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回：松鼠上树，雪猪咬青

　　众人过来，围拢心若。若梦道：“瞧不出，瞧不出，心若姐姐会武功。”
　　向姑娘也来打量，惊叹道：“深藏不露，巾帼英雄！”
　　“没你们说的玄乎。本姑娘只会些花拳绣腿，防身有余，行侠不济。莫闲扯，少贫嘴，挑担上路吧。”心若喊。
　　大家语歇，出山口，过横岭，下牛背坡。遇一行人推把车，中间有朋鸟与平儿。朋鸟推车，平儿拉纤，车上把柴二、三佰斤重，俩人汗流浃背。迎面一老者持杖上坡，朋鸟有意避让，沒成想车轮杠到石子，抖几抖，急速下闯。
　　平儿见机，神速收纤，纵身车前，肩手抵按车头。朋鸟稳健，定身形，攥紧车把，双脚蹭劲。车轮滚动小半圈，收轴，又欲下滚。
　　众人屏住呼吸，都捏一把汗。此刻，只见旁老者，不避不躲，不紧不慢，抬手举杖挡住车头，车子立停。众人欢呼，老者神情自若，抽杖迈步，飘然而去。
　　心若望其背影，悄然言声：“此老者不一般人也，道行高深。”浅若赞同：“听学姐讲，马矶后山有三溪：一曰梅溪，灵泉秀谷。一曰桃溪：绿水村庄。一曰莲溪：幽潭荷池。梅溪有三老，桃溪有三俊，莲溪有三雅，此些人白鹤云松，形踪不定，都是世外高人。”
　　向姑娘听着，心思记下，只想日后缘见，此话不表。众人进马矶山书院，柴堆雨痕轩，洗手歇坐。鹅黄弄饭，饭罢，心若，若梦，浅若回舍。
　　鹅黄收拾碗筷，琪儿取剪刀，临窗剪纸。向姑娘旁边看着，若有所思。琪儿三下两下，叠叠剪剪，抖开，一幅双囍，一幅团福。
　　向姑娘接看，点头：“不错，精美，小巧。过几天，轩檐挂匾，门边贴着，喜庆。”
　　琪儿摇头：“这可不行，要么我赶紧去云彩那，学剪些‘喜鹊报梅’、‘花开富贵’、‘大吉大利’……的花样来。”说着，手拿纸剪跑出门去。
　　“嗯，光贴剪纸还不够，我得撰些字联来，让大家对，这样喜庆又文雅。”向姑娘自言自语道。
　　鹅黄听着，走过来，也点头称是：“文艺搭台，这个点子好。到时人来话多，说说笑笑，聊天喝茶，点心也应备些。”
　　“鹅黄，这个好说。你去办，茶买上好的，水果要新鲜，糕点，瓜籽、蚕豆都买些来。”向姑娘吩咐。
　　“嗯，我记下了。到时，也请云裳过来帮忙，坐的凳子,椅子不够，也应借些来。”鹅黄说完，出门讨菜。
　　向姑娘取出笔墨纸砚，凝神细思。窗外，天寒风急，又飘起雪花来。
　　“到时也能填词作诗么？似不大现实，有点大张旗鼓。再说没有主题，词牌也不好选，众口难调。出对应对？撰十个八个来，让大家对？也不行，显得居高临下，像考试，不够随和。要么起个引子，出个联头，让大家衔接。这样好，众人接力，有玩味，不过规则要细化……到时，身为东道主的自己，忙于应酬，恐不便主持，得有个合适人选，石头？鹤晓？斌鹭？嗯，非石头莫属，向姑娘想好。起什么联头呢？这个得跟‘雨痕轩’有关。嗯，出联引子为：雨……对联引子应为：轩……要是高……在，就更好，他代表本主挂匾，合适。哎！雪越下越大了，就是他想来恐也来不成……”向姑娘一番筹谋，不觉点灯时分。琪儿，鹅黄归。三人早夜饭，上床暖脚不提。
　　另早，鹅黄起，推窗惊叫：“好大的雪呵！琪儿，向姑娘，你俩睡晚些，今天恐不上课。”
　　琪儿单衣拖鞋跑出房，凑近窗台：“好呀，好呀，喜子，祥子，安子答应过我的，堆个松鼠上树。我这就穿衣，玩雪粑。”
　　琪儿欢闹，向姑娘也无睡意，索性起床，洗漱完毕。鹅黄端上糯米红枣粥，一碟蛋卷，三人正吃。轩门有人喊，琪儿迎出去。喜子，安子，祥子踩着高脚凳，戴着羊皮帽、狐耳罩搭，一脸神气站在门边。
　　“姨，我跟他们去？"琪儿含着蛋卷说。
　　"食还在喉里，别噎着，嗯，这些给他仨。”向姑娘伸手拈上三块蛋卷到琪儿手上。
　　琪儿出门，鹅黄侧头远望。
　　“也想出去么？鹅黄，今天恐不上课，不如带你走走！”向姑娘道。
　　“嗯，记得老家下大雪，大户人家张灯结彩，宴请宾客，堆雪狮子，点雪灯，甚是热闹。”鹅黄喜笑颜开。
　　“也好，俺俩这就去邀英子与莲儿赏雪。”向姑娘高兴。
　　俩人到“蒲英斋”。英子刚起，稍等，一同到“清菏榭”。叫了一会门，莲儿出来，众人步行到莲花塘边。但见，枯荷残柳，其上白雪皑皑。莲儿轻出玉指，拈雪手心，轻叹道：“冰雪傲骨，长荷精神！”
　　“莲儿妹，何以见得？”英子问。
　　“昨一日冷雨凄风，我见塘荷一副蔫巴，甚是悲凉。现观之，荷冰雕玉彻，淡泊从容，十分风骨。”
　　“嗯，也是。自然中的道理，值得借鉴，比如于人生，事业，甚至爱情。”向姑娘一脸认真。
　　“有写诗词的冲动么？向妹妹，题目我早拟好了，用‘雪荷’！写景状物，叙事议理都可，这个你拿手。”英子催促。
　　“嗯，《雪荷》类类功成，挫折难省。枯荷雪立，藕横泥生。”向姑娘吟诵。
　　“哈哈，好诗，简明扼要。莲儿，鹅黄，你俩也吟首来。”英子笑言。
　　"呵呵！不比我家姑娘灵秀，诗无着落，戏性倒有，我们去看堆松鼠吧！”鹅黄扬脸。
　　“知道地方么？”英子问。
　　“当然晓得，波浪廊后背的松岗，那边有几棵虬松，下边一大块平地。雪落高山，霜打洼地，错不了。喜子，安子，祥子时常在那儿展皮性，荡秋千，吊金钩，叠罗汉，玩飞镖，打弹弓……老师上去得少，难发现。”鹅黄快活言道。
　　“总是见着‘淘仨仔’满头大汗心急火燎的样子进学斋，原来如此。”莲儿长嘘。
　　“三位姑娘可要保密，‘淘仨仔’当我是自己人，才让我在旁。”鹅黄有些后悔。
　　“呵呵！我代向姑娘与莲儿向你保证，不会乱说，鹅黄，走吧！”英子笑言。
　　四人来到波浪廊，鹅黄在前引路，大家前拉后拽上得松岗。刚一透脸，喜子，安子，祥子一齐赶过来。喜子气愤，“鹅黄你撒赖，不守信用，出卖了我们。”琪儿也一脸狐疑看着向姑娘。
　　“我，我，我……”鹅黄语塞。
　　“没事，没事，保证不说，我们只当没来过。”英子赶紧援场。
　　向姑娘也点点头，表示同意。
　　“那就好。”安子拽拽喜子的衣袖，让开一条道。
　　琪儿一脸高兴，牵着向姑娘的手：“姨，上面！他们堆得鲜活，有本事。”
　　向姑娘随行上前，眼前一幅景象让她惊奇：三棵虬松，松蓬如盖，其上白雪皑皑。弯曲的松枝间吸附着五、六只雪松鼠，有的昂头瞭望，有的俯身探寻，有的低头爬行，有的回头徘徊……神态各异，生动逼真。
　　向姑娘细看，松树皮贴的鼠眼，鼠嘴，本真。松树毛插的鼠尾，蓬松。琪儿站在树下撕蛋卷，递给喜子。喜子站在高脚蹬上，递给树杈间的安子。安子接过，递过枝上的祥子。祥子接过，搓卷成粉，敷在雪松鼠脸上。雪松鼠脸刹那间好看，粉嘟嘟的，白里透黄。
　　“这是谁的构想？有创造！”英子向上问。
　　“谢美赞，贪玩成性，一拍即合，我们仨的主意。”安子上面应。
　　“对，我们仨的主意。”祥子也附和。
　　“又不是老爷过堂问案，用得着如此铁板一块么？”莲儿也笑。
　　“那可不一定，公獐母麂，后事难料，万真露了馅，曹院监来查，悬！”安子回。
　　“呵呵！你们也有怕的么？不是说天王老子第一么？”向姑娘逗趣。
　　“敢做敢当！只是怕示众，在同门面前丢脸。不跟你们三个诡辩，一个德性，回吧，你们。”安子叫。
　　“撵我们走，有如此对待观众的么？亏得我们把它当艺术品欣赏，糟蹋情感。”英子娇怒。
　　“撵你们走，是爱护你们，弄不好一窝端，说不清。”祥子皮笑。
　　“是么？谢谢仨艺术家，有良知。”莲儿笑。
　　向姑娘几个也嬉笑不止。鹅黄趁机拉着琪儿，大家下松岗，一路朝莲花塘来。
　　快到蒲英斋，见一簇人在看热闹，有云彩，石头，鹤晓，斌鹭，萦梦也在。云彩笑眯眯迎过来。英子问：“云彩，他们在干什么？”
　　“他们在看一头猪，十分俏丽的一头雪白猪，叼着一棵青菜。”云彩诡谲。
　　“啥？一头猪，在我斋门口，谁的恶作剧？”英子飞奔上前，拨开人群，眼前景象让她目瞪口呆：一头雪堆雕的猪，匍匐在小树下，头对着蒲英斋的门。粉红的萝卜皮嘴，咬着一棵青菜，头上插着两只晶白透亮的白萝片耳朵，脖子上拴一红线，线上挂一铜铃铛。
　　“谁干的？说出来！”英子气得脸红脖子粗，踢起绣花鞋欲踹。
　　“别，别别……英子姐，暗渡陈仓，俏打花边鼓，此人非等闲之辈。再说此雪猪人见人爱，踹了可惜！”萦梦一手拦开英子，妩媚笑道。
　　英子紧咬红唇，扬眉怒眼在人群中搜寻，人群中的鹤晓正瞅着她笑。
　　“原来是你……”英子抓起一把雪，向鹤晓掷去。鹤晓跑进林子，英子紧追不放。
　　“哼，哼，哼……你个鬼东西，众目睽睽，羞臊我也。”
　　“萝卜青菜，各有所爱，你沒猜出来？‘咬青’，‘垂青’，‘摘青’都有示好的意思。你姓陈，属猪。我字青。明摆的事情，这下热闹了。”鹤晓一口气说完。
　　“还说，赶紧回去。打死不认酒钱，什么也别说。”英子佯怒。
　　“好，我就说是恶作剧，一时心血来潮。”鹤晓说着，跟英子一前一后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