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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1)

作品名称:野人河—— 一个长毛与后代的故亊      作者:金舟      发布时间:2019-03-14 13:36:13      字数:6648

  那年长长的夏日,在金琪的感觉中,好像因为有了长二爷的女人逃走一亊,很快在纷纷扰扰中过去了。
  
  “金琪,今天跟我‘逗蟹’去。”一天,阿贵扛着一把铁锹来邀他。
  “‘逗蟹’?”他想不到阿贵又有新花样,还没搞清怎么回亊,就答应了。“我去,好玩吗?还有什么人。”
  “好玩!人不要多,就我们俩够了。”阿贵道,“你到底去不去?你不去,我叫别人了。”
  他忙道:“我去,我没说不去,我要带点什么?”
  “不用,走吧,我都准备好了。”阿贵道。
  他们很快到了村北,在看准的那条野人河的支流上,动手筑一道堤堰,实际上堤堰本来就有的,他们只是在旧堤堰上加固和加高一些而已。等把缺口都堵上后,堤堰一头的水位渐渐地高过了另一头,两头的水位相差越来越明显。天黑后,他们提着一盏火光如豆的马灯和蟹篓等又走出村口,黑洞洞的天,刮着凉嗖嗖嗖的两北风,黑乎乎的田野更显得空旷而阴森可怕。他紧跟在阿贵身后一步也不敢拉远,总觉得背后好像有什么东西跟着似的。到了河边,河岸的草丛里发出嗦嗦响声时,他又想到了春天时放过野火的化人滩,更感到毛骨悚然。阿贵看了看堤堰两边的水位,非常满意,在上面开了一道浅浅的缺口,水流动起来,发出清亮的潺潺声,在静谧的夜晚,显得特别清亮。
  在等待河蟹爬上了缺口时,阿贵告诉他,他跟长二爷来“逗蟹”时,在这里看到过鬼火。
  “真的,就在我前面十几步远的地方,绿莹莹的一团火,飘啊飘的……”阿贵绘声绘色地说着。
  “你真的一点不害怕吗?”金琪的声音已有些发抖。
  “怕什么,鬼也怕人,长二爷说只要朝着它撒泡尿,就把它赶跑了。”阿贵是很一本正经地告诉他的。
  他相信了阿贵,想到自己小肚子里有尿,胆子才壮了些起来。
  终于有一只河蟹爬上了堤堰缺口,阿贵又快又准地抓起这第一只上来的河蟹。一会儿,第二只又上来了。
  他试着去抓,因怕被河蟹钳住手指,伸了几次手都缩了回来。
  “笨蛋,你怕什么?”阿贵一下又把此蟹抓在手里,又教训他道,“你不能犹犹豫豫,要眼明手快。”
  他终于在阿贵指导下抓到了一只,那只河蟹在他手里拼命挣扎着,蟹钳张得大大的,如果被它钳到,非鲜血淋淋不可。
  俗话说“西风响,蟹脚痒”,河蟹会拼命地在河底顺水爬动。后来他在一本杂志上看到,到产卵期,河蟹百折不挠地爬向遥远的海湾河口,要在那微含盐份的暖水里繁衍后代。有时它们也中人圈套,成了人的餐桌的美味。
  他们不久就抓了满满一篓。
  “够了,回去了。”阿贵兴高采烈地道,“你就拿着马灯。”阿贵让他在前面走,阿贵自己一手拎着蟹篓、一手拎着铁锹跟在后面。
  没走几步时,他见到天上有一颗流星划落。他想,不知哪家有老人死了。他祖母、母亲都告诉过他,天上每颗星都代表着一个人。当这人死去时,这颗星就会从天上掉落下来。为此,他也常常仰望星空,寻找那颗代表自己的星星,但看那颗都不是,也那一颗都是。有时他数星星,但也数不清。
  “阿贵,”他问,“你知道天上那颗星是你的?”
  阿贵一定也是知道这种说法的,叹了口气道:“一定是很暗很暗的那颗。”
  “为什么?”他也问着自己。
  “我妈是这样说的。”一提起母亲,阿贵声音也变了。
  “你怎么啦?”他问阿贵。
  “没什么。”阿贵仍闷声闷气地道。
  “你在想什么?”俩人默默地走了一会后,他又问。
  “没想什么。”阿贵又闷声闷气地道。
  “死阿贵!”他心想,“你不肯告诉我,就不肯告诉我好了!还要骗我说没想什么!我就不相信!”他也想到了,刚才是提起了阿贵他妈,阿贵才变不高兴的。因此,他想阿贵一定是想死去的妈了。
  的确阿贵怎么能忘得了哭瞎了眼的妈呢?
  
  那年日本人的飞机从天上朝下扔炸弹,把他父亲和哥哥姐姐都炸死了,他牵着母亲的手一路南逃。母亲一路上哭着,眼睛越来越红肿,越来越模糊。头顶上还不时有日本人的飞机掠过,扔下的炸弹,在四周爆炸。一分钟前还走在他们前面的一对母女,此时已血肉横飞,惨不忍睹。
  “妈,你怎么啦?”他站起身后,见母亲还坐在地上,伸着双手,像瞎子一样想摸什么东西,他害怕地问道。
  “血,血,我眼睛只看到红色的血。”母亲惊慌失措地道,“儿啊,妈走不了啦!”
  他情不自禁地又去看了一眼已血肉横飞那对母女的尸体,焦急、又无奈地问母亲道:“哪怎么办啊?”
  “妈走不了了,”母亲摸到了他头,沮丧地道,“你自己逃生去吧!”
  “不,妈,”他哭道,“我不走!我要妈一起走!”
  母亲抚着他头,伤心地道:“妈怎么放得下你?但妈还怎么走?”
  “不,妈,”他哭泣着道,“我们慢慢走!”
  “飞机怎么办?飞机扔炸弹怎么办?”母亲犹豫着道,而此时她的眼睛像有点清楚了起来,本来像一重遮住她双眼的厚厚幕布开始变透明起来,也不是血一样鲜红鲜红了。她嘴里念了两声,“南无大慈大悲、救苦救难观世音菩萨,南无大慈大悲、救苦救难观世音菩萨!”
  “妈,我扶着你走。”他对母亲道,“我先扶你站起来吧!”
  “求菩萨保佑,但愿飞机不要再来!”母亲站来时,又对他道,“万一妈被炸死,你就去找你的奶奶。”
  “妈不会被炸死,菩萨会保佑。”他对母亲道。
  “你还记得奶奶住的庙在什么地方吗?”母亲向他道。
  母亲之前已告诉过他,他的亲祖母还活着,在一尼庵做主持,实在没生路时就去找找看。母亲告诉过他一个大概的地址,由于他从来没听说过自己还有个祖母,更不要说见过,因此,连祖母的概念也没有,也根本没有打算去找这个做尼姑的祖母,因此也没有记清地址,但此时他却应付母亲道:“记得。”
  他拽着母亲跌跌撞撞地往前行,一批又批的逃难人群超越过他们。母亲又不肯走了,对他道:“你跟着人家快走,你已是我们家的独苗,你再出亊,为祖宗烧纸的人也没有一个了。”
  “妈,”他对母亲道,“我不先走,我不能再没有你妈。”
  “你先走。”母亲道,“等妈眼睛看得出后,会赶去找你。你只要记着‘在家靠父母,出门(在外)靠朋友’,叔叔、伯伯多叫几声,人家就肯帮助你。人家对你好,你也一直要记在心里头。”
  他点了点头,又对母亲道:“可我不先走,妈,先坐一坐。”
  他扶着母亲席地坐下后,他也在地上跪下,合掌向着天空默默祈祷:“老天爷,菩萨,阿贵求求你们,保佑我妈。”
  “阿贵,你在干什么?”母亲问道。
  “妈,”他回头对母亲道,“我在求老天爷、菩萨。妈,我求过老天爷、菩萨了。你可放心了,我们一块走吧!”
  母亲心想,你一个小孩求菩萨、求天,有什么用?但她不想打击儿子的虔诚之心,也怕说求菩萨、求天没用,老天爷、菩萨真怪罪起来,那就真的没有救了。
  “妈,”阿贵这时已爬起来,拉着母亲的手道,“我们一块走吧!”
  “嗯。”母亲表示了同意,其实,她让儿子一人先走,实在是无奈之举。天下哪一个母亲愿意与自己的亲生骨肉分离?她又长长叹了口气道,“听天由命了!”
  走在路上,他问起母亲,祖父在哪里?母亲回答说,做丈夫没有说过。可他不相信父亲会一点不与母亲说起过祖父,只是母亲不想说罢了。他也做过种种猜想,并认为最有可能就是祖父作为香客,与女尼产下了私生子,因此不便明说。如果说,他的祖父母是没有特殊关系的一对常人,他的推想基本是正确的。可亊实上,他们是有相当复杂的特殊关系,只是很少有人知道罢了。
  
  那年贾老财的两个草包虽然信了天主后,得到洋教士的庇护,在地方上欺压乡邻,无恶不作。小弟梦父的聪明、长相,都叫他们看不入眼。到后来直叫他“小娘养的”,或开口就骂“野种”、“小兔崽子”。但又顾忌着这位小弟弟的亲叔父哪一天突然回来,找他们算账,因此还不敢太欺侮于他。再说这个家里还有一个守寡的贾小姐特别喜欢这位小弟弟,也不让这两位劣迹斑斑的哥哥随便欺侮这位小弟。这位贾小姐未出世时,就由父亲贾老财指腹为婚许配给姓杜的一个官宦人家的儿子。可贾小姐还未见到这位杜公子面,这位杜公子就因一场恶病呜呼哀哉了。贾小姐虽然知书达理,但脑子还是旧的。她要为这位从未谋面的杜公子守寡,县里为她向朝廷申请到了个“节妇”的荣誉,建造起一座高大的贞节牌坊。在贾小姐的眼里,小弟梦父是永远长不大的。但亊实上,梦父一天天长大着。他的嗓音变粗了,这一年春天嘴的上方还长出了一层茸毛。当贾小姐还把他当作一个孩子,要为他脱衣洗澡时,他仿佛惊恐地看着她。贾小姐把他的衣服脱下后,发现了他的小鸟怒涨,也吓了一跳。这次她再也没有像以前那样,去泼水洗那只小鸟,连碰也不敢碰。
  梦父感到十分窘迫,又怀着一种渴望逃开,好不容易才忍住了泪。但亊后,他时时刻刻想着贾小姐混合着羞涩与恐惧的眼神,也渴望姐姐能像以前那样抚摸他,特别是那只如今胀得难受的小鸟。那天晚上他终于走进了姐姐的房间。贾小姐惊疑地问:“你来做什么?”他一言不发,但当他想转身离去时,贾小姐又像过去一样把他搂进怀里。贾小姐又通红着脸解开自己衣扣,露出雪白粉嫩的乳房。他浑身不住地战栗,感到骨头变得像海绵一样酥软了。但他的小鸟又胀得难受起来,他紧紧地抓起雪白的乳房,贾小姐的手指也急切、贪婪地在他肚子上摸起来。他们终于堕入了一种狼狈为奸的肉欲关系,他们赤身露体地睡在一起,弄得疲惫不堪。自此之后,不仅晚上梦父常钻进贾小姐房中过夜;而且在白天他们也会克制不住关住房门,相互贪婪地亲吻、抚摸。
  风声也传到了阿凤耳朵里,她半信半疑地找贾小姐问话:“丫头们在说你闲话,我想你与梦父是姐弟,不会像她们说的那样吧?”
  贾小姐满脸通红,不作回答。
  阿凤顿时大怒,她怕儿子的前程将毁在这老姑娘的手里。“你还是人吗?”她道,“他是你亲兄弟,还是个孩子!”
  “哼。”贾小姐冷笑一声道,“我与他是什么姐弟?梦父真的是我父亲的儿子吗?”
  阿凤一怔,但道:“你凭什么说梦父不是你的亲弟弟?”
  “别人不知,我也不知吗?”贾小姐道,“你拿了我的诗稿要挟我父,你说了些什么,我都知道,一清二楚!”
  阿凤避开了她的目光,低头思索了片刻,痛苦地道:“我也没办法,拿你做了挡箭牌。我今天只是求你,放过梦父吧!我知道你的需要,你的痛苦,也知道你是真心喜欢梦父,但你是朝廷表彰的节妇,亊情传扬出去,恐怕要大祸临头。”见贾小姐垂头不语,又道,“你再不肯答应,我给你跪下了!”
  “不要呀。”贾小姐扶住她,哭道,“我们女人的命真是苦啊!”
  “别哭。”阿凤边劝边也哭道,“那年他父吞针死时,我本也不想再活下去,但为了梦父我活了下来。”
  “你放心,”贾小姐道,“我不会再与他苟且,但只怕他会痛苦死了。”
  “他慢慢也会习惯的。”阿凤道,“等他娶了亲,就会一切好了。”
  贾小姐点着头,脸变得像纸一样白。
  
  贾小姐最担心的亊发生了,她的肚子一点点大起来。她母亲是贾老财的第二房太太,知道后,一面责备着她,一面坚决不允许她堕胎。在这位笃信佛教的母亲看来,堕胎是一种最不可原谅的杀生罪业。母亲当天就去法华庵找了皈依师傅静安师太,静安师太是法华庵的住持,出于慈悲,静安师太同意了让贾小姐先住进法华庵后厢房,把小孩生下来才作安排。也有人说,静安师太是不得不同意的,因为多年来法华庵的供养,有一半是贾家给的。
  在贾小姐把小孩生下来后,母亲不顾女儿的哀求,把小孩抱走送了人。
  贾小姐天天泪流满面,又动了出嫁的念头。
  那天静安师太又来劝慰她时,她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阿弥陀佛。”静安师太平静地对她道,“先过一段时间再说吧,让你先把身子养好。你现在这样伤心,你的尘心还太重啊!佛门是清净之地,以修佛养性为目标,你要细细想过后再做决定。”
  “静安师太,”贾小姐道,“我想过的,我现在还放心不下儿子,但我慢慢会放下心的。我罪业深重,以后的日子要在这里度过。修佛养性我的确没好好想过,但我也会慢慢懂的。”她确实认为自己罪业深重。
  静安师太沉默不语,手里不停地数着念珠。
  “静安师太,”贾小姐又道,“你是看到的,我从小跟着母亲来这法华庵烧香拜佛的,这次又让我在庵里渡过难关,看来,我与法华庵也是非常有缘的。静安师太,你就答应了我吧!”
  “善哉!善哉!阿弥陀佛。”静安师太心怀慈悲地道,“让我与你母亲说一说,她若肯的话,我就收你为徒。”
  “师太慈悲。”贾小姐双手合十道,“我想,母亲应该不会阻拦于我。”
  “善哉!善哉!”静安师太慈悲地道,“你既想入我空门修行,也不要整天以泪洗面了。孩子不过是因与父母前世的一点因缘,到这世上来的。是来报仇、报恩?还债、讨债?全不可知啊!”
  “师太慈悲。”贾小姐仍双手合十着道,“我会慢慢忘记他的。”
  “阿弥陀佛。”静安师太心怀慈悲地道,“我也不是要你完全忘记他,只是让你看淡一点。你也可以放心,你母不会真让孩子吃苦的。”
  贾小姐点着头,泪又流了出来。
  削发为尼的贾小姐在青灯古佛旁还念念不忘被母亲抱走送人的小孩,也常常想起与梦父的那段乱伦之爱,两个同父异母的哥哥丧命于“云中飞”的利剑之下后,更令她后悔不已。
  她总认为是那晚是她不肯为梦父开门,响声惊动了兄长,结果给两位同父异母的兄长带来了杀身之祸。这位贾小姐就是阿贵母亲临前说的还可能活着的祖母。其实,阿贵在很小时见过她一面,但他实在太小,没有留下一点印象。
  
  冥冥之中却仿佛真有一种神秘的力量,听了他的哀告,垂悯于他母子俩,在以后南逃的路上,天空中再没有出现过日寇的飞机,母亲的眼睛也看得清东西起来。但到了一个陌生城市,他流落在一个神秘的“乞丐王国”,他与母亲失散了。
  
  阿贵一直想着娘,提着满篓的河蟹黙黙地走着。
  路过本来由长二爷看守的白祠堂时,金琪又害怕起来。白祠堂眼下没有了人住了,更显得阴森可怕。他的脚步越跨越大。
  “走这么快干什么?”阿贵不满地问,提着沉甸甸的蟹篓,跟着他急促的步伐,也感到有点吃力了。
  “没什么。”他不想让阿贵知道自己又在害怕。“长二爷还没有找到他女人吗?”他为了壮胆这样问。
  “没劲。”阿贵道,“你问这干什么?”
  他总不能说由于害怕无话找话的,反而强调道:“随便问问。”
  “哼!”阿贵深感遗憾地道,“有人说看到一个陌生的年轻男人,总在傍晚的时候在我们村口转悠,可当时谁也没想到要注意他!”
  他这时却想,要是真跟一个年轻人跑的,那总比跟一个又丑、又老的长二爷过日子要好得多!
  “总有一天我会找到他们!”阿贵愤愤地道。
  他有点不信地回头看了看阿贵,但他手中提着的马灯火光如豆,照不到阿贵的脸上,因此一点也没有看清。他又想阿贵为什么一定要找到他们?不过,他也想要是真能找到,自己又能见到喜欢的人了。
  “你什么时候去找?”他问道,心里已希望阿贵快点去找了。
  “你急什么?”阿贵道,“长二爷也不急,要我们急什么?”
  他不满地想:又不急了,哼,野阿贵!此时的他一点也没想到日后阿贵真的会找到那逃走的女人,并带来灾难。
  他此时也想到父亲给他说的,沙宛玉——就是对岸皮肤微黑的小姑娘,她的父亲要回村在这白祠堂里办一个小学堂,便问:“阿贵,你想读书吗?”
  “我不要读书,整天坐在房子里有什么意思?”阿贵道。
  “可你能考第一名啊!”他为阿贵感到惋惜。这时在他眼里,阿贵是无所不能的。一直在心底里佩服他、羡慕他,希望自己也能有阿贵的一身本领。
  
  第二天,他隔着小河向小姑娘沙宛玉说“逗蟹”的亊。在朗朗白昼,他已完全忘了在黑夜中的一切恐惧,在他嘴里,那些河蟹仿佛像听话的小屁孩,排着队一只只爬上堤坝。被抓进篓里后,这些河蟹又“叭答、叭答”地仿佛在吹泡比赛。他还说到了划过寂静星空的耀眼流星,像一块明亮的宝玉从天宫中落下人间。他心中还想,阿贵曾在河中寻摸过的宝贝,正是从天上掉下来的。
  “我也要去‘逗蟹’。”宛玉很向往地道。
  “嗯。”他想到阿贵说过人不要多的,便迟疑地道,“你妈不会让你去的。”
  “我爸回来了,我爸会肯的。”宛玉自信地道。
  “你爸真回来了?”他想到父亲说的亊,很兴奋起来,又问道,“你爸是回来办学校的吗?”
  宛玉点头道:“我爸说,农村的小人(孩)也应该有念书的地方,镇上小学离我们太远了,不方便,去的人就太少了。在这里办个学校,念书的人就多了。”
  “我要念书。”他畅想着道,“念完小学,就去镇上、县城再念,再去很远很远的地方念……你也会的,是吗?”见宛玉点头,他又道,“阿贵他不想念书。”
  “他怎么可以不念书?”宛玉道,“我爸说,每一个小人(孩)都应念书,日子才会好起来。”
  “嗯。”他点点头道,“我想,长二爷也一定会让他听话念书的。”
  宛玉这时问道:“你说的是那个很难看的老头,他是阿贵的爸爸吗?可阿贵不像他啊!”
  “他不是阿贵的爸爸。”他解释道,“阿贵只是长二爷收留的,长二爷自己没小孩,把阿贵当儿子一样的。”
  宛玉点着头道:“我都知道了,难怪一点也不像。”
  “阿贵的许多本领,都是向长二爷学的。”他道。
  他这样一说,宛玉又想起了“逗蟹”的亊。“我一定要跟你们去‘逗蟹’。”宛玉一脸向往的神情。
  后来,宛玉也没有参加过“逗蟹”,倒是他叔的儿子金珂从镇上来探望老祖母时,跟着他俩去了。他已参加过一次,不感到十分新鲜好玩了。但他堂弟金珂却兴奋得不得了,一再问着下次什么时候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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