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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38章 烈火真情

作品名称:局长的一生      作者:张贤春      发布时间:2019-04-05 22:25:13      字数:4329

  1.怀念军营
  
  1987年的正月,对颜仲江辛娅夫妻俩来说,比上年正月忙多了,主要是忙于走亲访友。走完女方这边,男方那边的近亲一家也没有放过。如果说去年是认亲式的走访,今年则是让亲友分享他们添子的喜悦;去年一家一包白糖之类的拜年礼物主要是托父母转交,今年则多数是亲自上门——辛娅的意思是,对方看到他们背上的小孩,怎么也要打发两文(红包)。她反驳仲江的理由是:今后他们的小孩来,你不打发?
  他们带着孩子去给古福珍拜年时,已是正月十六。辛娅夫妻刚进屋,小孩就被从里屋出来迎接的古福珍微笑着抱过去,口里“幺儿,乖”地喊着。辛娅喊“颜毛毛,喊祖姑婆”,边笑着歉意地说,“姑婆,我们是有心打(拜)端午,六月都不迟啊。”随后主动走上前,从古福珍手里将孩子抱回,“不要把祖姑婆弄脏了。”其实是怕古福珍将孩子抱掉在地上。古福珍看去身体虽然硬朗,却也是年近古稀之人,何况她正准备亲吻小孩的脸庞——万一有什么传染病呢?
  有些悻悻然的古福珍笑着说:“水不搅不浑,人不走不亲,我还以为把你们得罪了不来呢。”
  “我们这烂板凳客,毛毛,祖姑婆不烦我们就是喽,还得罪!”辛娅嘻笑着轻轻咬一下孩子的脸庞迈进里屋。
  仲江正在门口回答古福珍对父母和舅爹及孟江一家人的问候,从屋里先闻声后见人走出任齐芳、张国乾、包章莲,古福珍见没有她插话的余地,就说:“你们谈,我去煮饭。”他们来到专门用来待客的地楼屋,坐在椅子上看书的王林佳,与仲江夫妇打过招呼,又埋头看书去了;王贝贝在看黑白电视机里的动画片。
  高二那年春节,仲江去姑婆家拜年时,意外见到了包章莲。后来得知,章莲的哥哥张国乾与她幺女齐芳在耍朋友。本来国乾的母亲周洪碧英有些意见,主要是齐芳家的地主成份问题。因国乾执意同意,说他们初中时同班,大家谈得来,加上齐芳考上了省财校,国家已对地主子女的成份确定为“社员”,她母亲才从默许变成了高兴。
  仲江坐下就问张国乾,什么时候回来的,什么时候回部队,他没有发现张国乾的服装上没有了帽徽领章。国乾回答说:“转业了,等待分配。”
  “你在部队不是干得好好的吗,听说还提副营长了?”仲江的惊讶中有不解。
  “去问他妈妈嘛。”任齐芳气鼓鼓地插话。
  张国乾接话说:“我妈妈听说我当了副营长,而且已经两年,很生气,就喊齐芳给我写信,要我转业,说什么山高必陡,官大必险,我父亲就是活生生的例子。我接到齐芳的信,回信向我妈妈解释,请她不必担心。谁知她就是不听,半个月一封信,都成岳飞十二道催命金牌了。重去重来都是那些老话,后来我看烦了,干脆连信都懒得回。”
  “我也写烦了,”齐芳补充说,“就推说忙,不写。我不写他就去找人写,甚至威胁说要上吊服药。我估计她不会,写信喊国乾不要理睬她。”
  “应该喊包书记去劝劝她。”辛娅惋惜地说。
  “我怎么没有劝呀,”章莲说,“我劝了不下十次,嘴巴都说干了。我说中国不会再有第二次文化大革命。你说妈妈怎样回答?她举例说:大跃进‘放卫星’运动中,上报粮食产量时,是芝麻开花——节节高。第四次电话会议上报实产,第一个发言是你爸爸,违心将产量虚报一倍,亩产达到1500斤。接下来各区一个比一个报得高,最后达到亩产两万斤。县委李书记两次提醒‘右倾思想严重’的你爸爸,是不是看错了小数点——当时经常‘发生’这种现象。你爸爸生硬地回答没有。忍无可忍的李书记,当即在电话上宣布撤销你爸爸的区委书记职务。
  “六二年平反后也说不会再有什么运动了,结果怎样?还不是被斗死了!妈妈反而劝我说:我喊你不要当你那个书记你要当,你以后是买后悔药世界上还没有卖的!我这样说她那样辩,我那样劝她这样驳,后来她理屈词穷,就说,你姑娘家是外头人,我不管你,我只得国乾这根独苗,要是有什么闪失,我对不起你爸爸是小事,我后半生去靠谁?说着说着还伤心哭起来。你说我还能劝吗!”
  “你不理她不就得了?反正她是鞭长莫及。”仲江给他出主意。
  国乾回答:“她看到我不回信,就跑到部队去找首长,她面对首长的解释,还辩驳说在部队当官比地方更危险。她不知从什么地方听来的,举的例子是,林彪当年要谋害某位将军,就通知那位将军进京开会,刚到机场,将军就被林彪派人不知‘接’到什么地方去了,连问都没有地方问。
  “在地方上,栽赃陷害也好,罪名莫须有也罢,还能知道自己的人去了哪里,遭了什么罪,生可见人,死能见尸。她说,如果还在打仗,那是保家卫国,而今仗也不打了,总得回家为老人尽尽孝送送终吧?首长也是秀才遇到兵,怎么解释她都不听,最后答应她,条件是让她再等十天。我趁机带她到昆明玩几天,回到部队,我任营教导员职务的文件已下来,转业的文件稍后也下了,首长拍着我的肩膀连声叹息说‘可惜可惜’。”
  大家没有再说话,都为他惋惜。静了好一会儿儿,国乾接着说:“值得欣慰的是,临走那几天,为我送行的人很多,有还击战时任我们团长而今已是师长的人,也有我所在的营连排班干部,还有许多士兵和转业在昆明或昆明附近的战友。
  “离开那天,许多人哭了起来,哭得最伤心的,要数我们原来侦察排的战友,大家清楚地记得,我们打穿插休息时,一枚炮弹落在我们面前,所幸是一枚哑弹。如果那炮弹爆炸,我们还能在这里告别?
  “流泪最多的,要数从军校毕业新任侦察排长的朱飞。从战场下来后,他当了班长,可是考了两年军校都没有考上,分数相差也不少。第三年即将退伍的他决定放弃,我动员他报名,他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一般,连声埋怨自己太笨。我狠狠地骂了他几句,我说,人生不能放弃任何一次机会,有百分之一的希望,就要付出百分之百的努力;作为军人,即使最后时刻,都不能言弃。我命令他必须参加考试,还为他买来复习资料,放他两个月假,关门复习。考试结果出来那天,他跑到我面前还没有说出个一二三来,就哭得一塌糊涂。原来他已上线,作为农村兵的他,用不着回老家过那种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日子了。”
  章莲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依我看,你适合当组织部长。”
  “人家组织部长是副县级。”任齐芳表达了这种说法的不可能。
  “如果不任县委常委,也是正科级。”章莲和齐芳把玩笑当真起来。
  “我妈妈根本就不允许我当什么长。回来不久,组织部成部长找我谈话,拟将我安排到公安局任副局长,享受正科级待遇,问有什么意见。我回来问她,她马上就去组织部找成部长,什么长都不能当,就当工作员。过两天成部长通知说,已经给劳动局打招呼,过完年就下文,安排在机械厂,那家厂工资和奖金都高。”
  “那个厂和我们灵芝饮料厂差不多,我看也是兔子的尾巴长不了。看到厂里效益有些好转,县里就扩大生产,将初中毕业办有待业证的人招工分到厂里,那些大小头头凭借关系或手中的权力,将子女或亲友调进厂来。更让大家不服的,是频繁换领导。理由是为了大干快上,指标定得高高的。”齐芳分析机械厂的前景。
  “从发展的眼光看,机械厂今后确实是问题。”辛娅附和着说,“设备老化,产品单一,技术落后,区位劣势,即使有点产品,外销也是豆腐盘成肉价钱,这些都是我们偏僻落后地方企业的致命伤。”
  “管他的,走一步看一步。”国乾回答,其实算是自我安慰。
  “回来也好,夫妻长期两地分居总不是个事。”王林佳放下书抬起头说,“至于尊老爱幼的问题,我看还不是主要的。”
  王林佳话音刚落,外面传来“轰隆隆”的爆炸声。章莲跳起来说:“坏了,出事了!”说完就往外跑,其他人也跟着跑去,辛娅将睡熟的孩子递给古福珍,也跑了出去。
  
  2.烈火真情(上)
  
  颜仲江、张国乾、任齐芳、辛娅跟着包章莲朝爆炸声传来的方向,向街中心靠山一侧房屋的背后跑去。爆炸现场,远远地围着许多人观看。用于鞭炮制作的三间砖混结构平房,墙体已全被炸碎,四处散落着断砖残木和衣物、纸屑,顶板虽只是开裂,看形状是被掀起旋转半圈又掉下——四角改变了原来的方向。所幸四周房屋离此有些距离,未被震垮,但多数窗玻璃被震掉;从人们七嘴八舌的口中还知道,一些人家的电视机荧光屏都被震裂了。
  包章莲看到这一场景,想到此时正近吃饭时分,这一家的大人小孩估计已是凶多吉少。她对先后赶来的卫生院冷院长和派出所徐所长以及在场的区镇村干部吩咐:一是立即检查废墟中是否还有幸存者,如有,立即施救;二是清理废墟,寻找尸体。人们正在检查预制板下是否有幸存者时,街上传来“救火啊,大家快来救火啊”的呼喊声。
  包章莲听到呼喊声,抬头看时,街对面那排木房后面,冒出了浓烟,火星在浓烟中翻飞,如果火势漫延,基本上是木房组成的集镇将化为灰烬。她扫了一眼爆炸现场,估计压在下面的人生还的可能性很小,当场决定:“卫生院的同志继续清理,其余的人跟我去灭火。”又指示区里的一名同志,赶快到办公室打电话到消防大队,同时报告县委、县政府,请求武警支援。
  章莲随着人流来到街上,确定火灾位置后,指示镇干部带一批人到上街蹬瓦拆房,村干部组织一批人到下街和街对面蹬瓦拆房,以此切断火源,将损失减少到最低限度;并要求所有临近住户,随时准备好扑灭飞来的火星。区里各单位干部组织群众参与灭火,帮助老百姓抢出家中财物。
  不一会儿儿,三条由男女老少组成的长龙,从沟底排到街上又转向火灾处,各种盛水的器皿在人们的手上来回穿梭,还有人提着粪桶从粪坑里打上粪水。由于火势太猛,清水和粪水更多的是泼在火焰即将到来的地方,在房中柴草和干了几十年的木板助势下,哔哔剥剥的火焰像蛇信子一样在天空伸缩,没有因人们的泼洒而减弱,只是延缓了吞噬的步伐,为蹬瓦拆房赢得了一些时间。
  当人们正在灭火和搬运物品时,已经着火的房中传来孩子的哭声,只听刚从里屋扛着木箱跑出来的女子,喊一声“我的孩子……”一下子瘫倒在地,接着又爬起来向房中冲去。这时,扛着一头百来斤的架子猪从屋里跑出来的张国乾,将猪丢在地上,一个箭步跑到门口,抓住女子的衣领向后一拽,女子倒退一步跌倒在街沿,国乾转身冲进屋里。齐芳喊了声“国乾”,手中装有半盆水的搪瓷盆掉在地上,水溅起来打湿了她的裤子。那女子哭喊着又要向里屋冲时,被辛娅和另一名妇女死死拽住双手,她顺势坐在地上幺呀儿的一俯一仰双手拍地哭喊起来。
  从里屋扛着桌子出来的仲江,睁眼一看,女子竟然是阮云琴,头发散乱披在双肩,满脸烟尘泪痕。阮云琴没有发现或者说没有认出他,仲江觉得没有时间也不想更不便相认,转身又钻进房中。
  张国乾从屋里跑出来,手中的孩子正哇哇大哭,阮云琴从地上爬起,从他手中接过孩子,哭着喊着摇着,早没了先前抢运物品的惊恐和忙碌,也好像忘了此时身处的环境。后又突然醒悟过来似的,抱着孩子跑到国乾面前跪下,边磕头边喊:“谢谢解放军叔叔!谢谢解放军叔叔!”人们回过头看国乾时,只见他的脸庞被烟尘敷得只剩下一双眼睛还在闪亮;夜色朦胧中,他的军装让解放军的形象在人们心中更加高大和清晰。
  此情此景,参与灭火的人们感觉多了一份依靠,精神更加振奋。国乾喘了几口气,将脸上的汗水一抹,又和其他人一道冲进里屋搬运物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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