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回:豌豆喂马,白醋焖鱼
作品名称:心湖梦 作者:立文早页 发布时间:2019-03-25 10:27:09 字数:4159
众人再看英子,见她脸色潮红,嘴噘老高,气忿忿的样子。鹤晓低首,抓耳挠腮到跟前:“各位同门,雪猪是本生的恶作剧,知错就改,善莫大焉。我这就当众向英子姑娘赔礼道歉!”
“英子姑娘,我……”
“我什么我?”
鹤晓“我”字还未出腔,墙角转过来一人,把话剪了去。
“曹院监来了,曹冷铁来了……”众生慌张,作鸟散;胆儿大一点的,躲在角落里看究竟。
曹院监板起脸孔,严厉道:“鹤晓,你别走,有话要问你,随我到院监室。”
鹤晓一脸沮丧,乖乖地随其后面走。
向姑娘与莲儿过来,扶英子姑娘到蒲英斋。正想进斋门,斌鹭犹豫再三站在门边。
向姑娘上前问:“鹭公子,有事?想找莲儿说话吧。”
“嗯,莲儿姑娘,我、我有几句话跟你说……”斌鹭欲进。
“不必,今天不是话事的时候。大家都在看鹤公子与英子姑娘的笑话,我可不想别人也来笑话我。”斌鹭无趣,悻悻走人。
英子拉拉莲儿,埋怨道:“冷冷地把人打发了,他受得了么?”
“理他何用?说来又是满口托辞,父母之命,情不得已,理想抱负之类。英子姐,还是那个鹤公子有趣,看似荒诞不经,却是有棱有角。”莲儿语道。
“你也认可?”向姑娘惊讶。
“不仅是我,英子姐心里早也默认。”莲儿调皮。
“谁说的?你俩一唱一和,笑话我,和着院监室里的那个楞头青没有区别。”英子娇怒。
“当真没有区别,都是情不自禁,打心眼里喜欢你。这感觉咋样?说来听听,让妹妹我也见识下。”向姑娘逗笑。
“越来越没谱,能说么?话又说回来,也就是你俩能抠到我的话。这感觉还真不一般,当你心里装着一个人,丢不掉,抓不住;有点甜,有点乱;有点苦,有点烦,像个兔子掏窝,七上八下,我也说不准,嘻嘻嘻!”英子笑。
“向姑娘,你当真没有喜欢的人么?”莲儿问。
“当真沒有,一张白纸,了无痕迹。”向姑娘正经道。
“不信,不信,千万别让我发现破绽。逮住把柄,到时候也来羞你。”英子说完,众人生笑。
大家正在戏闹,心若领着若梦、浅若,进门来。
心若心直口快,急言道:“若梦,浅若,看看吧,我们是闲吃萝卜淡操心,瞧瞧英子这一脸高兴,半点委屈沒有,格格——”
浅若也笑:“有点意思,有点意思。”
若梦面带羞色,斜了她俩一眼,低声道:“不能矜持一点么?都是姑娘家。”
话完,众人再看英子。英子捂脸,恨恨骂道:“黄楞青,黄楞青,害我不浅,跟你没完!”
心若接语道:“是呀,是呀!纠缠不休,纠缠不休。"
大家又笑。这时,安平与悠韵站在斋门边朝向姑娘招手。向姑娘止笑,跑过去。
安平小声道:“向妹妹,我俩路过你轩门外,见书奇老师与一年青人说话,老师让我叫你去。”
向姑娘乍听,一抹红云掠过眼前,眼一眨,嘴一动:“他,他来了?”
“谁?”安平紧跟着向姑娘后面追问。
“过后跟你说,一个与众不同的人。"
“呵——”安平与悠韵放慢脚步,拉开与向姑娘的距离,远远地看着。
轩门外,书奇老师正与一牵马人说话。向姑娘一眼瞧见,正是高家丁。“高——"向姑娘不禁失声,心想喊“高家丁”,觉之不妥。又想喊“高丁丁”,细思又不行。
书奇老师一脸和蔼看着向姑娘,问:“你俩不熟么?”
“嗯,嗯,不算生,也不算熟。他是,他是我一远房表哥,见面少。”向姑娘赶忙解释。高家丁诧异地看着向姑娘。
“高公子,你终于来了,站着干吗?同书奇老师进屋聊。”鹅黄领着玩耍的琪儿回来,刚好解了围。
“不啦,不啦,我与这位表哥一见如故,有机会领他到我笙箫馆坐坐。”书奇老师对向姑娘说。
“仰慕已极,游老师,我一定登门拜访,慢走。"高家丁点头致谢。
书奇老师离去。向姑娘正眼看着高家丁,深情地问:“怎么现在才来?这么大的雪,还不如不来。庄主与夫人都好么?”
“都好,都好,本打算早来,前段时间出了点小状况,忙不开身。”高家丁回。
“啥小状况?是你么?"向姑娘急切。
“不是我,有时机跟你细说。这边是棉絮与棉衣,那边是吃食。”高家丁卸包裹。
“有我爱吃的么?高家丁。”琪儿凑上来喜滋滋滋问。
“当然有,庄主与夫人惦记着小姐,恨不得把庄上好吃的都搬来。夸小姐懂事有孝道,夸向姑娘照应得好。喏,这一袋里有麻花果、桂花糕、芝麻酥糖、香醋藕……最多的是鱼,有红醋鱼块、干鱼条、咸鱼条,刚从鱼池里捞来七条鲫鱼、五条桂鱼、三条鲩鱼,这,这一大包都是。”高家丁快活道。
“嗯,嗯,就你嘴甜,夸了个遍。鹅黄,鹅黄,这新鲜鱼雪藏,留两条桂鱼破了,洗清,晚上我来红烧。高……高家……高表哥,其实,这轩里功劳最大的应是鹅黄,你得说句话,宽宽人家心。”向姑娘笑。
“不敢向高公子邀功,照顾好二位姑娘是我的本份。”鹅黄低低说。
“鹅黄姑娘辛苦了!”高家丁意味深长。
东西卸下,高家丁找桩子,欲拴马。
向姑娘摆手:“拴这不行,冷不说,也无马料。我领你到院马房问问,能不能拴那。"
高家丁牵马,向姑娘跟旁,朝马房而来。路过男生宿舍,喜子、安子、祥子跑出门来,喜子故作惊讶问:“向姑娘,这是去哪?旁边帅哥是谁?”
“我表哥,送寒衣来了,领他去拴马。”向姑娘平静回答。
“不是吧?”安子反问。
“信不信由你!”向姑娘回。
“明晚不自习,‘海棠社’在波浪廊排戏,你领琪儿,鹅黄来,还有这位表哥。咱们烧篝火,烤野兔。”祥子道。
“好,一定,一定。"高家丁回答。
“好,爽快,哥们。”喜子兴奋。
“你应得真快,谁知道他们心里想什么?”向姑娘不高兴。
“想什么?关健是我心里不怎么想就可以了。”高家丁应。
“是么!”向姑娘不说话。
“唱歌,跳舞,看戏,烧烤,雪地冬夜,围在篝火旁……哈哈,浪漫得可以,激动人心啊!向姑……呵呵,向表妹,是不是喜欢?”高家丁快活。
向姑娘仍不言声。
“如果不去,都知道雨痕轩来了个表哥,而晚上又没见着这个表哥,还有你向表妹。呵,表妹与表哥,说法不就多了去。我若无其事来,若无其事去,不就若无其事了么?”高家丁笑。
向姑娘还是不作声。
高家丁挠挠头皮,嘿嘿笑道:“不说话,不理人了,像我犯了错似的。向丫头,我不是你表哥哇!”高家丁突然大声喊。
“知道,知道,高家丁,高丁丁,这四周没人,你尽管叫就是了。丫头,丫头,叫得好!不做作,不掩饰,听来舒服。”
“我也是!”俩人相视而笑。
到马房前,向姑娘上前问:“马大爷,马房还有空位么?家里表哥来拴马。”
“有,有,这边都是。”马大爷应。
向姑娘看了看,让高家丁旁边等,自己提扫帚到里角扫房,泼水洗槽。高家丁拴好马,向姑娘提一瓦罐清水于槽旁,又抱一捆干稻草堆放马前。
"光吃这个不行,得吃点精饲料。轩里刚好买了升豌豆,我去拿来喂马。”向姑娘慢语。
“豌豆?你真有心,这马料都备好了!”高家丁心头一热。
“为你?才没那么好,收回你的虚夸。前段时间让鹅黄买些蚕豆,想在挂轩匾时招待,没得卖,买了豌豆回来。你来正好,代我挂匾,看还要买些什么东西,顺带些蚕豆来。”向姑娘嘟嘴。
“嗯,嗯,三人一小家,柴米油盐酱醋茶,人来客往,虽是书院,还是脱不了个社会,劳你照应啦。”高家丁善解人意。
“都不容易,你随庄主走南闯北,见的是大社会,一头一脑何曾马虎?好了,我去拿豌豆来。”向姑娘温情。
向姑娘转身离去。高家丁目送,久久才回头,双手情不自禁抚摸马头,自言自语道:“一草一木,一言一语,看似无意,实则关情呀!”马儿眨眼,停嘴用额摩擦高家丁臂肩。
半会,向姑娘捧勺回来,倒豆于槽;又从怀里掏出一小包盐粑,洒盐拌豆。马儿“呼哧,呼哧”低头伸颈,舌撩槽豆,嚼吃。
俩人看着马儿,又相互看着,不经意甜笑。
高家丁拍拍马脯,笑道:“好伙计,你走时,得谢谢向姑娘了,好吃好喝,美美啦!”
“跟我客气,装斯文,用得着么?走吧。”向姑娘推着高家丁。
俩人出马房,并排走着。此时夕阳晚照,霞红西天。"咯吱,咯吱"的脚步声,彼此心里听得明。高家丁看看身边的向姑娘不说话,向姑娘也抬头看看高家丁,不说话。雪白的房子,雪白的树木,雪白的道路……在眼前延伸,也在彼此心里延伸,没有融化,没有凝结,洁白而静美,温暖至此刚刚好!
俩人进轩,直往灶房。灶房位于轩西侧,一间瓦房,青砖到顶。雪瓦之上,四方烟囱,一缕炊烟,袅袅升腾。推门跨槛,一盏铜灯挂壁,一盏铜灯立灶上。红泥灶面,土砖灶脚,两眼灶台,灶口向南。灶台之上,大锅盖搁竖靠墙,小锅盖上搁锅铲,刷帚,瓢勺。另一筲箕,筲箕里有木耳香笋藕段。
大锅里正烧水,半锅水冒热气。灶囗一条铁链拴调罐,调罐之下,鹅黄正伏身坐火凳往大灶里架火。
向姑娘近灶台,见锅水,问:“鹅黄,烧水干嘛?”
鹅黄回:“给你洗手,给高公子泡脚。”
“呵。”向姑娘笑。
鹅黄说着,起身出灶口,取瓢勺,打水铜盆。向姑娘接过,洗手,系围裙上灶。
鹅黄再打铜盆水倒一木盆内,盆内放生姜,桂皮,艾草,红花;随手撩几撩,漂几漂,亲切道:“高公子,一路劳累,泡泡脚,解乏御寒。”
高家丁点头,欣喜接过鹅黄递过的矮脚凳,脱靴解袜,伸脚盆中。
向姑娘转身,打高家丁身侧过。
高家丁回头,隧向姑娘看,见一水缸。水缸架上是一碗厨。碗厨二格,上格油盐酱醋,下格碗碟羹匙。厨侧挂一筷子筒,几把勺铲。
向姑娘勾身在水缸架上取砧板菜刀,搁灶台,切藕片,下油锅里炒。半刻工夫,一盘藕片炒好。趁打水洗锅,她又挺身在一横梁木钩上取下一篮,篮里两条洗好的桂鱼。
此时的高家丁,泡好脚。鹅黄递过一兀凳,高家丁挨灶沿坐下,看向姑娘弄菜。
“好久沒吃过向姑娘弄的菜了,白水塘野炊那一次,让俺回味无穷。”高家丁笑。
“馋嘴,亏你还记得。那个谭侍郎,袁神医和彭庄主有得一比,个个儒雅幽黙。你见过锦侍卫么?”
“冒见过,一个讨女孩子喜欢的人,我不如他。”高家丁笑。
“高公子,你可是一个与众不同的人,向姑娘经常说。”鹅黄从灶口探出头来。
“高公子,高公子地叫,是你有想法吧,如此亲昵,我未有过。”向姑娘笑。
“不与你争,向姑娘。"鹅黄脸一红,缩身烧火。
“不与我争?高公子心里有数,刚刚泡过脚,从头到脚都是热乎的。”向姑娘笑。
“乱说,不与你辩。”鹅黄再次冒出头来。
高家丁看着面前俩个女孩,心神荡漾。
向姑娘不再说话,取鱼放砧板上,剖刀口,淋白酒;又在一瓦钵里撮一面粉,敷抺鱼身。锅红,淋油。油热,下鱼。鱼金黄,铲出;又置生姜,蒜苔,干椒于砧上,剁细倒油锅,炸少许,铲鱼回锅,浇白醋于鱼上,上锅盖,焖刻时。
“向表妹,难怪你弄的菜好吃,作料多,调料多。淋白酒,搽面粉,浇白醋有什么讲究?”高家丁问。
“白酒解腥味,白醋解酒意,一物降一物,这下你懂吧!”向姑娘望着灶口笑。
“那搽面粉呢?”高家丁装糊涂。
“搽面粉,不沾锅,有面子,看着好看,吃着好吃。”鹅黄抬头,又不自觉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