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好胜病秧
作品名称:那年 那人 那事 作者:浩瀚 发布时间:2019-03-19 22:57:28 字数:6167
在此前不久的公元一九五零年年终,吴天朗回顾这“再走回乡路”的第一年,不但学会扶犁掌耙,播种插秧,以及施肥,灌溉,耘禾,除稗等田间管理,以至割禾扮禾,晒谷扬尘入仓,此外兼顾及秋播高粱荞麦,冬栽油菜麦子。整个夏秋作物都获得有大丰收,每亩单产既高于自家原耕作那两、三亩原纪录。也高于敬先叔公退佃前的每亩5%左右,这对好胜要强的他这青年来说,内心外表该都何等喜悦啊!时至一九七二年,他在《四十初度》的十首七律中,还写有这么一首《投笔从耕》。
欲奋鹏程雾杳茫,乘时把耒务农忙。
开渠试种肥田草,辟地增收爱国粮。
筋骨不辞劳日夜,肌肤尤尚耐风霜。
七年磨炼天知我,无愧人前诩自强。
也正因为他如此生来胜好要强,前后所吃的苦头实在不少,还差点终身致残甚至跟他父亲一样,英年早逝。
对此,先从他叔外公陈锡卿逗他天朗伢子玩的故事说起,他叔外公外号“黑屎鬼”,曾当过邻县集乐乡队副,又跟国民党某部长官有“拜把兄弟”关系,常自觉不自觉地横行乡里,特别是在抗日胜利前后,不知他怎么弄来一匹日本鬼子的大马,和一身草绿色的军装,特别是当他携上斜皮带、揹上剥壳枪,那真个是“高官骏马”,好不威风的。
“天朗伢子,你敢骑我这马不!”
在他陈家五福堂的众多外孙中,这“黑屎鬼”认定他这小子数最“跳皮”的,他下马后,用手拍拍马鞍,冲着围在前面的他天朗伢子喝问。
“敢骑!”他天朗伢子毫不胆怯地跨前一步。
可是他昂头不及马鞍高,抬脚也踩不到踏脚板,而这大黄马却回头朝他唬着鼻喷,也许它急于想卸鞍填食料充饥。
“好吧,叔外公喜欢你。”说着,“黑屎鬼”便抱着他腰身像抛燕子般地朝马背上一按,嚷他两脚跨开,两手抓住马鞍前后,把头抬起,把胸挺直。
对此,他一一照做,跃跃欲试。
“好玩吧。”“黑屎鬼”竟把马牵出槽门,来到门前大晒谷丘。
“好玩,挺好玩的!”他更是洋洋得意地望着马下的其他小伙伴。也许真个忘乎所以。
“我叫你挺好玩的。”这叔外公真个是名副其实的“黑屎鬼”,他一手抓住马辔头,一手拿皮鞭便往马屁股上狠抽。
人畜不同,皮肉相同,从马头到马臀,霎时就像颠疯的颠挠挠板,越颠越猛,被马踏碎的田泥巴,溅得一两丈远。
“好玩吧!”一个蓄谋要整服这“跳皮角色”。
“好玩,挺好玩!”一个偏不让他叔外公和众人奚落。
“我叫你挺好玩!挺好玩!”说着,这“黑屎鬼”全忘了这跟他斗胜的竟是一个年方六七岁的外侄孙,而且是吴家的“仓谷一根秧”。
好险呀,随着他黑屎鬼又是两皮鞭死抽,马屁股一下拱得离地一丈多高。他天朗伢子因身子重心失衡,也一下被簸到半天空中。幸好跌落时正碰上这马头部位,被他一手抓住了马辔头上布带,总算命不该绝。
这事很快传遍了五福堂和集乐乡上上下下。一个以“黑屎”遭贬,一个以“跳皮”出名……
他好胜要强,曾有这么个“小师父”,这“小师父”也姓吴,叫振湘,属于远房小兄弟,圆圆的鼻,团团的脸,头发生得又粗又黑,特别是一双灵活的大眼睛,都挺像曾参加大革命暴动被还乡团杀害的父母“圣铁匠”。
天朗伢子家里是收租吃饭,他拯伢子家里却往往靠“无米早生烟”来硬撑着门面,因为他父死母改嫁,生活全靠他自己捡柴火,拾螺它,抓泥鳅出卖混日子,小学也没进。也许因为拾螺它,抓泥鳅,特别是抓鳝鱼这“玩意”很有趣味,他天朗伢子在进初小时候便跟他交上了朋友,并拜他为“师父”。
说起它这“玩意”,个中也确有经验可学,好比拾田螺,别看它死呆一它躺在水田里,但它的靥皮还是挺灵活的,当没有人声和其他东西响动,它便大列列地张开,让它下部肉体和气官接受阳光雨露,但当外界稍有风吹草动,它便立即“关门”,并悄悄地往烂泥巴深处隐。它的全露面主要是在夜间,一到清晨太阳一出山,便纷纷匿迹潜形,故此你想去拾起它时,就得“黎明即起”,揹上背篓或其他盛具往大小水田的阡陌上跑。并且要眼快手快舍得搞,才能拾得一两菜碗。拾螺季节,一般以清明过后到芒种为宜,早了因天气太冷,它不露面,迟了因禾苗长高了,当了它的“保护伞”故此街上小朋友到农村玩,就是不知道这呆死了的田螺从哪里找。
特别是抓泥鳅和鳝鱼,学问更是不少。拯伢子告诉他天朗伢子,除了晚上用松脂柴装在火络子里燃着去照,用长柄铁叉夹对准去插外,最容易得手,还挺有趣味的就是当盛夏的的中午时分,到田墈下的禾苗荫凉处用手轻轻去田泥里摸。泥鳅跟鳝鱼的抓法两者截然不同,前者当手指感触到它藏在烂泥里,便连烂泥一起搬着慢慢将它拨入提桶或脸盆内,好家伙,有时一捧烂泥里可以碰好几条,那真个“得来全不费工夫”。如碰上后者鳝鱼,必须用中指将它拦腰扣紧,再扣紧而后投入高而深的桶内,像俗话所讲的“抓贼”一样,来不得半点手软,再一种死抓法是叫“扒”,就是到禾圳里用手将半干的田泥巴一一翻过来,碰上泥鳅就棒泥鳅,碰上鳝鱼便扣鳝鱼,反正禾圳两边都是干泥巴,它钻不进,跑不了。迟早都是盘中餐,佐饭菜。这里还须说明的,禾圳不等于田野的水圳,它是某丘水田要放干种高粱荞麦油菜或肥田草籽什么的,在临将收割稻谷前十天半月,将禾苗连泥带土移开一到两行所形成沟坑,既便于人在田间行走,更主要是便于该丘田放干积水,故此这生活离不开泥和水的泥鳅和鳝鱼,自然往这禾圳里相会集,最后便被他振伢子等“抓死的”。
这些的这些,是天朗伢子佩服他这“小师傅”的拿手戏,而真正使他些生难忘的有这么两点,一是人穷志不穷,二是要干就别信鬼。
大元洞里有个财主叫吴仲春,此人长相不佳,又瘦又黑,特别是头弯颈钩,故人们管叫他为“烟斗脑”。他动辄恶语训人,但又结结巴巴,比长福的爸爸奉结巴有过而无不及,是当地为富不仁的土豪之一,大革命时期如果不是逃到县城的妻舅家去躲避了,说不定早己是人财两空了,他挺不得人心之处,谷要糶高价,收人家的东西他要压低价。他也许是大鱼大肉吃腻了嘴,常想买泥鳅煮鸡蛋放四季葱和胡椒粉调口味。
他家喂了一条大黄狗,他给它取名“招财”。这狗家伙凶得很,也蠢得很,它特别欺侮穿着破烂的穷人和乞丐,你带棍子,它咬棍子,你打石头,它咬石头。
振伢子曾经遭到这家伙咬过,屁股上还有牙齿印。
“上次我想了好办法!”一天,小师父得意地告诉吴天朗,说带这玩意比带石头脑要好。
“什么好办法?”吴天朗也曾对这“招财”讨厌,尽管他衣服穿得好些,没那么被它欺侮。
“这叫自讨苦吃。”拯伢子如实告诉他。
他把当饭吃的煨芋头,(用草木灰煨熟的芋头)用能隔热的桐树叶包上几层,塞在背篓的小颈口,当这该死的远在大门处便来咬他时,他便将这内面己煨得透热的芋头迎面一抛去,好极了,当它张口死咬这“石头”时,这煨芋头已死死地嵌有狗牙齿酷烫。弄得恋地打滚也丝毫无济于事,最终落个打掉牙齿往肚里吞。
俗话说“吃一堑,长一智”,这狗“招财”俟后再也不敢招惹他卖泥鳅振伢子了,老远一见他这叫化子穿着,立马便夹上尾巴溜之大吉。但倒霉的是,这次他卖泥鳅碰上的“主子”,不是“烟斗脑”家的厨官司务和保母,而是吃饱了饭难得消的他“仲结子”本人。
“好,好,好多钱一斤。”开口便嘴巴扯到腮帮子上,他话说不清偏要亲自过问。
“老行市,毛鸡肉价,泥鳅也一样。”他拯伢子知道这主子用意,就是看平时经手人从中吃冤枉没,他故意把通常低于肉价的泥鳅抬高到猪肉价一样,把一角五说成一角八。
“一,一,一角钱一斤,你,你卖不卖?”“烟斗脑”估计他靠此变钱兑米填肚子,无疑能把价钱卡下来,“不卖你就走。”
“不要钱你要不要?”
拯伢子心想这家伙比那狗东西还要狠,非要借此整一整不可,故意如此反问。他的唯一“标准”是“人穷志不穷”,没米下锅可以瓜菜代,但气不可呕。
“不,不要钱也不要。”“烟斗脑”也想趁此把他这穷小子整服,到时你要乖乖地以低价送来。
于是乎两人便大声吵了起来,拯伢子骂他“你有什么了不起”,“烟斗脑”则说“我就是了不起,我有米卖,我有谷糶”,拯伢子更不示弱,“我有泥鳅卖,我有鳝鱼卖,就是不卖把你这死结子”,说着,便从他手上夺回泥鳅篓子,一气骂到槽门前,并顺手拣起一石头脑朝那狗东西砸去,他就是要“打狗欺主”,他走得老远,还听得那“招财”在声嘶力竭地“汪,汪,汪……”
遗撼的是,拯伢子这“小师父”到十岁,便死于日本鬼子的迫击炮弹之下,集家仇国恨于一身。
芒种节过后,吴天朗发现村里有些稻田分箱提禾圳,把缺口扒开,让田里的水彻底放干,他不知这是怎么回事。正国师父告诉他,这叫“放灌”。放灌是一种“先抑后扬”夺水稻丰收的经验,也可说是一种符合科学的耕作方法,当禾苗在“圆脚”后将要“装胎”前,将田里水放干让禾田晒太阳,要晒得田泥变白开坼,再陡然进水将田灌满,然后保持平时禾苗浸水深度,这么一来,如“旱苗得雨”,田土变松,禾蔸根便可大量吸取田中水分和养分,禾苗比没“放灌”的田会长得更青更快,禾穗结谷也就是更长更丰硕,平均可增产两到三成。
“那我们把许家垄的田也全部‘放灌’吧。”
“也可以试试。”
说着,吴天朗更没跟正国师父作进一步商量,真个说干就干,他俩立马提的提禾圳,塞的塞水源,把大小二十四丘田的缺口全部扒开,并挖得深深的,不让田里留一点积水。
天老爷也真凑他的兴,一连十多天都是大太阳,并且日夜南风似火,田里很快便开坼。问题是禾苗也开始装胎,如果在三五天内天不下雨,加之田垄上面的塘坝全部水源枯竭,那就不只是“抓鸡不着反而失把米”,而是整个十多亩地将是颗粒无收,俗话说,“天作孽,犹可违。自作孽,不可脱”,这许家垄的田本来可以水旱保收的,而偏偏要自找麻烦把水放干。禾圳里虽然好抓泥鳅鳝鱼,但它不能长期当饭吃!望天天漠漠,找水水断流。
正国师父也拿着一筹莫展,宗老子和继胡子在家里也跟着白急,尽管吴天朗整日锄头不离肩,田塍被踩烂踩崩,所见的不是梦想中的稻花飘香,禾穗低头散籽,而是禾苗开始由黄转枯。他不止一次地想起“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和“赤日炎炎似火烧,野田禾稻半枯焦”这古诗来。
也许是“天无绝人之路”吧,这天,古历六月二十五中午,“真个是风云突变”,霎时,天油然作云,沛然下雨,他碗里的饭还没有扒完,便赤膊精光地扛着锄头往许家垄田里跑。他除了身上穿有件红短内裤外,其他什么蓑衣斗笠等雨具,他都没顾上这一套了,他唯一考虑的是“旱苗得雨”,“夏雨贵于油”,决不能让它从敞开的田塍缺口里哗哗地流掉,他从曾犁田跌死牛的蛇丘开始,逢缺口便塞,碰禾圳便堵。他哪顾此刻一阵紧于一阵的雨箭风刀,没头没脑地向他掩杀过来,包括有时连眼睛也没法睁开。他像唐朝《征西》《扫北》的小罗通一样,越战越勇,加之随后赶来的正国师父和他祖父宗老子的分头配合,恰到雨停工竣,整个二十四丘田丘丘都“收灌得盆满钵满”,好不令人喜溢心底,笑逐眉开,他即事得诗一首:
“机遇来时得狠抓,管他风雨两交加,
应知放灌斯农技,成败同工一念差。”
这次他天朗伢子抓住了及时雨这机遇,在回家路上,远非去冬那“图南反走回乡路”那苦涩的滋味,而是三步当作两步走,浑身好不轻快的。
俗话说“人有无旦夕祸福”。这也许是他天朗伢子“命途多乖”。
“我不吃晚饭了,你摸我头啰。”就在他祖母为之操办丰盛“庆功”晚宴快上桌时,他突然喷嚏连声,满头满身大汗淋漓,说着便让祖父祖母同扶他上床去。
“百病从寒起”,曾祖父继胡子略知医理,他老按了按脉博,情知急病就出在中午冒着大风雨去许家垄“收灌”,特别是没有穿戴任何雨具,这好比正从火炉里烧得通红透热的铁块,陡然投身冷水中一样,把寒冷都吸进体内去了。更何况这陡然从天而降的大雨,比地表水要寒冷得多,寒气渗透也就更厉害。
毛巾拭湿一条又一条,三位老人都心中有数,他的爸爸,曾经就是因为患上这严重的伤风感冒而致命的,时年还不足二十岁,仅比他天朗伢子眼下大一岁半左右。
“正国,赶快帮我去喊郎中。”宗老子劝天朗伢子祖母别再这么眼泪洗脸,同时也嚷正国师父别再呆在一旁饭不吃,凳子不坐,当务之急是求医。
“喊谁呀?”继胡子和吴天朗祖母几乎异口同声。
“喊他二舅。”宗老子将天朗伢子踢开的棉被又盖上,并交待正国师父多带两个杉皮火把,要他二舅连夜赶到。
“天朗伢子嗯,你看我命好苦啊……”
这真不得他祖母得了,众人把她拖开,她又扑回来死死地抱住孙伢子的颈跟不放,因为她曾死崽死怕了,一个好好贤孝媳妇,竟也被她娘家大舅作主改嫁了,她顿像一头发了疯的母老虎,披头散发,不时吼叫,谁来看问和安慰她,她都极不礼貌地拒之门外,包括正国师父赶在凌晨前接来急诊的他天朗伢子的二舅。
二舅叫陈凯文,曾读过四书五经之类的古圣贤书,后从过戎,解甲后学医,乐于为桑梓消灾解难,颇有口碑,身高一米七以上,脸长圆,眉清秀,头发天生秃顶,俗话说,“外甥多像舅”,看了他吴天朗,就可想其音容相貌了。
他在一个星期内跟他天朗伢子临床“望闻问切”反复多次,药单子也一换再换。包括内扎银针,外敷草药,但高烧就是止不住,而且头发日渐稀疏,人也消瘦不少,乍看与他族叔“贵癞子”相差无几。特别使他二舅把握不准的是,吐出的青痰中出现血丝。
“他受过内伤没有。”他问亲家公宗老子。
“从没听他说过。”回话几乎是异口同声,包括他天朗伢子曾祖父继胡子,也捏着翘下颚东张西顾,好像根本不是这么回事。
对此,搭帮他二舅还算精明,他没顾他天朗伢子像死蛇般瘫在床上话不说气不吐,顺手给他来个“打草惊蛇”,即抓住他放手在胸侧部位一按。
“唉哟。”果不其然,随着他一声痛叫,浑身蓦地动弹了,他连按几下,天朗伢子却使劲爬起,边喀边吐,竟是一它它的痰包血,而且像肉冻般的绿带紫,又浓又脆。
天朗伢子也随之浑身“松动”许多,神智顿清醒不少。他如实回答了他二舅的追问。
原来这是积蓄己久的内伤,去年从省城回乡后,他跟祖父与正国师父到后山打柴,他也跟正国师父一样,用竹夹子将锯成了一筒筒的松圆木往家里挑运,这圆筒长约一市尺五,直径一般为200-300厘米。每筒重约二三十市斤。他看正国师父一夹子担装多少筒,他也装多少筒,实际他还揀大筒点的装,暗暗跟正国师父较劲,比谁挑运得次数多,比谁挑得重。
其实此前他祖父和正国师父都提醒过他,刚出力气的年轻人不要贪多求快,也不要过份好胜,他口里虽回答“是是是”,而实际上照样我行我素,且有增无减。
结果,问题就出在这凭意气用事上,当其中有一担他心知装的过重,大约不下两百市斤,是他再次咬紧牙关才拱起肩的,起步时也有点像喝醉酒似的走“之”字路,但就是不愿减轻一两筒。而是霸蛮走着,死挺着,那知面临的一斜坡“筲箕坑”,他便劲跨去的前脚,就是没跨过坑对面,而是陡然落在坑中,肩上的重担也猝不及防的狠压了他一下,手脚和肩部虽未受损而胸部实际已受了内伤。
这事他瞒着没跟祖父和正国师父讲,更没告诉未参与打柴的祖母和曾祖父。
这次是因重感冒带出内伤,也可说是虐疾内伤齐暴发,看来是坏事,但也是好事,因为病因伤因都一清地楚了,好胜要强不能过份霸蛮行事,这对他天朗伢子未说,自然是个很好的教训。
感冒在他二舅的精心治疗下,在日渐好转,再没出现饮食不进,上呕下泻现象,包括折磨得他要死的高烧和低温。
这高烧一来,他额头像烧红的锅底,火热烫人,当一转为低温,冷得浑身直抖,盖二三层棉被还叫冷得不得了。
遗留的问题是,因二舅不会伤科,喀吐痰包血仍然严重存在。即此四肢乏力,望着挑担子的事,首先便胆怯三分,丰收的自耕田稻谷。几乎全劳正国师父满担满担运回,此外,他实想和全乡村公民一样,积极参与送爱国公粮行列,最终也只能少半担半担地稍尽心意。其枯槁消瘦的形容,特别是弯曲的颈跟,真不亚于死结巴“烟斗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