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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集 单疙瘩城里开饭店

作品名称:单疙瘩进城      作者:白常学      发布时间:2019-04-04 14:46:25      字数:10196

  包装纸箱厂。单疙瘩感冒发烧。王咋呼给他递药。
  咋呼:“刚才医生给你量体温,三十八度九,叫你输液你不输液。”
  疙瘩:“输液不得花钱么?感冒发烧是小病,抗一抗就过去了。咱庄稼人经摔打,不是琉璃圪崩儿,没事。”
  咋呼:“把这两片药吃了,多喝些葱姜水,发发汗就轻了。”
  疙瘩:“你说的没错,喝上三大碗葱姜水,保准就好了。”
  咋呼:“我问过废品站了,说夜里十一点就装完车了。你没在废品站,又没回来。到底干啥去了?”
  疙瘩:“没干啥。这事以后再给你说。”
  咋呼:“是不是憋得慌,悄悄摸摸地找小姐去了?”
  疙瘩:“胡扯,别瞎想乱猜。咱是正儿八经的人,能去干那事?”
  咋呼:“别装好人了。你那天在山后,不是把豆叶按到你身子底下了?”
  疙瘩:“你别往歪处想,那天是我救了她一命。”
  咋呼:“你薅人家的裤腰带,也是救命吗?”
  疙瘩:“咋呼,你相信我,俺俩是清白的,啥事都没有。就是有啥事,俺俩年轻时就好。也不必大惊小怪,俺迟早要娶她。”
  咋呼:“你俩差着辈儿哩,不中。谁见过侄儿娶婶子?笑话。”
  疙瘩:“论本家,俺两家早已出五服了。论远近,我是她叔伯表哥,是同辈。再说,婚姻法哪一条规定,远房本家的侄子不能和婶子结婚?”
  咋呼:“照你这样说,我是没想头了。”
  疙瘩:“天底下女人多的是,咱俩为啥非要抢一个呢?”
  豆叶突然进来。
  咋呼:“呀,豆叶,你怎么来了?”
  豆叶:“来看看你们。”
  咋呼:“是来看他呢,还是来看我呢?”
  豆叶:“都看。”
  咋呼:“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俺俩正说你哩。”
  疙瘩:“豆叶,你来肯定有事。说吧,啥事?”
  豆叶:“咱村要办瓷砖厂,侯大头叫每家每户集资入股。每人两股,每股两千。俺家得掏四千。我上哪去弄这么多钱呀?”
  疙瘩:“集资入股不是自愿的么?咱没钱不入股不就行了吗?”
  豆叶:“表面上说是自愿,实际是强逼。侯大头跟我说,如不入股,就没收俺的责任田和自留地。”
  咋呼:“他敢没收,你成天就上他家吃饭去。”
  疙瘩:“侯大头看你是个妇道人家,吓唬你哩。责任田和自留地三十年不变,是国家政策,中央规定。随便没收是要犯错误的。”
  豆叶:“疙瘩,俺是被他们逼得实在没办法了,才来找你拿主意的。”
  疙瘩:“我听金矿生说过。搞陶瓷建材是个发财门路。可这钱也不是那么好挣的。弄好了能挣大钱,弄不好会赔个精光,背上外债。”
  咋呼:“真要是赔了,可就苦了老少爷们了。咱单家顶穷,经不起折腾啊。”
  疙瘩:“办瓷砖厂不是小事,不行,我得回去问问候大头,有把握没有。如果有把握,咱们都入股;要是没有把握,坚决不入股。走。”
  咋呼:“疙瘩,你还发着烧哩。”
  疙瘩:“事情紧急,为了咱村的老少爷们,今天就是豁上老命,也得回去。”
  单家顶学校操场上。侯大头正在召开村民大会,动员大家集资入股。会标上写着:“单家顶集资建厂动员大会”。
  大头:“各位老少爷们,咱村办瓷砖厂,是响应上级号召,让大家脱贫致富的好门路。资金到位,就能建厂投产。仨月就能见利,年底就能分红。”
  村民:“侯主任,到年底一股能分多少红啊?”
  大头:“至少能让你的本钱翻两番。”
  村民:“那就是说,入一股两千块,到年底能分六千块。”
  大头:“这只是个保守的估计。弄好了能十倍二十倍地往上翻。”
  村民:“侯主任,你家入了多少股?”
  大头:“我入了二百股,二十万。”
  会计:“没错,我这个入股账本上记着哩。”
  村民:“这么好的事,咱咋不干呢?我入十股。”
  二皮:“我入三股。”
  群众:“侯主任敢入,我就敢入。跟着领导走,没错。我入六股。”
  几个村民们也纷纷表态:“我入两股。”“我入四股。”……
  单疙瘩来到会场。
  疙瘩:“老少爷们,先别入股哩,听我说两句。”
  大头:“单疙瘩,你回来干啥?是专门来阻止大家入股的吗?”
  疙瘩:“侯主任,我问你,咱村办瓷砖厂,你有多大把握?”
  大头:“只要有了资金,就能成功。”
  疙瘩:“有技术人员没有?”
  大头:“我派人去市郊瓷砖厂专门学习技术了。烧个破瓷砖,又不是造原子弹,不需要高精尖技术,把砖坯往窑里一放,把煤一添,把火一点,烧上三天三夜,就烧成了,很简单,没什么神秘的。会烧石灰窑的人,就会烧瓷砖。”
  疙瘩:“侯主任,你可别想得那么简单,烧瓷砖是一项高精尖技术。材料的配比,炉里的温度,特别是上釉面,都有严格规定。差一丁点都烧不成。”
  大头:“你别说得那么玄。我去看过其他瓷砖厂,没专业技术人员,照样把瓷砖烧出来了。”
  疙瘩:“有销路吗?即使生产出产品,没人要,就变不成钱,只能是一堆废品。”
  大头:“销路不成问题,市里有人包销。”
  疙瘩:“那好,既然侯主任有把握办好瓷砖厂,我投十股。”
  大头:“单疙瘩,你投十股?我没听错吧?十股可是两万块哩,你掏得起吗?”
  疙瘩:“今天就把钱转到厂里的账户上。豆叶,入股吧,没有钱我给你垫上。”
  咋呼:“我也入两股。”
  大头:“啊呀,单疙瘩,我原以为你是回来砸场子哩,没想到你是专门回来支持我的工作哩。我谢谢你啦。乡亲们,都看看,单疙瘩是咱村有经济头脑,有眼光的能人。他入了十股。你们还犹豫啥哩?赶紧入股吧。”
  大伙纷纷入股。
  单家顶村委会办公室。侯大头在屋里走来走去,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大头:“还差一百万,咋整啊?上哪去弄这一百万呀?”
  二皮:“侯主任,乡亲们入股入了将近二百万哩,还不够么?”
  大头:“当然不够。要是够了还用在这儿发愁么?”
  三狗:“还有七八十户没入股哩,要不咱们再去吓唬吓唬他们,就说如果不入股,就收你们家的责任田。”
  大头:“那一招不灵了。这七八十户都是只进不出的主。平时把一分钱看得比碾盘还大。钱只要到他们手里,就等于拴到老虎蛋上了。想叫他们出点钱,比登天都难。”
  二皮:“那你说怎么办?这一百万的缺口咋补?”
  大头:“咋补?有法补。这等小事能难倒我侯大头?我想要办的事,天王老子也挡不住。旱路不通,就走水路。我这就去找银行贷款,贷他一百万。”
  三狗:“侯主任,能贷出来吗?”
  大头:“搞抵押贷款么,把咱单家顶的山坡土地树木房子全押上,我不信就贷不出来。”
  二皮:“侯主任不愧是村里的一把手,人物头,有能力,有办法,我真服了你了!”
  三狗:“咱单家顶千把号人,要数侯主任有魄力,有才干了。”
  大头:“你两个别在这拍马屁了,赶紧给我去许沟瓷砖厂学技术。”
  二皮:“侯主任,你不是说不用学技术吗?”
  大头:“那是针对单疙瘩说的。我跟他虚晃了一枪。你俩人的脑袋就是榆木疙瘩,死不开窍。没技术能烧成瓷砖吗?笑话。去那里好好学,把怎样配料,怎样制坯,怎样烧炉,怎样出窑等技术活,都给我学会。往后咱瓷砖厂就靠你俩了。”
  三狗:“请放心了侯主任,俺俩保证把技术学到手,为你装脸,为你挣气。”
  大头:“赶紧去吧,学会了亏待不了你俩。”
  纸箱包装厂门岗内。杨厂长找单疙瘩和王咋呼说事。
  厂长:“两位老哥,跟你俩说个事。”
  疙瘩:“杨厂长,说吧,啥事?”
  厂长:“这事对我们厂来说是好事,对你俩来说是坏事。”
  咋呼:“你说。”
  厂长:“根据市里的整体规划,咱们纸箱包装厂现在的地址是个生活小区。市里通知我们,把厂搬迁到铁西工业区,地皮,拆迁费和一切损失由市里负责,限十天内搬清,盖楼的建筑队随即就要来开工建设了。”
  疙瘩:“那你们就搬吧,别考虑我们的事。”
  厂长:“我们迁到新厂,就不计划搞纸箱包装了,搞这个不挣钱,我们准备上新项目。”
  疙瘩:“那好哇。”
  厂长:“上新项目就没有废品了。”
  疙瘩:“杨厂长,你别考虑我们,只要上新项目能挣钱,就赶紧上。”
  厂长:“两位老弟,真对不住了。”
  疙瘩:“杨厂长,你对我们的恩情,我们一辈子也忘不了。”
  厂长:“你们免费给我看厂,出了不少力,操了不少心。今天晚上我请客,表示感谢。”
  疙瘩:“杨厂长,应该我谢你才对。”
  厂长:“往后咱们就是好朋友了,别客气。走吧,上聚仙楼。咱弟兄们好好喝两杯。”
  晚上,纸箱包装厂门岗内。
  咋呼:“疙瘩哥,这个厂一搬迁,咱们的财路就断了,怎么办?”
  疙瘩:“这条财路断了,还有其他财路。在城市混,只要你肯动脑筋,财路多着哩。”
  咋呼:“那咱到底干啥?”
  疙瘩:“咋呼哇,其实,就是厂子不搬迁,我们也不能长期拾破烂,收废品。这只是咱们进城走的第一步。眼下我们该走第二步了。”
  咋呼:“第二步咋走?”
  疙瘩:“要想挣大钱,就得当老板。”
  咋呼:“我长这么大,就会种地,放羊,跟着你学会了收废品,可不会当什么老板。”
  疙瘩:“不会就学,谁也不是生来就是老板,都是边学边当。邓小平有句话叫‘摸着石头过河’,咱也学着当老板。”
  咋呼:“当啥老板?咱究竟干啥?”
  疙瘩:“我早就想好了,开饭店。”
  咋呼:“这个买卖中,常言说,开店卖饭,赔本不干。卖饭是对半利,保证能赚钱。再说,你做的那个羊肉疙瘩汤,喝了还想喝,那叫一绝。”
  疙瘩:“前一段在西大街收废品时,我就看中了一个地方,五大间门面房,门前地方也不小,开饭店正合适,”
  咋呼:“西大街很偏僻,去的人不多。中不中啊?”
  疙瘩:“你没听人说么,酒香不怕巷子深。只要你做的饭菜好,有特色,自然就会有人来。你忘了有人专门去深山老林里找你买羊吗?再说,凡是人多热闹的地方,房租都很贵,咱也掏不起呀。”
  咋呼:“疙瘩哥,我听你的。你当老板,我给你打下手,用流行的话说,就是给你当助理。”
  疙瘩:“光咱俩人还不行,我想叫豆叶也来帮忙,咱仨人一齐干,赚了钱三一三剩一均分。”
  咋呼:“听说豆叶学过厨师,她来更好。”
  疙瘩:“就这样定了,开饭店,干!”
  西大街门面房。
  门头上挂着喷绘大字:“单家羊肉疙瘩汤”。
  劈劈啪啪的火鞭声引来了不少客人。
  门前竖着一块牌子,上写:“开业当天,免费品尝”。
  两位迎宾小姐站在门旁,做出礼让手势。
  客人们陆续走进饭店。
  收废品的老周拿着一个大镜框来到餐厅。镜框上写着“开业大吉”。
  老田也捧着一个贺匾走来,贺匾上写着“财源广进”。
  杨厂长拿着两个花篮,前来祝贺。
  金矿生送来一个大电子钟,也来祝贺。
  饭店内干净整洁,宽敞明亮。
  单疙瘩掌厨,在做羊肉疙瘩汤;王咋呼在切羊肉;豆叶在配菜。
  服务员陆续将热气腾腾的羊肉疙瘩汤端上来,让客人品尝。
  客人们边品尝边夸赞:
  “嗯,不错,好喝。”
  “这是谁开的饭店?做的羊肉汤为什么这么香?”
  “我去过好多饭店,还从来没有喝过这么香的羊肉汤。”
  “这羊肉汤真香啊!喝了还想喝。”
  “喝过后咂咂嘴,还觉得余香在口,叫人难忘啊。”
  “我明天还来喝。”
  “我明天带上媳妇和孩子,叫她们也来尝尝。”
  “我明天叫我爸和我妈也来喝两碗。”
  老周、老田、杨厂长、金矿生等人围坐在一起,有说有笑。单疙瘩来给他们敬酒。
  疙瘩:“欢迎各位恩人和朋友前来捧场,我敬各位一杯。”
  老周:“我说单老弟,你不但会收废品,还会开饭店,而且做的饭这么好吃。你可是纳鞋底不用锥子——真(针)中啊!”
  疙瘩:“老周哥真会夸人。我也是瞎干哩。”
  老周:“我给俺黄河南的老乡说一下,叫他们常来这里吃饭。”
  疙瘩:“那太好了。老田叔,你是我的恩人,我敬你一杯。”
  老田:“好,我喝。老单哪,我有个熟人是厨师,叫白玉,他心灵手巧,会拉面,拽面。不知你要不要?”
  疙瘩:“要。老田叔推荐的人,准行。后厨白案上正缺人哩,叫他来吧。”
  老田:“我给你介绍的这个人,有个绝招,为了招徕客人,拉烩面时手舞足蹈,俩手在空种乱甩,就像演员舞红绸一样,可好看了。”老田边说边比划。
  疙瘩:“老田叔,你赶紧叫他来吧,我给他高工资。矿生,感谢你来捧场,我敬你一杯。”
  矿生:“谢谢。单大叔,你做的羊肉疙瘩汤确实好吃,在门外我就闻到了,有一种厚重的醇香味儿,特别诱人。我回去给我爱人说说,叫他来采访采访你,在电视台《中州美食》栏目里播放一下,给你做做宣传。”
  疙瘩:“那敢情太好了,真得好好谢谢你。哎,杨厂长,你帮了我不少忙,我得正儿八经地敬你一杯。”
  厂长:“单老兄是个能人,弄啥啥中。不但羊肉疙瘩汤好喝,这十来个菜也不错,做工细,味道好。今天咱就定个合同,你每天给我送到厂里六十份盒饭。中不中?”
  疙瘩:“哎呀,杨厂长,你就是我的财神爷。我给你打六折,而且保质保量,准时准点。”
  厂长:“打六折你还赚啥?八折。”
  疙瘩:“那就七折。”
  老田:“你看看你俩,哪有像你俩这样做生意的,别人做买卖是讨价还价,你俩是互相让价。我今天算是见到稀罕事了。”
  众大笑。
  饭店大堂内。单疙瘩、王咋呼、豆叶和服务员在开会。
  咋呼:“疙瘩哥,不,单老板,客人们对咱们的羊肉汤评价不错呀。”
  员工:“有不少人说,要带着家人来品尝呢。”
  豆叶:“我看咱们第一炮是打响了。”
  员工:“这叫开门红。”
  疙瘩:“咱们不但开门红,还得天天红。既然把饭店开起来了,就要开好,争取永远保持开门红的阵势。咋呼,你对羊是内行,往后你就管买羊,咱们光要吃草散养的黑山羊,就是你在家放的那种羊,不要吃饲料圈羊的羊。豆叶,你要把好买菜、择菜、切菜、配菜这几关,各种蔬菜一定要新鲜,地道,干净,卫生。面粉就用咱单家顶石磨磨出来的头白面。白玉,你是田大叔介绍来的,听说你心灵手巧,擅长白案。今后你就负责白案,领大厨级别的工资。各位服务员,你们一是要对顾客态度热情,二是要保持餐厅干净整洁。只要你们好好干,饭店不会亏待你们。”
  员工:“请单老板放心,我们一定好好干。”
  疙瘩:“那好,咱们开始干活吧。”
  饭店大门前。老周大声喊单疙瘩。
  老周:“单老弟,你出来一下。”
  单疙瘩从饭店出来。
  疙瘩:“老周哥,找我有事吗?”
  老周:“我说单老弟,你做的羊肉疙瘩汤确实地道,伙计们都说好。可就是他们不能见天来喝。只能隔个十天半月的来喝一回解解馋,香香嘴。”
  疙瘩:“为啥不能经常来呀?”
  老周:“他们是喝喝喝……”
  疙瘩:“喝什么?你今天说话怎么吞吞吐吐的?”
  老周:“喝……喝不起呀。”
  疙瘩:“老周哥,一碗羊肉疙瘩汤才卖十块钱,还送一瓶啤酒,不算贵呀。”
  老周:“按理说真不算贵。满满一大碗,肉多面也多,味道好,份量足,确实值。跟别的饭店比起来,一碗朝他们两碗。”
  疙瘩:“那就叫你们黄河南的老乡都来吃吧。一碗吃不饱,第二碗不用掏钱,管他们吃饱。”
  老周:“老弟呀,我们收个废品,捡个破烂,你知道,一天能挣多少钱?就是挣上二百,也不敢大吃二喝。我们还得养家顾口哩。”
  疙瘩:“老哥说的对。我开的这个饭店,确实不是穷老百姓吃饭的地方。这几天我也看到了,凡是来这里吃饭的人,大部分都是来尝稀罕,品味道的。一桌饭菜,能剩一半,咱看着真可惜。”
  老周:“所以我就想,你能不能做些老百姓吃得起的饭?不求味道,只要能填饱肚子就行。像我们这些在城市里打工拾荒的受苦人,还真不少哩。”
  疙瘩:“老周哥,你今天又给我指出了一条财路。我得好好谢谢你。今天晌午就在这里吃,我请客。”
  老周:“你要能把饭钱压到五块,我保证至少能叫三百人来这里吃饭。”
  疙瘩:“真哩不是?”
  老周:“当然是真的,不哄你。我来中州市一二十年了,认识的人有好几百,不过都是些穷老百姓。有收废品的,拾破烂的,当搬运工的,做小生意的,干泥瓦活的,做家具的,开三轮的,搞装修的,修水电的,送快递的,清洗油烟机的,五行八作,太多了。”
  疙瘩:“老周哥,甭说了。紧挨咱这饭店还有三间门面房出租。我把它租下来,卖快餐,专门面向没钱的老百姓。一大海碗面条,五块钱。保证叫他们吃饱,吃好。”
  饭店门前。一位四十来岁,身穿破旧,蓬头垢面的女人带着一个十来岁的女孩来到这里。她叫彩虹,女儿叫盼盼。艰难地挪动了几步,就晕倒在饭店门前。小女儿一见母亲倒地,忙去往起拽。
  盼盼:“妈妈,妈妈!”哭叫。
  彩虹不语,陷入昏迷。
  单疙瘩等人闻声出来,忙察看询问。
  疙瘩:“这是咋回事?小姑娘,这是你妈妈吗?”
  盼盼:“叔叔,俺妈妈两天没吃饭了,你给口吃的吧。”
  疙瘩:“可能是饿昏了。豆叶,快去端碗饭来。”
  豆叶:“好,我去。”
  豆叶端来饭,先喂了彩虹两口汤,又喂了几口面条,彩虹才慢慢苏醒过来。她看了看周围的人,又看了看碗里的饭,心里充满感激之情,泪水夺眶而出。
  彩虹:“谢谢大哥,谢谢大嫂,谢谢你们!”
  豆叶:“大妹子,你可把我们吓坏了。”
  疙瘩:“醒过来就好。大妹子,你是哪里人?为啥流落到这里呀?是不是家里遭难了?”
  彩虹:“大哥,我叫彩虹。老家是江苏的。十五六岁时,被人贩子拐卖到河北省的一个山村里,硬逼着叫我跟一个老光棍做老婆。我死活不愿意,老光棍就把我用绳子捆住……”
  银幕上现出彩虹当年的悲惨遭遇——
  夜晚,山村的破房里。
  十五六岁的彩虹一副惊恐害怕的神色。
  四十来岁的老光棍一副贪婪狰狞的面孔。
  老光棍脱去布衫,色迷迷地盯着彩虹,两眼喷火,嘴流涎水,步步进逼。
  彩虹吓得浑身颤抖,不断后退,躲到墙角。
  老光棍像老鹰抓小鸡一样把彩虹挟起来,扔到土炕上,随即像饿狼似的扑到彩虹身上。
  彩虹发出一声绝望凄楚的哭叫:“啊——”
  屋外,狂风,暴雨,炸雷,闪电,一棵树被雷电劈去一大半。
  老光棍酣然入睡,彩虹披头散发,满脸是泪,两手捂胸,失声痛哭。
  彩虹穿上衣服,拉开房门,奔向野外。
  大雨如注,电闪雷鸣。彩虹顶风冒雨,踏着泥泞,在山路上狂奔。
  彩虹身后现出灯笼火把和手电光束,老光棍带着五六个人赶来。
  彩虹回头一望,忙拼命奔跑,跌倒爬起,再跑。
  一条山洪挡住彩虹的去路。老光棍等人赶来,将彩虹扭住带回。
  房间内,彩虹被绑在椅子上,老光棍手持鞭子,照彩虹狠抽猛打。
  老光棍:“我叫你跑,我叫你跑!”
  彩虹发出凄厉的哭叫声。
  镜头又回到饭店门前。
  彩虹:“后来我又跑过几次,因人生地不熟,都被他抓回来。每跑一次,他就打我一次,而且一次比一次打的狠。就这样,我在皮鞭和棍棒下苦苦熬了二十多年。一直熬到他死了,我才不受欺辱了。”
  豆叶:“彩虹,大妹子,你的命真苦哇!”边说边落泪。
  疙瘩:“你娘家是啥地方的?没联系过吗?”
  彩虹:“俺娘家是江苏泗洪县的,村名好像叫南塘。”
  疙瘩:“你娘家都有谁?”
  彩虹:“有俺爹,俺娘,俺哥。我估计爹娘不一定在世了。”
  豆叶:“这是你闺女吗?叫个啥?”
  彩虹:“是俺亲闺女,叫盼盼。”
  疙瘩:“准备去哪里?去找你爹娘,找你哥吗?
  彩虹:“是啊。盼盼她爹死了,没人管束我了。我就带着闺女,去找爹娘。因家穷没路费,我就一直走一直要饭。从河北走到河南。在这儿遇见了你们这些好人。”
  疙瘩:“我说彩虹,你步行去江苏,又带着一个十来岁的闺女,啥时才能走到?依我看,你不如先在我们这里歇两天,我给你找找线索,打听打听,有点眉目了,我们给你凑点路费,你再去江苏,中不中?”
  彩虹:“那可中,可中。大哥,你真是好人哪,我谢谢你了!”
  疙瘩:“不用客气,都是出门在外的穷苦人,谁没个不隔接?只要能帮上忙的,我们一定帮。”
  彩虹:“大哥,大姐,给你们添麻烦了。”
  疙瘩:“豆叶,你领她们娘俩去安置一下。咱们干活去吧。”
  紧挨羊肉疙瘩汤饭店的三间门面房,门头上立起了喷绘招牌,上写“五元快餐”四个大字,下面有一行小字:“工薪消费经济实惠”。
  门口站着一个服务员,专门卖票。五元一张餐劵,前来吃饭的人排起了长队。人们买到餐劵后,进店里端饭。
  服务台上,盛满了捞面条的大海碗一字摆开。服务员收一张餐劵,就递过去一碗面条。
  大海碗很大,面条和菜堆得冒尖冒尖的。卤菜是红萝卜、土豆、西葫芦、豆角、青椒、茄子、豆腐等时令蔬菜。吃饭的人坐满了大厅,有的没地方坐,就站着吃。有的嫌饭厅挤,就端着碗到门外吃。他们圪蹴在门前,三五人围成一圈,边说笑边吃饭。门外边少说也有二百人。
  羊肉疙瘩汤饭店门前,老田介绍的厨师白玉在拽面。他两手扯着面,一拉一拽,就是一米多长,然后手舞足蹈,边唱边拽。好像他手里拿的不是面,而是柔软的白绸,他高举双手,在空中舞动,那均匀细长的面在空中上下翻飞,左右旋转,仿佛他不是在拽面,而是在跳白绸舞。他完全把拽面转为艺术化了。
  前来就餐的客人看得眼花缭乱,目不暇接,禁不住连连喝彩,大声叫好。
  客人:“这那是拽面,简直就是艺术表演,我今天真是大开眼界了。”
  客人:“咱们来品尝羊肉疙瘩汤,不但大饱口福,还大饱眼福,真是一举两得,巨划算啊。”
  五元快餐门前,单疙瘩看着人们吃饭,脸上挂满了笑容。
  疙瘩:“各位弟兄们,欢迎你们来这里就餐,我是饭店的老板,叫单疙瘩,和你们一样,也是穷老百姓。在这里吃饭,我向大家保证,饭菜虽少滋没味,却干净卫生,一碗不够吃的大饭量,可以再去盛,不用再掏钱,五块钱管你吃饱吃好。欢迎弟兄们多来,常来。我谢谢你们了。”
  客人:“你看这碗,多大,这饭菜,多实惠,反正蛮够我吃。五块钱一碗,不亏,不亏。”
  客人:“咱一个穷老百姓,要的就是这样的饭店,家常便饭,经济实惠,我往后天天来这里吃。
  客人:“听说这个单老板就是专门为咱穷老百姓着想,才开这个饭店的。”
  客人:“就这饭菜,就这价格,我看挣不了钱,能保住本就不错了。”
  老周:“单老弟,我说的没错吧?你看前来吃饭的人,少说也有三百多。”
  疙瘩:“老周哥,我也不会说啥,给你三十张餐劵,算是报答你。”
  老周:“那你不就赔了?不行,我不能白吃白喝你的。”
  疙瘩:“甭跟我客气,我不是虚让你的,叫你拿着你就拿着。今后多给我宣传宣传,多拉一些人来吃饭就都有了。”
  羊肉疙瘩汤饭店门前。刘文娟正在采访单疙瘩。
  文娟:“各位观众,你们好!这里是中州电视台《中州美食》栏目组。今天我们要采访的是座落在西大街上的一个饭店,名叫‘单家羊肉疙瘩汤饭店’,经理是位普通农民,名叫单疙瘩。西大街地处偏僻地段,行人稀少,平时十分冷清。但就是在这个偏僻地方,单疙瘩开的饭店却非常火爆,每天前来就餐的客人络绎不绝,座无虚席,有时还得排队等候。这个饭店的生意为什么如此火爆?我们就来问一下单经理——单经理,你好。”
  疙瘩:“你好,大家好。”
  文娟:“单经理,听说你们饭店的羊肉疙瘩汤香味浓郁,回味无穷。客人们都是冲着这个独特诱人的味道来的。请问,你们的羊肉疙瘩汤为啥做得这么香?其中有何诀窍?”
  疙瘩:“诀窍就是老汤。我们饭店的老汤,是我爷爷经过长期摸索得出来的。味道好不好,关键在佐料。我们所用的佐料,有茴香、花椒、豆蔻、香叶等十来种药材,还有我们山里面的一种特殊香料。”
  文娟:“什么香料?”
  疙瘩:“这个……暂时保密。爷爷交代,不准外传。”
  文娟:“这是商业机密,我能理解。”
  疙瘩:“其实,光有佐料也不中,还得经过长期熬制。第一次熬老汤,要熬制好长时间,长到把羊骨头熬化,把羊肉熬成水才算是熬好了。”
  文娟:“那大概得多长时间?”
  疙瘩:“十来天吧。”
  文娟:“就得那么长时间?”
  疙瘩:“当然啦。不过,往后再熬汤就不用那么费劲了,有老汤垫底,现在每天只要熬一夜就行了。”
  文娟:“除了秘制老汤,还有什么诀窍没有?”
  单疙瘩的回答已转到电视里。
  疙瘩:“要想做出地道的羊肉疙瘩汤,光有秘制老汤还不行,肉、面、菜也十分讲究。我们用的羊肉,是山里散养的黑山羊。凡是圈(juan)养的,吃饲料的羊,再便宜我们也不要。我们所用的面,是山区农村用石磨磨出来的头白面。我们用的蔬菜,是用农家肥种出来的绿色蔬菜,当天采摘当天用。不新鲜的,上化肥的蔬菜,我们一概不用。另外,还得有良好的服务态度。只有这样做,才能使客人满意,才能做出好饭菜,才能有回头客。”随着单疙瘩的话音,银幕上现出餐厅和后厨干净整洁的画面,以及服务员主动热情的举动。
  文娟:“单经理,我看你们又开了一个五元饭店,而且每天来就餐的人有好几百。根据现在的物价,我估计是不赚钱的。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疙瘩:“来五元饭店吃饭的人,都是穷老百姓。他们挣钱不多,还得养家顾口,吃饭就得紧着点。成天大吃二喝,老婆孩子咋过?我也是穷老百姓,有切身体会,就得为穷老百姓着想。所以我就开了这个五元饭店。说白了,就是开了个专门让穷老百姓来吃饭的饭店。当然啦,开店卖饭,赔本不干。我不是慈善机构,穷苦老百姓要照顾,我也要赚钱。虽说赚的少,也赔不了。用做生意的话来讲,这叫薄利多销。我也算过账,每碗面有一块钱的利润。一天两顿,一顿有三百人,两顿就是六百人。我一天净赚六百块钱,还不行么?”
  文娟:“单经理,来吃饭的人都是干苦力的,饭量大。你还承诺五元管饱。你这样做不赔钱吗?”
  疙瘩:“我卖饭用的碗,都是大海碗,一碗顶你家的三碗还多。这么一大海碗捞面条,还是冒尖冒尖的,基本上都能吃饱。只有个别大饭量的人,才差那么一点点。再给他盛半碗,他就吃不了,我管得起。一百个人里面,也就有两三个大肚汉,寥寥的,我赔不了。”
  随着单疙瘩的话音,银幕上现出五元饭店火红热闹的场面,餐厅里挤满了人,门外面到处是人。他们或坐或站或圪蹴,手捧大海碗,狼吞虎咽,嬉闹喧哗,粗野鲁莽,洋相百出。个个脸上都是得意开心,欢乐满足的神色。
  饭店门外,员工们在为彩虹母女俩送行。
  豆叶:“彩虹,这是单经理给你的三千元路费,拿着,别丢了。”
  彩虹:“单大哥,你们对我的恩情,我一辈子也忘不了。”
  咋呼:“找不到家。见不到亲人,你再回来。咱这里随时都欢迎你。”
  疙瘩:“应该能找到。我看过地图了。江苏省确实有个泗洪县,到县里再找你家南塘村。知道了吧?”
  彩虹:“知道了。”
  单疙瘩拦了一辆出租车。
  疙瘩:“上车吧,我送你去火车站。”
  彩虹:“谢谢单大哥,谢谢豆叶姐,谢谢你们。”
  单疙瘩和彩虹及盼盼坐车去火车站。
  中州火车站。单疙瘩给母女俩买上车票,又送她俩上火车。
  彩虹:“单大哥,你是我遇到的天底下最好的人。你对我的恩情,我都记在心里了,我迟早要报答你的大恩。这辈子报不了,我下辈子给你当牛做马,陪伴你,伺候你。”
  疙瘩:“彩虹,你的心意我领了。上车吧。”
  彩虹:“盼盼,给你叔叔磕个头。”
  盼盼给单疙瘩磕头。
  疙瘩:“盼盼,快起来。彩虹,你太客气了。人来到世上,互相帮衬是常事。说不定往后我还会帮你的光哩。快上车吧。”
  盼盼:“叔叔再见。”
  彩虹母女上了火车。火车徐徐开动,双方挥手,依依惜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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