚脖子的水。麦子,已经成熟的麦子,几乎都倒伏在田里。于是他们哥俩和全连的战友一样,投入到收麦子、割麦子、拔麦子的战斗里。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他们都熬过来了。可是等到闲下来,就来事儿了,政治问题提上议事日程了。评选兵团战士时弟弟落选了。几十年后弟弟依然耿耿于怀:“当时我不是兵团战士。”生产劳动都一样付出,政治待遇却不同。为什么?除了个人因素之外,就是因为他们有个“反革命”的爸爸。
  爸爸是反革命,这怎么可能呢?“文革”前两年的爸爸由大校军衔升为少将,是开国将军。那是一个周六的晚上,爸爸回家,肩上的肩章由两杠四花变成了一颗金豆,全家无不为之惊喜,因为事先一丁点信息也没有。听妈妈说过,爸爸一家都是老革命,怎么在“文革”中就变成了“三反分子”了呢?他们记得妈妈说过,大伯就是著名的烈士杨超,那首《就义诗》“漫天风雪满天愁,革命何须怕断头?留得子胥豪气在,三年归报楚王仇”一直回荡在他们幼小的脑海里。他们记得爷爷是当年的县委书记,为了支援红军抗日,不怕杀头掉脑袋,结果被敌人枪决。他们记得爸爸不分昼夜地工作,一个礼拜也见不到他。他们记得曾经的朝鲜战场上硝烟刚散,他们兄弟随妈妈在异国他乡和爸爸团聚。
  为什么说变就变了呢?这位英雄的爸爸,“文革”发生后就变成“三反”分子,不见人影也没有任何消息,直到林彪事件发生后,他们才知道在爸爸山西太谷关着呢。好在都还活着,但是有病不给治,也不让探望。爸爸被解放后,孩子们很感慨。好在都过去了,阶级苦不能忘,路线斗争不能忘,北大荒更不能忘,那时的那里留有痛苦与快乐。
  那时的他们还很年轻,除了每日参加超负荷的体力劳动外,由于父母在文革期间受到巨大的冲击,哥哥还背负着沉重的精神负担;尤其在林彪一号命令后,父母离开北京被关押到不知何地,这让哥哥内心万分痛苦,对前途的迷茫,使他常常感到压抑彷徨!
  终于有一天打倒了“四人帮”,父母得到了平反解放,重新安排了工作。哥哥也在1977年11月份告别了奋斗了八年之久的黑土地,踏上了南去的列车,经历了生命中的又一次重大转折。
  他们兄弟俩都曾经是我们排的。最初弟弟在我们一排,后来去修水库了。等我们调离六团,水库也修好了,弟弟又回到连队。哥哥最初在二排,因为整编调到了一排。和他们相处的日子感到和普通的工农子弟没什么两样。
  我们一起劳动、工作了几年,一同上山修铁路。哥哥敢于管理,坚持原则,一身正气,谁都慑服于他。哥哥为了照顾弟弟随着弟弟来到我们连队。他因为父亲的问题没搞清楚,一直用勤苦来换取领导的信任。当上班长后,不仅以身作则,还处处关心爱护战友。我们从山上修路回来到达指挥部时,已经快天黑了,指挥部的帐篷只有不到二十个床位,突然来了一个三十五人的加强排,根本不能躺下睡觉,只能轮流休息。大家互相谦让,班长让战士,身壮的让体弱的。夜过大半,劳累的战友们酣然入睡,那时还静坐着四个人,他们都是班长。杨大明就是其中之一。他围着火炉在为战友们烤鞋袜,烤棉袄棉裤,在烛光下为战友缝缀衣服。此情此景我被感动了。
  我们在1973年分别后,直到1979年才见面。印象里是他们两个到总后天津运输学校当兵,闲暇时间到我家找我。在兵团时候,哥哥曾经在回家探亲路上到我家来过,有深刻印象。他曾经对战友说,我去过的天津战友家,惟有排长家院子大,五间北房宽敞。后来我去东局子办事,专门到学校找过他们。那里的学员都是十七八岁,那时的他们已经二十五岁,老兵了。是因为他们老爸的原因当兵入伍的。
  哥哥跟我说,老爸解放了,家里一败涂地。孩子们陆续返回北京,可是没有工作。老爸当时任国防科委后勤部长,向领导反映家里困难。当时的北京军区司令员杨勇给了他们两个当兵的指标,才得以安排他们两个有事儿做有工作干,学习驾驶维修专业,为以后工作打下基础。毕业之后,他们分别分到北京部队不同的单位任职。当我们再次相见时,已经时隔三十年了。
  哥哥是从和平那里得到我的消息的。于是,拽着铁良与和平冒着寒风驱车二百多里到天津看我。一见面,大家泪流满面。以后我们经常见面了。以上的故事就是哥哥在广州,我们一起游玩时讲给我听的。
  长期以来我一直和哥哥保持联系,也从他们身上吸取政治营养。因为他们从小就受到为国家为人民效力的正统教育。他们有优越感,可更多的是责任感,认为将门子弟就应该为党多做贡献,就应该勇挑重担,就应该抛弃世俗,多些高尚。
  
  (五)我们初到河北队的共产党员
  
  高长海:
  我们刚来到连队时,在水井旁碰见了高长海。他问我们你们是天津来的?我们说是的。他说我是河北的,咱们是老乡。“你哪里人呢?”“黄骅县的。”当时看他呢,胖胖的,个头不太高挺白净,很老实厚道。然后就问他了,你现在做什么工作。“没有工作,现在呆着呢。”“为什么呢?”“老革命遇到了新问题。老革命遇到了新问题。”他重复着。
  这个题目挺好,当时挺时髦的一句话。后来,我们才知道。因为他的妻子王秀明在后山放牛时喊了一句口号,是反对毛主席的口号。所以牵扯到高长海还得检查。其实高本身没有问题。他是一九四八年参加革命的老战士,后来随着部队解放了东北三省,再后来转业到二龙山农场。当时他应该是干部编制,好像是少尉或中尉。结婚后,把在家里的妻子王秀明接到了河北队。我感觉高是挺好的一个人,从不多说少道的。我们相处来往并不很频繁。只是由于都是河北省这个地域的人,好像这回是乡亲,提起来呢,更亲切一点。在我们离开河北队的时候,他依旧是农工排的老同志,在连队里不偏不依,在连队的派性斗争过程当中,他没有受到伤害,一个很好的同志。到2009年我回访时专门到他家看望二位老人,他们精神攫烁,非常高兴的欢迎我们。高长海是一个老革命老同志老党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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