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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作品名称:从白桦林走来      作者:望见马克      发布时间:2019-04-28 17:19:43      字数:3060

  春节联欢
  那是七一年的春节,连里透着节日的喜庆。大家吃好了饺子,早早来到食堂占好了座位,因为我们的春节晚会就要开始了。能看到我们自己的春晚,那真是一件奢侈享受的事儿,比现在看央视春晚还过瘾!
  一曲男生排的《东方红》拉开了春晚的序幕。肖晓刚穿着那件开了花的、后背沾满机油的棉袄,上台指挥着大家唱了一首“东方红,太阳升,中国出了个毛泽东……”歌声虽不是那么专业动听,但让我们大家开心地笑着、看着、议论着,心里都洋溢着快乐。
  下一个节目是得宏的快板。只见得宏快步地跑到台前,慷慨激昂地打起了竹板:“莫斯科郊外麦苗青,来了两个大学生……”哎,这不是当年老挂的杰作吗?大家于是哄着倒彩,下去吧!下去吧!连长不明原因地走到台前,说:“大家让你下去呢。”得宏正说到兴头上,莫名奇妙地愣住了,极不情愿地说:“我这还没说完呢!”就是,大家真不够意思,你们不知他为了这一天的演出在连部外面苦练了多少日子。那时我们每晚在连部排节目,就听见他在窗根外面玩命地练,应该让他演完,不该毙了他的节目。
  节目是一个接着一个,轮到女生排了。她们的口琴小合奏,晓军、田云大放异彩。为了吹好口琴,她俩没少下功夫;再唱一首《浏阳河》,让我们享受到合声的美;亚梦的“提篮小卖……”整个一活脱脱的李玉和;芳芳的“军民一家心连心……”、和平的冬芽子、老贾的憨大叔都给人们留下了难忘的印象。
  最后是我们正规军上场了。一段《智取威虎山》片段,把晚会引入了高潮;大明的“朔风吹”,唱得有板有眼;巩殿君的“小常宝”,让人们看到了八年进深山,女扮男装的辛酸;少华的演技最出色,扮得像、唱得好,一曲“早也盼晚也盼,盼来了人民子弟兵救穷人,得解放,出深山”,真真切切,声情并茂;张云的“李奶奶”更是惟妙惟肖。最后,晚会在我们自编自创的忆苦剧中落下了帷幕。
  人们恋恋不舍,意犹未尽回到了宿舍。这别开生面的演出让大家兴奋了好几天。那一幕幕的精彩,让大家谈论着、回忆着。在人们脑海里反复再现,好一个“春晚”。
  探家
  春节前夕,连里批准了我们几个人的探亲假。盼望已久的回家团聚真是让人喜出忘外。马上可以见到久别多病的妈妈了,我要带上我们自己劳动的果实让家人看看:大豆、土豆、蘑菇、榛子、葵花子……装了满满一提包。背起回家的行囊,带着战友的嘱托,我与和平登上了开往哈尔滨的火车,晚上再换乘哈尔滨到北京的专列。在哈市我们转了大半天。街上是那么地萧条、冷寂,商店食品柜里是那么地空荡,只有买面包的人排着长队,看不到节日来临的迹象。
  晚上准备上车了,没想到的惊魄的一幕出现了。火车开来了,刹时间,车站上黑压压的一片,怎么突然涌出了这么多的人?我抱着那很有份量的提包,随着混乱的人群涌到了车站,只见窜动的人们像疯狂的斗士无序地拥挤着、喊叫着,冲向那小小的车窗,我被躁动的人群挤过来挤过去,就是到不了车门口,门前挤成了死疙瘩,我永远被挤在最后边。那些勇猛的斗士,蹬着我的包,再踏上我的肩膀,最后踩着我的头,窜上了火车。我们这些无力的肩膀成了他们上车的桥梁,头发挤散了,豆子撒了一地,那几十分钟的挣扎,让我的努力全都白费了!我终于撑不住了,瘫坐在地上,呜呜地哭起来。我是那么地无助、无力,为什么没有人帮我一下,拉我一把?火车快开了,人们纷纷上了车,我再没了一点儿力气。有个列车员发现了,连推带扶地把我拉上了车,和平从拥挤的人群里挤出来找到了我。上了车,我一直还在默默地流着泪。和平一直在安慰我,我心里有说不出的感伤。
  
  偷来的蔬菜香甜
  夏天蔬菜都成熟了。平时我们见不到那么多品种,盛夏菜品很齐全,就是都栽种在老乡家的小田园里。怎么办?要。不给就偷。记得那是麦收末的一天,我们把地里活都干完了。多日的连续汇战,今天总算可以早收工了。排长带着我们几个从三十五号地往回走,那天天很热,加上几天的劳累,大家又渴又疲惫,提不起一点精神,不象往日那么神采奕奕,健步如飞。正当我们懒散地经过二十八连时,亚凤突然说:“走,我带你们拔萝卜去。”我和小军不解地问:“在哪呢?”“跟我走吧”一听这话我们赶快跟她到了二十八连对面地里。嗬!不来不知道,一来吓一跳!好么,一片绿樱樱萝卜地,一垄垄,个顶个水灵灵的。太高兴了!我们顿时来了精神。这时哪还顾得了什么。不由分说,大家争先恐后地一人拔一个大个的。还管它什么干净不干净,往身上一擦,带着土腥味就啃开了,心里美呀。心里美,越吃越美,那真甘甜爽口啊!我们边吃边走,哪还顾什么吃相。我们只顾啃着萝卜,却不知已有人发现“敌情”。二十八连地头早已站满两排男生了(那时他们连女生都调到我们连了)。连长带头一字排开,都看着我们呢。我们灰溜溜地从两队中间走过来,只见他们个个面带嘲笑七嘴八舌地说;不要面孔啦,不要鼻子啦,给你们队前照相啦!连长一句话没说,欢送我们从中间走过去。我们嘴里含着没敢再嚼的萝卜,鼓着嘴,挡着鼻子走出来,出来后我们笑喷了。哎!他什么时候发现我们的?咱们怎么啥都没看见呢。大家都说:那天的萝卜是我们一生吃得最甜的了。
  
  神行太保看电影
  1972年,朝鲜电影《卖花姑娘》来到我国。当时的老三战(地雷战、地道战、南征北战)样版儿戏人们都已倒背如流。那时的文化生活几尽枯竭,人们渴望着春天的到来。连里几个探亲回来的人,看了电影奔走相告,赞扬当时的影院座无虚席,抽泣一片。
  我要看卖花姑娘,我期盼着这一天。这一天终于来了。影片在各团巡回放映,我团也就在团部放一两场,不可能轮到各营连了。记得那是十月的一天,地里的豆子割倒了没来得及收,让大雪给埋住了。排里三班倒,轮流从雪里把豆子拉回连里,二次加工。那天正好赶上我夜班,九点接班,团里电影下午三点开场,我算算时间还来得及,问几个人都嫌远,回来又没车,太晚了,不如好好睡一觉,为看场电影不值。唯独我这人,真有点一根筋,想要做的事如果没做,心里就疼得几天过不去(现在知道了我是典型A性格的人,不好)。这天,我搭上连里去团部办事的拖拉机,终于看上了盼望已久的《卖花姑娘》。电影一开场,顺姬拿着花走着唱着“卖花来呀,卖花来呀……”,那凄凉的歌声,把我带入了剧情,我的眼泪一直伴随着那一家的悲惨遭遇,直到电影结束。
  我揉着两只哭肿了的双眼,搭了辆回水库的车回来,这时已有六、七点了。从水库过蚕场,要经过一片树林,山坡上经过一片坟场,路旁有几处刚刚竖起的战友的新坟。一阵寒风吹过,树叶哗哗作响。寒风把我从剧情拉回到现实,我开始左顾右盼。路上没有一个人,除了白雪森林,静得没有一点声响。除了头顶上偶尔传来的几声猫头鹰凄厉的叫声外,就只有我急匆匆的脚步声。
  我不知怎么走完这几十里的路程的。从蚕场树林下来,我一路狂奔在通往连里的小路上,幸好那时我们每天都要奔走于各块地号,练就了一身神行太保,肖飞买药的功夫,用上了。那天我回到连里,全身都湿透了。
  我不后悔,我值了,因为看了电影《卖花姑娘》。
  
  吹口哨
  记得连里有个姓孙哈尔滨青年,口哨吹得非常棒,人也长得挺潇洒。先是在连队当兽医,他可以任意打开葡萄糖注射液给我们当甜水喝。很仗义的男子汉。后来和朱女士恋爱怀孕,被贬去食堂挑水。他肩上挑着两担水,嘴里总是伴着悠扬的哨声。每每见他走过来,我都会竖起耳朵,欣赏他的口哨声。我很佩服他的功夫。
  于是我暗下决心苦练吹哨本领。记得那是秋末,那段时间农忙已经过去了,我们给鹿队打树叶,囤积食物。这段日子里,我在白桦林里,走着干着不停地苦练着吹哨,吹累了唱上几首歌再接着练。可他们说怎么听都像是把小孩儿撒尿似的。面对战友“无情”地打击,我不理睬继续天天苦练,终于能吹出曲子了,尽管这口哨声不悠扬也不动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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