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八十七、平静

　　小武听不见连如江的声音，误以为他的话机有了问题，喊了几声就挂断电话，重新拨了过来，连如江这才醒悟到自己有点失态，他急忙说道：“不好意思，小武妹妹，刚才思索一件事情，忘了和你说话了。”
　　小武很聪明，马上问道：“如江哥，是不是我刚才说的话提醒了你什么呀？”连如江却不想让她知道太多，这个妹妹太好奇，容易招惹事端，就像昨晚上的艮震村之行就有点出格，真要惊动了高年就让众人悔之晚矣了，想想那厮犹如惊弓之鸟，一不小心就会逃之夭夭。他说道：“不是不是，小武呀，你今天做什么事情？”
　　“我也不知道。子婵姐姐说去接他外公到南京博物院找那个开锁专家，几个人一起商量解锁的事情，我觉得气闷没意思，如江哥哥，你今天干啥？”
　　“我要上课。”连如江急忙说道。他怕这位大小姐缠上他，忙建议道：“既然你没事，不如回北京找你姑姑呢，在南京又没有什么好玩的事情。”
　　“怎么没好玩的？我今天开着车出去转转吧，回到北京更憋得难受，让我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我真受不了。”小武噘着嘴，本以为来到南京能有人陪着，哪里想到人人都忙，她决定自己再到那个艮震村转转，看看有没有可能自己独立侦破这个案件。这两天听连如江等人以及专案组的警察分析案情，她对这个高年很感兴趣，想凭借自己的身手亲手擒拿住他，那可是很大的荣耀。
　　连如江放下这边的电话，又马上给凌红岩打了过去，听说他又发现了新的线索凌红岩大喜过望，说自己昨晚上和胡警官就已经联系到了公交车公司，正在查那个晚上的司机和售票员的情况，为了不打草惊蛇他决定今天上午便服去公交车公司调查。胡警官则带着他的专案小组几个人去到艮震村附近暗中设防，由于凌红岩和高年曾经有过深层次接触，因此艮震村他是绝对不能去的。
　　连如江把自己无意中知道的那个照相匠意外溺水死亡的事情给他说了一下，由于对方家属没要求验尸，而且派出所已经办理了正常死亡的证明，肯定不能贸然插手，刑警队只要一出动，高年马上就能发现。再说连如江也只是自己推测，万一这个照相匠只是正常溺水，恐怕也不好收场，因此必须要采取一定的方略秘密给他验尸，这就不是连如江所能考虑的了。凌红岩说道他找老胡好好合计一下，如果真要是高年害了此人，一定就要全面封锁艮震村了，怕他狗急跳墙再出手杀戮，这唤醒的罪恶太过于危险。
　　连如江总觉得这张大网并没有编织完成，很担心高年逃窜出艮震村从此没有踪迹。他告诉凌红岩如果这个照相匠被发现是他杀，最好在那附近找一个落脚之处，设立前敌指挥部，另外所有进出艮震村的通道都要派人把守了。凌红岩说自己现在就去找朱厅长汇报，一定不会放虎归山。
　　几个电话打下来，连如江看房间挂钟已经指向了八点半，马上就要上课了，他急匆匆穿衣下床，往教室奔去。
　　今天又换了一个新老师，姓汪，是位五十岁左右的中年人，他精神矍铄，脸上是那种很宽容的笑意。不过班里同学来得更少了，连如江数了一下大约三分之一的人没来。昨晚他们一起吃饭的欧阳、王阳和杨梅三个人一个没到，他深深为杨书记最近的不守纪律感到伤心，说起来连如江还算是最听话的。
　　但他没得意多久，上课铃声刚响过，杨梅就赶了过来，而且很大方地坐到他身边。这让连如江不太舒服，好几个同学回头看他俩觉得有点异样，最近杨书记怎么老是往这位优秀毕业生身边凑呀？
　　连如江看见老师打开了讲义，偷偷问杨梅：“昨晚上你们又去唱歌了吗？”
　　杨梅点点头：“你的王阳好朋友坚决邀请，大家都到了今天早晨才回来，我看你昨晚上也是装醉，你没事吧？”
　　连如江很不高兴地把脸扭过去，心里暗骂自己的演技太拙劣，好像所有的人都知道自己是装醉呢？为什么昨天中午喝醉了没人说？杨梅看他表情不由一笑，说道：“你出门的时候还要挨个检查一下各自的座位，看有没有东西丢下。你要是真醉了，会这么办吗？连同学，大家是给你面子才没揭穿你。”
　　连如江脸上一红，马上转移话题：“怪不得你们今天集体旷课，就是昨晚上太疯狂吧。”
　　杨梅大怒：“去，你这是什么话？容易让人产生异议好吧。不过你那个下属小李真得厉害，不但多才多艺，而且场面上的事情处理得很好，王阳找到这种女朋友也是他的运气。”
　　说到李玉香，连如江忽然想起昨天好像连志云给自己打过电话，也不知道这个傻侄子想说什么，他决定一会儿打电话过去问问他。但连如江知道，像李玉香这样的能人，即使遇不到王阳，连志云也是没福气娶到家的。他悄悄问杨梅：“咱们这个班是不是下周二三就结束了？我女儿特别盼我回去呢。”
　　“按照计划安排是这样的，不过要等着中组部领导过来讲话，他们的时间往往不受控制，有可能我们也拖上几天。对了，昨晚上听说你那个范哥，马上是副部级官员了。如江，你是怎么认识这么多朋友的？”
　　“他现在铁道部就是正厅，我也是运气好遇到的各位朋友呀。杨书记，看你的面相你早晚也是要飞黄腾达的，‘无知少女’，其中你占了二条。”连如江和杨梅窃窃私语，时不时抬头看看汪教授，汪教授讲课比较刻板，不怎么关心下边学生的反应。
　　“什么无知少女？你讨厌。这是贬义词好吧。”杨梅脸色红红。
　　““无知少女”不是一个贬义词好吧，它是对集‘无党派、知识分子、少数民族和女性’于一身官员的戏称。说这种人很容易走捷径。想想，你如果不是党员的话说不定升官还快些呢。”
　　杨梅听他说得有道理，也不由点头，她又想起一件事情：“如江，昨天戴副部长想麻烦你一件事情，他听范局长说你是火眼金睛，想让你给他看看面相，但觉得又不是很熟悉就没好意思开口。他问我能不能帮他问一下你什么时间有空，小范围内聚一聚，让你也给他指点迷津。你可要答应我呀。”这其实才是杨梅坐到连如江身边的真实目的，她是代戴鼎成过来求相的。
　　连如江其实昨天已经仔细观察过戴部长的相貌，说起来面相也如天时地利人和的说法，戴部长可能是当年父辈刻意取此名字，也可能是妙手偶得，但他真的受益匪浅。一座城市其实对名字有很多的说法，玄虚之处令人叹为观止。就拿中国的第一幅春联来说吧，春联和益州，也就是现在的成都市命运休戚相关。春联的“鼻祖”是当时后蜀的皇帝孟昶，目前有史可考的第一副春联就是孟昶写的。孟昶是后蜀高祖孟知祥的第三子，五代十国时期后蜀末代皇帝。就是这样一位亡国之君，却在我国的春联发展史上留下了重要的一笔。公元964年的春节，孟昶一时兴起，写下了目前已知的中国历史上的第一副春联：“新年纳余庆，佳节号长春。”这本来是一幅寓意美好的春联，没想到却一语成谶。在第二年的965年，后蜀便被北宋所灭，孟昶也成了亡国之君。
　　也许很多人是一头雾水，怎么孟昶写个对联，就跟亡国扯上关系了呢？是这样的，先说这幅对联的上联：新年纳余庆。后蜀亡国之后，孟昶被押解进京，宋太祖赵匡胤任命吕余庆知成都府，吕余庆这个人正好应了上联的“新年纳余庆”；最有意思的还是下联：佳节号长春。当时北宋有个节日就叫长春节，而且这个长春节就是宋太祖赵匡胤的生日，你想，孟昶的这句“佳节号长春”，等于是恭贺宋太祖的生日，结果还真被他言中了，第二年孟昶果然亡国被俘，被押解到了开封，亲自给宋太祖祝寿去了。
　　戴鼎成的名字就和南京城很有缘分，因此说他如鱼得水般晋升极快，组织部副部长的位置要比一般厅局长要高半格，如果谋求外放的话估计最少也是一个地市的市长级别，而组织部常务副部长一般都是要去做地市的一把手，连如江就是看到了戴鼎成要外放的苗头，他很严肃地说道：“杨书记，我可不是给你开玩笑，你如果能和戴副部长联系上，直言相告他这么几件事情，首先是最近有外放职务一定要慎重，成不离宁，败不到润。要是离开南京城让他好好掂量一下；其次他这个人好运都在头上，千千万万不要伤了头，要万一被什么东西碰破了头，可能官运也到了头；最后就是让他能蛰伏几年就蛰伏几年，好饭不怕晚，非要提升级别恐怕会适得其反。这些话你能记清楚吗？”
　　“如江，你别给我打哑谜，这成不离宁，败不到润是什么意思呀。”杨梅皱紧眉头。
　　“卦金。”连如江伸出手来，“做我们这一行的规矩就是必须见钱眼开，不给钱我怎么给你指点迷津呀？”
　　杨梅看一眼讲台上的汪教授，说道：“你这个人怎么掉到钱眼里了，我能不给你钱吗？”
　　连如江也很严肃：“多多少少你也要给我钱，不然我说的话就等于泄露天机，对谁也不好。”杨梅气哼哼地从包里掏出几张钱，从书桌里递给他，嘴里恶狠狠地说道：“鄙视你，连如江。”
　　连如江丝毫不以为意，把钱揣到自己衣兜里，才说道：“态度不好，不给你讲了，你转告戴部长就行。”杨梅想发脾气，但看看讲台上的汪教授，终于不敢过分招惹连如江，气鼓鼓得不再理他。
　　课间休息的时候连如江打电话给侄子，只响了一下就接了起来，那边是连志云很清亮的声音：“叔，你在哪儿呢？”
　　从他的声音里连如江丝毫听不出悲观厌世之类的情绪，反倒是喜气洋洋，他回答道：“我到南京出差，听你们管总说你最近有点问题，栓呀，你可要好好珍惜你现在的岗位。”
　　“叔，没有的事，我就是前几天有点感冒发烧，回到咱家输了几瓶子液，今天早晨我就回到济南了。我向管总汇报了，我一定听她老人家的话，把手头上的工作做好。叔，你放心。”连志云大包大揽地说道。昨天下午李玉香就给他打了电话，情真意切地说希望他能振作起来，她为有这样一个异性朋友感到骄傲，她永远是他的小妹妹。为了他有这样一个励志的哥哥而欣喜，他从一无所有的一个老百姓，能够现在年薪在二十万左右，这是她不可想象的，一番话说下去让连志云觉得自己以前真的是低估了自己，甚至觉得李玉香都配不上自己，他答应李玉香等他结婚的时候一定要请她做伴娘。男人最兴奋的就是这样被一个女人高看一眼，暗暗崇拜，他一下子从以前的自怨自艾中振作了起来，兴冲冲回到了济南单位。本来昨天就想给叔叔汇报一下，没想到连如江没接电话，正好现在叔叔打了回来，让他好好地自我吹嘘了一番，最重要的是他告诉连如江，他打算在省城找个对象。
　　不管怎样，这一席话让连如江放下心来，自己的侄子虽然笨点，但毕竟有血缘关系存在，他最怕就是他痴迷于李玉香无法自拔，现在听他说话中气十足，也就放下心来。不过同时又有一个疑问在心中升起，前段时间傻侄子也好像被徐子婵迷住过，可是到了后来自动移情别恋于李玉香，莫非徐子婵给他使用了什么符咒不成，现在想起来很有可能呀。他想起刚才小武说今天黄院长又要来南京，不禁打定主意要去见见他老人家。
　　这一天平平淡淡，要算起来应该是连如江来到南京后最正常的一天了，晚上他放学回家躺在自己床上的时候甚至都不敢相信这一天居然就这样过来了，没有一个人找自己反而让他不太习惯了。他想给凌红岩打电话问问高年的事情，也想给徐子婵打电话问问樟木箱打开了没有。但后来忽然明白，还是陪自己的宝贝儿采采才是上策，人家不找自己，干嘛自己要找麻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