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 山梅训猴，人与动物和谐相处

　　天，像长满皱纹的老人脸，阴云密布半合着。山梅用干柳条扎了一个鸟笼。她把盛鹩哥的条篮摘下来，把鹩哥放进笼里。在主人的精心护理下，它折断的翅膀基本愈合。小东西见了山梅就想叫，一时叫不出。“你好鹩哥！”鹩哥们有个习惯，开叫前搧搧翅膀。它的翅膀不能搧，所以干着急叫不出来。
　　给你换个好窝，挡风又敞亮，等你翅膀好了，就可以飞了，你就能自由自在地唱了。你的那个伴侣呢？也不知道它是死是活？大哥说你们鹩哥懂人言，会学着人说话。我每天教你几个单词。你用心学好吗？鹩哥，你好！你好！别着急慢慢来。”
　　老莫兴冲冲地从洞里出来，手里拿着布包，小篮，提着大竹筒，穿着蓑衣，还戴着掉了盖的旅行帽，不伦不类，像个走失的傻子。山梅一见哈哈大笑：“喂，先生，你这是干吗呀？”
　　“你不是说，趁不下雨去采集食材吗？出去一趟不容易，我把所有能装东西的家当，都动员出来，好多采点。”
　　“你穿着个大蓑衣像个刺猬能干什么？”
　　“防雨啊！万一下了大雨别淋湿衣服。咱就身上这几件衣裳，白天黑夜都穿着它，得格外爱惜它。有衣服穿就是文明人，没有衣服，”
　　山梅抢着说：“就光腚，当野人。”
　　“真到那一步，咱就学类人猿，穿菠萝叶，围兽皮。”他认真地说。
　　“你的西装呢？”
　　“西装和旅游鞋都舍不得穿，放洞里了。你看，”他抬起右足让她看，“你编的双层底大草鞋真舒服，给双金猴皮鞋都不换！”
　　“美的你！快脱掉蓑衣跟我走。”
　　“我还是穿着它吧，暖和。”他迟疑着。
　　“快脱，跑一会就热了。”他只好脱下蓑衣，跟她下坡。忽然鹩哥在背后响亮地说了句：“你好！”
　　“啊，它学会说话了！”你应该说再见！再见！”
　　绿洼里，小溪近于干涸。虽是冬天，这儿芦苇野草因受温泉地下水的滋润，仍然葱绿一片，像春天的光景。不同的是春天花多，秋天果多。一些晚熟的植物，这时还保留有许多硕果：黑芝麻似的水红籽，光溜溜扁扁草籽，野荞麦的三愣籽，还有野燕麦的黄黄尖尖的蚂蚱屎似的米，都是人类可吃的粮食，只不过得加加工罢了。
　　老莫不愿意采草籽，想去采茶叶，便问山梅：“咱们的仙缘茶喝完了。哪儿有黄金茶树？”
　　山梅向东南一指：“从这儿向那边走大概半里路，就到了仙缘山口脚下，沿灌木丛再往南找到三棵茶树。注意，茶树后边的大树上，有个大蜜蜂窝，当心别蜇着。给你拿着这只篮子，回来摘点酸枣之类的野果。”
　　“好嘞！”他像个孩子似的拔腿就走。
　　她忽然想起什么，厉声说：“不许爬上山口！天晚了回来，记着我在这儿等你。”
　　“放心，我听你的，采了茶叶就回来。”他趟着草棵走了。
　　大约过了一个小时，山梅把采集好的草籽装满布包，手快磨破了只好停止。她朝东南望望不见老莫的踪影，就向洼地的东南角走走看看。这儿的蒲草一人多高，中间结的蒲棒像许多小火箭，隐在蒲草中待发。山梅想：这里的蒲子高，叶面长柔软又光滑，割一些晒干了，打蒲席编蒲包。本来蒲绒是引火，当棉絮的好材料，可惜没有能包它的布料。正当山梅专心割蒲草，两只红嘴高腿小水鸡飞快地从她面前掠过，吓她一跳。山梅想：再往前走走，就到了沟头，那儿有青蛙，还未冬眠，大概水温太高的缘故吧。他们的食物虽然够吃，就是缺乏肉类，连野兔和蛇也没见过，就只能捉青蛙了。她捉了几只青蛙用草緾好，放在筐里。这时老莫回来了，离老远就喊：“小妹我回来了。”山梅迎了上去，见他摘了半篮小果子。左手用衬衣兜着许多茶叶，右手举着一只碗大的灵芝，树上的。就是你说的，有蜂巢的那棵山楂树上。我在树下看蜂巢，算计着怎么把它搞下来。却发现了这棵大灵芝，我爬上树把它够下来，你看这纹路，少说也得有上百年了吧！”
　　“当年白娘子为救许仙，去灵山盗仙草，盗得仙草就是灵芝。这棵比她盗的仙草大多了。大哥，你盗草为谁来？”
　　“为我的妹子来！我可不做那傻瓜许仙，我要做杨过，陪你这个小龙女修成正果。”
　　“别贫嘴了，饿死了，快回去做饭吃。”
　　“好好，今天我给你做好吃的。先保密，管叫你吃的返老还童。”
　　“比灵芝还宝贵呀！”
　　“宝中之宝啊！”
　　二人说说笑笑，满载而归。
　　隔天他们去了南山——仙缘果园。几日未见，地上的落果全无，剩下的在高枝上荡来荡去的果子也没有了。山梅觉得很奇怪，是什么东西有这么大的能力，把整林子果子卷走了？他们正在出神，他大叫一声，跳到一边。”这玩意要砸到头上，还不把我砸晕。”
　　他们抬头一看，傻眼了，周围树上有一群猴子，少说也有三四十只，它们一边吃果子一边警惕地看着下面两个不速之客。山梅想：“这群猴子从何而来？为什么前几次来没见过？它们会不会和我打过交道的猴子是一伙的？她清楚的记得，那只顽皮的公猴额头上有一小缕红毛，她举目查看树上的猴，没有那张熟悉的面孔。
　　山梅不知，这群猴是我国南方森林中最名贵种类金丝猴，它们浑身长着灰色的长毛，毛尖变为浅黄或金色，故名金丝猴。它们以群居为生，一群多则几百只，少则几十只。每群有一只猴王率领。成年公猴不允许与群内的母猴交配，只好在群外流浪。山梅早先碰到的那一只就是流浪公猴。这一群猴春夏秋都在外面森林活动。到了冬季才回这果园式森林。今年与往年不同，由于冬初雨水多，它们比往年晚来一个月。因为长途跋涉，老猴疲惫无精神病厌厌的。那只红毛流浪猴，和老猴王展开了一场争夺王位的大战。老猴王败北，郁郁死去。红毛取而代之登上王位，继承了老猴王的全部妻妾和子女。它没像以往猴王那样，残酷地杀掉老猴王的子女，只是严密地监视着它们。这只猴王，咱暂且叫它红毛王。它的一生将是不平凡的一生，以后它在山梅的训练下，成为抗敌的大英雄。
　　他俩更没有想到的是：不远处有一大堆乱石，乱石中间有一个大石排，像屋沿似的侧立在那儿，石排下面有个洞。此时洞中，四只圆溜溜的眼睛，正好奇地注视着他俩的一举一动。
　　它们是猴群多年的邻居——一对大猩猩。这对大猩猩，已有二十八岁的年纪，相当于人类的六十多岁。它们除了出外觅食，一般不大出洞。多年来看着猴子来了一拨又一拨，从没侵犯过它们，大有长者风范。这时眼前突然出现两个人，引起了大猩猩的高度注意，这两个是什么怪物？为什么会直立行走呀？他们来干什么？会不会给我们的和谐生活带来危险？两个猩猩警惕地交换了一下眼神，把他俩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
　　山梅两人并没有看见这对大猩猩。第六感观告诉她，似乎有什么盯着他俩，也没在意。眼光落在伸过来的一根树枝上。有只干了皮的小果子，她攀枝摘下来，想掰开看看。突然斜刺冲出一只毛爪，一巴掌打跑了小果子。山梅猛抬头一看，乐了，红毛猴窜过来，颤悠悠地坐在树枝上。
　　“山大王你好？咱们又见面了，还认识我吗？”山梅的友好，唤醒了红毛的记忆。刚才它还张着嘴巴呲着大牙，这会却立眉竖眼摇头晃脑地看着她。
　　“老朋友，对不起，我们不该与你们争食。请让开路，让我们过去！”
　　“你对畜生说什么话？它又听不懂，快走吧。”
　　正说着，猴子们呼啦全跳下了树，围得他俩水泄不通。糟了，一会它们冲上来。乱抓乱挠如何是好？其实，猴儿们也有些惧怕，这俩个陌生的入侵者。它们坐在地上抓耳挠腮，唧唧哇哇乱叫。还不时看着坐在树枝上的猴王，等待它一声令下，好蜂涌而上，勇敢出击。可是，猴王没叫没跳。它们费解，猴王好像认识这俩个怪物，它和她四目相对，打着哑谜。
　　“哥，你篮里有多少果子？”
　　“刚到这里，在来的路上拣了二十多个果子。”
　　“我包里也有几十个，我喊撒，咱一齐把果子扔给他们，方能解围。”
　　“那好。”“撒！”几十个果子撒在地上到处乱滚。猴群大乱，疯抢果子吃。他俩趁机向南跑下山去。
　　今天艳阳高照，是入冬以来最暖的一天，他们早已跑得热汗涔涔。
　　“哥，看来这儿采不到果子了，趁天好咱走远点，到前边山上看看。”
　　“好吧，当心别再碰上什么野兽。”
　　“既然这儿有猴群，可能不会有猛兽吧？”
　　“那也未必。给你一根棍，既能下山当拄棍又能防身。”
　　“我不用，走路累赘。”说着，她拨草钻树走得飞快。倒是老莫气喘吁吁有点跟不上了。“小妹等等我，你的身体越来越强健，走山路如履平地，只差飞起来了。”
　　她驻足回头说：“吃山珍，洗温泉，登高山，使我快变成野人了。”
　　“不，应该说你快修炼成仙了，仙人都会腾云驾雾飞上天。”“我若飞上天，就把你拉上云端，去周游世界！”
　　“好啊，好啊！仙姑奶奶，敝人求之不得。”
　　“别说疯话了，快走吧，眼前先解决饥渴吧。”前山后山山腰相连，除了树木，灌木，乱草少了，走起来比较方便。大约走了两个多小时，才翻过了那座山。
　　再往前，另是一重天。大山里无奇不有，无险不秘，大自然的馈赠令人惊叹。
　　他们又穿过了一片具有亚热带特色的雨林。听见一阵阵巨大的轰鸣由远而近，打破了山林的寂静。山梅诧异地说：“你听，哪来的雷声？是要下雨？”
　　“这是大冬天，哪来的雷声！说不定前边有大瀑布。”二人来到了几排高大的椰子树前，笔直的椰子树干，必仰视才能看到半空中树冠。成熟的大椰子，大多数脱落，还有一些圆球似的挤在树冠中间。老莫是南方人，对吃椰子颇有经验。他拿出腰刀，拾起刚落地的一个大椰果，找到它的气眼砍了几下，就抱着喝起汁来。山梅就笨多了，她把椰果翻腾了半天，也没有找到那个眼，坚硬的外壳比石头都硬，根本无法下嘴。
　　“我来，我来，给你喝这个。”他赶紧帮忙。两人喝了几个大椰汁又挖吃了椰肉，不饥也不渴了。山梅敲敲椰壳说：“我家乡卖粥的，都是用椰壳当勺。咱把这椰壳带回去当碗，比竹筒好多了。”
　　“椰壳是圆的，得想办法才能摆平。”
　　“天过午了，咱快去前边看看是什么？”
　　二人刚走出椰林，面前蓦然开朗。西边的大山，像被神斧劈开的一样，出现了一挂齐刷刷大绝壁，银河似的瀑布飞流直下，滚珠吐玉溅起层层水花，散发淸纱般的水汽。大有李白诗中描写的：“飞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银河落九天。”近前一看两人惊得目瞪口呆。
　　这架飞瀑自山顶泄下，它的高度和宽度都和黄果树瀑布差不多，只是水流更大，水速更急。落在下边一狭长的水池中，轰鸣声特大。最奇特的是，随着飞瀑落下的，不光是水，还有大鱼。有的鱼因水急落差大，冲下来就摔晕了，飘在池子边上。有的类似厚子鱼，体长肉多。有的鱼鳞带彩，红头、红眼睛、红尾巴。但又不是鲤鱼，也不是马朗，他们从未见过。大的有几十斤，小的也有七八斤。怪！冲下来的都是大鱼没小鱼，估计上边一定有个大湖。山梅想：改日上去看看。”
　　“小妹你看，池子里有条鱼又活过来了，顺水游跑了。你看，你看！那边一群鱼，正围着一条死鱼啃呢！怪不得没小鱼，可能都叫大鱼吞吃了。”
　　“哥，快过来帮帮忙，把这几条摔晕的鱼捞上来，放在我面前的石板上，杀好带走。”
　　老莫折了一根树枝，扒拉着池中的鱼，拉它上岸。山梅掏出腰刀刮鳞开膛。鱼吃疼醒过来了，拼命挣扎。”快来，按着它!”他跑去双手紧紧按住鱼的下半身，她才顺利剖开鱼肚。
　　“你说这鱼不会有毒吧？”老莫冒出一句。
　　“不会吧？我尝尝。”她谨慎地掏出鱼肝，掐了一点放嘴里品了品，滑滑的腥味太浓。又掐了一点鱼肚上的肉尝了尝，细腻油滑鲜嫩，“好吃”。她说：“以后咱有肉吃了，可以用鱼做主食了。”
　　“咱不能天天烤鱼吃，要有口锅炖着吃就好了。”
　　“你不说，我倒忘了。上次从仙缘墓地背回来的青铜盆，在仙缘池里泡了好多天了，回去把它刷洗干净可以当锅用。”
　　“小妹，哪天你领我去古墓看看？”
　　“不，我再也不想去那儿？它是个地狱！”一想起在古墓那一夜，她就心里障碍。
　　“我知道你在那儿受过伤害，你领我去就不一样了。”
　　“你对古墓有这么大的兴趣？”
　　“我是杨过呀，自然想去古墓会小龙女啊。”
　　“那里只有死人。”
　　“你不是说里面有随葬品吗？咱可以到里面找点锅碗盆罐之类的拿出来用啊。特别是陶罐炖鱼煲汤最好的东西。
　　他们说着话，山梅已杀好几条鱼，将鱼肠苦胆扔掉，把心肝鱼籽留下，把几块豆腐似的鱼油挑出来放一边，以后炒菜有油吃了。
　　“哥，你说这鱼怎么弄走呢？”
　　“劈成块，装篮里。”
　　“篮子小，装不下。”
　　“你把蓝纱巾给我。”
　　山梅把蓝纱巾铺在地上，将杀好的鱼放在上面，四角一结，成了一捆。
　　“劈成块就不好晾了，这样回去，把鱼挂在仙缘谷天然冷库里，什么时候吃，都坏不了了。”
　　“这些内脏呢？把你提水的大竹筒拿来，都装进里边，到家再说。”
　　“可惜没盐，若有盐腌上就好了。”
　　山梅站起来望望天，太阳已转到西边，斜照在大瀑布上，五光十色十分壮观。山梅对老莫说：“天不早了，咱俩赶快走吧，你找根棍，咱俩把鱼抬着走。”“抬着不好走，还是我背着吧。咱们得绕道走，别碰上猴群。”
　　“好，向西绕一点，快走。”
　　一连几天，天总是阴沉沉的。山梅怕下雪不好出行，拉着老莫又去了几趟仙缘瀑，用柳筐背回来一大堆野果，和十几条大鱼，晾在了仙缘谷，挂在树上风干。
　　山梅把泡在仙缘池里的青铜盆找出来，磨去铜锈，在温泉下蒸煮了几回，刷的干干净净可以当锅用了，解决了熬粥炖鱼的难题。还用椰壳做了几只碗和茶杯，用起来十分方便。山梅又编了一张蒲席，铺在床上光滑柔软，睡在上边很舒服。还趁空编了大大小小几个蒲包，分别装果子种子等，老莫戏说：“你比女娲都厉害，女娲只会造人，你会编织，会盖房，过得是真正人的生活。”
　　“我怎能和女娲神比啊！我无能补苍天，去创造人类。我只能凭凡人的本事，学一些生活技能。”她看了老莫一眼说：“哥，你帮我搓点细绳吧，那边有我割的老牛拽草，搓绳特结实。我用棕毛打几双草鞋，美观又耐穿。”
　　“我搓绳的本事不咋样，搓搓试试看吧。”
　　“我到下边仙缘园拔些野菜。”
　　山梅刚下到园子不远，听见草丛中有动物的惨叫声。她跑过去一看，一头黄鼠狼，拖走了一只母兔，两只小兔挤在草窝里，瑟瑟发抖。她动了恻隐之心，把两只小兔抱在怀里，匆匆拔了一把野草，就回了仙缘台。在洞旁垒了个石头窝，里边铺上干草，把一对小兔放进去。从此，她又多了一样活——喂小兔。小兔尚未断奶，不大会吃草，她就用尽心思，给小兔调理吃食。
　　“小妹，你快来看看，昨晚我忘了关鸟笼，鹩哥笼里又多了一只鸟，是它前丈夫，还是新情人？”
　　“小点声，别吓飞了它。可能就是它那个伴侣，听见叫声找这儿来了。”
　　“你好？”鹩哥对着她问了一句。
　　“你好鹩哥，它是谁呀？”公鸟吓得直往雌鸟身后躲。
　　“别怕，我们欢迎你来这儿。”她顺手关上了笼门。在喂食的竹节筒里放了一把草籽。
　　“妈妈回来了！”鹩哥兴高采烈向女主人大献殷勤。还吹了一句歌，“东方红太阳升——”。
　　“哇！会唱歌了？祝贺祝贺！”“哥，你教它唱的？”
　　“是，我天天教它一句唱。”
　　“太阳出来了，呦嗬咦呦嗬——”母鸟欢叫，公鸟扑楞着翅膀，张嘴想唱，却叫不出声音，憋得干瞪着两眼惹得他俩哈哈大笑。
　　“祝贺祝贺！”鹩哥说。
　　“好，好！小东西，你太聪明了！”鹩哥学。
　　“小东西，你太聪明了。”
　　“你太聪明了！”这次学对了。
　　人鸟欢乐，和谐相处。
　　老莫总是记挂着去仙缘墓地看看，默默地做着准备：搓了一条六七米长的大粗绳，让山梅编了一个大条筐，还有草帽草鞋等东西。等山梅一吐口，他们立即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