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二）

　　杨小杨瞥了一眼不远不近跟在后面的刘小蒙和岳小南，小声问身边的韩八一：“哎，你到这儿来怎么样啊？”
　　韩八一也压着同样低的声音：“好，好极了，比在宣传队好。”
　　“怎么好？”
　　“现在我在团宣传股工作，虽然是战士，也干着干事的活。帮着制定工作计划，到连队普及文化生活，采访先进人物优秀事迹，写个小报道什么的，比在师部宣传队整天光是排练节目有意思多了，也更锻炼人。”
　　“你这还因祸得福了。”杨小杨放心了，也高兴了。
　　“我这可不是因祸得福，我这是因福得福。”
　　“怎么叫因福得福？”
　　“我还不是因为得了你才得了到团宣传股工作的这个机会。”
　　“呸，你得了谁了？”杨小杨翻了韩八一一眼，秋波荡漾。
　　“嘿嘿，你说我得了谁了？呵呵呵呵。”韩八一笑起来。”
　　“讨厌！”杨小杨甜甜地。
　　不远处，刘小蒙正在抓紧跟岳小南套瓷。
　　“哎，岳小南，你看过《七侠五义》没？”
　　“没。”
　　“那你看过什么武侠小说没？”
　　“没。”
　　“你听过武林大侠的故事没？”
　　“没”
　　遇上这么个主儿还真是：“那，我给你讲个大侠使飞镖的故事。”
　　“我不喜欢武侠故事。”
　　这女孩真麻烦！
　　“那你听说过你大哥使飞镖打猎的事儿没？”
　　果然，岳小南先是漠不经心地说了声“没”，接着睁大眼睛：“我大哥？你是说我大哥哥？嗯，这个我想听。”
　　这就对了嘛。其实刘小蒙也没亲眼见过龙大江使飞镖，他就是为了要亲眼看看才这么巴结这小姑娘的，这会儿他打算根据武侠小说上讲的和自己想象的现编一通。
　　“话说……”
　　“你见过我大哥哥用飞镖打猎？打的什么？怎么打的？”岳小南表现出极大兴趣，目光诚恳地看着刘小蒙。
　　刘小蒙突然不好意思编下去了：“说实在的，我也没看到龙营长打猎，我只是吃过龙营长打回来的狍子。”
　　“那你怎么知道是用飞镖打的，不是用枪？我大哥哥打枪可准呢！”
　　刘小蒙当然知道龙大江枪响飞鸟落的枪法，他现在要说的不是这个。
　　“那个狍子是我收拾的，身上没枪眼，就是头骨里有一个这么大的五角梅花镖。”刘小蒙用手比划着飞镖的大小，“刚才和咱们一起上山的通讯员小张知道，他和龙营长一起去打猎的，是小张把狍子扛下来的。”
　　“噢——”岳小南拉着长音表示不屑，“你又没看见，有什么可讲的。”
　　刘小蒙难为情地挠挠脑袋：“其实，我就是想跟龙营长学学怎么使飞镖，就算不能学要是能亲眼看看也行啊。”
　　岳小南终于明白刘小蒙这一路献殷勤的原因了：“那你找我大哥哥啊，找我干什么？”
　　“我这不是人微言轻嘛，你的面子大，你让他带你去打猎，到时候叫上我，一定有大礼重谢。”
　　“我大哥哥这么忙，哪有工夫啊。”
　　“周末，就像今天，我们这儿一般周日都放假，看你大哥心情好的时候，你一提，他准同意。”
　　岳小南知道，只要是她提出来的，大哥哥肯定会同意，今天早上大哥哥还说打算带她出去玩呢。可是，大哥哥什么时候心情会好呢，岳小南想起龙大江最近憔悴的面容，心疼他。
　　“我不……”她想说她不想让她的大哥哥强颜欢笑陪她玩，话到嘴边觉得不应该把大哥哥的事说给别人听，又咽回去。
　　对岳小南突然的哀伤，刘小蒙莫名其妙措手不及：“嗨，嗨，你可别哭啊，不乐意就算了，我再找你二哥想办法。”刘小蒙已经找岳西北说过好几次了，岳西北根本不理他这茬。
　　“谁哭了？你什么眼神啊！”
　　刘小蒙朝走在前面的杨小杨和韩八一喊：“哎，杨小杨，你俩窃窃私语啥呢？到底领我们去哪儿捡蘑菇啊，这漫山遍野不到处都是蘑菇吗？”
　　杨小杨不好意思了，也冲他们大喊：“这儿就行啊，你们认识捡什么样的蘑菇吗？别捡了有毒的啊。”
　　刘小蒙挥挥手：“认识认识，捡过好几次了，我们营房附近的蘑菇都快捡没了，这山里倒还有的是。哎，岳小南，我教你怎么认蘑菇。”
　　
　　午饭时间，挖药人员陆续回到营地。
　　罗星星和方放看到刘小沂和岳西北刘小蒙等人一起来了，欣喜若狂，兴奋的张罗着招呼客人。
　　罗星星像是忘记了昨天的不快，热情地对岳西北说：“我们今天下午放假，吃过饭我带你去我们驻地周围转转，可漂亮呢！”她突然看见了岳小南，“南南你也来，咱们一起去玩。”
　　岳西北瞥了一眼刘小沂：“这地方我们来过，你别忘了这可是我们团的地盘。”
　　刘小沂真的很同情罗星星：“你们去转转看看吧，你们的地盘你看过了小南还没看过呢。再说……”她本来想说，有女同学陪着转起来心情也不同，想起岳西北刚才近乎撇清的解释，她咽下了后半句话。
　　岳西北淡淡地笑笑：“难得大家聚在一起，还是一起玩玩。”
　　方放翻了个白眼，谁愿意和大家一起玩玩，她也想和刘小蒙单独聊聊。
　　看刘小蒙站着岳小南身边，方放假装没看见他，直接和岳小南打招呼：“岳小南你也来啦？我们这儿好玩吗？”
　　岳小南一直沉浸在捡蘑菇的兴奋中，看着大伙都在和她打招呼，高兴了：“你们这儿真好玩啊，我捡了很多蘑菇呢。原来咱们吃的蘑菇是长在树下的，而且还是软软的，我以为蘑菇都是干巴巴的呢。”她转向岳西北，“二哥，你和大哥哥说说，带刘小蒙去打猎吧，他都黏我一上午了，就这点事。”
　　被人这么随手打发，刘小蒙一脸尴尬。
　　方放恨恨地，“该！活该”。
　　岳西北没说行也没说不行，还是一副小领导样：“先吃饭吧，吃了饭咱们把帐篷再弄一下，然后就近河边坐坐。你们一上午挖药也累了，刘小沂脚也不好，就不去远处了。大伙很久没见面了，别疯着玩，说说话聊聊天吧。”
　　这个提议大家都满意，除了岳小南。她嘟嘟囔囔：“有什么可聊的，好不容易上一趟山，是祖国边疆的山哎！”
　　刘小蒙觉得，岳小南毕竟帮他说了话，虽然有点随意打发的意味，还是应该表示一点感谢的意思。
　　“让他们坐那儿聊天，我带你去山上玩，别看我没你大哥那两下，可我会这个。”刘小蒙从挎包掏出一个大弹弓，一看那粗厚的牛筋弹弓力道就很强，“我领你打猎去。”
　　方放立刻表态：“我也去和你们一起打猎去。”
　　刘小蒙对方放挤挤眼：“你可是沾了岳小南的光才能和我们一起去打猎的。”
　　方放看刘小蒙挤眉弄眼的怪模样，哈哈笑着帮他一起上话岳小南：“好好好，岳小南，你可得去和刘小蒙玩弹弓啊，要不我都借不上光了呢。”
　　岳小南不喜欢看打猎，她觉得这些杀生的游戏太残忍，可是相比较坐下没滋没味的聊天，她还是选择和刘小蒙他们上山吧。
　　午饭后，岳西北带着大家把女兵的小帐篷又加固了一下。
　　然后，刘小蒙带着岳小南和方放走了，号称晚上给挖药队加个肉菜。
　　杨小杨领着韩八一也走了，号称继续捡蘑菇。其实她下午已经没有捡蘑菇的任务了，上午那么多人捡的蘑菇已经足够多了。
　　帐篷前只剩下岳西北、罗星星和刘小沂，三个人东拉西扯地闲聊着。
　　“你们在这儿挖什么药啊？”岳西北明显是没话找话。
　　“贝母。”罗星星抢着回答。
　　“哦，就是治咳嗽那个川贝母吗？”
　　“四川的贝母叫川贝母，别的地方的贝母就叫贝母。”
　　“噢。”
　　“四川的贝母止咳效果最好。”
　　“噢，你们挖这么多贝母，咱们师里咳嗽的人很多吗？”
　　“是军区卫生部给的任务，我们挖了药是要上交的。”
　　“噢……”
　　罗星星已经用眼睛看了刘小沂二次，刘小沂觉得自己在罗星星眼里一定像个电灯泡；但是上午岳西北特意向她澄清他和罗星星完全没有关系，一时不知自己是应该回避呢还是继续当电灯泡。
　　罗星星觉得和岳西北在一起的机会实在难得，不能再这么耽误工夫了：“西北，你刚才不是说要去河边坐坐吗？我领你到山泉那边去看看。这里的泉水奔涌得特别急，声音特别响亮，给人一种生命力特别强的感觉。”
　　岳西北看了刘小沂一眼：“你不是要洗衣服吗？一起吧？”
　　刘小沂飞快地摇头：“我想休息一会儿，你们去吧。”边说边自顾走进帐篷。
　　岳西北想想，总躲避也不是办法，还是尽快说清楚。他大方地答应了罗星星的邀请：“也好，罗星星，那咱们就去河边坐坐。”
　　罗星星兴奋得脸都红了：“走，我领你去！我知道一个河边最……”她本来想说最僻静的地方，话到嘴边觉得不合适，连忙改口，“最美的地方。”
　　“好。”岳西北看了一眼帐篷，跟着罗星星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