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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患难之情

作品名称:王叔和王婶      作者:安子川      发布时间:2019-03-22 09:39:58      字数:5230

  王婶的公公名叫王尊让,是一个六十三岁的农村老人,平日里本本分分,一日三晌,一晌都不拉,每天起早贪黑地听队长安排活。虽然挣得不是最高工分,但却是最轻松的活。不是帮大伙推车子,就是照看队里的庄稼地。从不得罪任何人,见谁都是笑嘻嘻的,人缘极好。
  然而,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就是这么个好人,忽然有一天,觉得身体不舒服,上吐下泻,茶饭不思;只要一吃东西,胃就疼得难受。起先还以为是老胃病复发,让老伴到医疗站买些治胃病的药,可是连吃了三天,一点效果没有,这才引起了王婶的重视。她必定多少知道点胃病的症状,没有吃药不管用的呀。他急忙跑到公社给石头打电话,想让他赶紧回来一趟。可单位接电话的人说,这几天正在山上伐木呢,只有回来后传达。没有办法,她又急忙找到队长,说明了她公公的病情。队长又跟着她来到家里。看到几天不见的老人整个瘦了一圈,也吃了一惊,赶紧派两个小伙子用架子车拉老人到公路上,再陪着王婶坐公共汽车把老人送到了县人民医院(王婶的婆婆在家照看孩子)。
  经过医院详细检查,老人的病情被确诊为胃癌,而且要马上住院治疗。王婶一下子蒙了,不知道咋办才好。镇定了片刻之后,她一边让前来帮忙的小王办住院手续,一边急忙找了个电话打给男人石头。可对方回答他的依然是没从山上下来。她让接电话的赶紧传话给石头,说他爸病重住县医院了,让赶紧回来。她没敢说老人的病情,怕石头一时接受不了。她又急忙打电话给县林业局石头的舅舅。
  等到石头的舅舅——林业局副局长肖光华赶到医院的时候,老人已经住进了病房。
  得知老人的病情后,这个年过半百的副局长没有多说什么,径直找到医院院长,问道:“是不是需要转院?”院长说:“先观察观察吧!我们尽全力用药,一有什么情况,及时通知你。”副局长拍了拍院长的肩膀,感激地说:“谢谢,非常感谢。”
  可是,谁也没有想到,就在王婶和家人急切地等待王石头回来的时候,当天的傍晚时分,却等来了林牧场的汽车开进了医院。
  王婶他们几个人以为石头回来了,急忙拥上前去,没想到却一下子惊呆了。汽车门开后,从车上抬下一个人来,正是王婶的男人王石头。只见他脸色苍白,痛苦不堪,躺在担架上不停地呻吟。王婶吓得目瞪口呆,一时竟呆愣在那里,不知道如何是好。等他明白过来后,人已经被抬进了抢救室。
  她惊魂落魄地想冲进抢救室,却被守在门口的石头舅舅、林牧场人员和队上的护理人员拦住了。王婶完全失去了控制,她疯也似地往抢救室里冲。这时,从抢救室里出来一位护士生气地说:“嚷什么?你们这么大声嚷嚷大夫怎么给病人治疗?”此时的王婶好像啥也没听见,一把抓住护士的手问:“我男人怎么了?要紧不?”护士看王婶失控的样子,语气缓和了一下:“不要紧,就腿部受了点伤,医生正在看呢,你不要太担心。”
  原来,王婶的男人王石头当天在山上砍伐树木。这已经是连续三天的最后一天了。那个年代,深山里的树木大都是林业局的工人砍伐的。这在林牧行业里是最苦最累的活,也是最危险的活。每次砍伐树木前,林场领导都要反复强调安全的重要性,要统一行动,听从指挥,要高兴出山,平安归来。然而,就在王石头这一组完成最后一棵树木的砍伐任务时,一棵一搂粗的树木倒地了,一截碰断的树枝飞了过来,劲直打在了隐蔽在一旁的王石头腿部,只听他一声尖叫倒在了地上。
  本来等他下山后,传达室的师傅想告诉他,他父亲住进县医院的事;没想到,他却负伤住进了医院,还是同一家医院。
  谁也没有想到,王石头的病情让王婶陷入了无边的痛苦之中。经医院近四个小时的手术抢救,病人虽然脱离了危险,但却落下了永远的残疾。由于病人的大腿根部被树杈击中,生殖器严重受损,为了保住性命只好将阴茎从根部切除。
  一个家庭,一天之内两人住院,其病情之严重,这在方圆几十里的王家村还是头一次。王婶的婆婆得知消息后哭得昏天黑地,全村人都对这个条件最好的家庭瞬间发生这么大的变故表示深深地同情。有去医院看望的,有到家里安慰的,但始终没人告诉老人儿子住进医院的事。老人也不知道自己的病情,儿子也不知道父亲的病情。特别是王婶,虽然无法接受家庭变故的事实,但现在她是家里唯一的顶梁柱,好多事还得由她来支撑和定夺。越是这个时候,她越不能倒下。虽然村里和林场都派人在医院帮忙照顾,可她仍然跑前跑后,一会到公公病房看看,一会又到男人病房瞅瞅。
  在这些日子里,她一个劲地告诉自己:坚强些,决不能倒下。可是,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她扒在男人的病床前,伤心的泪水就止不住地流了下来。也只有这个时候,她才难以拟制自己的情感,任泪水“哗哗”的流淌。
  白天她必须没事似地宽慰老人和男人,尤其是男人,几天来一直处在痛苦的深渊,不是发脾气就是抹眼泪。
  王石头知道自己的病情,知道自己今后将面临怎样的生活。他不知道媳妇是怎么想的,但它知道自己这病,将对媳妇是多么沉重的打击。因此,每想到这些,他就不由得发脾气,伤心落泪。后来,当他知道父亲也得了不治之症后,更是陷入了绝望之中。
  每到这个时候,王婶就一再安慰他好好养病,啥也不要多想,只要两个人都积极配合治疗,一定会没事的。
  在人们都纷纷议论、同情王婶家里发生不幸灾难的时候,王叔更是坐立不安。他时刻关注着王婶家的情况,虽然他们已经过上了各自的正常生活,但必定他和王婶的关系,不能不让他心里时刻关注着事态的发展。
  他和亚娥去县医院看到躺在病床上的两个父子,王婶跑前跑后忙活的情景,让他心里有说不出的难受。才几天的时间,王婶竟憔悴得不忍细看:脸色黑黄,头发凌乱,眼睛肿胀;但他又不能把这种爱怜表现出来,只好叮咛亚娥问问王婶看有啥忙帮的没有,能否在医院给王婶搭个帮手。
  王婶对他俩的看望非常感激。她说:“队里和家里事都很多,你们还是回吧。”王叔和亚娥只好又乘汽车回来了。
  回来后的王叔更是心神不定,他不知道怎么帮王婶一家。这个时候,他好像啥都不顾了,对别人说三道四,对老婆吃醋埋怨,他统统抛在了脑后。他对亚娥说:“我想帮帮石头家,你看行不?”
  “行呀!”亚娥满口答应,毫不犹豫。可她紧接着问,“咋帮呢?”
  “我想……在经济上资助一点。”王叔支支吾吾地说道。
  “你是家里掌柜的,你做主。”媳妇爽快地答应了。
  于是,王叔将家里仅有的200元钱拿了出来;第二天天刚亮就又和亚娥坐汽车到医院,当着王石头的面拿了出来。
  “你这钱我不能要,你家也不宽裕!”王石头在病床上感激地说。
  “我是不宽裕,可你遇事了,正是用钱的时候。你就不用推辞了。”
  “就是,你就不要推辞了,这个时候不帮,啥时候帮呀!”亚娥也帮着王叔说话。看石头还是不接,一把从王叔手里接过钱,硬是塞给王婶。
  王婶拿着这200元钱,没有再推辞,只是看了看王叔,又看了看亚娥,认真地说:“那我就拿上。”她已经从王叔的眼睛里读出认真和坚定。
  就这样,王婶家的两个病人在医院住了不到两个月,便出院了。王婶的公公,病情控制以后,死活要出院。他万万没想到的是,儿子石头也因公受伤后住进医院,在他看来这是莫大的屈辱,又怎么能再躺下呢?
  至于王石头,在经历一段痛苦的肉体和心灵折磨之后,情绪基本趋于稳定,加上王婶细心入微的照顾,完全可以出院修养了。
  回家后的两个病人,虽然都可以起床行走,但必定还没有完全恢复好,还需要有人精心照顾和按时做好一日三餐。
  那时正值秋收时节,生产队大忙开始了。每个队里都缺少劳力,白天抢收秋季作物,什么玉米、高粱、棉花、大豆、小豆;晚上还要给地里拉粪,等待着秋麦的播种。因此,看到队长来家里找了两次,王婶也再待不下去了,便和婆婆一商量,加入了秋季抢收的忙碌之中。
  其实,自从王婶家发生变故后,王叔心里也不是滋味,每当他看到王婶憔悴的样子和消瘦的身影,心里就一阵阵揪疼。他很想为王婶分担一些,做点啥事?但又不知道分担啥,做些啥。人们对他俩的关系太敏感了,稍微的不注意就会引来暴风雨般的打击。幸好亚娥还通情达理,同意了他的200元救助,但这对王婶家来说,又能起多大作用,这个家庭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呢?
  王叔在认真地思索之后,便做出了一个决定,那就是暗地里帮助王婶。当他把这个决定告诉亚娥的时候,媳妇也表示了积极地支持。
  从此,王叔每天天不亮就起床,一声不响地从南原土场上给王婶家猪圈里拉土。每次拉得都不多,一车两车的。天一亮他又拉到自家猪圈里了,别人根本看不出来;等队里分了玉米秆或棉花秆,他也是乘天黑,拿上撅锄和拔杆,帮着挖到和拔掉。对此,王婶也不知道,还以为生产队长派人帮着干的,就没有在意。直到有一天,王婶见到队长刚想说句感谢的话,被高亚娥看见,急忙用别的话打断,这才被掩盖了过去。
  对此,王婶非常感动,但又怕别人嚼舌头,就专门拉亚娥到路边,看着她挺着个大肚子,心疼地说:“都这样了,你还上工?”“还有一个月呢,没事的,我身体好着呢。”高亚娥大不咧咧地说。她见王婶好像有心事的样子,关切地问:“有事吗?嫂子。”王婶赶紧说:“没啥大事,只是想说,你都这样了,不能再出工了,让学亮好好照顾你,吃点好的。”说到这里,她略微停顿了一下,说,“还有就是,给学亮说说,不要再给我干活了,免得别人看见。人言可畏。”一听这话,高亚娥大着嗓子说:“怕啥,谁爱说说去。只要我心里没啥就行。”“你小声点,看让人听见。”王婶赶紧制止。高亚娥这才压低了声音说:“嫂子你不用担心,只要咱们心里没事,谁爱说说去。”“那可不行,以前的事你不知道。”“虽然不知道,但我也多少听说了。不是你们的错,我相信你们是清白的。”王婶不再说啥了,眼里滚出了感激的泪花。
  然而,事情往往是你怕什么就来什么。就在王叔从王婶家又一次拉猪圈里的粪时,一些不三不四的话便首先传到了王石头的耳朵里。于是一场家庭战争爆发了。
  “我家的活我自己能干,凭啥让别人帮忙?”王婶刚一收工进屋,石头就在院子嚷开了。
  王婶没有说话,劲直走到里屋,她不想让别人听见。
  见王婶没有理他,他更来劲了:“你告诉他,以后家里的活不许他干,我不领他的情。”他略一停顿,继续说,“你没听人都说我啥了?你不嫌丢人,我还嫌丢人呢!”他见王婶只是忙着做饭,仍没接话,更来气了,“我给你说话你没听见吗?”说着,他走到里屋门口。
  王婶停下手中的活,淡淡地说:“你让我说啥?再说了,心中没做亏心事,不怕半夜鬼叫门。”
  “说的好听,你俩的事,别人又不是不知道,难道闹得风波还少?”王石头仍然气呼呼地说。
  “我俩的事那是和你结婚以前。自打和你结婚后,我们有事吗?”王婶的反问,让王石头一时无话可说。“现在你和爸都病了,咱家的活这么多,总得有人干吧?人家替咱干了,你不感谢也就算了,还说这些风凉话。你不知道就有那么几个人,整天闲着没事,捕风捉影,乱说一通。这你也信?”
  王石头被王婶数落了这么几句。他虽然觉的有理,可心里还是不舒服,勉强地说道:“可别人说的也不能不顾呀?”
  这时,从外面哄孩子回来的婆婆听到了他们的对话,也在一旁帮媳妇说话:“你别整天疑神疑鬼了,你媳妇是啥人,妈比你更清楚。这几年你不在家,里里外外的活还不是香梅干的。谁不夸她能干?”
  “可是外人的话我也不能装着没听见呀!”王石头仍然争辩。
  “管他外人说啥呢。”王尊让老人也从厦房里走了出来。他本不想掺和小两口的事,可他实在听不下去了。儿子无端地指责媳妇让他也生气。其实,儿媳妇和王学亮的事,他是知道的。可那都是以前的事,儿子结婚后,人家媳妇确实对他们家很好,没有一点越轨行为;现在家里出现了变故,人家学亮好心好意地帮家里,这是多么难得的好人。儿子咋就不领情,还一个劲的埋怨媳妇。“自己的媳妇是啥样,难道自己不知道吗?就这么在乎别人胡乱说?”
  “可人家说得有板有眼,说现在我病了,成废人了。她俩开始死灰复燃了。”
  “放屁。这些混账话你也信?”父亲更是生气地一脚踢倒了旁边的一把扫帚。“以后不许你乱说。”
  看到公公近乎发怒了,王婶急忙对着王石头说:“好了好了都别说了,我找他媳妇再说说,让他以后不要帮咱们干活了。”说着,就要往外走。
  婆婆一把拉住她:“你千万别去。人家帮咱们,我和你爸抽空要当面感谢人家呢。你这一去,显得咱们不近人情。”她看了看儿子,又看看她,继续说,“你别听石头的话,妈和你爸相信你。”一边又狠狠地训了儿子一句,“以后可不许乱说。”
  就这样,一场家庭风波算是平静了。但王叔帮王婶家干活的事却没有因此而停止,而且渐渐成了公开化。如此一来,那些乱嚼舌头的人反而不说了。
  日子就这么平静地向前过着。等到王婶公公又一次住进医院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年的三月份了。这个时候,王叔的第二个孩子已经四个月了。虽然没有如王叔所愿,是个女孩,但王叔一家人还是高高兴兴的。
  按照县医院大夫的说法,王尊让老人的胃癌已经到了晚期,住院治疗作用已经不大。因此,老人第二次在医院的时间也就十天。十天后,老人被接回了家。直到这个时候,老人依然不知道自己的病情,只知道胃病复发,需要调养。
  可每到晚上没人的时候,只有王婶的婆婆暗暗落泪,好像天要塌下来一样。虽然儿子的病情已经好转,但想抱上孙子的愿望彻底破灭了。她不知道自己上辈子造啥孽了,让老天爷这辈子这么惩罚她。
  她愈感到了日子的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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