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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 功过自明

作品名称:那年 那人 那事      作者:浩瀚      发布时间:2019-03-29 17:32:24      字数:5473

  吴天朗的两位乡亲,自带“盘缠”去参观韶山,顺便看看他祖孙俩的《劫余夜话》。
  这两位乡亲,都是一九五二年大元乡土改时,吴天朗从一村迁徒到三村新结识的“父老辈”,一位是外号“福米汤”的族叔公吴升福,曾主动为之提供耕牛农具等条件,促使其所分得的下坝一亩多石头丘春耕没误,农时并为之主持正义,帮他鸣锣禁止了有人倚势不关鸡鸭而有损他家育秧,另一位是他所住“焙笼房”烂茅棚的近邻周节佬,不但全家老幼五口都乐意提供食用等困难援助,他还为之组织变工互助,把严家山的一百多丘挂坡茅草田,在很短时间内全面改观。此外,还胜似师父带徒弟般的邀他过寒婆坳挑石灰,往吉阳东乡扮双季稻早稻等,使之所面临的耕作和生活困难一个个迎刃而解。正如他被招干进厂前夕得诗句云:“五载匆匆来复去,多劳亲友为关怀……”
  吴天朗对这俩位乡亲远道到来,自是由衷高兴,包括此前几个月由吉阳乡下来此寄住(户口仍在乡下)的他祖母许干娘,都不无“他乡遇故知”的特别亲热感。其时进城是很为难的,好在吴天朗在此前调来这“得天独厚”的水泥车间,能较“小自由”地让宾主能凑合开餐和住宿,没致于打流街头。
  “你到潭州来后,去参观来韶山没有?”饭后刚开始用茶,胡节佬便急不可待启问。
  “韶山距你们厂里好远?”他“福米汤”对此也一点不米,提问几乎同一拍节。
  “韶山离这清风浦不到一百里,我前后去过三次。”吴天朗如实回答。
  “听说彭德怀也是潭州人?”“定米汤”这老赤卫队员对家乡泯江起义记忆犹新,说他彭总当时是国民党的团长,上级派他据扎泯江县城。为的是对付红军的发展和壮大,而他每次带兵出城并不深入“进剿”,而是当空放几排枪便撤退回城,而且把大量枪支子弹丢在路边或田野,让红军随后来收检……
  “对,彭总也是潭州县人。”吴天朗说他家乌石寨彭家围子,距毛主席故居韶山冲并不远。乌石寨和韶峰,都拔地而起,高耸云天,好不峥嵘。
  对于彭德怀的青少年时期和其故居情况,他吴天朗在那次参观中还是速记了一些,他原名清宗,字德华,号石穿,在其青少年时期,饱尝了人间的艰难困苦,他从小就聪明好学,热爱劳动。贫苦的出身,黑暗的社会,使他从小就养成了反对封建统治阶级压迫和剥削的坚强性格,并逐步树立了为穷人翻身求解放的思想。他六岁开始读书,八岁时因母亲周氏病亡,父亲彭民言积劳成疾,家贫如洗,不能继续上学,他就在家砍柴,他十岁到十二岁则替富农放牛,十三岁到十四岁去煤窑做童工,十五岁时,他参加了饥民闹粜斗争,为逃避团防局的捉拿他跑到湘阴县西林围做了两年堤工。堤工,是专修河堤和湖堤的。一九一六年,他为生活所迫,改入湘军当兵,这期间,他与贫苦朋友组织了“救贫会”,他毕竟是“将才”料子,几经运筹便毅然处决当地一无恶不作的恶霸地主,他尽管因此难以立足,却赢得民心大快,一九二二年八月,他改名彭德怀考入湘南陆军军官讲武堂,次年毕业后回湘军历任连长、营长……他故居原为几间茅草房。他母亲去世后无以为生,将其作为抵押仅留下两间聊以栖身,现在几间坐西北朝东南的瓦屋,是一九二五年至一九二七年期间,他弟弟金华,荣华用他在湘军当营长,团长时的薪金盖起来的……
  水泥车间当晚没安排加班,办公室和车间也都挺清静的。
  室内气温虽然在暗暗转暖,但玻璃亮窗外的夜空还是星月迷蒙时隐时现。
  “你还记得原先“大神”那个地方不?”“福米汤”叔公没话找话地面向吴天朗挑出一鬼故事。
  “记得呀。”吴天朗对那原县长太太以一升米一个蛋一条方印花手巾“占卦”的事并没淡忘。因为至此还没有找出科学方法解释这活见鬼的“灵验”。
  “是呀。”“福米汤”说打从五八年大跃进开始,这清源乡便改名为清源人民公社,并且把附近的几个小乡也统做清源一起,好不风光和气派。结果好景不长,除了那大神灵洞的一栋单家独户没有被拆毁外,其他大部分民房都被“公社化”成了空空如也的万头猪场,“化成了一堆堆”大炼的废品钢铁;“化”成了最后无米为炊的公共食堂……公社干部换了一班又班,社教工作组也是“换汤不换药”,而社况基本上是每况愈下,老百姓大都不信你公社那一套。
  这真个如俗话说的,风不急火急,火烧乌龟五内痛。
  新走马上任的公社一书记黄振湘,是原县委某书记的秘书,吉阳师范毕业,是县委重点培养的中青年对象,他受命于危难之间,个子属于矮小型,工作魄力可还不错,在不到一个月时间内,便解决两大问题,一是老百姓怨声载道,二是部分人“不信科学信鬼神”。解决的方法都是请上公社门来,前者,公开“约法三章”一不扣帽子,二不抓辫子,三不打棍子,你有什么苦诉什么苦,你有什么冤伸什么冤,让你把怪话讲尽,把怨气出尽,而且在大庭广众中进行。后者,请她“大神”公开显圣,把占卦的方印花手巾带来,把香炉带来,把帮助写药方的叔子也请来,由公社医药卫生股让出一间办公室归她“大神”活动,并配合一工作人员为之挂号和维持秩序,凡患者要求神问卦治病所交的一升米和一个蛋,一如既往地全作为她“大神”和叔子的报酬,如能长期(暂定一个月)“香火兴旺”。叔嫂两人都对纳入公社医药卫生人员编制,跟龙伏乡的匡大法师一样,由国家按月发工资。
  前者“热闹”不过十天,便日渐门庭冷落,后者更是“有意思”。她“大神”的卦也占不灵了,来敬她“大神”的患者,也少到三天不见一个人,她大神也自知没趣,前后还不到一星期,便向他黄书记拱手告别。并表示永不“以疯作邪”,将老老实实做自食其力的劳动者……特别令人高兴的,在国庆十二周年前夕的联欢会上,她和她叔子抬来一谷箩筐的自家栽种的平术(药材),不取分文地奉献给公社医药卫生室,聊表她(他)们热爱集体和人民的美好心意;以王发忠,崔运之为代表的几个“怪话大王”,却自编自演一场“三句半”,一再博得全场热烈鼓掌。
  说苦真的有蛮苦,饿的饿来死的死,好在政策在调整,都清楚。
  怨天怨地怨政府,还怨也是徒自苦,同心协力度难关,把劲鼓!
  清源公社贵清源,政通人和水也甜,祝愿今后国庆节,喜空前。
  ……
  欣喜之余,视线在再次添加茶水之后竟从同往水泥车间宿舍的老许主任和机修班任班长处凑合弄来大半杯(茶杯)用荆光刺篼熬制的白洒,奉上这两位曾都颇有此嗜好的乡亲。这是过苦日子以来命名的“代用品”,其实谁都知道,这制篼又怎么能取代稻谷和高粱制酒呢?
  “这很好哩!这很好哩……”福米汤叔公接过稍为闻闻,当即便如“受主隆恩”地一再谢吴天朗祖母,竟如此不辞夜出求借这“琼浆玉液”,真个太热情了。周节佬则忙起身将各自茶杯的所剩白开水彻底倾倒,非要来个“四一二十二”地四人均分,包括祖母在内一起举杯相庆,算是大难没死幸甚,幸甚。
  “你娘老人家还健吧?并嫂子也还好吗?一夫一家的情况怎么样……”祖母没顾周节佬和福升叔公回不回得话赢,一个接一个地从胡家屋到下坝,到桑麻子,到大屋湾、到大坡里,以至地势最高的童家山等等乡亲,她老几乎要问个遍,也包括原住一村的乡亲刘正国、吴敬先、长贵叔、持伯公、奉伯公、信伯妈,以至吴天朗的大舅妈……她老同样一个也没记错。
  “吴天朗出来后,时间虽只有五、六年,家乡的变化可真不小。”福叔公在细细舔尝这“荆光大曲”的同时,更不无感叹唏嘘,因为周节佬的母亲蒋干娘连同自己的婆婆子“并女子”以及钢斗子、活癞子、李神仙、沈特佬等等都先好作古了和过江西去了,家不成家,社不成社。
  “一夫这人确是好,可是家里总不顺利。”周节佬也情不自禁地列举一些事实。如胞兄陈拿手本会办厨做菜的,苦日子一来自然没有人请了,加上有点说不清的历史问题,一气之下,竟一索告别人世。不久,儿子又因暴病身亡,剩下寡嫂寡侄媳养育着他一夫过继去的妹子变成一家三口皆女的。一夫自己却因当时无法根治的脚疾失去了原有的县公安工作,回乡后又无法参加体力劳动,加之膝下一男三女,使当前稍有积蓄很快坐吃山空,更使他头痛的是,男孩子可可书不读,事懒做,而又跳劣皮,一条飞天蜈蚣似的,拿着他莫可奈何。大女孩佳佳同,既会读书,也很懂事,相貌也长得漂亮,有可能不花学费进大学,她是一夫一家的骄傲和希望。据说她心中已有了满意的对象,由于她老子急于眼前利益,串通她嫂子插手她婚姻,结果造成她们俩不欢而散,一夫也在此前后不幸病故。
  “你知道她原心爱的人吗?”祖母不无警觉地接过周节佬的话明知故问。
  “那你管他是哪个吧!”吴天朗说由于近几年来“一反三高举”(反古高举三面红旗红旗)把好多已进入正确航道的人财物流都搞乱了套,没有必要过多去计较这此了。
  其实,祖母和吴天朗何尝不早已心中有数……
  话又说回来,农村形势尽管随着农村社教工作的深入而不断好转,但仍有些说不清所以然的“寻鬼碰”的人和事出现。周节佬和“福米汤”接着又谈起其清源乡又传出的一件“阶级斗争新动向”,主要当事人两个,一是他们公社这黄振湘书记,二是该社进鬈毛李老四。一九六二年清明节前几天,地点在这即公社干部和李老四所住李家冲这邻里,当事人的情况大致如此。黄书记是属于吃不饱也饿不死的定量粮的国家干部,随他一道调来的爱人李老师也是如此,他俩为便于工作和节省开支,便利用社部傍边这清源小学校后面的一间杂屋安下家来,厨房和厕所是利用早晚时间自力更生的,简单得不能再简单。他黄振湘书记尽管来的时间不过半年。但从上述解决群众原怨声载道和不信科学信“大神”这两点看,还是比较取信于民的,也颇受公社和各大队及生产组干部的拥护和爱戴。他的最大优点是任劳任怨深入群众,雨伞、手电筒、笔记本,是他经常不离身的“三大法宝”。社员李老四亦有其不同于一般群众的特点。他的满脑壳头发是天赋的“电烫波浪式”,加上为人处世斤斤计较个人小利,故地方人都叫他“曲肆卷毛”,他出身贫苦,家运也很不幸,儿子因身强力壮食量大,没有顶过水肿病这一关,媳妇也就年轻难守寡而改嫁了,老伴虽然保了命,但毕竟长年病呀病的。真个骨瘦如柴,风也吹得跑。好在他老四本人耕作还有一手,冲里几户人家选他当上生产组长,能拿个“全劳力”的工分。
  事件发生的经过是这样的。
  这天,他老四接到大队通知去仓库领种谷,这保管员工作很细致,事先便按队部下达和生产队的品种和数量,一一过磅并用麻袋装好靠墙壁顺次排放,当某队来领时你只要按照通知单数量复查一下,便可以打指模取其走。老四不知是“见财起心”还是怎么的,当发现在他之后还有一大半麻袋种谷当场无人认领,他便悄悄把保管员己上门杠的后门做了点“手脚”(移动契合口),于是乎在当晚夜深人静后,便单独摸来把这袋种谷驮着便往家走。尽管经田塍,进水圳,绕山包,黑糊糊地高一脚,低一脚瞎走,他仍暗自庆兴,这真个是神不知鬼不觉,凭这一下子功夫,至少两口子在春耕季节能多吃顿饱饭,比其他社员能多出工多弄工分,至于保管员会有责任,由来是“看牛娃赔牛不起”,到时还不了了之。
  走着,走着,当转过小山包来到离家里不远的大山塘前,碰鬼,由公社门口闪出一手电光柱,正急如星火地朝这同一塘堤迎面赶来。他很快意识到这来者必然是他黄书记搞闪电式“三防”(防匪防盗防特)巡夜,顿不由得心里一慌,连人带麻袋滚入这水齐腰深的塘湾角落里了,但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一是没有被对方发觉他这生产组长在偷盗别生产组的种谷,二是好在滚在全塘水位最浅的这塘湾角里,不但人没被淹死,连稻谷也没全打湿……
  俗话说“躲开不是祸,是祸躲不开”。
  他“曲肆卷毛”好容易爬上塘堤之后,当回头一想顿感这问题可严重,首先是春播在即,大队仓库再没有一粒多余种谷,这就迫使此案非破不可,接着是这塘堤和塘湾角里出现撒落种谷这蛛丝马迹,只要县公安局把警犬一带来,无疑将跟踪追到他家里。我的天呀,人证物证俱在,到时不判刑坐牢也得在全公社批臭!“这不行”他转念一想,干脆把这麻袋沉入塘底消毁掉可几经推与拉,不但不沉,反而像一只死猪婆似的特别引人注目,正如俗话所讲的,欲盖弥彰。
  “要得,这办法最好。”当黄振湘手电和人影在邻村消失后他老四终于计上心来了。说着便把麻袋拖上塘堤滤干水,连忙摸黑将这罪证送往他书记家里敞开的厨房里。说干便干,他老四在空手回家的路上,真个甩掉包袱一身轻了。但令人悔气的是当晚还是做了个并不吉祥的梦。
  ……四个公安人员把他“请”上车后,很快便翻过上七下八的焦溪岭来到县公安局,审讯人员首先还是蛮客气地问他知不知“坦白从宽,抗拒从严”这政策?他回答“知道。”对方接着便说:“既然知道,就把你偷盗禾种谷的经过老老实实交待。”并强调一定要“老老实实”。他老四当场借讨杯水喝的机会想了想。他觉得从在仓库“见财起心”到驮谷经过塘堤被滚落塘角里这一段可就“如实”不得。哪知回话时便吱吱唔唔的。“好,不老实,把他关起来再说。”随着对方声色诸厉地桌上一掌,他老四顿浑身发抖地惊醒过来。
  老伴问他刚做梦惊叫什么,他没吭声。但他知道这件事一发展下去,坐三、五、十年的牢是肯定,还会搞得身败名裂,到时生不如死。
  即此,他想到屋后山上有黄藤。平时地方有寻死路的人,就是挖这黄藤根煮水喝或摘黄藤叶子生嚼下肚,在一两个时辰内都将必死无疑。个别得救者,都是靠亲友及时灌大粪水给找死者喝,喝了便呕,呕了又灌又喝,呕到将黄藤水或叶子呕尽为止,这滋味可想而知。
  此刻他没想这么多,天蒙蒙亮背着老伴上山猛抓黄藤叶子死嚼活吞。
  该死的,当他回到家里不久,这剧毒黄藤叶果然黏在他肠子内壁发作,痛得他从床上滚到地上,从地上又爬到床上,老伴问他是什么病因,他闭口不开。这也许是俗话所讲的“命不该绝”。恰恰就在这时候,这黄振湘书记与公社医务工作人员深入田间地头,顺便到他李老四家看看他老伴这“老病号”而碰上他这“自找死路”的。
  “黄书记,我对你不起呀!”
  这也许是他李老四良心发现,如实交待了他的整个犯罪经过,并表示他现在决定不死了,要请大家立即灌大粪他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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