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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百口莫辩

作品名称:那年 那人 那事      作者:浩瀚      发布时间:2019-03-20 03:26:30      字数:6411

  吴天朗在伤痛交加情况下“大难不死”,而且取得一九五零年“从耕”的初战告捷,在这面临的一九五一年,不无新的设想,具体讲,怎么从思想行动上背叛自家剥削阶级,做一个新民主主义革命青年。
  他曾祖父继胡子的人生哲学是:“宁愿亏已莫亏人,吃得亏起是好人。”曾先后三次被土匪绑架,稍吃点钱财亏,每次都平安返回。
  他祖父“宗矮佬”,是犯了土地法的地地道道的当地大地主,因通过大革命的洗礼,更进一步“看破世情”,一是“一家饱暖千家怨”,二是“好崽不要公爷业”。三是学会哼唱《国际歌》。对“英特纳雄啦尔一定要实现”,还颇感兴趣和颇有信心,四是知错便改,“忍痛割尾巴”。
  年初,吴天朗向他祖父提出的几点顺应历史潮流的建议。他老基本都点头认可,如主动制表造册把家里的土地献给乡人民政府,表示乐意接受即将到来的土地改革。再如主动交待自己的历史问题和现行思想行动。
  对此,曾一度获得乡上的欢迎与好评,因为革命需要打倒的是剥削阶级和反革命组织,而不是个中愿意接受改造的人,更非其所有亲属和朋友。
  也就是从这年春节开始,轰轰烈烈的减租退押,土地改革,以及清匪反霸运动,很快在全国接连开展。作为边远山区的大元洞等乡村,虽然步调稍慢点,但亦大有后来追上之势。特别是吴天朗家的“变化”,真够他硬着头皮来适应。一是与他同庚(同属猴年壬申)的曾祖父。突然无疾而终,行年刚刚跨上虚岁八秩,上山后三天,他和祖父按乡俗往“培”坟刚返家进门,祖父宗老子便被区乡政府派来之人传讯带走,据说因与乡绅恶霸柯某结拜过同盟兄弟,俟后判刑三年,在县城劳教所劳动改造。二是挑着箩筐上门要求减租退押的贫下中农佃户挤满一屋,其名虽找他祖母许干娘地主婆算账。其实所有事务都落在他头上,包括去年自耕所收的稻谷和油菜子、麦子等,也都作为“退减”抵额物资被大家挑走,还包括某些能作抵的家具和牲畜,霎时家里变得空空如也。三是通过村上“匀耕”,将去年所自耕的十余亩田土“匀”出了一大半,而且大都如四方丘,蛇丘,屠刀丘等好地,当年不但不用再请正国师父帮忙,连自己也变成“有力无处使”者。
  在这期间,还是有些人表面跟他家“划清界线”,而实际又并没把他也当作地主对待,如个别佃户在白天凶狠狠地斗他祖母这地主婆减租挑谷,晚上又悄悄把减租谷送到他屋后约他天朗伢子去接,没让他因此“退减”而揭锅盖不起,特别是他敬先叔公,不时还趁雨雪天叫他下象棋,摆棋势,请他帮教其孙妹子秋菊的英语、数学、逢了中饭留吃中饭,逢上晚饭留吃晚饭;单身汉长贵叔他这贫雇农,更是不怕人谈物议地走“地主路线”,还敢于邀他同去打另工或做包工。
  新年初,公审曾血腥镇压工农暴动的吴荫怀恶霸地主和邓某现行反革命分子,真个是群情激愤,怒火燎原,头脑己“开花”的吴荫怀,还有人将其嘴里塞入河滩鹅卵石,让他死也“自讨苦吃”。
  这对封建势力和反革命气焰的震摄作用是相当大的,主动坦白从宽者不少,亦有畏罪潜逃和自绝于人民者。如他吴天朗叔外公陈铭卿,早在此前便逃往香港,还有当地吴某伪保长,竟躲在深山野岭当不食人间烟火的野人了。
  “天朗伢,你会洗冷水澡,请你帮帮忙。”
  一天中午,“烟斗脑”的长子,吴云章慌忙找上门来,告诉他吴天朗一个突然出现的噩耗,说他老爸仲结子清晨投塘自溺,弄得他们兄弟俩一直寻找到现在,总算在许家垄上面的大山塘边上,发现了他爸留作失踪标记的一双高鼻结旧棉鞋和白布套袜,无疑他老己沉入这锅底塘塘底下。他们兄弟俩都不懂水性,如两只旱鸭子,谁也没法下水打捞尸体,故此只能来求助他这曾游过湘江的堂侄了。
  “好啰,好啰!”吴天朗边点头边把他从堂前地上扶起,嚷他别再涕泪纵横地叩头,再叩头。
  这对吴天朗又是一次严竣的思想碰撞,如果记恨他这烟斗脑对卖泥鳅的振湘“小师父”那凶形恶煞的鬼样子,特别是传说他曾告密还乡团杀害吴纯姑妈的亲叔吴烈中。他该是死有余辜,哪管他这死尸去喂鱼,如果说是出自人道主义去帮助打捞,必然有人说他此举系“兔死狐悲”,并没有真正与地主阶级决裂,划清敌我和是非思想界线。
  很快,他没想这多了,随着云章伯应声从他面前爬起,他便立马尾随其后径直奔到许家垄上面的山塘边。
  “劳您,劳您!”早守在塘边的积金堂叔忙向他叩头如捣蒜,说他们兄弟罪恶深重,祸延显考,万望他贤侄做做好事,莫让这影响扩大,到时罪上加罪。
  “什么时候发现的。”吴天朗见这塞得满满一塘春水,从塘底最深“锅底”上到塘水面,起码二丈多,不知打捞上来还有没有生还可能。
  “大概一两个时辰了。”兄弟俩同时回答。
  “发现怎么不晓得把涵筒都放开。”吴天朗见竖立在塘角出水口的两根大楠竹涵筒上的横木栓,个个都原封未动。
  “想是想抽开,不敢。”平时颇有心计的积金老弟抹着乌黑的嘴唇,说如果再加上破坏农田水利这一罪名,那就更不得了。
  吴天朗也再没讲多话,忙脱下衣裤便从死者留下鞋袜处栽汆子径直潜向塘中心横摸直扫,真见鬼,他先后三次冲出水面换气,触手换到的只有田螺和蚌壳,他真不解这死尸怎么没溜到这锅底部位来呢!同时又没见浮在塘的周边。
  他接连摸了一两个小时,一丝不苟地把这足有两三亩的塘底都摸遍,到头仍然一无所获。
  “天朗伢,算了。”他兄弟俩见他吴天朗已冻得浑身发抖,连爬上塘墈也费力极了。都暗想,莫非是他老爸制造假相藉以潜逃外地,抑或是真有神仙将他引度了。
  “啊!在这里,在这里!”
  真个是,这该死家伙临死还要害人,当吴天朗穿好衣裤后往塘后进水圳小解时,才发现这“烟斗脑”并没参死塘里。而是自溺在这水圳湾角落,像死狗般的弯屈着……
  纸是包不住火的。
  “恶有恶报,吴纯她们还没开始找他算账,他就找吴萌怀团长报到了……”
  也真个是恶事传千里,没几天,不但传遍了整个大元洞,而且还载入区乡《阶级斗争》通讯,传播到全县各个山乡角落。
  没多久,大元洞的土改正式开始了。
  一天清早,村农会派人通知他吴天朗家,要他地主分子祖母饭后便去村上开管制会。要吴天朗则到上山塝写篇对土地改革的认识,中饭在那主家吃,待下午一两点后再回来。
  上山旁离他家真善堂两到三里,这是一单家独屋,既不在山顶,也不在山麓,前面只一条弯弯的小路与大元洞主道沟通。写《认识》的笔墨纸张,村上早准备在主家的吃饭小方桌上。他吴天朗进屋时,男主人不知到哪里去了,女主人帮他泡杯茶后,便带背篓和菜篮准备出门。她说:“你中饭在我家里吃,顺带帮我看看屋呀,你是宗老子的孙子吧!你叫什么名字?”
  “叫吴天朗,天朗伢子。”
  “你晓得村上为什么要你到我这家里写吗?”她又不无启发性地问,语气同样挺和蔼。
  “不知道。”
  吴天朗如实回答,心中也不由得感到有所反常,因为过去帮村上写过东西或找他干什么,从没有这么转移地方,就远不就近,但他还是很快调整了心态,他觉得尽管祖父因“嫌疑犯”判刑劳教,祖母同样也将划成地主,按共产党的政策,包括他自己在内,一家三口的土地,还得跟贫雇农一样照分;栖身之地的住房也得留下一两间;特别是“民以食为天”的谷或米,总也得每人给留下一两百斤作为种谷和食粮以保证春耕吧。
  他写的《认识》认为土改是新民主主义和社会主义都必须经历的“桥头堡”,他坚决赞成和拥护。中饭过后不久,村上给他准备好的三张材料纸,恰好全文写完,至此,男主人仍然没回家,他把这《认识》交女主人转达。随即便“赤脚来赤脚去”地朝回家真善堂老屋的方向走。他估计祖母应该早己散会到家,或许还搞好了晚饭在倚门等待。
  他走着,走着,当经过朱家垄屠刀丘和蛇丘附近时,蓦地冒出一种不祥的预感,浑身不寒而怵,这主要是从两件耳闻目睹的真事所引起,一是他大姑妈曾带他相过亲的宁小敏姐妹的爸爸宁能干师长的结局,二是他大舅妈由“地主婆”一变成为“叫化婆”。
  宁能干师长,祖籍吉阳北乡与东乡交界之角陵,这是个“山到不再山,穷到无可再穷”的鬼地方,祖祖辈辈,都是靠栽种红薯吃红薯为生,比看“桐树开花”再下谷种的古月洞还要古月洞,他兄弟五人,由于他自小有志于改变自己和旧中国命运,带着二弟外出求学,他毕业于广东黄浦军校,参加抗日有功。由连,营,团长上升到少将师长。1945年抗日胜利后,他不满“蒋总司令”再次发动内战,便毅然提前告老回乡。他二弟宁能悟营长亦同赋“归来”,兄弟俩将稍有积蓄搭建土砖屋数间,其余则捐助区乡政府办学。并自任云山完小校长兼总务,上述之周国传老师和吴清梅老师,既是其亲戚又是其教育界同仁,几年来,儿童入学率由少到多,学校规模由小变大,成绩斐然,深受地方百姓好评和爱戴。
  俗话说“无巧不成书”,他天朗伢子这“仓谷一根秧”的婚事由于倍受他这大姑妈吴清梅的关注,故在其组织相亲过程中,对他宁家亦产生诸多好感,眼看将成为定局。
  经过是这样的,他家有两个女儿,大的叫宁小敏,小的叫宁小兰。都是她吴清梅老师的爱生,长相如用百分制计分的话,分别可到七十分到八十分以上。姐姐文静,妹妹活跃,如芙蓉牡丹,各有各的风韵。吴天朗家的基本情况,自然是他大姑妈和侍公等向对方作过介绍,宁能干有次亲临青山寺暑假补习班“视察”过,大概是他吴天朗的诗词文章,特别引起他这风流儒将的青睐,故欢迎他和他祖父宗老子,与他大姑妈大姑丈一道到他们家作客。
  这实际是女方请男方上门相亲,这也许是他宁师长的首创。
  一行四人,翻越丛山峻岭的百崖八角尖后,好容易来到一条宽不足百米的老山沟,据当地老百姓指引,村前那栋用土砖砌上矮围墙的土砖汉瓦屋,便是他兄弟俩的《知还苑》,所谓“知还苑”,无疑是取义晋陶渊明《归去来辞》中“鸟倦飞而知还”。
  围墙的实际作用是围他们屋前屋后的菜蔬和果木不受外界鸡鸭牛羊侵害,围墙土砖上面盖的是芦苇叠泥巴脑。围墙门是用树技编织的真正“柴门”,迎面便是一派极其普遍的农舍风光。
  “舅母子,舅母子。”
  “来啦,来啦。”
  随着他姑妈对围墙柴门的大声叫唤。应声前来开门的,竟是一位头顶黑头巾的普通衣着的农妇。他真不敢相信,她就是他姑母和姑丈的“舅母子”,是他宁能干师长的夫人太太。
  晚餐是她“舅母子”亲自操厨,女儿俩在忙于暑假作业的同时,还争相蹦进蹦出地帮助爸妈俩扫地,揀菜,洗碗,,见啥干啥。她俩妈是府州含光高中毕业的,师长不无自豪地向吴天朗祖父宗老子介绍:“我们就是要把小敏姐妹培养成有文化,也能干实事的新一代,当然更包括我的更多学生的年轻一代。”
  “你在抗日中留有什么纪念吗?”在晚饭后的闲谈中,吴天朗不无好奇心地问。
  “有,八年浴血抗日,多着呢!”他说他和二弟每人仅仅留下一件,这也是取得上级将领同意的。
  “什么?”吴天朗姑妈和姑丈仿佛从没听说过,亦不胜惊讶和好奇。
  “指挥刀”。事实很快证明他和二弟不是瞎吹,曾被他们缴获的两把长约三尺左右,俨似宝剑式的东洋指挥刀,拨鞘而出,寒光直闪。
  当晚,他吴天朗久久未能入睡……
  时间一晃几年过去。
  眼下,他吴天朗在回家的半路上,仍不敢相信他大姑妈所见所闻的“公审结局”。即这位出身贫苦,为抗日屡立战功的爱国将领,且拒绝参加反共内战而提前告老乡办教育者,居然拢统贯以国民党“反动军官”罪名,没出公告便抓着枪决于土改中,你不信吧,而事实就是这么样。尽管事后中央电复“查无罪”,但人死再不可复生了!这也难怪他宁某遗言他生死与共的太太:“不要再让儿女读书。”因为他自己不就是因求学以致如此结局……
  不寒而傈的其二,是他吴天朗大舅妈的亲身经历。
  他大舅陈安康是地方公认的“糊涂虫”,抑或称之为“死懒鬼”。因而他家这份有百多两百担租收的家计,就自然而然地落在她这颇为能干的大舅妈的肩上,她姓左名芳英,完小毕业,能写会算,能粗能细,相貌亦不失为大家闺秀,膝前一男二女,她不安于纯靠收租“吃清闲饭”,故早在土改前好几年便为主搞养猪种菜等农家事务。
  由于自身力量有限,便雇请了左姓本家的远房穷侄子为之配合,工资待遇随着年龄增长而逐年增长,每天三餐饭是全吃她家的,由十二岁每月半担谷增长到十八岁每月一担半谷,按当地行情算是合情合理的。而且是难得的“肥缺”,她这位侄儿子叫左孟周,由于小时患天花麻了脸,故不少人便唤他为“孟麻子”。
  “孟麻子”对这份工作还是挺满意的,故此“姑妈”左“姑妈”右的叫唤挺亲切,特别是他的老母亲更是由衷感谢她芳英还常暗暗给予照顾。
  吴天朗大舅妈也算识时务者,她对迎解支前,减租退押等都以积极态度响应政府号召。派粮送粮,派草送草,该减该退多少,都做到家里再没有力量支付为止,但他没想到当“土改”运动正式开展,实际做的就完全不是土改工作组口头所宣传的,只搞说理斗争,只没收地富多余粮食和房屋等,在这执行过程中,自然有他这倍受剥削压迫的看牛伢子和做长工的“孟麻子”。
  “她这地主婆死狡猾”,在一次斗争大会,“孟麻子”带头揭发她这左家姑妈,举例说他每逢过年过节什么的,总要送些吃的穿的什么的给他娘。表面看来很仁义的,实际上早就以小恩小惠来收买他,不要起来斗争她这狗地主。说着,他还带领工作组同志和民兵到她家屋后菜土角上,挖开一曾埋过大米的空酒谷罐要大家看,说这可想而知,被她家转移埋藏的粮食和金银财宝肯定不少,直叫她这“地主婆”有口说不清,对此减租退押前她芳英确是怕把她家里逼得家无隔夜粮,所以就请他“孟麻子”帮她打了一百多斤大米的“埋伏”,时隔不久,也是请他这“左家侄子”帮着掬回家的。并且早己吃得米缸底朝天。
  话说回来,确有少数不法地主如他“孟麻子”所讲的,挖空心思转移和埋藏金银财宝,故此当他这么把火一点。特别是带头撕破情面,充当土改运动中骨干,这可使斗她这“狡猾地主婆”的斗争火上加油。
  “你老实交待不,还有一些金银财宝埋在哪里?”她膝盖皮己在竹梢扫帚上跪出了血,他孟麻子接着又带头把她的左手大拇指和左脚大脚趾用棕索紧紧缚上,棕索中段悬在厅屋梁上,棕索的另一端则包上棉花絮,由他“孟麻子”为主吆喝另外几个积极分子使劲将她凭空吊起。这叫“吊边猪”什么的,不知是借鉴古今某刑法或首创的斗争绝招,这可想而知,特别是加上棕索嵌入皮肉里越勒越紧,你有什么政治问题和金银财宝,你敢不老老实实地交待。
  俗话说要的搞没有的不赢!她左芳英凭他们怎么“撞油”和“打秋千”。也包括还烧生柴火烟薰火炕,到最后只落得如“死尸落地”,要钱没有,要命一条。
  人的本能大概也与其他动物一样吧,当他还没到真正心死眼闭时,还会在死亡的边缘挣扎的,于是乎便一变而为“叫化婆”,牵儿带女地公开沿门乞讨……
  “近家情更怯,不敢问旁人。”吴天朗经过许家垄遥遥看到屋前残存的大石门框更预感情况不妙,因为所碰上的左邻右舍的人,没有一个跟往常那么亲切招呼的,不是偏开脸,只当没看到,便是早早绕道而走。平时远远便“汪汪”相迎的“达克”再也没见其活蹦活跳的声影。
  祖母也没有像平时那么在倚门相望。
  他进到屋里,厅堂空荡荡的,两厢正房和火房厨房猪房牛屋也都十无一有。特别是火房楼上的谷仓,更是扫得干干净净,连平时梭来梭去的大小老鼠,也早己溜之大吉。
  “天朗伢,你回啦。”
  随着一声亲切的叫唤,“正国师父”从最南端正房走近,身后还同时出现一个素不相识的中年人,身材跟他祖父那么偏矮,接着,祖母也由邻居“穷伯母”相扶进到厅屋里来了。
  就在这时,这偏矮的陌生人将一担破烂箩筐从正国师父房里挑到他面前,这就不言而喻,他家原住的这些房屋,己再无他们祖孙的立锥之地;土改留给他们“家当”,都在这担破烂箩筐里面了,可看得到的是,破棉被一床,破生铁锅一口。
  “他叫黄光荣,住在上洞三村胡屋场。”正国师父指着这位素不相识的矮个子为之介绍,说他是大元洞最苦的“土改根子”,土改队已决定将此前各自住房兑换。他黄光荣家里的东西和妻儿己来到本村政府等待具体分配,眼下的情况是,由他带路迁往上洞去落户。
  “这还有什么可说呢。”吴天朗心想,刚要我写《对土改的认识》,无非就是对此不应存在想不通思想。
  “天不早了,走吧。”他看得出来,“正国师父”一家也成为他家原住的户主之一。说着,便把这不过三,四十斤重的“家当”往肩上搁,牵着眼泪双流的祖母便与“穷伯母”和华大嫂告别。
  “新伢,还等一下。”
  这可更出他吴天朗意料之外,正国师父说着便转身拿出一双他上午脱下的旧布鞋,让他立地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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