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集 单疙瘩勇救老族长

　　侯大头家。一家人在吃饭，看电视。
　　腊梅：“爹，你也不去看看单举魁老人，他得的病可不轻啊。”
　　大头：“我去看他干啥？这个老不死的，早就该蹬腿了。我在他手下当了多年村委会委员，没少出力，没多得利，亏死了！我恨不得他早点吹灯哩。”
　　腊梅：“我看老族长是个好干部。当干部几十年，不贪污，不腐败，一身正气，两袖清风，这样的村干部很少见呀。”
　　大头：“你光看见他的优点了，就没看到他的缺点？这个人思想保守，跟不上形势，像个小脚妇女，走得很慢，脑筋还停留在文革以前，脑袋瓜已经僵化了。”
　　腊梅：“我看人家是扎扎实实走路，一步一个脚印，走得很稳当。比那些说空话，说大话，盲目瞎干的人强多了。”
　　大头：“强个屁！他单举魁当村干部那么多年，村里变样了没有？老百姓富了没有？哼，成年占着茅坑不拉屎。他这个老古董早就该腾地方了。”
　　腊梅：“爹，你是不是早就想当村主任了？”
　　大头：“我要是当上村主任，起码比他单举魁强十倍。我有能力，有魄力，能说会道，头脑灵活，思想解放，敢闯敢干。保证能跟上改革开放的步伐，能与时俱进。”
　　这时电视里正在播放单疙瘩的先进事迹。市电视台播音员刘文娟的声音：“单家顶的单疙瘩，近几年种党参，养蜜蜂走上了致富道路。不仅自己种药材，还鼓励和帮助其他村民们种药材，走共同富裕道路……”
　　腊梅：“我看单疙瘩比你强，要选村主任，我就投他的票。“
　　大头：“你这死闺女，啥时学会胳膊肘往外撇了？我白养活你二十多年。”
　　腊梅：“人家就是比你强嘛。心眼好，人品好，老实善良，乐于助人，在群众中有很高的威信。”
　　大头：“闺女呀，你提醒我了。这个单疙瘩，是我前进道路上的绊脚石，拦路虎，我可不敢小看他。”
　　腊梅：“人家就是比你强。”
　　大头：“他强我也不瓤。俺俩就像一座山上的两只虎。常言说一山难容二虎，一窝蜂里不能有俩王。在单家顶这个地盘上，同样是有我无他，有他无我。”
　　市人民医院急诊室门前。
　　大夫：“你们谁是患者的家属？”
　　疙瘩：“他儿子在郑州工作。还没顾上给他打电话哩。病人怎么样？有危险没有？”
　　大夫：“正在抢救。幸亏送来的及时，再晚来半个钟头，病人可能就没命了。”
　　疙瘩：“看看多玄！假如咱不用担架送，光等救护车，老族长就玄了。”
　　大夫：“你们也不要乐观，病人虽没生命危险，估计要有后遗症，很可能会成为植物人。”
　　疙瘩：“不管咋样，先保住命再说。”
　　大夫：“你们谁去把住院费交一下？”
　　疙瘩：“交多少钱？”
　　大夫：“先交五千吧。”
　　疙瘩：“好，我去交。咋呼，给清明打个电话，就说他爹病重住院。叫他赶紧回来。”
　　咋呼：“中。”
　　乡长办公室内。侯大头在和黄乡长说话。
　　大头：“黄乡长，俺闺女腊月跟你儿子在一块住了两三个月，这会儿你儿子又把俺闺女甩了。叫我这张老脸往哪搁呀？我都没脸见人了。”
　　乡长：“老侯哇，都怨我管教不严，教子无方，向你赔礼道歉。”
　　大头：“黄乡长，你给我赔个礼，道个歉，我就有脸了？”
　　乡长：“这是两万块钱，算是对你女儿的补偿吧。。”
　　大头：“唉，那我就吃了这个哑巴亏吧。这事要是换成别人，我决不会跟他拉倒，起码要他个十万八万的。”
　　乡长：“老侯，你放心，我心里有数，堤内损失堤外补，我不会叫你吃亏的。”
　　大头：“黄乡长，我想听听咋样来弥补我的损失？”
　　乡长：“老侯哇，单家顶马上就要选举村主任了。我会大力支持你，把你当作侯选人的。”
　　大头：“那就多谢黄乡长了。只要我能当上村主任，保证听你的话，跟你走。”
　　乡长：“不过话又说回来，你能不能选上，关键还在群众。当乡长也不能包办代替，一手遮天。”
　　大头：“你别担心群众，我有办法，保证让大多数人投我的票。你把上面的工作做好就行了。”
　　乡长：“乡里没问题，你尽管放心。到时候我去单家顶亲自坐阵，给你捧场。”
　　大头：“那好，事成之后，重谢黄乡长。”
　　市人民医院病房。清明在父亲病床前守护。
　　大夫：“病人已没生命危险，你们要是想出院就出院吧。”
　　清明：“大夫，我父亲一直昏迷不醒，神智不清，能出院吗？”
　　大夫：“你父亲的生命体症很平稳，命是保住了，请放心。但能否清醒过来，很难说。回去慢慢调养吧。”
　　清明：“好吧，谢谢大夫。”
　　老族长单举魁家中。众人把老族长抬进屋里，架到炕上。
　　众人齐声呼唤：“老族长，你醒醒，老族长，你睁开眼吧。”
　　清明：“爹，爹，邻居都看你来了。”
　　疙瘩：“清明，医生是咋说哩？你爹还能不能醒过来？”
　　清明：“大夫说希望不大，但又说兴许也能醒过来。”
　　疙瘩：“俺举魁叔平时精神好，体质好，一定能醒过来。”
　　清明：“疙瘩哥，这是俺爹住院时你垫的五千块钱，拿着。”
　　疙瘩：“清明，我知道你在郑州工作挣的也不多，还要供孩子上学，又要往家里送钱，供养你爹，困难着哩。这钱我不要。留着给俺叔看病吧。”
　　清明：“这哪能行？给俺爹治病，叫你掏钱？”
　　疙瘩：“兄弟，我说不要就不要。你快收起来吧。”
　　咋呼：“清明，我知道疙瘩的脾气，他是实心实意，不是虚让哩。”
　　清明：“那我就先收着，往后再说吧。”
　　村外山坡上。豆叶在干活。单疙瘩走来。
　　疙瘩：“豆叶，在锄地呀？我找你问个事。”
　　豆叶：“啥事？”
　　疙瘩：“我记得你姥姥也得过老族长这种病，去了好几个医院都治不好，后来你爹去双垴寨请了个老中医，吃了他开的三服药，竟然好了。不知道这个老中医还在不在了？”
　　豆叶：“哎呀，那都是三十多年前的事了。谁知道人家在不在了？要是还活着的话，应该有九十多了。”
　　疙瘩：“我去双垴寨跑一趟，如果老中医还在，就叫他来给老族长看看病。”
　　豆叶：“呀，那地方怪难走的，老中医就是活着，恐怕也走不下山来了。”
　　疙瘩：“只要他活着，我就把他背下山来。”
　　豆叶：“那你可得当心啊，那山路七扭八拐，立陡陡的，难走着哩。”
　　疙瘩：“他就是天梯，我也得想法爬上去。我去啦。”
　　豆叶：“小心点——”
　　崎岖险峻的山峰，弯弯曲曲的小道。
　　单疙瘩一步一跌在山道上爬行。刚上去一个陡坡，突然脚下一滑，又摔下山坡。他拍拍身上的土，又拽着路两边的藤藤蔓蔓爬上去。
　　深山里有一个小村，单疙瘩走到村头，向人们打听。
　　疙瘩：“哎，老哥，听说这里有位老中医，在哪个门里住？”
　　一个五十来岁的农民用手艺指：“顺着路往南走，有个高圪台就是。”
　　疙瘩：“谢谢老哥。”
　　单疙瘩来到高圪台前，见大门开着，就走了进去。
　　疙瘩：“请问这是老中医的家吗？”
　　一位银发银须的老医生走出来：“是啊。你是哪庄的？”
　　疙瘩：“我是单家顶的。我们的老族长病得很重，特来请你去给他看看。”
　　医生：“我老了，已经多年不行医了，再说我也走不动了，下不了山了。你去找别的医生吧。”
　　疙瘩：“老先生，我是专门来请你哩，不用你走路，我背你去，麻烦你走一趟吧。”
　　医生：“那好吧，都是乡里乡亲的，不去也不好看。去吧。”
　　疙瘩：“谢谢老先生。下面的大路上有车在等着咱哩。”
　　单疙瘩背着老中医，在崎岖的山路上艰难地走着。几次险些跌倒，单疙瘩都是用手脚支撑，才化险为夷。斗大的汗珠从他头上脸上落下来，腿上，胳膊上磕得鲜血直流……
　　老族长家。单疙瘩领着老中医进来。
　　疙瘩：“清明，我请来一个老中医，给你爹看看。”
　　清明：“好。疙瘩哥，叫你费心了。”
　　疙瘩：“自家兄弟，不说外气话。”
　　医生把脉，看病人眼珠。
　　医生：“病人是邪火上攻，热盛神昏。又上了岁数。能保住命就很不错了，要想让身体恢复正常，难哪。”
　　疙瘩：“医生，那就没有办法了？”
　　医生：“我有个祖传秘方，可以试一试。”
　　清明：“是么？啥秘方呀？”
　　医生：“有一味中药叫还魂草，专治这种病。”
　　疙瘩：“那我这就去药店买。”
　　医生：“这种药很稀罕，药店没有。但是咱这里的山上有。”
　　咋呼：“我见过还魂草，但总是长不大，刚冒出嫩芽，就叫牛羊啃吃了。”
　　疙瘩：“那我就去牛羊跑不到的地方去找。”
　　医生：“你说对了。只有牛羊到不了的地方才能长出还魂草。咱后山百丈崖上就有这种药。”
　　清明：“百丈崖立陡陡的，像刀劈一样。鸟都站不住，咋能采摘到哇？”
　　疙瘩：“你们见过掏五灵脂吗？”
　　清明：“我小时候好像见过，在崖头上拴一根又粗又长的大绳，把人拴在绳子上，慢慢往下放。然后互相答号，或停绳或放绳。是不是？”
　　咋呼：“不错。就像林县人修红旗渠一样，在半悬空中腾云驾雾，游来荡去的，一不小心，就会撞到崖壁上，碰个头破血流，粉身碎骨。玄着哩。”
　　疙瘩：“就你王咋呼爱瞎咋呼，没有那么玄。你们几个人快去找大绳，我下半崖中去采摘还魂草。”
　　清明：“疙瘩哥，那是玩命哩，你不能去。”
　　疙瘩：“只要能让老族长清醒过来，我就是豁上小命也要去。”
　　清明：“哥，我不能为了给俺爹治病，让你去冒这么大的风险。不中不中。不能去。”
　　疙瘩：“老族长不光是你亲爹，更是咱单家顶老百姓心中的好干部，过去咱这里往山下去，走的是羊肠小道，是老族长带领乡亲门，开山填沟，苦干三冬，硬是把几十里山道修成了能跑汽车的水泥路。过去咱吃水得跑三里地，到后山上去挑。也是老族长领着大家，埋管子，修水池，把水引到了村里。几十年来，他做的好事，救助的乡亲，说不完，数不尽。他的恩德，我们一辈子也报不完。人常说知恩图报。如今老族长有难，我们咋能不救，咋能不帮啊！”
　　清明：“疙瘩哥，你的心情我理解，可这也太危险了。”
　　疙瘩：“放心吧兄弟，只要拴牢绳，操上心，做好安全工作，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咋呼：“疙瘩哥，你去采药，我管放绳。再叫上门墩，立秋，让他们把着绳。保证稳稳当当，安安全全地把药采回来。”
　　又高又险的后山。悬崖绝壁，笔直陡峭，崖壁像刀劈斧剁般齐整，有数百米高。雄鹰在半崖空中旋转飞翔，云雾在崖壁上缠绕。
　　崖顶上立着单疙瘩、王咋呼、门墩、立秋。
　　山风呼啸，青松挺立。
　　单疙瘩钻进用绳子扎成的网套里，呈半坐姿势，手里拿着一根长棍，准备下崖。
　　一条又粗又长的大绳绑在松树上。王咋呼慢慢往下放绳。绳子在树上绕了一圈，门墩和立秋牢牢拉着大绳，随着咋呼放绳的速度，也慢慢地松绳。
　　单疙瘩慢慢地往崖壁下落，遇到突起的崖壁，就用棍一点，让身体离开崖壁，继续往下落。
　　疙瘩高喊：“呜喂——”
　　咋呼：“停绳。”门墩和立秋把绳停住。
　　单疙瘩不时用棍点崖壁，让身体在半悬空中游荡，两眼上下左右搜寻，找还魂草。
　　云彩在单疙瘩身边缠绕，雄鹰在单疙瘩脚下飞翔。
　　乡亲们站在山下，抬头看单疙瘩“打秋千”，脸上流露出担心焦灼的神色。
　　疙瘩：“呜——”
　　咋呼：“放绳。”
　　门墩和立秋徐徐往下落绳。
　　疙瘩：“呜喂——”
　　咋呼：“停绳。”
　　门墩二人停绳。
　　单疙瘩仍在悬崖中游荡着寻找还魂草。尖利的石刃割破了他的手脸，鲜血流出；杂乱的树杈挂扯了他的衣服，变成布条。
　　单疙瘩眼前突然一亮，他终于找到了还魂草。随即用棍一点崖壁，游了过去。
　　小小的崖台上长着一片还魂草，碧绿茁壮，开着黄花，美丽娇艳，楚楚动人。
　　单疙瘩笑上眉梢，小心翼翼地连根带茎拔起，扎成一捆，揣在怀里。
　　小崖台旁边是个大哈檐。单疙瘩往里一瞅，又有了新发现。他看到了两堆五灵脂。他高兴地哈哈大笑，忙钻到哈檐里，掏出预先准备好的编织袋，用手捧五灵脂往袋里装。
　　单疙瘩装了满满两大袋五灵脂，然后用备用绳绑到大绳上，准备下崖。
　　疙瘩：“呜——”
　　咋呼：“放绳。”
　　门墩和立秋徐徐往下放绳。
　　乡亲们屏住呼吸，目不转睛地看单疙瘩下崖。
　　单疙瘩终于安全落地，人们响起一片欢呼声。
　　清明第一个跑上前去，紧紧搂着单疙瘩，激动得热泪盈眶。
　　清明：“疙瘩哥，你的大恩大德，兄弟我一辈子也忘不了哇！”
　　疙瘩：“什么大恩大德？我这是在报恩。”
　　清明：“你看你，脸上手上到处是血口子。快叫医生给你包扎一下。哎呀，衣服也挂破了。”
　　疙瘩：“没事，都是些皮外伤。快去熬药，给老人治病要紧。”
　　二嫂：“单疙瘩，这两个布袋里装的是啥宝贝呀？”
　　疙瘩：“五灵脂。”
　　二嫂：“啥叫五灵脂？”
　　疙瘩：“五灵脂是一种鸟的粪便，这种鸟像蝙蝠。他的粪便很贵重，是药材。有活血化瘀的作用。也是妇女常用的药。你要是月经不调了，一吃五灵脂就正常了。”
　　二嫂：“你才月经不调哩，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疙瘩：“嘻嘻，没想到去找药还发了个小财。这两布袋五灵脂能卖两三千块钱哩。”
　　老族长家。
　　清明正在给病人灌汤药。
　　众人在目不转睛地看着老族长，盼望奇迹出现。
　　老族长慢慢睁开眼睛，失迷瞪眼地看着大家。
　　清明：“爹，你醒了？”
　　族长：“哎，这是咋回事？你们怎么都在这里？”
　　清明：“你病了，是医院和疙瘩把你救过来的。”
　　族长：“哦，我好象是睡了一覚。”
　　疙瘩：“大叔，你去阎王殿里跑了一遭，人家不要你，又把你撵回来了。“
　　族长：“看来我还能活几年哩。”
　　疙瘩：“你福大命大，至少还能活二十年。”
　　族长：“疙瘩侄儿，你救了我，我得谢谢你呀。”
　　疙瘩：“只要你好好活着，就是谢我哩。”
　　村委会里，侯大头正在广播通知。
　　大头：“全体村民注意啦，全体村民注意啦。现在播送一项通知。大后天咱们村要召开选举大会，选举新一届村委会主任。请大家做好准备，不要外出，不准请假。谁家有人在外面的，叫他赶快回来，叫他赶快回来。再播送一遍……”
　　大槐树上的大喇叭又响起侯大头的声音。
　　村民们分别在街上和家里听广播。
　　老族长家。
　　族长：“疙瘩侄儿，我跟你商量件事。”
　　疙瘩：“大叔，有啥事你就说，还用商量？我照办就是了。”
　　族长：“你听到喇叭里说啥了吧？我想推荐你为这一届村主任的候选人。”
　　疙瘩：“大叔，你是开玩笑吧？我这个土头老百姓，傻儿不叽，拙嘴笨腮的，跌倒了不知从哪头起的憨货，那有资格当候选人？你拉倒吧。”
　　族长：“疙瘩，你太谦虚了。你可不是一般人。你有经济头脑，承包荒山坡，种党参、柴胡等药材，还养蜜蜂。不但自己挣钱，还帮助别人，送给他们药材和蜜蜂种苗，教给他们种养技术，叫大家挣钱，走共同富裕之路。就凭这一点，你完全有资格当候选人。”
　　疙瘩：“不中不中。大叔，你叫我帮大家种药材，我中；借给他们钱买药苗，我也能办到；叫我给谁家修个犁耧锄耙，桌椅板凳，换个锅底，垒个院墙，这我都能办到。叫我当村干部，那是撵着鸭子上架。我根本不是那块料，趁早拉倒吧。”
　　族长：“你说你不是那块料，那你说说咱单家顶三个自然村的人，哪个是当村主任的料？”
　　疙瘩：“我看哪个人都比我强，都比我有材料。”
　　族长：“疙瘩侄儿，你就别推辞了，为了咱单家顶乡亲们能过上好时光，你就为大家费点心，掏点力吧。”
　　老族长家。侯大头来探望老族长。
　　大头：“举魁叔，老领导，我看你来了。”
　　族长：“是侯大头哇，坐吧。”
　　大头：“早就想来看看你，就是抽不出功夫来。你一病，上级有啥任务，村里有啥事情，都来找我。没办法，我只好临时代替一下，处理处理。唉，当个村干部真不容易，乡里成天找你有事，什么选举呀，开会呀；村里也不断有人找，叫你解决房基地纠纷啦，婆媳生气啦等等。忙得一天到晚陀罗转，连个放屁的功夫也没有。”
　　族长：“你以为村干部是那么好当的吗？当个村主任，就得学会吃苦受累，还不能贪污享乐。在村民面前，要为人表率，处处起模范带头作用，还得有实干精神，想法叫老百姓都过上好时光。”
　　大头：“老领导，你说的很对。假如叫我当上村主任，我保证听从上级领导的话，紧跟时代步伐，解放思想，敢闯敢干，带领全体村民，在改革开放的大道上，昂首阔步，奋勇向前，提前进入小康社会。”
　　族长：“这么说，你想当这一届的村主任？”
　　大头：“老领导，你培养了我这么多年，我不能让你白费心血，辜负你的期望啊。我侯大头不蒸馒头也要争口气，我要能当上村主任，就是为你争了光。我一定要参加这次竞选，争取当上村主任。”
　　族长：“你别想着为我争光，也别想着为自己争气。假如你当上村主任，要一心想着为咱单家顶老百姓争光争气，让他们尽快富起来，过上幸福生活。”
　　大头：“这么说，你同意我参加竞选，支持我当村主任？”
　　族长：“谁参加竞选我都支持。要求上进，是好事嘛。”
　　大头：“那你就多给我拉点选票。我好好谢谢你。”
　　族长：“说了半天，你是拉选票来了。”
　　大头：“不不，老领导，你别误会，我主要是来看你哩。”
　　族长：“是么，嘿嘿嘿嘿。”
　　大头：“哈哈哈哈。”
　　侯大头为了能当上村主任，就挨家挨户上门游说，他推开王石磙家的大门，叫道：“石磙兄弟在家吗？”
　　王石磙：“呀，是侯大哥啊，屋里坐。找我有事么？”
　　侯大头：“咋？没事就不能来看看你？不欢迎？”
　　王石磙：“欢迎欢迎，我是说，你工作忙，没功夫闲串门，来找我一定有事。”
　　侯大头：“那我就直说了，咱村马上就要选举了，看在咱是近邻居，远亲戚的份上，选举时投我一票。”
　　王石磙：“中中中，中中中。”
　　侯大头：“你家四口人，到时候投我四票。这是八十块钱，略表心意。”
　　王石磙：“哎呀，你看这，还给钱。侯大哥，你放心吧，俺全家保证都投你的票。”
　　侯大头：“那我就多谢了。只要我能当上村主任，往后保证不会叫你家吃亏。”
　　王石磙：“中，一定投你的票。”
　　侯大头走进侯扁担家：“扁担侄儿在家吗？”
　　侯扁担：“是大叔哇，你这会儿闲了？”
　　侯大头：“嗨，我也不用拐弯抹角，干脆直截了当，开门见山地跟你说吧。咱村马上就要选举村主任了，你这个大侄子可得投我一票。”
　　侯扁担：“那中，没问题。大叔，你看我穷得家里连根烟也给你拿不出来，真不好意思。”
　　侯大头：“给，这是六十块钱，你家三口人，到时候可得投我三票。”
　　侯扁担：“大叔，俺家可不是三口，是四口。”
　　侯大头：“我知道，你家闺女才十二，还没选举权哩。”
　　侯扁担：“那是，那是，你的小九九打得可真清。”
　　单疙瘩家。单举魁、单抓钩、王咋呼等人在谈选举的事。
　　单举魁：“抓钩，咋呼，你们说说，下一届谁当村主任最合适？”
　　单抓钩：“不管谁当，都比侯大头强。这家伙光知道往自己怀里耙搂，根本不考虑老百姓的死活。”
　　王咋呼：“长着一对马蜂眼，光知道往上瞧。跟乡领导拍马屁，舔腚沟是好样的。”
　　单举魁：“你们说的很对，指望侯大头，咱单家顶不会有啥变化。要想让咱山村富起来，就得找个好领头羊。”
　　单抓钩：“我看俺疙瘩哥就行。这几年他不但自己种党参，还教别人种。咱村七八户人家沾他的光，一年都能挣两三万呢。”
　　王咋呼：“疙瘩心灵手巧，乐于助人。谁家的桌椅板凳坏了，房子漏了，就找他修整。他总是有求必应，热心帮忙，连一口水也不喝，一根烟也不吸。人好着哩。”
　　单抓钩：“疙瘩哥，我想让你挑起村主任这副重担，带领大家改变一下咱单家顶的面貌。让老百姓都富起来。”
　　单疙瘩：“不行不行，我没那个能力，也没那个心思。我只想当个普通老百姓，挣俩钱，早日给门墩娶上媳妇。”
　　王咋呼：“疙瘩哥，甭推辞，干吧。”
　　单抓钩：“疙瘩哥，我代表俺全家三口人，投你三票。”
　　王咋呼：“我代表俺就两口人，投你两票。”
　　单举魁：“我也投疙瘩一票。”
　　王咋呼：“瞧瞧，这就是六票了。再加上豆叶和她家立秋，就是八票了。”
　　单举魁：“抓钩，咋呼，你们两个去给乡亲们做做工作，争取多投疙瘩两票。”
　　王咋呼：“我这就去。”
　　单家顶小学的操场上。选举大会的会场已布置妥当。会标写的是“单家顶行政村选举村委会主任大会”。桌子后面坐的是黄乡长等领导人。
　　男女老少陆陆续续来到会场。
　　乡长：“现在开会了。今天到会的有945人，符合法定程序，我宣布，单家顶行政村选举村委会主任大会现在开始。有请村民推荐的两个候选人——侯大头和单疙瘩到前面来。”
　　侯大头和单疙瘩坐到台前。
　　乡长：“先请两位侯选人作简短演说。”
　　侯大头：“各位老少爷们，如果我能当选为村主任，我一定听上级领导的话，按上级领导的指示办事，带领村民们，向上级领导指引的方向往前走。把我们村建成先进村，模范村……”
　　下面交头接耳，议论纷纷：“净他娘的说些空话，大话。”
　　“领导爱听，领导就喜欢这号人。”
　　乡长：“下面请单疙瘩演说。”
　　单疙瘩：“说实老良心话，我真不想当什么村主任，咱也没那个材料。是有人撺掇我，硬逼着鸭子上架，我才勉强点的头。”
　　单举魁：“单疙瘩没在这么多人前讲过话，我以老村长，老族长的身份替他说两句。单疙瘩人品好，心眼好。只要他能当上村主任，领着大家干上五六年，咱单家顶就会变个样，让大家一天三顿吃大米白面，手里不缺零花钱，让村里的老少光棍都娶上媳妇，让大姑娘小媳妇都穿上花衣裳。”
　　一群众：“老族长，是吹哩不是？”
　　单举魁：“我胡子一大把了，不说瞎话。”
　　一群众：“那咱就选单疙瘩。”
　　一青年：“单疙瘩当村主任，能给咱娶媳妇。”
　　一村民：“听他喷吧，单疙瘩自己的儿子还娶不上媳妇哩，能给你娶？做梦吧你。”
　　乡长：“大家不要乱嚷嚷，现在开始选举。我知道咱村里没几个识字的，咱就采用撂豆子的办法选举。侯大头和单疙瘩背后各撂着一个碗，你同意谁当村主任，就往他碗里撂一个豆子。最后谁的豆子多，谁就当选为村主任。”
　　人们依次排队，往碗里撂豆子。
　　侯大头碗里的豆子不断增多……
　　单疙瘩碗里的豆子超过了对方……
　　侯大头碗里的豆子又多了……
　　单疙瘩碗里的豆子也多了……
　　会场气氛紧张起来……
　　村民们各自脸上的表情，有的小声议论，有的抽烟，有的纳鞋底，有的玩手机，有的开玩笑……
　　投票结束，两个监票员在数豆子。
　　监票员：“侯大头，346、347、348……”
　　监票员：“单疙瘩，356、357、358……”
　　监票员：“侯大头，463、464、465……”
　　监票员：“单疙瘩，462、463、464……”
　　人们都在定睛观看……
　　乡长：“现在选布投票结果，侯大头474票，单疙瘩471票。我宣布，侯大头当选为单家顶村委会主任。”
　　人群中响起稀稀啦啦的掌声。
　　乡长：“我再说一件事，市科委考察队要来咱这里勘探，希望全体村民多多支持，新一届村委会要全力配合。说不定会给咱单家顶带来好处哩。”
　　大头：“请黄乡长放心，我们村委会保证全力配合。”
　　弯弯曲曲的山路上，走来五六个人，头戴遮阳帽，肩挎工具包，手里拿着小锤和炸药，其中一人举着红旗，旗上写着“中州市科委勘察队”。来到一个三叉路口，人们停下来。
　　举旗人：“金队长，往哪走？”
　　队长金矿生抹了把汗，向队员们喊道：“往单家顶走！”
　　人们向单家顶方向走去。
　　侯大头家。侯大头坐在椅子上，一脸怒气。
　　侯妻：“呀，谁又惹你不高兴了？脸像个老阴天似的。”
　　大头：“还有谁，就是单疙瘩呗。”
　　侯妻：“他不是落选了么？又怎么招惹你了？”
　　大头：“你别看他落选了，我当选了。实际上是他赢了，我输了。”
　　侯妻：“我不明白。”
　　大头：“别看他比我少三票，那可是人们自愿投给他的。我虽然比他多三票，但都是用钱买的。为了拉票，我扔出去一万多块钱。要是光凭自愿得票，我肯定没他得的票多。”
　　侯妻：“说实话，论人品，论名誉，论才能，单疙瘩都比你强一百头。”
　　大头：“露馅了不是？我就知道你心里还有单疙瘩，对他念念不忘。”
　　侯妻：“放你娘那狗臭屁！虽然年轻时俺俩谈过，我也喜欢他，但都是规规矩矩，清清白白的。自从嫁给你后，我出过格没有？你这个没良心的，就知道瞎想乱猜。”
　　大头：“跟你说句笑话，你还当真了。不过，对这个单疙瘩可不能轻看，他是我前进路上的一块绊脚石，一只拦路虎。有他在，我这个村委会主任的位置就坐不安稳，坐不牢靠。他对我是个威胁，是个隐患，是个政敌。不行，我得想法把他排挤出单家顶。”
　　村外“嗵——”地响了一声，震得侯大头猛跳起来，房上的灰尘直往下掉。
　　侯妻：“哪里放炮？把耳朵都震聋了。”
　　大头：“哦，是咱中州市科委勘察队来咱单家顶勘察哩。说是咱单家顶的山上有什么水泥灰岩、白云岩、石英砂岩、还有耐火粘土，是生产水泥、金属镁、地板砖、瓷砖的原料，而且储藏量非常丰富。市里决定开采，办中原最大的地板砖厂。咱单家顶要时来运转了。”
　　侯妻：“什么时来运转？咱家那块红薯地要是叫他们给毁了，今年少收两三担红薯。”
　　大头：“你知道个屁！真是娘们家头发长见识短，光看见那几个红薯了，就没看见好处？”
　　侯妻：“放炮震得山摇地动，惊得鸡飞狗跳，四邻不安，有啥好处？”
　　大头：“我跟你说，不管全村人能不能得到好处，反正咱们能得到好处。”
　　侯妻：“你就会瞎吹。”
　　大头：“不是瞎吹。你想，市里来咱单家顶开采耐火土，就得买咱的山坡土地。这笔钱一到手，我想拿多少就拿多少，至少也得弄他个几十万。你说，咱是不是就过上好时光了？”
　　侯妻：“那是公家的钱，你可不要胡来。”
　　大头：“什么公家的钱？装到我兜里就是我的钱。我是一村之长，我说了算。有权不用，过期作废。不要白不要，要了也白要，白要就得要，不要是傻帽。”
　　侯妻：“我看要了才是傻帽呢。一旦日后犯了事，你后悔都来不及。”
　　大头：“犯什么事？只要紧跟上级领导走，搂住领导的粗糠腿，我就不会犯事。不但不会犯事，还能得到提拔哩。”
　　侯妻：“哼，能的你不轻。”
　　大头：“你还不相信？我跟你说，只要上级发号召，就像打仗，你第一个冲上去，你就是英雄，就是模范，就是先进，就能提干。土改时，谁先斗地主，谁就能当农会主任；谁先搞互助组、合作社，谁就能当社长、乡长；文化大革命时……”
　　侯妻：“越说越没边儿了。”
　　大头：“唉，可惜我侯大头生不逢时，我要是早生几十年，我肯定第一个起来闹革命，那我就是当之无愧的开国元勋了。”
　　侯妻：“别吹了，再吹咱家的房子就塌了。”
　　大头：“市里来开采耐火土，甭管群众支持不支持，我得带头支持。我要抓住这个机遇，狠狠地捞上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