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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二)

作品名称:那年我们在军营      作者:奇夸克      发布时间:2019-03-20 17:48:17      字数:5033

  刘小蒙和刘小沂电话联系了两次。
  第一次电话,是刘小蒙让刘小沂约上她们几个济南来的女兵春节来那拉提玩一趟,题目嘛,就是节日期间老乡们一起聚一聚。刘小沂犹豫着没敢答应,说春节战备挺紧,不一定能请下假来。刘小蒙这才说明是韩八一最近情绪低落,是岳西北和他商量的,想让她们来给韩八一调整调整鼓鼓劲。这么说刘小沂就答应了,说大家如果都能请好假再和他联系一次。
  第二次电话,刘小沂说大家都在初二这一天请好了假。刘小蒙按照岳西北交待的原话转告给女兵们,初二从医院到那拉提的车由岳西北负责和运输连联系落实。
  这件事情就算是落实好了。
  离过春节只剩下几天了,师医院和那拉提两边的男兵女兵们都盼着大年初二赶紧到来。
  谁也想不到,临到了年根,出事了。
  二所的老病号孙满堂又尿血了。
  孙满堂是肾小球肾炎,尿了几次血以后转成了慢性肾病,这就有些麻烦了。所里本来想等有了方便的车就把他转到伊犁五医院去,五医院毕竟是野战医院,比师医院医疗水平和设备都好些。没想到的是,快过年了,孙满堂的尿检不好,尿蛋白四个“+”号,红细胞满视野,这就是血尿了。二所齐所长觉得不能再拖了,和院里汇报了一下,赶在年前送孙满堂去伊犁五医院。
  腊月二十七,师医院派了一辆救护车,专程送孙满堂去五医院。
  二所卫生员方放负责随车护送。
  腊月二十七晚上,救护车到达伊宁市,方放给五医院交接了病号孙满堂。
  夜里,伊宁市开始下雪。
  腊月二十八,救护车返回师医院。
  离开伊宁市区之前,方放和驾驶员小欧说要买点东西,还特别心虚地解释了一句:“是给药房刘小沂捎的东西。”
  雪停了,天继续阴着,昨天夜里下的雪被大车压化了,又冻上,地面像铺满一层薄冰的滑冰场。
  救护车小心翼翼地行驶着,车走在冰面上打着滑,方向盘根本把控不住。
  路不好走,他们就没有去市中心的商业区,在城郊的一个小商店停下,方放下车去了商店,小欧坐在车上,点燃一支香烟等着她。
  买完东西,方放从商店里出来,嘴角含着笑,一边走一边低头系着背包扣。
  一辆载重卡车从远处驶来。路滑,车速不快,小欧看了一眼,喊了一声:“小方,注意有车!”
  方放抬起头,看到载重卡车,在路边停下脚步,继续低头系着背包扣。
  突然,从商店里跑出一个哈萨克族小男孩,一边跑,一边哭,直向马路中间冲过去。
  方放刚才在商店里看到了这个小巴郎子,五六岁的样子,和他妈妈起了争执。方放听不懂哈语,估计是孩子想要什么东西,他妈妈不给他买,哭闹得很厉害。
  卡车司机看到小孩,赶紧踩了刹车,路太滑,根本刹不住。眼看着直直地向小孩冲过来。
  一个哈萨克妇女跟着从商店里出来,先是不慌不忙地叫着孩子的名字:“阿力卡,阿力卡……啊——”她一眼看到马路中央的情势,绝望地尖叫起来。
  方放听到这一声声嘶力竭的尖叫,她猛地抬起头,大卡车继续向前滑行,孩子已经吓得呆在马路中间。
  方放一个箭步上前,抱起孩子转身扔出去。她自己由于用力过猛,滑倒在路上。
  卡车还是刹不住车,继续滑行着,缓缓地从方放身上碾压过去。
  雪白的马路立刻殷红一片。
  哈萨克妇女抱着失而复得的儿子失声痛哭。
  小欧疯了一样把方放拉回到伊犁五医院抢救。
  到了五医院,方放已经没有了生命迹象。
  腊月二十九,二所齐所长亲自带车去了伊宁市;下午,师医院院部接到齐所长的电话,证实了方放已经牺牲的消息,准备在第二天拉回来方放的遗体。
  谁也不愿意相信这个消息是真的,大家都还抱着一丝希望。直到齐所长电话传来,这个消息确实是真的。
  年三十,师医院甄院长和医院所有不值班的十几个医生护士都站在医院大门外等着,等着从伊宁市拉着方放遗体的救护车回来。
  天很阴很冷,大家悲痛地等待着。
  刘小沂脑子里一片空白,自从听院部的穆干事说方放在伊宁市牺牲了,她的脑子一直轰轰作响;不可能,不可能,绝不可能!
  方放大前天早上走的时候还笑嘻嘻地和她说:“这次去伊宁,看能不能买点猪肝酱罐头,咱们服务社没有了,有的话我就多买几瓶,初二好带给他。”
  刘小沂明知故问:“带给谁啊?”
  方放难得地扭捏:“呃,你要不要也捎什么东西啊?快过年了,你想要啥,跑断腿我也给你买到。”
  刘小沂坏笑笑:“你别假模假式的了,我什么也不捎,把你自己好好捎回来就行了。”
  本就是随口说的一句话,怎么老天就这么不遂人愿呢!
  这一切都恍恍惚惚的,好像是幻觉,那么不真实。
  侦察连一排长林汉中,带着一队战士来到师医院。
  师医院没有血库,一般重伤员都转院去伊犁五医院治疗,实在来不及转院的,师医院也做过几次紧急手术;术中需要输血的血源,就给附近的师直属连队电话,叫一些战士来为战友输血。
  部队战备需要,战士一般都提前验了血型,写在领章背面,以备战时之需。
  距离医院最近的连队是侦察连,今天早上接到医院通知,让准备十个B型血战士,上午要用。
  侦察连和师医院只隔着一条马路和一个操场。出连队不远,就看到医院很多人在门诊门口的大路上站着。林汉中看见医院院长站在人群里一起等,估计这个伤员伤势很重或者是很重要。
  他看到了门诊所的护士罗星星,走过去问:“罗护士,通知我们的十个B型血战士全部带到。伤员还没有到吗?”
  罗星星一脸沉痛:“林排长,你带战士们进去吧,去三所。上午有个高机连的战士手术。我们在这里等的不是伤员,是方放,她在伊宁市牺牲了,今天回来。”
  林汉中非常意外:“谁?方放?就是新兵连那个嗓门挺大的方放?”。
  “是,就是方放。她牺牲得很壮烈,是为了救一个哈萨克族小男孩。”
  罗星星把听来的大体经过和林汉中说了一遍。
  林汉中震惊了。
  方放,他印象很深,一个豪爽得像个男孩子的女孩子,对他新兵班里刘小蒙无条件地崇拜和偏心,每当他对刘小蒙稍加惩戒就能觉察出方放不满和抗拒的眼神。曾几何时,这还是个单纯的女中学生,而今,为了边疆百姓生命和民族团结,自觉献出了她年轻的生命。
  林汉中的第一个想法就是给已经去了B团六连的刘小蒙打个电话。他把战士们打发去了三所,自己找到医院值班室,摸起电话,又犹豫了。
  通讯连接线员问了二遍:“要哪里?”
  林汉中迟疑了半天才说:“接B团司令部作训股。”
  作训股的回答是:“岳参谋外出执行任务了。”
  林汉中无奈之下又摇了电话:“接B团六连连部。”
  六连的回答是:“刘小蒙和团部岳参谋外出执行任务了。”
  林汉中再一次接通B团司令部作训股:“岳参谋执行任务回来后,务必请他给师侦察连林汉中回一个电话。请记住,务必!”
  
  此时,岳西北和刘小蒙正在巩乃斯沟的深山里。
  早上,团部接到民兵大队长吐拉克的报告,冬季转场的牧民在巩乃斯沟附近的深山里发现了一个有人居住的地窝子。吐拉克确定住在那里的人不是那拉提大队的。他判断,在这个大雪封山的严冬季节,隐居在这里的人应该有问题。民兵大队想去查看一下,如果必要就抓捕那人。但民兵没有作战经验,于是他带了五个民兵找到部队,希望解放军派人配合他们一起行动。
  作训股肖股长听了吐拉克的情报,觉得不像什么严峻的敌情,思忖着说:“今天是年三十了,部队都在准备过年呢。”
  岳西北想起前不久军区发布敌情通报,有国外飞机在这一带空投了特务。牧民发现的隐居者会不会是空投特务?有必要去查实一下。他向肖股长请命:“我去吧,我带民兵一起进去搜山。”
  肖股长也知道过年不能放松警惕:“行吧,一定注意安全。”想了想,补充了一句,“你再带一个人吧,毕竟这里是边境,敌情复杂。”
  岳西北未加思索:“那就示范班的刘小蒙吧,枪法准,人也机灵。”
  刘小蒙在连里正准备吃午饭,听到通知,抓了两个馒头,跑步来到团部。
  听了岳西北的敌情通报,刘小蒙一下子兴奋起来。在平淡的军营生活中,突然有幸参加这样一个有不确定性和危险性的任务,够刺激!
  刘小蒙兴高采烈,冲着岳西北咧着嘴傻笑:“多谢多谢啊,有打仗的事先想到我了。”看岳西北一脸严肃,赶紧收敛笑容,“山里啊,不近呢,咱们怎么过去?”
  “刚才已经和民兵队长吐拉克商量过了,他们少去二个人,给咱俩匀出二匹马来,咱们骑他们的马去。”
  “带多少子弹?”
  “五十发吧,穷家富路。用不了回来上交。”
  “好,没问题了。”
  “准备一下,十五分钟以后出发。”
  肖股长走过来:“我再叮嘱一句,你们既要完成好配合民兵实行抓捕的任务,也一定要确保安全。”肖股长在说“配合”二字时,语气略有加重。
  岳西北除了自己的标配五四式手枪,又给自己和刘小蒙各自领了一支五六式半自动步枪和两支信号枪。
  他向肖股长汇报:“我们带了红绿两色信号弹,绿色的是我们内部联系,红色的是向团里请求增援。”
  刘小蒙满意地整理着枪支弹药:“呵呵,还带信号枪,像真的打仗啊。话说就一个敌人还用增援?”
  肖股长点头应了:“岳参谋考虑周到,山里情况不明,有备无患。”
  岳西北和刘小蒙交待:“抓捕时,我带民兵上去,你在旁边掠阵,这样可以临机处变,随时压住阵脚,确保整个小分队的安全。记住了!”
  “我带民兵上去,你在后面掠阵。”
  “你没有近距离擒拿经验。”看刘小蒙一脸不服气,岳西北换了个说法,“主要是你枪法准,看到出了什么意外,及时救援。”
  刘小蒙知道争不过岳西北,撇撇嘴:“行吧,谁让你官大呢。”
  他们商量好大体部署,回到团部门口。民兵们已经给他们备好了马。
  一个哈萨克民兵牵过来一匹黑得透亮四蹄踏雪的骏马,把马缰交到刘小蒙的手上,轻轻拍抚着马的脖颈,带着明显的钟爱和不舍。
  和哈萨克族老乡打了这么久的交道,刘小蒙知道,哈萨克牧民成年后,会允许从集体放牧的马群中挑选一匹属于自己的坐骑,他和它从此就成了相依为命不离不弃最忠诚的伙伴。
  刘小蒙接过缰绳,右手在马鬃上轻轻梳理了几下,还在马的脖颈和前胸处拍挠抚摸了几下,对那个哈萨克民兵说:“放心吧,我会善待它。”
  那位哈萨克汉子立刻眉开眼笑了。
  岳西北分得的是一匹棕红色的骏马。
  二名解放军和四名民兵临时组成的小分队出发了。
  出了营区,直接驰入巩乃斯草原,向东,向着伊犁河谷的起点巩乃斯沟进发。二十多公里外,河谷两边山脉的交汇处就是巩乃斯沟。
  此时的巩乃斯草原,完全被冰雪覆盖着,白茫茫平展展的一片。
  草原上的积雪并不厚,只有十几厘米,这是河谷里头一两场边下边溶化的雪冻结而成的。此后下的雪,在风的作用下对草原低洼处填平补齐,剩下的雪粒被风带走了。
  民兵队长吐拉克在队伍前面忽左忽右的引导着前进,绕开了那些雪白平整的地方,专挑那些露出些许枯草尖甚至露出冰冻地面的地方走。按照他的经验,那些看似特别白特别平的地方,其实是一层雪壳儿,下面搞不清有多深,很容易把马陷住。
  小分队先放马狂奔了十几分钟,人和马都跑热了,再改作碎步疾行,保持马的体力。
  刘小蒙以前曾经寻机会骑过通信兵的马,可每次也就是过上几分钟的瘾,像这样长距离骑马行军还是第一次。
  刚开始,他觉得挺带劲挺过瘾,马在奔跑的时候,是骑士感觉最平稳的时候。可马改作碎步疾行时,他这种新骑手就完全不适应了。整个身体被颠得频率极高却又极不规则地上上下下,没过一会儿工夫,五脏六腑都仿佛被颠得错了位,屁股特别是尾椎被僝得生疼。要不是怕在这些哈萨克民兵面前丟了解放军的脸面,刘小蒙真想下马跟着跑步前进。
  队伍进入巩乃斯草原不久就刮起了东风,随着时间的延续不断增强;半小时后变成了狂风,越是接近巩乃斯沟,风力就越大。狂风挟裹着细小的冰粒迎面扑来,前方变成白蒙蒙一片,能见度很低。随风飞舞的冰粒肆无忌惮地抽打在脸上裸露的部分,像千万根针在不断刺扎,一会儿就麻木了。
  出发两个多小时后,终于走到了巩乃斯沟附近。队伍向右一拐,开始向山上行进。越向上走,风就越小,积雪就越厚。马只能一步一步地登高,显得很吃力。队伍行进得越来越慢。
  当爬上一道一百几十米高的小山梁的时候,突然就感觉不到刮风了。勒住马缰,回头向山下望去,只见河谷里依然是狂风卷着冰雪白蒙蒙一片,像极了一条白浪滔天汹涌奔流的大河。
  踏着深可没及马膝的积雪,队伍沿着山梁山腰或山谷中看不见的小路;又用了两个多小时,艰难跋涉攀登前进了七八公里,来到了一处小小的林中空地。从这里再向上去,山势陡峭,林木茂密,已经不能再骑马了。
  民兵队长吐拉克指着一峰高过一峰的远处说道:“还有三四公里,只能步行了。”
  于是,大家下马。岳西北留下一名民兵看马,其余的人改作步行继续前进。
  这一段路走得更艰难,积雪厚度浅及膝深至大腿。最困难的是严寒把积雪变成了冰沙,看似迈出了一大步,待脚踏实地了,低头一看,几乎在原地没动,有时甚至比起步的地方更靠后了。在雪砂上行走,比在沙漠里爬沙坡还要困难。
  幸亏有经验丰富的吐拉克带路,引导着队伍依傍着大树绕来绕去地前进,探踩着那些露出地面虬结的树根,尽可能使每一步都有实质性的前进。
  大家踏着吐拉克的脚印,艰难地往前走。
  又走了两个小时,终于来到一座山梁的坡下。吐拉克指着几十米外的山坡:“就是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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