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八十五、胡警官

　　胡警官退后两步，脸上勃然变色，他甚至伸手往腰间摸去，好像是准备掏枪，哪里想到连如江身旁的小武骤然出手，手中不知道何时多了一柄刀刺，刷的一声直抵胡警官的咽喉位置，那真是不出手则已，出手必让对方倒下的特种兵风格。连如江大喊一声：“住手。”凌红岩更是伸腿踢向小武的手腕，他倒不是想攻击小武，只是担心胡警官受到伤害，围魏救赵，攻敌之必救，让胡警官躲开。但很可惜凌红岩低估了小武的能力，只见小武轻转身形，左手在凌红岩腿弯处轻轻一点，右手刀刺则是紧紧压在了胡警官的颈部咽喉之处，凌红岩似乎受到了重击，本来力有千钧的腿猛地被卸掉了力气，一个踉跄差点跪倒在地。幸亏连如江看自己同学要摔倒，跑前几步抱住他才让凌红岩没摔落在会议室的地板之上。这电光火石之间，就好像遇到了极大变故，旁边李玉香和刚刚从南京博物院赶回来的徐子婵都大惊失色。
　　原本徐子婵自以为她学的女子防身术到了出神入化的阶段，一般说起来一两个男人都不是她的对手，但现在看小武举手投足的功夫就把两个身怀武功的彪形大汉制服，不禁心中佩服。但是她并不知道为何几人说动手就动手，难道有什么隐情不成？
　　连如江喊道：“小武你别乱动呀，伤着人就不好了。”胡警官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这柄刀刺，一点也不敢反抗，他是识货之人，认出这是五六半自动步枪的军刺，武器是平头的，更像是改锥形，横截面是个“T”形，前面的扁舌形刃向下加厚和第三竖棱连成一体。形象上是难看了一些，感觉像小铲子一样，没有血溅封喉的锐利，不像三棱刺120度夹角的那么酷，实际上，这是出于实战的绝佳设计。
　　常规的单片钢匕首在和骨头发生磕碰之后免不了会发生形变，使得回收路径变得不同，加大了拔出的难度，即使用力拔出，也会难以像之前那么容易伤害敌人；再加上现代刀具制作都加上了哑光处理，使得刀身的摩擦力增大，肌肉的急剧收缩使刀身难以继续快速动作，甚至如果对手忍住痛用肌肉夹住刀具将会很难拔出，就这么一刹那，足以让刺杀者面临生命危险。
　　而这种军刺保持了最佳的刚性结构，在使用最优韧性材料的同时维持了整刀的硬度，但是为了维持刚性，刀身的锋利程度要向结构让步，刀身加厚，并且不开刃，而且刀尖也不是非常的尖锐，而是特别结实；而其中部和根部切削成锯齿状，根部的锯齿可以扩大伤口面积，使创面的泡沫增多以便容易拔出。最致命还是中部的锯齿，在拔出的时候可以将受创的血管，肌肉，肌腱，神经等完全撕裂，使得普通的战场救治难以应付。
　　江湖上人称五六半的军刺上有淬毒，大概是从军刺上泛的幽冥蓝光和被刺伤后会造成感染的结果猜测的。只能说，这种想法是古龙小说看多了。泛的蓝光是由军刺的合金材料的特质以及烤蓝处理造成的，中毒现象可能是因为铸造的过程中加入了砷。砷单质几乎无毒，但是极易氧化成三氧化二砷，亦即砒霜，即使微量的渗入伤口，还是会造成感染和难以愈合。正是因为杀伤力太强，自它一出现便成为管制刀具，好像自80年代末开始在部队中对其限制，不再全军配发了，一个熟练使用三棱刺的特种兵足可以做掉赤手空拳的一个班。胡警官身为资深军警人员如何不明白它的威力，老老实实高举双手一动不动，唯恐一个不慎被眼前这个杏眼圆翻的小姑娘干掉，那真冤枉了。
　　会议室里似乎静了下来，只有几个人的呼吸声，大约过了半分钟，才听到连如江发话：“胡警官，其实我和你真的没有交集，这些东西都是我通过看你的面相得出的结论，你不要疑神疑鬼。小武，他也不是想伤害我们，只是一种下意识的反应吧，你收刀。”他走到胡警官身旁拍拍他的肩膀，很明白此人并没有恶意，否则他身上佩戴的八卦玉佩肯定会有反应。也许胡警官母亲的事情对他来说是一件超级隐私的事情，被自己无意之间说破有点惊慌失措而已。
　　小武轻哼一声，回刀刺入鞘，只是眨眼之间就找不到了，不知道她藏在了身上哪个部位，连如江现在明白特种兵的厉害了。原本看这个萌萌的妹妹好像简单至极，昨天在自己单身宿舍也是有点深藏不露，现在才知道她如此厉害，要是和自己为难估计一拳下去自己比镇关西遇到鲁智深还惨，但看她时时刻刻都在维护自己，心宽不少。他对小武说道：“妹妹，刚才那个动作真帅，你看你红岩哥哥被你封住了穴道，去给他解一下。”
　　小武见过凌红岩，那个专案组会议上凌红岩意气风发给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她走到凌红岩旁边问道：“红岩大哥，你刚才踢的那一脚方位不对，以后遇到这种情况要攻我必防守的区域，比如说我的下盘或者腰间，目标大防守也相对而言困难一点，你如果再踢我的手腕我可以轻轻一挥匕首你就要吃大亏，咱俩战力差不多的情况下你自然可以这样，但遇到高手对垒就要采取万全之策才可以。”
　　凌红岩皱着眉头，他的腿弯处依然酸麻难当，他回答道：“妹妹，当时我怕出事，在武警训练的时候我们教官就这样教我的呀。
　　“那是因为他整体实力远远高过你，不会担心你的反击伤害到他。要是势均力敌或者不知道对方实力，就要踢对方腰部以下位置，这样你的重心不会受到太大的影响。”小武指导着凌红岩，同时看似不经心地随手一戳，凌红岩喊了一声一下子跳起来，他的腿部一点也看不出问题了。
　　“妹妹，你厉害！”凌红岩伸出了大拇指。
　　小武很受用地点点头，说道：“雕虫小技罢了。”嘴角不自觉露出了微笑。连如江做出一个要弹她额头的手势，同时说道：“小武呀，你厉害呀，是不是在你们部队里你也是打遍天下无敌手？”
　　小武故意往后闪闪，吐吐舌头：“如江哥哥，我这两下子可算不得什么，武毅都比我厉害，他没给你说过？”
　　连如江摇摇头：“我和武毅好久没见面了，但是他在我面前从来不显山露水，很稳重的样子，就是当年在我爷爷丧礼上看他出手教训过一个人，也是点到为止。”
　　胡警官已经恢复了常态，他走到连如江的侧面规规矩矩地鞠了一个躬，说道：“连老师，不好意思，对您多有得罪。”
　　连如江急忙还礼：“胡警官，没有什么，我也是随口说说，也不一定看得准，惹您不愉快了。”
　　“没有没有，您说得对。家父和家母之间闹过很大的误会，后来我亲生母亲就消失不见了，为此我的父亲一直担负着杀妻的名声。我很小的时候他就忌讳别人在我面前提起我的生母，一遇到类似情况就将我重责一顿，因此我对此有一种本能的反应。不过后来我的养母对我很好，她老人家也是一名警察，正是在她的指引下，我才做了警察这个职业。”胡警官变得格外恭顺，有点面对长辈的样子。
　　胡警官的年龄大约三十五六岁，比连如江要大许多，因此想他父母的往事也是几十年之前的故事了，而且这牵扯到家庭内的隐私，他从没告诉过别人，因此胡警官这才肯定这位连如江真的是高人。不过他听说自己生身母亲并未亡故，尚存在人世间，心中如何能平静的下来。他喘了几口气，把来这儿的本意以及刚才要请教连如江关于高年行踪的事情全部抛到了脑后，他问道：“连先生，连大师，您怎么肯定我母亲尚在呢？她能在哪儿？我父亲本来是一个中学教师，受这件事情牵连差点被开除公职，我母亲如果健在的话怎么会几十年不联系我们？即使不和我父亲联系，也会找我吧？”胡警官一连串的问题问得连如江有点不好招架，看他说完才介绍：“胡警官，这件事情我只能是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从你面相上看您母亲应该在南方，母子连心，你的右眼是不是动不动就流泪？”
　　胡警官闻之心惊，他的确有这个毛病，刚要再说几句，却看到凌红岩已经跑到投影前对着屏幕上指指点点起来，小武更是比划着给他讲解，急忙醒悟现在过来是为了高年的事情，脸上露出歉意的微笑：“连大师，你啥时方便我想请您吃饭，咱们坐下来聊聊吧，感觉能认识你真得是三生有幸。”
　　连如江也急忙拱手，从面相上看这个胡警官也非常人，将来建树颇大，说不定能对自己的发展很有益处呢。他说道：“我也如此，能认识胡大哥是我的荣幸。”
　　房间里有点暗，连如江站起身来开了几盏灯，他把小武拿来的军事地图通过投影放到屏幕上，他从当时他和凌红岩遇袭的地点开始，然后屏幕上多了一条线，一直画到他说的那个艮震村，然后又在晴雨部落别墅群前画了一个小小的圆圈，众人仔细观察，这条线居然是直线，而且最有意思的是有一路公交车居然起始点就是晴雨部落门口，路线也经过鬼脸城墙附近，终点居然是玄武湖边的鸡鸣寺。这么说这条公交车线就很有意思了，弄不好当天晚上高年就是通过这条公交车逃走的。凌红岩急忙查找相关资料，惊讶地发现这趟公交车居然有夜车。
　　胡警官和凌红岩相互看了一眼，他们决定秘密调查这辆公交车，如果连如江判断正确的话，很有可能当天晚上高年就是乘坐这辆公交逃到了艮震村，那么后来的靳经理所谓的去火车站银行自助机器上取钱，以及逃到浦口火车站后死在厕所里就是一种迷阵，让人觉得高年逃跑和火车有关，而他则隐藏进了这个艮震村里，心机不可谓不深沉。也许当年南大碎尸案发生之后，他将被害者刁爱青的尸骸丢弃在华侨路等路段，就是给警方一个错误的暗示，让大家都觉得害人现场在华侨路附近，而忽略了距离相对较远，相隔一个玄武湖湖面的鸡鸣寺。看他解剖尸体，碎尸以及水煮头颅等恶行，极有可能那幕惨局就是在鸡鸣寺后的厨房之中，而且那些大约三分之二找不到的遗体要么已经被他彻底焚化，要么就抛在了茫茫玄武湖中。
　　徐子婵看连如江把她上次测得的栖霞山位置，更是缩小到了一个村子里，也觉得此人的确有些手段，她说道：“这样吧，我明天没事的话去到这个晴雨部落周围看一看，有没有什么可疑之处？如江你见过那个高年是吧？你去了就怕打草惊蛇，我还是和小武一块到那儿走走吧。那个樟木箱子上的八卦锁不太好解，可能我外公也想过来和南京博物院的专家一起研究一下，这几天我走不了。”
　　小武大喜过望，她特别喜欢这种冒险行为，说道：“好呀好呀，如江哥哥也一起去吧，咱们人多力量大。”
　　连如江则看向凌红岩，虽然他很赞同李玉香的打草惊蛇之计，不过总觉得这需要很严格的配合和策划，盲目地实施这个计划那就真的是打草惊蛇，没做好计划之前一定不能让高年发觉他已经被发现，等编织好了天罗地网才能这样做。
　　凌红岩刚才也听小武介绍了李玉香筹划的这条计策，心中格外佩服，他也知道要有充足的证据才能说服专案组。尽管现在老胡同志完全被连如江折服，但其他几十人如果都让连如江一一给看相恐怕那就是开玩笑了。“怎么办好呢？”他问胡警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