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果断决策
作品名称:凋零的才华 作者:叔洪 发布时间:2019-03-17 14:57:04 字数:5045
大年三十是除夕,是中国人一年中最被看重的,最隆重的日子,她在人们心目中的地位可以是超过了你的生日。俗话说:有钱过年,没钱也过年。这一个年在山家可以说是有史以来过的最热闹,最红火,最开心的一个年。
离家几年的山花回家来和一家人过年,把这年的气氛又烘托出几分。从腊月三十的早晨开始,一家人都被节日的喜庆气氛笼罩着,处处弥漫着喜气洋洋的过年氛围,人人的脸上都是笑容满面。山花的妈妈的脸上在挂满过年的喜气的同时,心里却隐藏着自己那为人不知的打算。她在操持着一家人过年的同时,还再特别注意观察山花的一举一动,生怕因自己的疏忽而漏掉了什么,让自己会后悔。
老人就是老人,她的所思所想是年轻人永远也无法理解和明白的。山花妈妈在年来临的那一刻,心里十分清楚,她最应该关注的是什么,这令她老人家一刻也不敢放松。高兴归高兴,但心中的疑团却难以驱除,她必须时时特别注意,生怕一点疏忽而漏掉了什么,而影响了她的判断,把事情弄得不可收拾。
她老人家并非草木皆兵,她也不想看到这种自己不愿意看到的结果发生。她要把事情看明白,再弄清楚了,这样才会做到心中有底。她必须印证一下,是不是自己所预料的那样,最起码自己心里要有个最基本的确定,不管愿意或不愿意,要真的如自己所预料的那样的话,就得赶紧想办法,以免夜长梦多。
最近这两三天,山花妈妈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儿,在心里一次一次地跟自己说,山花一定是出事儿了。如果真的像她判断的那样,山花可就已经失去姑娘身了。她在心里暗自埋怨,这个傻闺女也太过于轻浮了,怎么就不懂得珍重自己,一点脑子都不动,那是随随便便的事儿吗,怎么说办就办了。一个未结婚的大闺女,干出这种丢人现眼的事儿来,以后你可怎么做人啊。
担心归担心,该怎么办还得怎么办,不能有丝毫的含糊。山花的一言一行都在她妈妈的视力范围内,绝不错过任何现象,那怕是微不足道的。她老人家虽然表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不敢有一丝一毫的马虎,不敢错过任何一个机会。山花每哕一次,妈妈都记在心中,到初五的晚上,一共哕了十一次,其中有三次吐出来了东西,其他都是干哕。不仅如此,两次相哕的时间不仅在逐步地缩小,而且一次比一次厉害。大年三十只有在吃年夜饭的时候哕过一次,并没有吐出什么东西来,而到了初一就哕了两次,在吃晚饭的时候竟然吐出来了东西。虽然吐得不多,但也能说明反应在加重。
按照中国人过年的习俗,初五是过年中的正月里很关键的一天,习惯上称作破五。其含意是:过了初五以后年味便会慢慢地淡去,在人们的思想当中的重视程度也会慢慢减弱。地里有什么活该干的就要干了,也就意味着真正的,年的中心已经过去了,生活开始慢慢地进入正轨。
初五的晚上,山花的妈妈和山花的爸爸再一次坐在一起商量了半宿。
“要不咱们请个郎中,看一看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山花爸爸不假思索地说。
“你还没老呢,怎么先糊涂了?”山花爸爸一提出让郎中看看,山花妈妈就急了:“绝对不能请郎中看——你也不好好想想,这种事儿怎么能叫附近的人知道呢,如果花花真的怀孕了,只要请郎中一看,不等于自己大声地告诉大家伙吗。”
要说也是,这种事瞒还来不及呢,怎么能让人们知道。“你说的对。”山花爸爸表示赞同。
赞同归赞同,下一步怎么办是关键。老两口子商量来商量去,最后终于达成一致,那就是再不能耽误了。
下一步怎么办,没别的选择,必须抓紧时间,以最快的速度把这个事落实到实处。说办就办,老两口决定,初六的早晨就带着山花到县医院去做一次检查,因为这种事不能再耽误了,要是再拖下去,时间长了就不好办了。
山鹰的爸爸说跟着去,山鹰的妈妈不同意,说是这种事老爷们不仅不内行,而且粗心,很多现象会被忽略。尤其是到了医院以后,也不知道什么该干,什么不该干,有些话也不方便说。在这方面还是她去好,自己生过孩子,有切身的体会,总比一个男人知道的多。
“五十来里地,你身体又不太好,来回一百里地,凭两条腿,你根本走不下来。”山鹰的爸爸有些担心。是啊,这也正是山鹰的妈妈所考虑的:这么远的路怎么去呢?这倒是一个很实际的问题。
山鹰的妈妈想了想说:“没关系,实在不行就让山鹰跟着一起去,让他拉着小车,我要是累了,就坐在小车上。”
山花妈妈的这个主意山花爸爸赞成,老两口就这样决定了。
去的问题解决了,紧跟着就又出现了新的问题,那就是以什么理由去医院。跟山花直接说是绝对不可能的,她一个小姑娘家对这种事根本就不懂,就是知道一些也是一知半解,可是又不能明说,一旦把话聊明了山花会有怎样的反应,这一点是他们所难以预料的,说不定就会炸了锅,结果说不清楚,谁都不知道这最后会怎样,所以必须谨慎。
这件事的复杂性明摆在那里,谁的心里都明白,不仅仅是个麻烦的问题,还是一个很棘手的,之所以为难,就在于难以说出口。
一个未结婚的姑娘怎么会相信自己怀孕了,即便是真的怀孕了,瞒着还来不及呢,怎么会自己承认。拉着一个未结婚的姑娘,到医院做孕检,哪个未结婚的姑娘有这么大的脸,说去就去。如果那样,也显得太不要脸了吧。让山花自己同意到医院里检查是否怀孕,这不纯粹是自己打自己的脸,给自己找难堪吗,肯定是竭力反对去医院。
那该怎么办呢?老两口又陷入了为难之中。左思右想想不出好办法。老两口你看看我,我再看看你,不知如何是好,只可沉默不语。就这么看着看着,山鹰爸爸眼前突然一亮,一拍大腿对山鹰妈妈说:“我们就说是给你到医院去看病,让山花陪着你去,到了医院挂号的时候再临时改变,挂山花的号。”
“对!”山鹰的妈妈表示赞同,“只要到了医院,做不做检查可就由不得她了,想检查得检查,不愿意检查也得检查,就是逼着她,也得把这个检查做了。只有做了检查,我们才能知道她到底是怀没怀孕。没怀孕皆大欢喜,真要是怀孕了,我们也没别的办法,只能商量下一步的打算,看看到底该怎么办。”
老两口商量好后,才算稍微安下心来,躺下睡觉。可是躺在被窝里山鹰的妈妈却怎么也睡不着。她是当娘的,对于这种事就是比做爸爸的想的要多,很多事她不得不去想,而且得做最坏的打算。没有怀孕当然更好,她也盼着自己是虚惊一场。可是这种可能性太小了,她是过来人,怀没怀孕女人比男人要有经验。她总觉得这不是自己在吓唬自己,不敢说板上钉钉,也有八九层的把握,尤其是经过几天的仔细观察,山花的吐绝不是因为胃口,就是怀孕的反应,这一点她可以基本确定。
“山花极有可能是怀孕了。”山花妈妈在心里一次又一次地肯定着,要不然一个姑娘不会有这种反应。要真的是怀孕了可就麻烦了,该怎么办?她一时还真拿不出稳妥的主意。
这可不是一般的事儿,这是丑事儿,是见不得人的大丑事,天大的丑事儿。一个尚未出阁的大姑娘怀了孩子,这话可真是好说不好听了。这种事一旦传出去,在村里还不炸了锅啊,一家人还怎么在村子里呆啊,哪里还有脸面出这个门儿。“哎……”山花的妈妈长叹了一声,翻了个身,“我这辈子到底是做了什么孽啊,让我丢这种脸,受这种折磨。”她躺在床上,闭着眼却怎么也睡不着。
初六的天还没亮,山花爸爸就早早地把山花和山鹰叫了起来,早饭吃的比平时都早些。在一家人围坐在一起吃早饭的时候,山鹰的爸爸对山鹰和山花说:“就着现在还不忙,地里还没什么活,吃完饭你妈妈到县医院去看病。”他看着山鹰和山花说,“你俩陪着妈妈去。”山鹰和山花都点了点头,表示很愿意。
山花显得很高兴:“妈妈,这就对了,早就应该去——我早就说过,你没什么大病,可病是怕耽搁的,总这么拖下去不是个办法。有病就得到医院检查,检查不清怎么治啊。这次去了咱就好好的,彻底检查检查,检查清楚了,知道是什么病了,也就好治了。”她笑着对妈妈说,“别心疼钱,钱是什么,钱是王八蛋,花了咱再赚。别怕,有我哥和我呢,您说是不是。”
一家三口,山鹰拉着小车上路了。刚开始妈妈并没上车,娘儿三个有说有笑地走着,走了一段路,山鹰怕妈妈累,让妈妈坐车。妈妈说不累,再走一段再说。山花怕妈妈累着,坚持让妈妈上车,妈妈冲她一笑:“还是闺女好,知道心疼妈妈——好,别辜负了你们的心,我上车,也享享你们的福。”说着便上了车。山鹰在前面拉着,山花在后面推着。只有妈妈一个人坐在车上,兄妹俩又拉又推,更何况妈妈又不重,所以走的很轻松。
五十里地,虽说是路途较远,但对走惯了山路的山里人来说,并不当回事儿,并没感到有多累,母子三人,一路上说着闲话,时间显得过得快,很顺利到了县医院。
进了医院的大厅,山花直接朝挂号的窗口走去,妈妈赶紧拦住,对她说道:“让你哥哥去挂号。”山花听到一愣,转念一想觉得妈妈说的有道理,这本来就是哥哥的责任,就得哥哥做在前面。山花心里想着,便顺从地站在那里,陪着妈妈。
在离家之前,妈妈悄悄地对山鹰就有所交代,让他到了医院以后去挂号,一定记住,挂山花的号,并一再嘱咐他一定要挂妇科。山鹰不明白,给妈妈看病怎么挂妹妹的号,而且还挂妇科。妈妈让他别问,也不许跟山花说。山鹰虽然生长在小山村,但他也是村里仅有的几个初中毕业生,对一般的常识他还是明白一些的。
妹妹好好的,怎么给她挂号看病,而且还是妇科。他想问清楚,可妈妈却瞪着他说:“别多问,这还不是你现在该知道的事儿,叫你怎么办就怎么办。”山鹰见妈妈的态度很严肃,也就没多问。但在去医院的路上一直是疑疑惑惑的,怎么想都想不明白。既然妈妈不说,一定有不说的道理,还是不问得好。
到了医院,尽管山鹰虽心里存有很多的疑问,但又不能违背妈妈的意愿,便来到挂号的窗口,给山花挂了一个妇科的号。挂完号,山鹰没敢言语,便和山花搀扶着妈妈朝妇科门诊走去。
小县城的医院平时看病的人本来就不多,再加上正在春节期间,人们都在家里过年,谁没事儿吃饱了撑的往医院跑着玩儿,即便是真的有病,能抗的也得扛过了这几天再往医院跑,所以看病的人就更少了。在大厅里空荡荡的,除了他们娘三个以外,基本上看不到人,医院里的医护人员大都放假回家了,走动的就显得更少,显得冷清。
山花妈妈见看病的人很少,心里很是高兴。在她心里,医院的人越少越好,就他们这一个看病的才好呢,那样的话也就不会有人知道了。
进了门诊室,山鹰把挂号的号交给大夫,妈妈便让他先出去。山鹰很知趣,妇科吗,一个大男人在妇科肯定是不方便。
大夫接过来看了一眼号单上的姓名,笑着,就像是自言自语地说:“山花,这么好听的名字!”
山花一听是自己的名字,心里有些糊涂,看了妈妈一眼,猛然间明白过来,心里不由得就是一惊,但很快似乎预感到了什么,低下头,不敢用正眼看妈妈。此时的山花心里明白了一切,原来妈妈说到医院来看病是在瞒天过海,目的是想给自己做检查,可是我能有什么病呢?她这么想着,猛然间想到这几天自己的反应,再联想到上个月倒霉的日子没出现,当时心里虽纳闷儿,但却没往心里去,所以也就没当回事儿。
山花想着想着,心里开始发慌,心跳得厉害。山花心里虽然嘀咕,但却不敢多问,用疑惑中略带胆怯的眼神儿看了一眼妈妈,浑身很不自在,显出不太情愿的意思。嘴上虽然没说,但心里却不愿意承认,在妈妈面前显出扭捏的样子。
妈妈明白山花的心里是怎么想的,对于一个尚未出阁的大姑娘来说,有谁会愿意承认这种事儿。可是,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躲是躲不过的,瞒也是瞒不住的,更何况,你就是再用心瞒也没必要了,是到了该聊明的时候了。
山花见妈妈脸上带着勉强样子冲她一点头,心里便明白了一切。妈妈冲着她说:“今天就是来给你看病的——你也别瞒我们,我们就是想弄清楚,你这总哕,想吐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我,没病……”尽管山花有抵触情绪,嘴上不承认,但说话的语气中显然底气不足。这几天身体确实有些不对劲儿,她也感到奇怪,平时自己好好的,为什么这段时间总是感到恶心,有一种想吐的感觉,而且有这么几次还真的就吐出了东西,不管多少但那是事实,是否认不了的。她的身体一向很好,连头疼脑热的都很少,这种情况是她以前从来没有过的,她不知道这究竟是为什么。这平白无故的突然间就想吐,而且持续不断,难道这其中真的有什么大的原因。她看着妈妈,心里突然感到心悸,一种恐慌莫名地袭上心头,有一种不祥的预兆在心头泛起:难道,这难道是真的吗——她不敢想下去。
山花怀着十分忐忑的心情,极不情愿地坐在大夫的面前。大夫边给山花号脉,边简单地问了下情况。妈妈就坐在旁边,山花也不好再隐瞒,只可实话实说这几天总是想吐。大夫再给她号脉的时候,看了她一眼,并没说话。摸完脉后,大夫开了一张化验单对她说:“先去做下检查,等结果出来再说吧。”
山花和妈妈走出诊室,山鹰一见妈妈和妹妹出来忙迎过去,接过妈妈递给他的化验单,看了一眼,便到窗口交了费,然后谁也没有说话,都默默地朝化验室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