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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四)

作品名称:那年我们在军营      作者:奇夸克      发布时间:2019-03-20 09:13:36      字数:4073

  陈逸邈领着龙大江到周谦顷家。
  周谦顷一见他进门亲热得不得了:“你个老东西,终于露面了,你……”一见后面跟着的龙大江,“这就是你外孙,好个一表人才。”
  陈逸邈听完周谦顷的吉祥话:“大江,这是你周爷爷。”又向周谦顷介绍,“这就是我外孙,龙大江。”
  龙大江客气礼貌地打招呼:“周爷爷,您好,谢谢您。”
  韩冬妮从屋里出来:“陈大夫来了。”陈逸邈和她是多年的同事,她习惯以同事称呼她。
  陈逸邈又向龙大江介绍:“这是你韩阿姨,东方叫她妈妈。”
  韩冬妮心里一怔,这算什么介绍,什么叫“叫她妈妈”。
  龙大江又客气礼貌地打招呼:“韩阿姨,您好,也谢谢您。”
  陈逸邈接过话:“大江是过来谢谢你们的,把新房收拾的那么好。我也是来谢谢你们的,谢谢你们全家。”
  周谦顷心里得意,新房确实收拾得不错,嘴里还是客气着:“咱俩十几年的朋友,谢啥。你咋那么放心,东方才多大个孩子,你敢把这么大的事情交给他办。我们要是不伸手,你不怕他给你办砸了。”
  陈逸邈胸有成竹地笑笑,他放心,有人帮没人帮东方都能办好。
  周谦顷继续絮叨着埋怨:“你老东西藏的深啊,十几年了,这么大个外孙从天而降。听东方说你有好几个外孙子外孙女,你不是个孤老头啊?你有儿女啊?咋从不见有儿女孙儿们来看你?”
  “咋不来,年年来,你不知道而已。”
  陈逸邈绕来绕去聊闲天,不知道怎么把想说的话说开。
  一直绕到周东方下班回家。
  周东方进了院子,看见龙大江,一脸惊喜:“大江哥哥,你们来了,去看新房了吗?还满意吗?你什么时候办喜事啊?嫂子什么时候来啊?”
  “非常满意,谢谢你东方。”
  周谦顷奇怪地看着周东方,平时很矜持个孩子,今天这么亢奋,孙子什么时候和陈逸邈的外孙这么熟络。
  周东方看陈逸邈尴尴尬尬的神情,不知道两个老人说到什么程度了。他悄声问龙大江:“大江哥哥,他们这是说开了还是没说开?”
  龙大江看他这个从来宠辱不惊的姥爷也有这么难为的时候,他笑着摇摇头:“老爷子张不开嘴。”
  周东方冲龙大江挤挤眼,像突然发现了陈逸邈,大声说:“姥爷,您也来啦?您终于和我爷爷把话都说开了?”
  陈逸邈如释重负。
  周谦顷五雷轰顶。
  “啥啥啥?你管他叫什么?姥爷!他是你姥爷?”
  周东方佯装无辜:“姥爷,你们还没说开啊?爷爷您不知道吧,他是我姥爷啊。我不是告诉您了吗?他有三个外孙啊,除了您眼前的我们俩,还有一个是西北啊。”
  周谦顷警惕地看着陈逸邈:“你是……”
  陈逸邈吞吞吐吐地说:“我是,苏清秀的亲爹。”
  周谦顷还是不可置信:“怎么可能,你姓陈……”
  “我是入赘的上门女婿,我岳父家姓苏。”
  周谦顷脑子轰鸣了半天,渐渐回过神。想起这十几年,陈逸邈明明在千佛山有院子,偏住到他家隔壁,还说是上班方便;为了随时知道他家的动向,还特地去和韩冬妮成了同事;特别是和自己交往了十几年,整天到他家来玩,还拿个破相机到处拍照片,美其名曰为画画找素材……多年来自己拿他当个难得的知己朋友,原来都是有预谋有算计的。
  周谦顷越想越气,一反平时的温文儒雅,咬牙切齿地骂:“一直当你是个谦谦君子,原来你是个阴险的狗特务!是个卑鄙无耻的小人!”
  看周谦顷真的怒了,全家人都紧张了。
  陈逸邈慢慢悠悠地说:“你想想前因后果,咱俩谁是无耻小人。”
  周谦顷立刻瘪了。为了给他治好病,人家好心好意把孙子抱给他,是他小心眼怕人家再来领走孩子,是他悄悄搬了家想让人家找不到,他才是那个小人。
  陈逸邈得了理,追穷寇:“我们只不过是怕孩子丢了,跟着过来看着孩子;再说,你小人之心把孩子藏起来,我们可是把你不知道的另一个孙子也给你送回来了。你说谁是小人?!”
  周谦顷没话说了,强词夺理:“那你这十几年都不告诉我,我不过当了一次小人,你当了十几年小人。”
  陈逸邈也不和他计较:“好好好,我是小人,我那张八大山人送给你了,算我赔礼道歉。”
  周谦顷想想自己确实理亏。他把大孙子东方藏起来,人家没和他计较,十八年后又把小孙子西北给他送回来了。于是赶紧就坡下驴:“你倒是会算账,送给我什么好东西,早晚还不是你外孙子的。”
  一院子人看着这两个老小孩打嘴架,谁也不好插嘴,现在总算雨过天晴风平浪静。
  韩冬妮问龙大江:“什么时候办事?”
  龙大江看向陈逸邈。
  陈逸邈说:“明后天人就都来了,都是忙人待不住,打算后天就办。我现在正式邀请你们全家去参加大江的婚礼。”
  周谦顷不理陈逸邈,冲着韩冬妮说:“妮子,明天去商店,买二块英纳格手表,男款女款一样一块,给大江添个贺礼。”
  龙大江赶紧推辞:“陈爷爷,不用客气,我们俩都有手表,您别破费。”
  周谦顷眼睛一瞪:“你不是东方和西北的大哥吗?怎么着,不想认我这个爷爷。”
  陈逸邈使劲给龙大江使眼色。
  龙大江乖巧地说:“那我就谢谢爷爷了。”
  
  第二天,岳天云苏清秀和叶之红三个人来了,住在千佛山脚下的部队招待所里。
  叶之红见了龙大江,像之前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大大咧咧亲亲热热地和他说着结婚的种种琐事,绝口不提前段时间那些过结。
  苏清秀放心了,叶之红很会照顾和安抚龙大江,让人心里没有难堪和不舒服。
  午饭后,陈逸邈张罗大家去看看新房的准备情况。
  岳天云让苏清秀和叶之红跟着陈逸邈去看新房,他留下龙大江,要跟他谈谈。
  岳天云和龙大江来到千佛山,沿中路拾阶而上,爷俩边走边说,在山上转了近二个小时回来了。
  晚饭时,苏清秀仔细看岳天云和龙大江的表情,想知道这两个男人谈的怎么样。
  岳天云没有表情。
  龙大江也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只是眼睛红红的。
  苏清秀仔细打量龙大江,眉头是舒展的,神采是飞扬的,不像难过心情不好。
  “大江,眼睛怎么了?”
  “山上风大,迷眼了。”
  岳天云没有和苏清秀说他和龙大江谈了什么,龙大江也没说岳天云和他谈了什么。不说就不说吧,难得见到大儿子久违的展眉开怀,说了什么都不重要。
  第三天,龙大江和叶之红在县西巷的院子里举办了婚礼。
  婚礼朴实热情礼节周到。
  叶之红的母亲对结婚程序和居家生活物品置办都很满意。特别惊喜的是陈逸邈还承诺送给小两口一套房子。
  在婚礼上,苏清秀正式和周谦顷、陈香见了面,没有说起过往的任何事;考虑到韩冬妮的关系,也没有对二位老人称呼什么,但礼节都是子女对父母的规矩和规格。
  龙大江对周东方表现得特别亲热,可能是大江哥哥对自己帮忙办的结婚准备太满意了吧,亲热得让周东方有点不好意思了。
  院落里,陈逸邈和苏清秀父女俩说着悄悄话。
  陈逸邈对苏清秀说:“人在做,天在看,大江是个多好的孩子,他做的事老天都看见了,所以老天爷都眷顾他;转业后工作和婚姻这两件大事,看似困难重重,这不都顺顺利利地解决了。”
  苏清秀也很高兴:“是啊,除了感谢老天爷,还得感谢叶子一往情深;感谢您老人家拉着老脸找了高局长;感谢高局长肯担当。大江这孩子太苦了,很久没看到他这么神采飞扬了。”
  陈逸邈说:“说来说去还是孩子优秀,谁抓到手里都不肯放手。”
  周谦顷看到陈逸邈和苏清秀爷俩聊天,虽然各种不好意思,还是凑过来说吉利话:“恭喜,恭喜,双喜临门,双喜临门。”
  龙大江听到他们的对话,心中欢快地说,何止是双喜临门,是三喜临门,三喜临门啊!
  龙大江的第三喜,是昨天下午岳天云在千佛山上送给他的。
  岳天云告诉他,他的父亲是D,是周偲泉代替C去台湾协助工作的D。
  龙若愚在黄埔军校时期加入共产党,组织上安排他做高级暗子。辛燕捅破了天之后,岳天云必须受处分,龙大江必须转业离开部队。
  龙大江,一个成熟的男人,身经百战的铁血军人,在山上哭得像孩子一样。他换了三个父亲,换了四种身份,个中滋味百言难诉。
  谈话最后,龙大江向岳天云问了一个一直想问的问题。
  “还想问您一件事。”
  “问。”
  “我那边的,那边的父亲母亲,他们好吗?”
  “这你不能问,我也不能说。”
  “好吧,我不问他们了,我问一个您的问题行吗?”
  “问。”
  “给您的那些处分是真的吗?”
  “是真的。不是一个系统,互不知情,各办各的事。”
  “让您受委屈了。”
  “没啥委屈。我是老姜了。要说处分再重点更好,可是不斤斤计较着谈条件也不像真的不是。”
  “听说您不大同意我做这边公安系统这个工作?”
  岳天云沉吟着说:“你姥爷出头给你找了这个工作,也算行吧。高局长的工作方法不错,对他没什么影响,你就先在这儿这么干着也行。你是经过特殊训练的军人,组织内部有备案,将来有需要,随时召集你。”
  龙大江眼里精光闪亮:“是!明白!”
  想了想,龙大江又问:“高局长知道些什么?”
  “高局长什么都不知道,除了你任何人什么都不知道,也不准许知道。任何人!知道任何人是什么意思吗?”
  “知道,包括叶之红。”
  岳天云肯定地点点头:“还有你妈妈。”
  “严守机密,保证做到。”
  下山的路上,龙大江又问:“爸,您原来想安排我做什么工作?”
  “我原来想让你去大学读考古。”
  “考古,这么远离现实的学问!”
  “考古工作,神出鬼没,随时可以比较灵活方便做各种工作。”
  “这些事情您不早说,您要是早说了……”
  “早说?工作程序懂不懂?”
  D的身份保密级别太高,他的一切都由最高层决策。辛燕的事情发生之后,岳天云尽了最大努力,一直向上级组织争取,将龙若愚的真实情况告诉龙大江;他觉得不能让自己的同志在前方战斗,他们的孩子还要饱受委屈。直到最近终于得到组织批准了。这不仅因为岳天云的奋力力争,还基于对龙大江在特殊部队的杰出表现和政治态度的严格审核。
  得到组织批准后,岳天云已经是以最快的速度来告诉龙大江了。
  龙大江在家的时候,岳天云一直沉默着,那正是他向组织努力争取的阶段。
  “懂了。”龙大江有点后悔自己太年轻,太沉不住气,“那我现在该怎么办?”
  “现在?这边党组会都开了,就先这样吧。在公安系统做个普通小民警,也可以,你姥爷也算是歪打正着。”岳天云叮嘱他,“不过,大江,你要记住,你只是一个出身不好靠关系进入公安系统的普通转业干部,哦,当然也靠你自己有些本事。所以,你得时刻注意要夹着尾巴做人,要做好准备可能还会承受各种委屈。你没有权利对任何人说任何事。”
  “明白。”龙大江朗声应着。
  休完婚假,龙大江就成了公安系统一名普通的干警。营职转业,配地方正科级。叶之红休完婚假回部队后,他又住回到陈逸邈家里,给陈逸邈做着伴。
  每天,龙大江骑着二八永久自行车上班下班,淹没在茫茫人流中。
  叶之红回到部队就打了转业报告,她已经和龙大江商量好了,她转业后找一家就近的医院上班,跟着姥爷学中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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