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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居家过日

作品名称:王叔和王婶      作者:安子川      发布时间:2019-03-20 08:53:55      字数:4945

  自从王叔和王婶各自结婚后,就不再像以前那样常常晚上约会见面了。他们虽然不满意各自的现状,但从不背叛各自的家庭。当时王婶提出条件要嫁到王家村,就是想天天看见王叔,即使不说一句话,她也心满意足。
  我们那里,地处关中中段靠渭河的南岸,地势较低,水资源丰富,方圆十里八村都种有水稻。可再往南,就是一道东西高原。站在高原上看我们渭河岸边的一溜村庄,草木茂盛,浓荫如盖,只见庄稼树木,不见村庄何处。因此,外人来我们村,都会说,好是好,就是太憋闷,就像在井底一样。
  但大多数人对我们这地方还是挺羡慕的,旱地水地都有,庄稼旱涝包收。一片片稻田,真像水上江南。
  方圆四周的高坡,哪有这样的好地方。
  同样是生产队干活挣工分,不同的地方收入可大不一样。就像我们这地方,旱水地都能保证丰收,比其它大队的收成都要好。年底按工分分红,往往是我们队每个工分6-7毛钱,别的队也就3-4毛钱,干旱一点的地方,2毛钱都达不到。因此,我们队的社员很看重每天的劳动,也很看重每天队长分配的活。脏活、累活争着干,就连有的妇女也抢着干重活累活。
  王婶就是其一。她在刚结婚那段时间里,情绪不稳、闷闷不乐。可不出三个月就被这个家庭的热情和体贴感染,尤其是他公公和婆婆,像亲女儿一样待她,不让她做饭做家务,也不让她洗衣做针线,过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儿子是吃公家粮的,一月左右才能回来一次,家里就她老两口和儿媳妇三个人;婆婆又常年患有哮喘病,出不了工,干不了活,只有在家给儿媳妇做饭和做做家务。
  婆婆也知道论相貌儿子是配不上人家香梅的。香梅能进自家的门,并不是自家条件有多好,完全是因为王学亮。要不是香梅因为她妈以死相逼,说啥人家也不会看上自己儿子。开始,她和老头子还担心儿媳妇会和王学亮断不了念想,死活不同意这门亲事。可儿子不同意,非这女子不娶。害得他们老两口整天把心悬在空中,不时地暗中观察儿媳妇的动静。可一连几个月下来,人家娃一点越轨的事没有。除了开始闷闷不乐、很少说话外,就是拼命干活。给地里用架子车拉粪这种活,一般都是男社员干的,可人家娃也一个人一趟趟地往返在村子通往地头的路上。惹得全队社员都夸赞儿子有福,娶了个能干的媳妇。高兴得她整天喜滋滋像吃了蜂蜜似的,从嘴里甜到心里。她一面心疼儿媳妇的同时,一面每顿饭都做得很上心,做最好吃的,早早摆上桌,只等儿媳妇回家吃现成。吃饭时,她又不停地给儿媳妇碗里夹菜,问寒问暖、关怀备至。
  在这种情况下,再冰冷的心,也会渐渐被焐热。李香梅本想心灰意冷、行尸走肉地过完一生,没想到在这位热心肠公婆的关怀下,她的心开始融化了。
  但她没有忘记对王叔的爱,每天关注着他的一切,但她又是个自尊心很强的人,她不想让全队人看她的笑话。只有拼命地干活,拿出她在娘家时的果敢和麻利、自信和热情。她要让人们对她刮目相看。
  对王叔王学亮来说,自和那个河南女子结婚后,生活也在发生着很大的变化。真应了那句“生活真的能改变人”。这河南女子名叫高亚娥,长得胖乎乎的,五官端正,眉清目秀,皮肤红里透白,一看就是个很标致的美人。刚结婚时,王叔根本看不上她,虽然每天晚上睡在一张床上,可满脑子全是王婶的影子。他听不惯那满口的河南话,让他备受痛苦,也倍感丢人。整个晚上他都不碰她一下。
  对王叔的态度,新媳妇一点也不生气。第二天天不亮就早早起床,先是拿扫帚,把前后院扫得干干净净;再拿块抹布,把家里所有的桌子擦洗一遍;然后拿笤帚把屋里每个房子打扫一遍,这才赶紧抱柴烧水喂猪喂鸡。所有这一切,都被王安民老人看在眼里,喜在心上。自从学亮他妈15年前去世后,家里就没出现过这种情景。有时候前后院子十天半月没人打扫,屋子里乱得更是睁不开眼。加上学亮他爷爷一直卧床不起,整个家根本就不像个家。这下好了,新媳妇进门才第二天,就这么勤快,看来这女子人不错。
  王安民老人这么想着,拿起旱烟锅边装烟叶边说:“起这么早干啥,大冬天的,还不多……上工还得一阵子。”本来他想说“还不多睡会”,可又觉得让儿媳妇多睡会的话不合适,就忙改口说“上工还得一阵子”。儿媳妇没听出来公公话的意思,笑嘻嘻地说:“我早起惯了,到这个点就睡不着。”他“噢”了一声,倒背着手出门了。
  床上的王叔其实一点睡意也没有,父亲和媳妇的对话她都听到了;只是让他没想到的是,这个一点也不了解的新媳妇这么勤快,是做做样子呢?还是心里有委屈借干活发泄呢?如果是做做样子,这有可能,农村不是有句话吗?“新媳妇,三日勤”,看来这话是说对了。至于有委屈借干活发泄,他说不准。他也知道,从这女子和他见面的第一眼起,就对这个家和自己很满意,只是他一点都不喜欢。他只所以答应这门婚事,完全是为了父亲的感受,也是对王婶结婚的一种迎合,这迎合到底出于啥目的,他说不清楚。总之,他对这女子没感觉,也没兴趣。
  昨晚的新婚之夜,他没有行夫妻之事。他知道这女子半夜里哭着抹眼泪,可他没有管,他是在床的另一头单独盖床被子睡的。他心里根本就没有这女子。
  他本想着这女子第二天会反悔这门婚事,一气之下会回他河南老家的。没想到起得这么早,而且把房前屋后打扫得干干净净,看来还真是把干活的好手。只是,这往后又咋相处。他不知道对王婶的爱能坚持多久。
  在以后的日子里,王叔的新媳妇高亚娥每天早晨都是天不亮起床,重复她的打扫卫生和喂猪喂鸡,根本没有要走的意思;而且每天早上做饭前,先是给爷爷打洗脸水,亲自给爷爷洗脸并用毛巾擦干净,然后回屋里做饭,并第一个把饭端给爷爷,递到手里。高兴得王叔爷爷松树皮似的脸上乐开了花。
  看来这女子就没有走的意思。王叔觉得自己是想多余了。
  不过从此改变了王叔以前的习惯。只要新媳妇一起床,他立马跟着起床,帮着给猪圈里垫些干土,拿起扫帚扫扫院子。起先,媳妇不让他干,好像什么事没发生似的,让他再睡会,等上工铃响了还得忙着给地里拉粪呢!他没有听媳妇的话,仍旧干他的活。
  按照我们农村的风俗习惯,过门的新媳妇半个月内是不上工干活的。她就把全部精力用到了家务活上,屋里屋外的东西堆放得整整齐齐,院子打扫的干干净净,村里人谁见谁夸。有好几次,那些大婶子小媳妇跑到家里来参观,对着喜滋滋的安民老人直夸:“学亮他爸,你可是几世修来的福呀,娶了这么个好媳妇。”乐得王叔他爸只是点头,不知道说啥是好。
  当时的农村,一年四季都在忙,没有闲的时候。冬天,按理说可以松口气,可我们那里,冬天成了最忙的季节。除了给地里拉猪粪外,还有一件最繁重的活,就是从三公里外的南原底下给队里的饲养室拉土,按数量记工分;虽然累些,可这要比平日里出一天工挣好多。
  就在新媳妇高亚娥在家里待了刚满半个月后,队里也正好开始了一年一度的拉土会战。她就帮着王叔推车子,王叔不让,说:“一个大男人,一架子车土有多重,还让媳妇推?让社员们看见笑话。”可媳妇不管这些。她说;“搭把手,总要快些,轻些。”
  两天后,村里人确实有说笑的。有的说“学亮,看你多幸福,拉土还有媳妇帮你”;有的说“学亮,你晚上少运动些,看把你累的”;有的说得更露骨“学亮呀,还是媳妇心疼你,怕你累坏了,晚上舒服不成了”。对社员们的这些笑话,王叔羞得脸上红一阵紫一阵,低着头只拉车,不说话。每到这个时候,新媳妇就操着她那浓浓的河南口音笑嘻嘻地说:“你说得对着呢,你说得对着呢。”
  第四天,王叔死活不让媳妇帮忙了。高亚娥也觉得自己身体这么壮实,帮王叔推车也是浪费时间和体力,还不如自个也拉辆架子车。可借是借不来的,每家的车子都派上了用场。于是,晚上她和王叔商量,用自己在娘家攒下的私房钱想买辆新的架子车轮。
  对此,王叔不同意,理由是拉架子车的都是男人,哪有女人的事?这要叫社员们看见,还不笑话死他,他可丢不起这个人。说实在的,这女子的表现没啥说的,可他心里还是很不舒服,他是不想让媳妇和他同来同往。每次看到王婶在饲养场帮拉土的社员推车子的时候,他更觉得别扭。不管王婶忘记他了没有,他王学亮是不会忘记的。他对她的情依然深埋在心里。
  媳妇根本不听这些,第二天还是把新架子车轮买回来了,他气得真想好好揍她一顿。可安民老人不愿意。自打儿子取了个外地媳妇,一心一意为家里着想,也真是个过日子的好媳妇。以前家里是啥样,根本不敢看,也不敢想。现在呢,屋子收拾得干干净净,院子扫得一尘不染,猪鸡喂得油光滑亮,被褥洗得和新的一样;就连他这个老头子的衣服,人家也洗得勤勤快快。对卧床不起的爷爷,也是照顾得细心周到。这么好的媳妇,到哪里去找?
  他知道儿子对新媳妇不满意。开始他也不看好这门亲事,毕竟祖祖辈辈都是关中人,再不行也得找个本地媳妇,找外地媳妇那是丢人的事。可是,他家这个样子,谁又能看上这穷酸样;加上儿子和那个叫李香梅的事,闹得沸沸扬扬,差点闹出人命。幸好人家也结婚了,没指望了,咱还不赶紧找。没想到自这女子进门后真真地不错。这不,人家还用私房钱买了架子车轮,要和儿子一块拉土挣工分。做丈夫的不鼓励,还整天给人家脸色看,真不是个东西。
  在父亲的训斥和帮助下,王叔用了三个晚上时间,砍掉了自家后院的三棵槐树,用他的木工手艺,为新买的架子车轮安装了车厢。
  当新媳妇拉着新架子车跟着王叔一起从南原底下往饲养场拉土的时候,来来往往的社员全惊呆了。这可是队里的一件新鲜事。人们在议论的同时,个个夸赞王学亮娶了个好媳妇。
  王叔嘴上不说,心里还是很舒服的,毕竟两个人拉土比一个人拉土挣得工分多;况且这女子拉一车土,跟拉空车一样,走起路来脚下生风,一点也不比他差。
  但是,让他最担心也最尴尬的是在土场的时候,随着拉的土越积越多,土场堆得也越来越像个小山。每个人的车子都要拉到一段近30米的长坡,才能将土倒在指定的位子。而要拉上这段长坡,一个人是很难拉上去的。因此,队上就派一些妇女和年龄大点的人帮着推车。王婶李香梅就在推车之列。
  每当王叔和媳妇高亚娥拉来的时候,王叔都是先把车子放在一边,拉起媳妇的车子走在前面,媳妇在后面推。每到这个时候,王婶就故意躲到一边帮别人推车。他俩就把两个车子一次拉到坡顶,倒了土,这才拉着各自的车子,又往南坡底下赶。
  媳妇高亚娥倒没觉得有啥不对的,不管谁帮他们推车,他都笑着说:“谢谢了啊。”王叔心里却不舒服。因为他看见王婶在有意躲他。有好几次他想主动和她说话,她都老早地走开了。他不知道她是咋想的。难道他们起初的承诺就这样让另一种感情替代了吗?如果在人多的地方她躲着他还能想通,可明明有几次只有他俩,她还是装着没看见一样。这让他很是郁闷。
  有一天,他和媳妇高亚娥从南原底下装满了土往饲养场走。从媳妇开始拉土的第一天起,他一直走在媳妇的前面。可那天走着走着,他想解个大手(就是大便),便将车子停在路边,对后面的媳妇说:“你在前边等我。”可当他从地里出来,走到车子跟前一看,媳妇早已没有踪影。
  他加快了脚步向前赶,他担心土场上的长坡,即使有人帮着推,也是很吃力的。可他始终没能赶上媳妇。等他到达土场的时候,媳妇已经在旁边站着,倒完土的空车就在一旁。见他来了,赶忙在后面帮着推,并对站在一旁的王婶喊道:“王嫂,赶紧搭把手。”正准备躲开的王婶一听这新媳妇喊她,在犹豫的瞬间,也快速跑来推车,直到坡顶。新媳妇高亚娥照样笑嘻嘻地说:“谢谢啊,王嫂。”
  在回往南坡底下的路上,王叔问:“刚才是谁给你推的车?”
  “王嫂呀!”媳妇说。她看王叔没说话,继续说,“王嫂这人挺好的。我刚一到,她就过来了。我本来想等你,她却说,走吧,我帮你推。她人瘦,劲挺大,没费力我就拉上去了。”
  王叔没有说话。自拉土以来,王婶是第一次帮他们推车,也是第一次帮媳妇主动推车的。不管咋样,他的心里好受多了。
  其实,王婶心里很矛盾。本来婆家对她的好,尤其是婆婆像亲女儿对她,让她在感受一种温暖的同时,心里就已经开始了动摇;再加上王叔刚娶进门的媳妇,虽然说话听不懂,但确实是个过日子的。自从她嫁给学亮,学亮家确实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就拿购买架子车这件事来说,就不是一般的女子,我李香梅也很难做到。这种种现实情况,让王婶渐渐清醒过来。既然爱一个人,就希望他过得好。现在的学亮家在这个女子的操持下,日子发生了这么大的变化。难道她还要坚持着原来的想法吗?
  她在矛盾中清醒,在清醒中有意与王叔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那一年年底,王家村按工分分红(就是分钱)。王叔家第一次拿到了分来的200元钱,也是全村工分最高的一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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