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人生转折大考场

　　8点27分，站在每排走道头上的监考老师走到讲台前，从主监考手中领到一叠考卷然后回到道口。主监考示意后，开始给考生分发考卷。
　　考卷是反扣放在桌上，主监考严厉地说：“注意考场纪律，没有开始前，任何考生不得将桌上的卷子翻过来！另外迟到30分钟不能进入考场，30分钟后允许交卷。开考以后任何考生不得随意走动，交头接耳，不能有任何作弊动作。”
　　8点30分，正式考试的铃声一响。
　　考场里一阵“沙沙”声，每个考生都用最快速度把卷子翻了过来。
　　卷子只有两张，一张左面一半是占40分的语法基础知识考题，右面一半是作文题。那是一篇短文，考题是自拟题目的读后感，限字数不少于800字，不得采用诗歌、小说等形式，另外一张是作文备用纸。
　　真的被严箫潇估对了，作文的确是一篇读后感。原文是今年发表在人民日报副版的叙事散文。
　　那些语法基础也没有超过他预测的氛围，第一题竟是默写毛泽东的词《蝶恋花•答李淑一》。下面还有一题是一段古文的翻译，出自《史记》，另外还有加点古文虚字的解释，以及修辞手法辨别的选择题。
　　严箫潇胸有成竹埋头伏案，快速地将前面的基础语法部分解答完毕。然后开始写作文，这篇原文他当初很喜欢，本来就写过读后感。这次复习也建议大家重点关注，自己进一步修改了原来的读后感。
　　想不到竟然被自己猜中了作文题！他快速将原来的读后感默写出来，然后逐字逐句反复推敲修改。
　　意外发生了。
　　坐在他侧前方的王谦，不知道为什么突然从课桌的椅子上摔了下来。
　　“有人晕倒了！”
　　考场教室出现了骚乱。
　　几个监考老师已经赶过去，外面的医护人员也赶进来。
　　主监考大声安抚着：“其他考生不要慌，坐在自己座位上继续安心考试。我们会妥善处理晕倒的考生。”
　　严箫潇很快让自己平静下来。
　　他发现江汽厂的几个考生明显受到很大影响。他的位置最靠后，其他四个人都在前面，从他们不停摆动的身体和头部，看得出几个人内心的不安。王谦的安危显然影响了他们的情绪。严箫潇却无能为力，他不能违反考场规则做出任何动作来。只能默默地为他们祈祷了。
　　王谦被抬了出去。
　　在主监考一次次安抚下，考场逐渐恢复平静，考生的情绪也逐步恢复了。
　　大约1小时后，王谦在两个监考老师陪同下回到考场，在得到主监考同意后，王谦回到自己座位继续考试。
　　考试进行到2个小时后，严箫潇举起手，示意自己已经答卷完毕要求交卷。
　　一个监考老师走过来，看看了看看他的考卷，朝着主监考示意。主监考点点头。
　　严箫潇拿着自己的考卷，大步走向讲台，把自己第一份人生转折的大考卷交了出去。
　　在走出考场的瞬间，他将双手高举过头握在一起。这是他唯一可以向几位师哥师姐给予的鼓励。
　　严箫潇第一个走出了江州中学考场。
　　一眼看见自己的妻子，还有站在她身后、以丁安娜为首的江汽厂高考办公室成员。
　　秦颖挤过人群迎向他。
　　严箫潇快走几步，上去将妻子扶住。
　　“你慢一点，小心点。”
　　秦颖笑着说：“我没有这么娇贵。”
　　“小严，考得怎么样？”
　　丁安娜上来以示关心。
　　“还好吧。自我感觉发挥正常。”
　　“刚才是不是有个考生昏倒了？”
　　秦颖倚在丈夫怀里问。
　　“是王谦，他可能因为昨天夜里没有休息好。不过后半程考试还是赶上了。应该会有影响不会很严重吧。”
　　严箫潇刻意说得很轻松。
　　其实心里很清楚，王谦身心状态不佳，语文成绩凶多吉少了。
　　秦颖轻轻说：“咱们吃饭去吧。早点吃过你可以休息一会，下午不是还有一门政治考试？”
　　严箫潇摇摇头，说：“等他们一会儿吧。”
　　接近11点的时候，考生们开始陆陆续续走出考场。结束考试的铃声响起后，大批的考生涌出考场。
　　严箫潇朝着走在人群里的董芷兰和付春华招手，喊了一声。
　　“师姐，这里。”
　　董芷兰、付春华、胡明理、王谦陆陆续续走过来。
　　四个人脸色都很沉重，王谦更是脸色煞白。
　　严箫潇看了大家一眼没有说话。
　　丁安娜问了一句：“怎么啦？没有考好吗？没关系，下一科弥补吧。”
　　严箫潇说：“现在咱们什么也别想，去吃饭，然后休息一下，迎接下午的考试吧。各位师哥师姐，信我一句话，心平气和面对考试。记住下一轮考试，每个人都是零起点。”
　　这四个平均年龄比严箫潇大2岁的青年人，不由得心头一震，再一次对面前的师弟刮目相看。
　　这四个人是内招子弟中唯一四个高中毕业生，都是66届高中，也是素来最心高气傲的。只是表现出来略有不同。付春华面热心冷，看似随和，实则心比天高。董芷兰虽待人诚恳，骨子里多少有点恃才傲物，并不是人人都好相处的主。胡明理狂妄自大目空一切。王谦自命不凡自恃甚高，素来认为是这个圈子里才华最好的一个。
　　如果不是严箫潇在所有初中生里面的确出类拔萃，恐怕四个人都不会把他放在眼里。当然，严箫潇讨女生喜欢，又才华突出，付春华和董芷兰一向和他私交极好。只是王谦和胡明理就完全不一样了。要不是这次迎考复习，严箫潇表现出如此与众不同的水平，两个人始终也还是看不起他。
　　今天第一次高考科目是语文，平心而论对他们四个不是强项，可也似乎不应该如此狼狈。更想不到居然是严箫潇第一个提前交卷，而且表情如此自信轻松。
　　吃完饭，严箫潇完全不去问他们的考试情况，只是微笑着说：“走进考场什么其他都不想，认真对待每道题，不过一定先做会的。你们一定可以考好这一科的。”
　　下午2点，政治开考。120分钟考试时间，严箫潇只用了一半。这些内容他太熟悉了，实在轻车熟路。
　　他又第一个提前交卷了。
　　不出所料这一门结束后，几个人眉飞色舞地出了考场。
　　王谦主动提出他请客吃饭，要谢谢严箫潇。
　　严箫潇连连摇手，说：“别，千万别谢我，是师哥师姐准备充分。再说，我这身边另外还有个人不方便。”
　　付春华笑着说：“我们是应该谢谢你的。题目竟然全是你给出的重点内容里面的。有什么不方便？颖颖是弟妹啊。”
　　付春华转身拉着秦颖的手，说：“你告诉师姐，有什么不方便？”
　　秦颖红着脸摇摇头说：“师姐，你别逗我。”
　　董芷兰看了她一眼，过来拉住她另一只手，低声在耳边问：“你是不是怀孕了？”
　　秦颖的脸更红了，有点羞涩地点点头。
　　付春华大笑着对严箫潇说：“恭喜啦，你快当爸爸了。”
　　严箫潇也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要不然我请客？”
　　“别。”
　　胡明理拦住他，说：“这顿你留在孩子满月请。今天这顿我和王谦请你们，我们刚才商量好了。”
　　吃饭的时候，他们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上下午两场考试。
　　大家才弄明白了王谦究竟发生了什么情况。
　　王谦先长长叹了一口气说：“我真不该昨天没有按照严箫潇说好的，不再看书好好睡觉养精蓄锐迎接考试。果然一紧张，竟然开考才10分钟就出现了严重的心悸，又硬着头皮撑了20分钟，就什么也不知道了。在医护室也不知道他们怎么弄了好一阵，我醒过来又休息了30分钟，才恢复正常重新回到考场。看看时候已经过了一半，幸好前面的部分在严箫潇给出的重点里。我虽然没有全背下来也看过几眼，勉勉强强答出来了。作文也做过练习，可惜写了一半就没有时间了。”
　　付春华白了他一眼。
　　“都是被你吓到了，上半场完全不在状态，乱七八糟不知道答了些什么？作文本来写过的也记不清了。”
　　董芷兰也摇摇头叹气。
　　“可不是，我也慌了神。咱们都不如箫潇啊，他就可以泰然处之。”
　　胡明理推了王谦一把。
　　“你吓死我了。你倒是被人抬走了。我失魂落魄坐在那里，一道题都想不出来了。幸好你回了考场，要不然我肯定交白卷！”
　　王谦举起手中茶杯。
　　“对不起啊，各位今天是怪我。”又对着严箫潇说，“严箫潇，今天师哥真心谢谢你。幸亏你的政治重点划分，还有你中午的鼓励。下午我考的挺顺，估计分数不会太低。今天晚上一定不再看书做习题，好好休息迎接明天考试。”
　　严箫潇却皱起眉头苦笑。
　　“明天上午一科考数学，我是考不好的，要看你们发挥了。”
　　秦颖在旁边却说：“别怕，你其他考得好，就是数学零分也不怕。”
　　付春华拍拍手表示赞成。
　　“还真是这样，要是箫潇其他三门可以考高分，还真不用怕。不像我，语文肯定没有考好，政治估计马马虎虎。我的数学本来不怎么样，比箫潇强不了多少，多半不及格。地理历史也一般般，四门加起来估计不及你三门成绩。”
　　几个人大笑起来。
　　此刻他们似乎已经忘记，正在用自己的才华参与一场注定载入史册的人生大考。
　　这场大决战会决定这几个年轻人的未来走向，也会决定同样年轻的共和国未来的发展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