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求签谁解个中味

　　“我美？”
　　董芷兰“咯咯”笑出声，说：“你的老婆才真美，茜草坝一朵花！好好对她，别让人偷走。我只是你一个人老珠黄的师姐而已。”
　　董芷兰就这样直视着严箫潇。
　　坦坦荡荡表露出自己一份爱怜，那种纯洁的友爱与姐弟亲情。那眼神明亮而毫无瑕疵。她用眼神在告诉这个大男孩一个心中藏了很久的信息：我会一如既往像个姐姐一样爱你。
　　一汪秋水般的凝视中平静的眼神，很快驱走了严箫潇的忐忑不安。
　　他变得爽朗而宁静起来，主动伸手拉住董芷兰说：“谢谢你师姐。有你这个姐姐真好。”
　　小船又回来了。
　　严箫潇扶着董芷兰跳上船。
　　小船再度划向潭心。
　　严箫潇独自站在潭边，望着船上远去的董芷兰。
　　在心中默默对她说：“对不起，师姐，原谅我知道你的心思太迟了。我们永远只能是姐弟。”
　　三个人在岛上游览后，又去了山上冲虚观里抽签。不曾想三个人抽中的竹签差别极大。
　　董芷兰抽中一个居然是中下签，签文的诗文也看得不甚明白。只是董芷兰却似乎有所感悟，便不等严箫潇去仔细揣摩，已经藏起来了。
　　嘴上却说：“也不知道说的什么乱七八糟的。”
　　付春华抽到的是上下签，签文多少有点拗口，倒也看得明白。“今日年华多坎坷，来年飞渡万重关。终有春风几度来，却非净月水中花”。
　　严箫潇端详了一阵，笑起来，说：“付师姐，看起来你要出国的，你的幸福应该在海外。”
　　付春华大笑。
　　“真的假的？你怎么看得出来？”
　　严箫潇指着签上，“来年飞渡万重关。终有春风几度来”这两句解释：“这不是吗？飞渡万重关，春风几度来。”
　　付春华点点头。
　　“还是有这个意思。快看看你自己的吧。”
　　严箫潇这支是上中签，非常简单只有两句。
　　“纵有苦难几多重，却也蟾宫取桂枝”。
　　董芷兰一读就拍起手来：“哈哈，箫潇真是大吉大利的兆头，要蟾宫折桂中状元了。”
　　付春华也笑着附和着。
　　“可不是吗？蟾宫取桂枝，就是蟾宫折桂。箫潇，你这大学上定了。”
　　严箫潇淡淡一笑，收起竹签。
　　“这些做不得数的，也就是一个彩头吧。不早了，咱们回去吧。”
　　三个人在龙马潭玩到下午才返回茜草坝。
　　
　　第二天箫潇又陪着秦颖过江，在市区提前安排了一个旅馆，又吃了秦颖最喜欢的猪儿粑吧，然后渡江回家。
　　明天晚上所有江对岸的考生，都要提前一夜在江州过夜，以防清晨大雾封江延误了进考场的时间。秦颖执意也要陪着在江州过夜，说一定要全程陪着箫潇考试。严箫潇只能提前来订好旅馆，等明天恐怕会全城旅馆爆满了。
　　临开考的前一天。
　　大家都集中到了厂里订好的江州饭店。丁安娜亲自率队。在分配住房之前，她专门在前厅宣布了纪律。
　　“从今天晚上开始，所有考生都必须住在这里，直到考试结束，一共三天不可以请假。大家记住，这是我们厂领导为你们负责。千万不能到临进考场迟到，迟到30分钟就不能入场，会被取消考试资格；还有，大家马上认真检查自己所带的东西，准考证最重要，还有钢笔，提前灌好墨水，铅笔、尺子……”
　　胡明理忍不住在下面嘀咕：“我们都是成年人，又不是小孩子。”
　　王谦连忙拉了他一下，还是被丁安娜听见了，她对着胡明理很严肃地说：“你说你是成年人，可也是第一次参加高考吧？还有……”
　　她指着一群子弟校的应届生，说：“他们呢？他们不就是一群大孩子？我们已经规定家长不要跟来，就是过江了，也不可以和考生在一起住，就是要尽可能减少干扰。你们的一切厂里负责，你们代表江汽厂。明白吗？现在分配住房。”
　　严箫潇和王谦、胡明理分在一个房间。
　　王谦一进屋子又开始做练习了，胡明理躺在自己床铺上看书。
　　严箫潇顺手取出心爱的竹笛，打开门站在阳台吹起来。
　　悠扬的笛声在夜空里回荡。
　　住在隔壁的董芷兰和付春华听见笛声也走出来。
　　两个人低声议论着。
　　“他的笛子吹得真好，怪不得叫箫潇。”
　　董芷兰“噗嗤”笑了。
　　“你说什么啊？箫潇和笛子有关系吗？他又不是在吹箫。”
　　付春华痴痴听着。
　　“他的箫吹得也很好的。好像看心情的？不同心情吹不一样的曲调，连器具都不一样。”
　　“他开心的时候吹笛，不开心的时候常常是吹箫。你听现在吹的《扬鞭催马运粮忙》，多欢快的节奏。看来箫潇心情很好，而且十分自信。”
　　董芷兰侧耳听着曲子。
　　“看上去咱们都有些紧张，只有他的心那样宁静，似乎不是在迎接这场可能决定人生的大考。”
　　付春华不由感慨起来。
　　“十年了，咱们本该在十年前参加的考试，居然迟了十年才到。说实话，我心里七上八下，真不知道明天会考什么？更不知道会考成什么样？”
　　董芷兰轻声叹息。
　　“我也一样。多半烤糊、烤焦的可能性大。考上了，就可以圆做了十年的大学梦；考不上，就永远不可能有机会走进大学的校园了吧？”
　　付春华说出了大龄考生的心里话。
　　“好像王谦和胡胖子还是没有放下书，一直在复习会不会有用？”
　　董芷兰看看隔壁的灯光。
　　付春华摇摇头，说：“多看三天一点用没有。我相信严箫潇的观点，40多天的复习，每个人该掌握了几分，已经定型了，不会因为再多看三天改变。但是，迎考前放松精神状态，一定会使所有的记忆发挥最好。”
　　“我也相信他的办法。我更相信要是咱们这些人有谁会在高考中创造奇迹，此人一定非他莫属！”
　　这一夜，大江两岸，巴山蜀水，还有中国的九百六十万平方公里的每一个角落，会有多少个家庭彻夜难以入睡？会有多少等待这一天整整十年的考生辗转反侧无法入眠？
　　这种数据也许没有人做过精确的统计。可是却就有这么一个年轻的考生，一个只读过初中的考生，揣着工厂开的证明办来的准考证，平静而香甜地很早就进入了梦乡。
　　严箫潇吹了一曲《扬鞭催马运粮忙》，又吹了一曲《百鸟闹春》，然后回到屋子里，洗漱一下，就上床睡下了。
　　临睡前看见两个室友还在发奋用功。他翻个身朝里很快进入睡眠状态。
　　他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还是少年，站在大海边正在拥抱刚刚升起的太阳，身边还有一个梳着长辫子的小姑娘……
　　
　　江州的高考放在江州中学。
　　第一场考试是语文。开考时间8点30分，考时180分钟，是所有科目考时最长的一科。
　　还不到7点，江州中学门口已经挤满了考生家长。
　　这是一所创办在五十年代中期的老学校，一直就是全省重点中学。当时也是江州条件最好的学校。校址依托忠山，校园内绿树成荫花团锦簇，教室窗明几亮。为了迎接高考，学校已经全校停课。每一间教室都安排成为间隔很大的单排课桌，一排6张课桌5排，一共容纳30名考生。
　　7点30分，大批警察在考场外围开始戒严，考场的工作人员陆陆续续进入考场。
　　八点左右，考生们陆陆续续来到考场外面，在外围工作人员指挥下，按照准考证上规定的考场整队，检查自身必须携带的物品，然后领队老师开始检查考生带进考场的物品，依次进入考场。
　　考场教学楼外面到大门口的道路两侧，隔不远就站在一名工作人员。教学楼的走廊上更是密布各种监考人员，连男女厕所里外都有两名工作人员。每个教室的前后门各站着一名监考老师，讲台前面一名主监考，走廊上走动着三名副监考。
　　严箫潇、董芷兰、付春华、王谦，还有胡明理，在一个考场。
　　集合的时候，王谦皱着眉说：“我可能状态不好，头疼得厉害。”
　　付春华回头说：“你肯定一夜在看书吧？”
　　“严箫潇早就睡了。我看他睡得真香，也忍不住睡了，睁开眼天快亮了，王谦还再做题。我催了才睡下，最多睡了1个钟头。”胡明理在一旁说。
　　董芷兰摇摇头，说：“王谦，你这样怎么考试？现在怎么办？”
　　严箫潇轻轻说：“师哥，你现在赶紧放松心态，什么也不要多想了，否则恐怕更是难以发挥了。”
　　王谦叹了一口气，说：“箫潇，我后悔没有按你说的做！”
　　“别说了，现在只好顺其自然，考成什么样子算什么样子。今天夜里必须好好睡觉。这门是语文，虽然重要可对你们考理工的，明天的数学更重要。”严箫潇平静地劝说。
　　开始入场了。
　　董志英低声对走在旁边的严箫潇说：“我心里‘怦怦’跳，太紧张了。”
　　严箫潇头也不侧回答：“深呼吸，放松，什么也别想。”
　　考生们排着队鱼贯进入戒备森严的高考考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