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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三)

作品名称:那年我们在军营      作者:奇夸克      发布时间:2019-03-21 08:17:40      字数:3042

  此时太阳已经下山,借着白天的最后一点光线,仔细观察,才能发现那里有一处人工搭建的窝棚。
  岳西北不禁深深佩服吐拉克。吐拉克就凭着过路牧民的描述,不用地图,也基本没走冤枉路,就找到了这里。若下一场雪后让自己再来找到这个地方,可没有把握一定能找到。由此,他又想起了钟股长,如果那天郭参谋不是在大雪中迷了路,使大部队走错了路,他们不会在雪地跋涉六十几个小时;不会走到那个地图都没有标识的水闸,钟股长也许就不会牺牲。岳西北暗下决心,回去后一定要加强地图作业训练,也要找吐拉克好好学习他的实地勘察经验。
  收回思绪,岳西北又仔细看了一下地形,把小分队剩下这五人一分为三;吐拉克带一个民兵从右侧绕到窝棚的上方,他带一个民兵由下向上包抄,刘小蒙抵进后留在最后方掠阵。
  分配好任务,岳西北手一挥,三路人马向窝棚合围。
  两伙人马同时冲进窝棚,发现已经人去屋空。
  岳西北带领民兵搜查了窝棚里外的东西。在一堆树枝下面,搜出了百十斤用牛皮包裹着的生牛肉,估计是盗杀了牧民的一头小牛。没有任何制式的武器和装备,初步判定居住者应该不是外国专业特工。但独自一人悄悄躲在深山里,行迹也十分可疑。
  窝棚里的铁皮炉具虽然息了火,但余温尚存。一行脚印从窝棚后面向山梁上延伸。
  天黑了,森林里地形复杂,岳西北考虑了一下,地上有雪,晚上大致可以看清几十米以内的情况,若月亮升起来,视野可达数百米甚至更远。随即做了新的分工,刘小蒙和民兵队长加一个民兵在窝棚外蹲守,他自己带一个民兵会合看马的民兵沿脚印方向继续追击抓捕。
  岳西北临走前,拍拍刘小蒙的肩:“不管谁先抓到了,都打绿色信号弹互相报个信,一发你向我靠拢,二发我向你靠拢。”
  刘小蒙立时体会到岳西北带信号枪的英明,立正回答:“是,抓到后打绿色信号弹报信,一发我向你靠拢,二发你向我靠拢。”
  岳西北不太放心地嘱咐:“你是第一次单独执行任务,警醒着点,千万别睡着了。”
  刘小蒙明白岳西北的担心和关怀,暖暖地笑笑:“放心吧,没问题。”
  岳西北带着两个哈萨克族民兵,沿着嫌疑人留下的足迹,一路追了下去。
  天完全黑下来了。
  为了安全,刘小蒙让二个民兵在窝棚里等候,他自己留在窝棚外面潜伏放哨。
  他在离窝棚七八米与其等高的地方,在一蓬矮树丛后面选定设伏位置,视野好,背后不易遭到攻击,是一个理想的潜伏点。
  二个民兵在窝棚里呆着不敢照明,闲着没事,就摸黑到处乱翻。居然找到了一块熟牛肉,二人十分高兴,跑了一下午的路,还没吃晚饭呢。他俩分出一块,献宝一样给窝棚外潜伏的解放军送出去。
  刘小蒙接过来闻了闻,臊呼呼臭烘烘的,实在没有食欲。为了保持体力增加热量,他还是强压着恶心吞下肚去。
  天气很冷,又硬又油的牛肉下肚,很快肚子就咕噜起来,排便感汹涌袭来。
  刘小蒙赶紧找了个远离窝棚的树丛上大号,却发现裤头褪不下来了。下午骑马行军,僝破了屁股的尾椎部位,裤头贴在僝破的地方,血水透过裤头已经结了痂。他咬紧牙关,压低音量,恶喊了一声“呀——”,把裤头猛褪下去。只觉刺啦一下,刚刚结好的痂被硬生生撕下来,鲜血洒了一地。
  一阵酣畅淋漓的排泄,肚子不再咕噜了。刘小蒙庆幸,幸亏没有继续拉肚子,要不还真是麻烦了。
  夜深了,气温下降到零下三四十度。为了防止身体冻伤,又不能弄出动静来,刘小蒙把手在皮手套里、脚在大头鞋里不断地做着屈伸运动。饶是如此,感觉整个身体还是冻透了。冰冷的寒气透过四肢百骸侵入身体,令人无可躲藏,痛彻全身。
  这可是大年三十的年夜啊,年轻的士兵,深埋在雪窝里,饥寒交迫地隐蔽着。
  岳西北带着民兵在雪夜里追击也十分艰难,他们的马基本不能骑,牵着也走不快,曲曲弯弯上上下下地追踪了不知多久,都快走进狂风怒号的巩乃斯草原时,终于看到了前面一个在雪地里仓惶跋涉的男人。
  岳西北一下子想到了电影《林海雪原》抓捕小炉匠的画面,他一阵兴奋,大喊:“站住,缴枪不杀!”
  停顿了一下,岳西北又用俄语大喊:“站住,缴枪不杀。”这句俄语是驻疆部队要求全体官兵必须学会的十句俄语之一。
  哈萨克族民兵也用哈语大喊:“站住,缴枪不杀。”
  前面的男人回头看看,转身跑得更快了。
  岳西北端起半自动步枪,向被追击者脚下的雪地开了一枪。
  被追击者立刻停住脚步,转回身,举起双手。
  经过简单问讯,这个嫌疑人,不是敌特,是新疆某监狱一个越狱的逃犯。
  岳西北狠狠表扬了民兵们,表扬他们的警惕性很高,及时发现了坏人,并一举抓获。
  二个民兵兴致勃勃地押着逃犯连夜送往县公安局。
  岳西北拔出信号枪,装上绿色信号弹,冲着天开了一枪,又开了一枪。随即原路返回山里,去接应刘小蒙和吐拉克。
  刘小蒙觉得马上就要冻僵了。
  民兵队长出来过一次,说换刘小蒙进窝棚去暖一暖,刘小蒙坚决拒绝了。虽然他是这三个男人中最年轻的一个,但,他是军人。他的职责是保护老百姓。
  为了隐秘,窝棚里没有生火,比外面暖和点也有限。但民兵们在屋里起码可以蹦蹦跳跳取暖,不像在外面,要隐蔽,不能动,就格外冷。
  吐拉克由衷地佩服这个年轻的解放军战士,看年纪还是个巴郎子,就这么吃苦受冻地埋藏在雪窝里,他又一次出了窝棚,弯着腰跑到刘小蒙身边:“解放军同志,进窝棚歇一会儿吧。”
  刘小蒙冻得快要睡着了,他警告自己:“不能睡,不能睡。”
  “不是睡觉,是让你跳一跳,暖和暖和。”
  刘小蒙清醒了,对,得活动活动,不能冻僵在这里。
  他想站起来,已经站不起来了,四肢都已经冻僵了。
  民兵队长帮着拉刘小蒙,想帮着他站起来。
  这时,天上冉冉升起两颗绿色的信号弹。
  刘小蒙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是绿色信号弹吗?”
  民兵队长抬头看:“是。”
  “这么说,他们抓到了。”
  “应该是。”
  刘小蒙终于站直身体:“你看信号弹是一发还是两发?”
  “两发。”
  刘小蒙自己也确认了:“是两发。岳参谋一会儿回来接应我们。现在咱们先进窝棚,可以点上火了,先暖和暖和。”
  岳西北回到窝棚时,刘小蒙已经在窝棚里睡着了。
  民兵队长吐拉克像照看自己的孩子一样看着刘小蒙,不断往火堆上加着树枝,窝棚里暖烘烘的。
  看见岳西北进来,吐拉克使劲夸奖刘小蒙:“这个巴郎子了不起!非让我们在窝棚里,说他是解放军,要自己在外面,一直守了大半夜,差一点就冻死了。”
  民兵队长的嗓门很大,刘小蒙醒了。看到岳西北,他高兴地问:“抓到了吗?是外国特务吗?”
  “抓到了。不是特务,是一个监狱越狱的逃犯。”
  “逃犯啊?”刘小蒙兴致瞬间索然,“追了一天,冻了一夜,就是个逃犯啊!”
  岳西北听了吐拉克的话,很满意刘小蒙的表现,一个新兵,不容易。立刻表扬他:“抓个逃犯也很不错了,也是保护边疆的老百姓啊。你表现不错,我回去一定和你们连长说说。”随即又表扬吐拉克,“你们边疆的民兵警惕性真高,什么敌人坏人在你们面前都跑不了。”
  吐拉克“呵呵呵呵”地笑起来。
  岳西北看看外面夜已经深了,大家也都累了,特别是夜里山路雪路不好走,于是决定,就在窝棚里过了夜,天亮再回营房。
  天大亮之后,他们才骑马下山去。
  岳西北和刘小蒙回到团部时,已经快到中午了。
  岳西北先向肖股长汇报抓捕的情况和结果。
  肖股长表扬他们几句,说他们大过年的一天一夜没好好吃饭睡觉了,让他们抓紧回去休息。
  岳西北对刘小蒙说:“你们宿舍人多,回去也休息不好,干脆就到我宿舍休息,晚上再回连队。咱们顺便商量一下,明天师医院那几个女兵就要来了,想个题目带她们出去玩玩。”
  刘小蒙也没跟岳西北客气,就和他一起去了宿舍。
  一想到明天小沂和方放小杨就要来了,刘小蒙嘴角微微上翘。他心中非常笃定,肯定又能有肉罐头进账了。这个年三十过的,没赶上连队杀猪大会餐,有几个肉罐头补补也不错。
  岳西北陪刘小蒙一起回了宿舍。他没有去办公室,没有看到办公室给他留的字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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