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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一)

作品名称:那年我们在军营      作者:奇夸克      发布时间:2019-03-14 14:30:24      字数:4104

  第二天周日。
  早饭后,刘小蒙和韩八一如约来到团卫生队。
  岳西北早一步来了,看到他俩进门,站起身:“你们来了,那咱们就走吧。”
  韩八一看着刘小沂一脚轻一脚重的走路姿势:“不用这么急着上山吧,在卫生队再养几天。”
  岳西北无奈:“她不肯,昨天就要走,好说歹说等到今天。留不住,那大伙就一起吧,路上有个照应。”
  刘小蒙像所有山东男人一样,决不把关怀挂在脸上,虽然话说的大大咧咧,担心还是溢于言表:“钉子扎个眼也不算什么大事,呃,用不用我背你上山?”
  刘小沂神清气爽,连连摆手:“不用不用,我自己能走。”
  岳西北递给刘小沂一根树棍修成的木杖。为了这根木棍,他昨天晚上都没到卫生队来看刘小沂。晚饭后就上山去了,砍了一根适合的树丫,用刺刀仔细修整刮平打磨,弄了一个晚上,唯恐有不干净的毛刺扎了那双秀气的手。
  刘小沂接过木棍,仔细看看,结实、光滑,看得出工作量。
  “谢啦。”
  大家走出卫生队的大门,看到二营营部通讯员小张牵着一匹马站在院子里:“龙营长让我送你们上山。”边说还边指了下卫生队的大门。
  “我哥到卫生队来了?”岳西北顺着小张指的方向看了看。
  “嗯,龙营长陪阿姨来输液。”
  “稍等我一下。”岳西北扭头快速向卫生队大门跑回去。
  “苏阿姨这么早就来了?我也去打个招呼。”刘小沂拄着拐杖一瘸一拐地跟在后面。
  病房里,苏清秀看看窗外,转脸对龙大江说:“你的马?有点内疚了?”
  龙大江不好意思点点头:“急急忙忙撵她走,是有点过意不去。”停顿一下,“不知道西北今天上山会不会和她说起东方的事。”
  “这么多人呢,应该没有机会。”苏清秀沉吟片刻,“要不让南南……”话没说完,岳小南带着输液的卫生员进来了。
  “叫我什么事?”
  苏清秀疼爱地看着她:“今天你二哥他们送小刘上山去,他们好几个人去山上玩呢,你也跟着去玩玩吧。”
  “真的?太好了,那您这儿……”岳小南看卫生员正在挂输液瓶,迟疑着。
  龙大江拍着岳小南的肩头:“去吧,今天周日,我放假,我来陪妈妈输液。本来还想输完液带你出去玩呢,这活儿就让给老二了。”
  岳西北应声进门:“什么好活儿又让给我了?”
  岳小南小鸟一样扑到岳西北身边:“二哥,我和你一起上山去玩。”
  岳西北一句反对的话没来得及出口,刘小沂在身后欢快地应了:“好啊,我带你上山去玩。”
  刘小沂转向苏清秀:“苏阿姨,我回山上去了,我来和您说再见。”
  苏清秀点点头:“你自己也注意点,这几天先在营地,不要爬山下沟的,脚完全好了再干活。”
  “嗯,知道了。”
  “还有,费心照看着点小南南。她虽然比你小不了多少,但一直生活在大城市,没到过深山老林……”
  “妈妈!”岳小南跺着脚抱怨,太让她没面子了。
  “苏阿姨放心吧,我帮你看好南南。”
  看着众人涌出卫生队大门,龙大江笑了:“妈妈,难怪人说姜还是老的辣。”
  
  刘小沂骑着马,通讯员小张牵着,大家上山的速度很快,到达挖药营地时刚刚十二点。
  这次上山挖药,炊事班只来了一个人,每天留一个卫生员帮厨,今天是杨小杨帮厨。
  看到五人一马浩浩荡荡地上山来了。杨小杨高兴极了,看到走在最后面的韩八一,她的脸突地红了,扭捏着小声说:“你……们都来啦!”
  刘小蒙扶着刘小沂下了马。
  通讯员小张对岳西北说:“岳参谋,龙营长让我送到了就回去,没什么事我就下山了,晚上你们自己下去吧。”
  岳西北摸出一盒雪莲烟,塞到小张手里:“行,那你回去吧,谢啦!”
  小张坚辞着不肯收烟:“别,别,岳参谋,这是我应该的。”
  “应该归应该,咱兄弟情份归情份。”岳西北边说边把烟装到小张的上衣口袋里。
  和岳参谋能有个兄弟情份,那还有啥说的,小张高高兴兴骑着马下山去了。
  大家跟着刘小沂进了女兵的小帐篷,帐篷里放了四张行军床,再进来五个人,显得很拥挤。
  岳小南打量着小帐篷:“这就是你们女兵的小帐篷吗?就是这个帐篷塌了?住在里面安全吗……”
  岳西北也跟着打量了一下:“帐篷太小,不太容易固定,回头我和小韩小蒙再给你们加固一下。”
  刘小沂坐到自己床上:“小杨,她们都出去挖药了?”
  “嗯,再有二小时她们就回来午饭了。今天周日,徐医生说下午给大伙儿放半天假呢,下午你们就可以出去玩了。说到这,杨小杨叹了口气,“可惜我今天帮厨,不能放假,也不能陪你们玩了。”
  岳西北从自己鼓鼓囊囊的挎包里掏出二瓶红烧肉罐头,递给杨小杨:“小杨,我们仨今天中午在你们这儿午饭,添个菜。”
  韩八一一看,也从挎包掏出一包桃酥:“我添个零嘴。”
  杨小杨一把夺过桃酥:“肉罐头充公了,桃酥我没收了。”
  韩八一笑了,本来他就是给杨小杨带的,看岳西北拿出罐头,才跟着拿出了桃酥。他的挎包里还给杨小杨留着一包水果糖,也一起掏出来,递给杨小杨:“我这儿还有这个,一起没收了吧。”
  杨小杨讪不搭搭接过糖块,看着两只手上的桃酥和糖块,都没收显得太小气了:“那,还是桃酥充公吧,糖块没收。”
  刘小沂和岳西北知道这些都是韩八一特地给杨小杨带的,谁也没说什么。
  刘小蒙有些过意不去了:“合着就我是来干蹭饭的,你们带东西也不告我一声,早说我找老热换点鸡蛋带来。”
  岳西北原来也不懂这些人情世故,当了几年兵,和农村老兵学会了来而有往。他怕刘小蒙过意不去,赶紧解释:“我也不是特意买的,是平日放在宿舍剩下了顺手拿来的。”
  韩八一的桃酥和糖块是专门去服务社买的,他没吭声。
  杨小杨想起什么,突然“啊”了一声。
  刘小沂笑了:“小杨总是这么一惊一乍的,又怎么了?”
  “赵胖子!哦,就是我们医院炊事班的小赵让我上午去捡蘑菇呢,不和你们聊了,我得干活去了。”杨小杨满脸不舍,她看向韩八一,“要不,你和我一起去捡蘑菇吧?”
  韩八一迟疑着:“岳参谋让我一起弄帐篷呢。”
  岳西北挥挥手:“去吧去吧,帐篷我和小蒙俩人就行。”
  岳小南突然插话:“我也去,我也去捡蘑菇。”
  岳西北赶紧拦住她:“你别去了,留这儿帮我弄帐篷。”
  “我不会弄帐篷,我要去捡蘑菇。”岳小南跟在杨小杨身后。从小听到那些神话故事,小姑娘都是在森林中捡蘑菇,然后遇到各种奇奇怪怪的邂逅。
  刘小沂知道岳西北想给杨小杨和韩八一创造个空间,她转头看向刘小蒙:“哥,我答应苏阿姨照看小南,可现在我不太方便走路,要不你替我去照顾她。”
  “我不用别人照顾!”都是差不多大的女孩,偏她要人照顾,太丢份了。
  刘小蒙忽地转了个心思,他看到过龙营长有多么疼爱这个小妹妹,他特别想能和龙营长一起去打一次猎,说不定通过这小丫头可以曲线救国。立刻忙不迭地应了:“行啊行啊!今天岳小南归我。”看着岳小南异样的眼神,赶紧补充,“负责照看。”
  除了岳小南本人,别人并没有注意刘小蒙的病句。
  岳西北有点奇怪,刘小蒙会应下这么婆妈的事,想来是为妹妹分忧:“行,难得出来玩一回,你们都去吧,等你们回来咱们再收拾帐篷。”
  “我不用人照顾,我就要跟着小杨她们去捡蘑菇。”岳小南还是不乐意。
  “那,那咱们就都跟着杨小杨她们一起去。”刘小蒙动了这个心思还就不放手了。
  刘小沂这会儿也惊讶了,哥哥什么时候这么有耐心哄女孩子。
  看着大家走出帐篷,她对岳西北说:“你也和她们一起去吧,山上挺好玩儿呢。”
  岳西北看着顿时显得空旷的帐篷,觉得自己单独在女兵宿舍里确实不太合适:“那好,我先出去了,你自己先休息一会儿。山里蘑菇很多,估计他们一会儿就回来了。”
  岳西北走出帐篷。
  刘小沂自己留在帐篷里,先收拾了自己的床,又把内务简单整理了一下;找出方放塞在被子下的一件脏军装和自己的二件小内衣,准备到河边去洗洗。
  说是河,其实只是一条山涧泉水,山泉很汹涌,顺着山势向着巩乃斯河汇去。营帐设在距离山泉几十米的坡上,晚上睡觉躺在行军床上可以听到很响亮的“哗哗”流水声。
  刘小沂慢慢向山涧走去,远远看到水边坐着一个人,看着像是岳西北。
  清澈的山泉,年轻军人英姿飒飒的剪影。
  他怎么会在这儿?
  回想岳西北刚才说的话,“估计他们一会儿就会回来”,而不是我们一会儿就回来。他并没有打算和他们一起去捡蘑菇,只是离开帐篷方便自己休息。
  “岳排长,你在这里?”
  岳西北回过头。
  刘小沂吓了一跳,这是她第一次在岳西北脸上看到这种神情,她看到的是……迷茫。此时的岳西北像一个迷茫的大男孩,满脸的不知所以不知所措。
  岳西北怔了一瞬,清醒过来,脸上又恢复了惯常的和蔼:“小沂?走这么远的路也不休息一下?洗军装吗?用帮忙吗?”
  刘小沂赶紧把自己的小衣物往方放的军装下塞了塞:“不用了,我一会儿自己洗。”
  岳西北没坚持,也就是说句客气话。
  “看这儿景致多美,坐一会儿吧。”
  刘小沂顺从地在距离岳西北二米远的地方找了个石头坐下:“你刚才在这儿干吗呢?心事很重的样子。”
  刘小沂想不出岳西北会有什么烦心事,莫非是,恋爱了?想起昨天早上罗星星回来时一脸的不高兴,她有些了然:“你和罗护士吵架了?难怪她昨天早上那么生气的样子。”
  岳西北反应了好一会儿才明白刘小沂说的是什么,他有些哭笑不得:“我怎么会和罗护士吵架?呃,等等,就算我有什么心事,和罗星星有什么关系?哎,我认真的告诉你,我和她可是什么关系都没有!”
  刘小沂含蓄地笑笑:“我们都知道罗护士是为了你才从北京调来的,你不会不明白吧?”
  “我当然很明白,所以才麻烦。她不明说,我也就没法明确表态。总不能人家什么都不说,我自己没话找话直接说,‘我对你没那意思,别在我这儿耽误功夫了,你还是回你的北京吧’。”
  刘小沂很意外岳西北没有在罗星星的事儿上装糊涂,也毫不避讳地和她说明自己的态度。虽然背后这么说罗星星很不厚道,但这是她起的话头。一时不知该怎么接话,只好很没有立场地应了一句:“人长大了就是很麻烦的。”
  说到这里,她停住话头。她想起自己,自己还没有长大就有了心事,她知道心里惦记一个人的滋味,她很同情罗星星。
  岳西北可是很高兴刘小沂提起了这个话题,让他有机会和她说清楚自己和罗星星的关系。别人怎么认为他无所谓,他不想刘小沂也这么误会他。
  “我的确是有些心事,不过不是关于罗星星,是因为我家,家里很多人,几乎每一个人。”
  刘小沂更惊讶了,怎么可能?他自己,他周围的家人,每个人都这么好,这么优秀,工作和生活都应该最是无忧无虑。
  “想不到吧?我也想不到,其实到现在我都还没有理清楚我该怎么想,更不用说该怎么办了。”
  “……”
  “你不用安慰我,我现在也不能和你说什么。”现在最想得到的是她的劝慰,可是他现在什么都不想说。
  “行,那就不说你了。哎,韩八一到你们团里怎么样了,小杨担心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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