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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背信弃义

作品名称:那年 那人 那事      作者:浩瀚      发布时间:2019-03-26 18:27:50      字数:5878

  俗所谓“祸不单行”,哪知事实诚然如此。
  话又回到清风浦电工城二期扩建上,在此,主要回顾苏联“老大哥”援建我国的156项重点工程之一的军工项目,即直流厂房和线圈厂房的建筑和安装。直流它跟我国自行设计的交流厂房和大电机厂房大体相似,南北同一控制线,总长度都是四百多米,而宽度则比这两大厂房要窄两三十米。线圈则更要短而窄一点,位置是在直流东头,亦即备料与焊接两厂房之间。
  直流主厂房的设计,比交流和备料等厂房要高,有关生产工艺布局等方面。则相对复杂,这也许是军工产品的生产需要,抑或要体现“老大哥”的“出手不凡”。
  对此,我们还是先“务务虚”。先谈谈政治吧。从中苏的整个关系看,其主流无疑是好的或比较好,如抗日,倒蒋,以至解放后的抗美援朝,特别是三年经济恢复(1950年—1952年),和第一个五年计划的制订与实施,都无不密切相关,在此期间,尽管多少有某些分歧和摩擦,毕竟主流是好的,对我国的支援是大的,彼此间的感情也是不言而喻的。如当时厂党委书记和代厂长所写的新诗《访苏小记》,便可见一斑,其《满州里—澳德波》的第一自然段。
  “这里是最亲切的祖国,
  那边是知己忠厚的友邻。
  我们的语言,习惯虽然不同,
  前进的方向却心连着心”。
  ……
  事实就是如此,在我们省会府州,解放后便建有中苏友好馆,在厂里二期扩建前夕,也专为苏方新建专家招待所,而且属于厂里最高档的房屋和设施,苏方所派来驻厂工作的两位建安专家什秋西里和马耶夫。与厂里有关人员的配合,也可说是形影不离,情同手足。
  期间包括基建办的年轻秘书吴天朗,也不乏接触,特别是与之相好的原因“同寝好友”,即陪伴他俩专家的俄语翻译黄双庆同志,更是“无话不说”。
  什秋西里身高接近两米,金发蓝眼高鼻白皮肤,是典型的乌克兰人种,马耶夫形象亦大致相似,只是个头稍矮点,但还是跟厂工地代表马千里长子不相上下,年纪也与什秋西里相接近,五十左右,他们俩也曾到过我国东北。参加过消灭法西斯的抗日战争,对吉林长春等地情况很熟,包括中国末代皇帝溥仪曾“登基”的所谓“皇宫”,他们都浏览过,什秋西里还喜爱中国文史,爱好中国语,曾游伪皇宫时,还曾写过这么几句中西结合的《观感》,不难从中见仁见智。
  ……
  这无疑是一变种,
  土不土,洋非洋。
  宫殿虽小巍峨壮丽,
  庭院却似幽梦深长。
  这里坐的却是“天皇”下的“儿皇帝”
  象征着炎黄后裔,将国破家亡,
  这怎怪比邻的御花园里的喷泉啊。
  镇日镇夜地泪水汪汪!
  ……
  什秋西里是驻湘专家主要成员,是驻厂专家组组长,他有好些不同于其他援华苏联专家的特点,一、不要求所配翻译形影不离,二、不要求轿车司机“整天陪罪”,只要上班或下工地时开车送进厂门就行了,下班时可接亦可不接。他认为脚如果长期不走动,将会被淘汰。三,有关人员可直接上招待所工作室或生活间随时找他,无须搞得那么戒备森严,影响工作和人缘关系。四、厂里有时为之举办周末舞会,他不向为之伴舞的妙龄女郎发出邀请,同时也不接受对方的主动“表示”,而是与马耶夫等其他“老大哥”(管生产方面的),跳跳他们故国故乡那“老一套”,不管你众多旁观者笑也好,学也好,反正“我行我素”。包括厂领导也奈何他不得。
  他和副手马耶夫的工作态度,都是极其认真负责的。
  直流厂房施工质检员周可安同志,(兼大电机厂房),也是如此硬碰硬的。
  “我们通过反复计算和论证,厂房立柱设计钢材过份保守。”老周在浇制立柱杯型基础前,便对照立柱大样图找他什秋组长提建议。
  老周所谓“我们”,其中包括乙方技术科有关同志和老同学黄双庆翻译。
  “说具体一点好吗?”什秋并非人们所猜想的那号“高鼻子蓝眼睛——老虎屁股摸不得”,他忙起身让坐,并唤副手马耶夫斟上咖啡一杯。
  “这立柱主筋,包括吊车梁下的牛腿承重主筋都不要这么粗。”老周指着图上所标尺寸说,老黄“眼镜”则配合翻译,认为完全可以减小一级,即改Ф28为Ф26。
  “这要承受18M跨屋架屋面板,和吊车梁及吊车载重运动……”马耶夫不无顾虑地即席回答,他拈起桌上铅笔上下指点。
  “绝对可以。”老周从帆布工具袋里掏出有关计算资料顺次摆上桌面,提请他们俩一一过目,说时,所里女服务员亦停下楼地面拖抹,不无好奇地围拢观看。
  “是可以改小。”真个干净利,什秋说着便掏出金笔当场签字,并向他老周和翻译“黄眼镜”一再竖起大拇指,表示由衷钦佩。
  设计修改单也当即由他副手马耶夫签发。
  老周告辞门后,老同学还告诉他一个有趣的故事,那是锅炉房和高烟囱开工后出现基础土方系废墟问题,该工程施工员小龙,即那会画漫画的“歪颈脖”,径直找他什秋深入施工现场,并说得十万火急,即此,他什秋忘了叫隔壁房间的副手,也忘了脱换他那特别心爱的高档黑皮鞋和白光丝袜。
  当下车一进入施工现场,他只顾前方土堆如山,忽视眼下荒坪杂草,一家伙竟失足于污臭水沟中。当时也许是怕众人笑话或怎么的,便掏出袋里小手帕拭拭外表,随跟上小龙便直往人群中走,结果,既错出修改方案害了公家,亦哑巴吃黄莲苦了他自家。因为这踩入污臭水沟中的右脚皮鞋内,己灌满了乱七八糟的“染色体”,将皮鞋内袝和白光丝袜,变成了既擦不干又洗不净的“千古恨”,(古诗谓“一失足成千古恨,再回头己百年身”)。
  对此,他竟把一肚子晦气发泄在副手马耶夫身上,怪他当时没闻声跟他同去,马耶夫则怪他没敲门叫他一声,更有趣的是女服务要替他洗刷这一鞋一袜,他却怎么也不松手。
  女服务员姓白,名叫小梅,是地地道道的“府州妹子”,年纪十八,九岁,她是“百里挑一”中来到这专家招待所的,她能不顾虑因此服务不周而失职,同时也碍于中国千百年来“男女授受不清”,不便在他什秋卧室中拉拉扯扯。可出乎她意料外的是,当她详装出门擦洗走廊水磨石地面时,什秋却忙用当天报纸将它一鞋一袜一把包下,锁进他搁拒大皮箱了,只当没发生这事。饺子该当露馅的是,他所换下的另一只皮鞋和白袜子,却彼此孤零零地被遗弃在沙发一旁,而又偏偏际此被进门检查室内卫生的所长发现。
  “这是怎么回事!”所长请问什秋。
  “……”什秋装作没听见。
  所长追查小梅,小梅更是有苦难说,她找遍室内各角落,刚才还在争夺的这俩件脏玩意,竟然不翼而飞,它既没被悄悄扔入垃圾箱,也没见从窗口甩在楼下花圃里…………
  好家伙,这一凭空出现的“丢失”事件,霎进竟惊动全所上下百数宾主,对此,要不是他什秋适时“坦白”,还将报厂保卫处和市公安局了。
  说着,笑着,他老周俩己快出所大门。
  “他为什么藏着不让服务员洗啦?”老周亦不无好奇地问翻译老黄。
  “据他副手讲,这里面有个秘密。”黄“眼镜”说。
  “什么秘密呀!”老周更是急不可待。
  “真有意思的。”老同学如实转告他“周兄”,什秋西里每天总要悄悄照好多次镜子,他这面小圆镜比他什么都宝贵,其实,他很少正面照自己!而是往往趁此窃看嵌在镜背面的美貌妻子的彩照,甚至如痴如醉的。
  “你看过他这‘亲爱的’没有?”
  “没这缘份。”
  “眼镜”最后告诉他老周,发现这“秘密”的,恰恰是这“百里挑一”的女服务员小梅,那是一次偶然的机会,他什秋赴宴微醉后回招待所生活间,更是情不自禁地掏出小圆镜。翻来覆去地前后“对照”。当小梅进来给他冲咖啡送近前,他不但没感到尴尬地即此“收手”。而且还洋洋自得用华语告诉她小梅,这镜背面的金鬂女郎,名叫佳若小洁,是他心爱的夫人,他脚上所穿的这洁白光丝袜,就是他来华前他这夫人送给他的“信物”,一是寓意愿常陪伴“足下”,二是希望他什秋在外洁身自好,洁白地去,洁白地回……
  “那现在己失足弄污了怎么办呢?”老周一听这故事说到此,深为感动地为之着急,“这总不能老锁在皮箱里嘛!”
  “这你就别替古人耽忧了。”“眼镜”笑着一拍他可安同志的肩头,并告之此事涉及及外宾隐私,不足为外人道也。
  ……
  世界上的事情就是这么复杂多变的。
  作为“老大哥”援建的156项重点工程的直流与线圈两厂房,从建设单位884厂到施单位省建某公司,都作为重点工程在突击,凡人力物力财力和技术质量等等,皆莫不如此。
  该工程的开工剪彩,施工单位的公司三级领导都亲临现场,特别是作好此前一系列的施工组织;建设方(即厂房)的张副厂长,方总主管工程师,基建办林日新主任,以至工地总代表马千里等真抓实干的同志,亦无不一一出面讲话或表态,代表设计方,和援建方的“老大哥”什秋西里组长,更是兴高采烈地通过黄翻译即席致词,谓牢不可破的中苏友谊万岁,全场彩旗招展,欢声雷动。
  在具体施工组织管理上,亦集中优势兵力,施工方(即乙方)除安排一位有理论而富实践经验的吴某任工长外,还将曾搞锅炉的高烟囱工程的小齐工长调来当吴工长助手,其他如质检、材料,、化验、计统等人员,都是能克尽职守者。建设方(即甲方)虽然管理工作没有施工单位这么具体而复杂,但在施工和质量方面,自是严加把关,为本厂和国家建设负责!施工质检,除安排周可安同志全权代表和负责外,还将原搞铁路专用线施工的李自求同志也调来作他助手,此外如测量,试验等需要配合,可随调随到。
  工程开工后,尽管工期等无形受“反右”等运动所影响。但由于这项目特殊,总体施工情况还是可喜的,奇怪的是,时值1959年下半年三季度,本工程将进入决战决胜阶段,而他什秋组长和副手马耶夫,却反而不像之前那么常在工地转来转去,也很少在己基本完成厂房外壳的大型屋面爬上爬下,要不是他什秋个头出人头第,那真很难找到他们专家俩,工作起来,也仿佛魂不附体似的。
  有天,厂房大型屋面板吊装全完正进行砂浆填缝和上部铺泡沫隔热层时,他俩突然要翻译黄“眼镜”把甲方施工和质检人员叫拢,选在厂房中跨最东头的沉降缝处席地而坐,临时召开现场会。
  他把柳条安全帽垫高少许,自发主持这紧急会议。
  “这泡沫隔热层上面做不做找平层?”他像故意考试大家似的指问。
  “当然要做,设计图纸上有这分项。”乙方吴某工长当即叫小齐把施工图摊开,表示他们施工单位至少也懂得这基本知识——“按图施工”。
  “请别误会。”什秋示意双庆同志配合翻译,他说他们专家组曾收到施工方技术科提出出的书面建议,基于这直流厂房内部空间比交流,备料,焊接等厂房要高两至三米,厂房两边高侧窗和气亭通风窗的“采通”面积,也大大超过一般厂房的正常规定,故认为这平均高二公寸的泡沫隔热层,完全可以取消。对此,他曾己及时挂号邮寄莫斯科,并几经催复,迄今仍音讯杳然。
  面临的情况是:他什秋无权决定取消,若“按图施工”的话,不但造成巨大经济损失,而且还将因此而留下诸多隐患。
  此刻屋面高温达四十多度,大伙更是心急如焚。
  他什秋顿又拣起这500×500×200的预制泡沫块看了又看,掂了又掂,并用脚试着一踩再踩。
  “你意见呢?”他回头问副马耶夫是取消还是不取消。
  “你决定吧。”马耶夫耸了耸肩头,不置可否地表示尊重他组长意见,但表情上看得出,还是别担这风险为好,即使节约再大,谁也不会奖给他俩什么,况且施工方的有关材料和半成品都巳准备,并陆续进场。
  作为建设方代表的老周和小李,亦深感这不同于建议改小梁柱钢筋那么单纯可靠,因为这属于整个厂房屋面防风防雨防冰雪侵蚀问题,弄得不好便会到处“捅漏子”了。
  一两分钟过后,仍然你看着他,他看着你。
  “这建议今天就不议了。”什秋说着便站起身。
  现场会也就即此不了了之。
  接着,又要副手马耶夫,翻译黄双庆,甲方老周和小李,同返回正在铺放泡沫隔热层并紧接进行找平层的厂房南跨屋面细看了一遍,拟对他尚未考虑成熟的这问题,再一起议一议。
  “主要是物理上的热胀冷缩问题。”
  他说,即使按设计在混合砂浆找平层上面,刷冷底子(汽油沥青)做三毡四油!或取消这隔热层,直接在大型屋面板的找平层上面,做同样的沥青油毡防护层。都将不可避免地会出现裂缝漏水,这是过去搞小型建筑没反映出的问题。
  “大家注意没有?”他旋即举例说铁路上每根钢轨接连处,为什么都要留一公分多的间隙?这就是为了防止在热胀时钢轨相互挤压变形,变成老“油条”似的,再如公路上捣制混凝路面,不也都是在相距四至六米处,用木板或沥青块嵌有伸缩缝吗?这也同样是“防患于未然”。可见受热的物体长度愈长面积愈大,胀缩反映也就愈显著,愈强烈。对黏结其上的保护层(如沥青、油毡等)的破坏程度也将成正比,而我们现在大型屋面所设计布置的伸缩缝(或沉降道)一般长度都在六七十米,每段整体面积一般都上千平方米。
  “这厂房隔热屋可否取消?”吴某工长迫切地问。
  “根据这直流厂房实际,完全不同隔热。”什秋说,关键是大的沥青油毡防水层。
  “贵国有什么先进处理方法?”老周深感这问题的严重性。
  “暂时还没有。”他不无遗憾地用小手帕边擦汗边说。这无疑将为厂房今后的安全维护带来极大麻烦。
  对此,他和副手都深感爱莫能助。因为还有很多科技问题和人文社会问题须进一步研究。
  ……
  当天下午回厂专家招待所后,什秋破例邀请相与共事快三年的翻译“小黄”,(他亦如此呼双庆同志),共进晚餐,除叫厨师增加一中一西的菜肴外,还将己保留很久的一瓶该国名酒伏尔加和中国的国酒茅台,一道搬上典雅的单间餐桌,与副手马耶夫一起“对饮恰三人”。
  倾谈亦中俄语相交错,间或他来几句东北长春土话,抑或又回到他乌克兰母语,堪称天南地北的。他谈的主要是人生经历和爱学中国文史的感受,马耶夫坐在他和双庆同志中间,左右开弓地为之筛酒,他以听为主,很少从中插话。
  “你知道你们中国有句很好的古话吗?”酒过三巡,什秋似带醉意地问“眼镜”翻译。
  “什么古话?”双庆亦素来对此颇感兴趣,举杯相碰,“愿闻其详。”
  “鸡无信乱啼,犬无义乱咬。”说着,他仰起脖子一饮而尽。
  “对。”“眼镜”知他言有所指,并没纠正他这是对中国成语的“任意编造”。
  “还有,还有。《增广贤文》中有句:酒逢知己千杯少……”他开始有点舌头不听话,白脸亦开始变红,蓝眼亦似燃烧火焰。
  “莫再给倒酒了。”“眼镜”悄悄示意他副手。
  “没问题,他能喝。”马耶夫低声告诉他老黄,注意别扫他什秋组长之兴。
  “对,说得好,说得好,酒逢知己千杯少,筛满,筛满。”马耶夫亦因此不甘寂寞,将剩下的最后这瓶茅台摇了摇。要求三人再饮三杯,一干到底。
  “对,劝君更尽三杯酒。”什秋表示积极附议,即席又来了个老调翻新。“西出阳关有故人……”
  饭后回二楼工作室同用中国龙井,因为茶比咖啡解酒,他什秋和副手低声告诉他“小黄”,下午在直流厂房屋面所谈将出现裂痕问题,实际上还另有所指,不用多久,他们俩将被撤离归国。包括所有援华的156项重点工程的专家和工作人员。
  “不可能吧!”“眼镜”心想退一万步来说,苏共最高领导层也不至如此背信弃义。
  “有可能,完全有可能。”马耶夫亦同时作出肯定回答,只是要“眼镜”暂时千万别向外人透露。
  “技术资料不会同时带走吧?”
  “很难说……”
  夜话至凌晨一点方散。
  事实果如所言,仅三天方过,这“裂痕”终于明显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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