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作品名称:从白桦林走来 作者:望见马克 发布时间:2019-03-21 18:54:42 字数:3300
制作颗粒肥
为了增加土壤的肥力,播种大豆时要用一种大粪制成的颗粒肥,制作颗粒肥的工作也是女生排承担的。虽然是比较脏的活儿,但是体力消耗不算大,不算太劳累。在乍暖还寒的季节,她们跳到厕所后面的粪坑中轮番用镐头刨,用钢钎凿,用铁锹铲,粪坑里姑娘争相干着,不论是高干千金,书香小姐,小家碧玉,还是百姓女儿没有一个嫌脏怕累,浑身沾满了溅起来的粪渣,有时还会溅入嘴里,也没有一个人戴口罩。在厕所外延,积存着一个冬天刨出的粪肥。
刨出来的大粪运到了麦场,倒进了一口大锅,大锅下面烧着火,大粪在这里煮着,发出一股奇臭的味儿,熬好的粪便和入干土面,搅拌成泥状,再过铁筛子,把较大块的杂质清除,经过处理的粪土装进了搅拌罐,经过摇制,黄豆粒大小的颗粒肥就做好了。这一整天和大粪熏在一起,姑娘们的嗅觉都麻痹了,闻不出臭,只有到了食堂打饭时,男生们怂着鼻子直说,“什么味儿,什么味儿”,女生们暗地窃笑:大锅里熬出来的粪味儿呗!
播种
25连的小麦和大豆都是机械播种。一眼望不到头的黑土地,东方红拖拉机拉着播种机,在整好的地里穿梭往来,二十米长的播种机机械臂从地里一过,种子就下在地里了,真壮观。
可是种土豆机械就使不上了,那要靠人工播种。种土豆是仨人一组,一个在前面刨坑,第二个人往坑里放土豆种块,第三个在最后往种植的坑里撒粪。撒粪开始用篮子,一点一点的往下颠着撒,一股子多,一股子少。老职工看见了说这样撒粪不行,拿过粪筐直接就用手抓起了粪,一坑一捧,又匀又快,看到他这样撒粪也就直接用手抓起粪来,这粪里有牲畜粪,也有大粪,稀糊糊的粘在手上,我们城市里长大的孩子哪用手抓过粪呢,从小就是受到回家洗手,饭前便后要洗手的教育,这手抓大粪太恶心了。硬着头皮干到中午,吃饭了,饭车送饭到了地头,这一手的大粪怎么拿馒头吃啊!看那老职工双手插在土里一沾,手上粘上了干土面,双手相互一搓,粪就掉了,顺手在地头找个灌木树杈一撅,一双现成的筷子就有了,叉着馒头,就着菜就开餐了,我们都看傻了,那时候是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去的,哪能说出怕脏怕累的话呢!学着老职工的样子,硬着头皮吃下了这抓过粪的手端着的午饭,手上散发的臭味直往鼻子里钻,能够解饱,吃饱不饿就不想那么多了!
没有大粪臭,哪有五谷香,没有这种体验,城里长大的孩子怎么知道粮食来之不易啊!多少年了,不浪费粮食成了我们的自觉习惯,这其中的缘由应该来自25连的磨砺吧!
卸面
运用在麦场抗麻袋的经验在食堂卸面。我看到老职工娄世增一人扛八袋,女生有的要求扛四袋面(二百斤)。扛上之后,两条腿不由自主就打晃,乱颤,脖子压得生疼,迈不开步,腿仿佛有千斤重。走一步蹭一步,好容易到地方把面卸了。那次扛麻袋震惊了我连知青们,他们哪知扛麻袋对我们来说算什么?!扛个两三天都没问题,这都是在河北队锻炼出来的。
在农业连队扛麻袋那叫软肩,扛木头叫硬肩。冬天我们要到小兴安岭上山伐木。没有一两年的实干你的肩是磨不硬的。
三班倒和三件宝
河北队的顺口溜:“北大荒,三班倒,蚊子,瞎蠓和小咬。”到了25连的时代没有变哪。小咬,黑灰色,体形略比半个大米粒儿小,比小米粒儿大,喜欢群体活动,深受其害最多的就是我们农工排战士了。
早晨,天刚放亮,小咬们就出来活动了,成群成团地围着你咬,稍有防范不到,脖子、头上就被咬出许多包来,尤其是脚脖子经常被咬成一圈的包,就好象戴了脚链一样,但这种脚链却让你刺痒难耐。别看小咬个头小,可它叮咬后起的大包要比它自身大好几倍,有时嘴唇儿一不小心被咬后就肿得挺厚,只得用牙磨擦嘴唇来缓解刺痒。小咬白天偶尔也出来,阴天下雨前,小咬绞成团地围着脑袋咬,怎么轰都轰不走。这都不算什么,最可怕的是小咬的“亲戚”,我们都叫它“糠皮子”,比小咬的个头还小,暗灰色的,专门往人的头发里、耳朵眼里钻,咬得你又疼又痒。上午九点多以后至下午三点多之前,便是“瞎蠓”的天下了。瞎蠓有几种,最大的瞎蠓我们叫它“牛蠓”或叫“大燕蠓”,一个火柴盒里只能装两只,还得是厚的那种火柴盒。这种瞎蠓叮不了人的,它的体形大,飞的速度快,它一般不往人的身上落,即便是落到身上也有感觉,这种瞎蠓专门叮咬牛马。
下午四点多钟以后,蚊子上班了。北大荒的蚊子大体上有三种;大的那种蚊子长腿,细身子,颜色发黄,我们叫“臭蚊子”,被咬处起包,红肿面积大。我在食堂上夜班就有过体验。我曾这样玩过;蚊子落在手背上,我看着它用嘴上的针管刺进肉里,一会儿肚子鼓了,红了,马上用另一只手把这只手的皮肤撑紧,把蚊子嘴上的针管紧紧地夹住,只见它几只小腿使劲往下蹬,身子往上翘,试图把针管拔出来,那能拔出来吗?挣扎一会儿就不动了,可能是累了,我松开手,蚊子拔出针管飞了。
俗话说:“八月八,蚊子嘴开花”,意思是说,阴历八月八天气变冷,蚊子不咬人了。而北大荒的蚊子在这个时候是最疯狂的,它们似乎感觉到了自己的末日已经临近,在最后时刻还要品尝一次人血的香甜。它们没有往日那种绅士的风度了;落在你的身上,站稳以后再用针管慢慢地刺进肉里,而是刚落到你身上,几乎同时针管也刺了进去,容不得你反应咬一口就飞了。
兵团战士三件宝:“蚊帐,水靴,破棉袄”,这是我们知青编的顺口溜。这三样东西之所以被我们知青称做宝,因为在北大荒这三样东西是我们知青劳动生活不可缺少的用品。25连的春天虽然来的晚一些,一过四月份也是万物复苏气象更新了。此时,各类昆虫也纷纷脱壳而出,苍蝇,蚊子,小咬,瞎蠓,不失时机地先后来到这个世界上,尽职尽责地三班倒地陪伴着我们直至秋末。睡觉的时候没有蚊帐怎么了得?别说是蚊子小咬瞎蠓的叮咬,就是苍蝇围着你“嗡嗡嗡”你也休息不好,那可是半年的时间呀!北大荒的初春季节乍暖还寒。白天,阳光融化了袒露在阳面的积雪,到处水汪汪的。阴暗面的积雪粘到鞋面上就化,这个时候就要穿上水靴了,否则,穿着湿透了的鞋子抵御不了冰冷的雪水,脚指头一会就得冻抽筋了。夏秋两季下雨自不必说了,北大荒初冬的第一场雪是站不住的,边下边化,有时还有雨夹雪,到处泥泞,没有水靴是出不了门干不了活的。一年四季离不开的就是破棉袄了,尤其是我们兵团战士,每个人都有一件补丁摞补丁油渍麻花的破棉袄。啥时出工都带着,即使夏锄产地,“千层万层,不如腰间一横”。春天播种,站在播种机上,不穿棉袄怎能抵挡肆虐的寒潮和拖拉机卷起的尘土。夏天,无论是铲地、间苗还是收割,在田间地头休息时,把破棉袄往地上一铺,坐着躺着都行,既软和又隔潮,一物两用。冬天就更不用说了,进山伐木,树枝刮坏了也不心疼,大针小线地缝缝连连就行,很随便。修水利时抡大镐,热了就脱了随便一扔,累了就坐在上面歇一歇还隔凉,穿的时候拿起来抖抖上面的碎土块穿上就走,一年四季不用洗不用刷。这就是我们的“三件宝”。
连队干部培训
连级干部都住在村后面家属房,他们大都利用晚上开会研究工作。夏天农忙就开短会,甚至不开会。在干完农活回家的路上,一边走,一边讨论问题,回村里就赶紧吃饭休息了。冬天有时间开长会、开大会。例如整顿、总结、计划会议。有时集中去营里,大部分都是集中团里。各团情况不同。有的团(我曾在24团经历过)利用招待所,给远方的连队干部使用。近处的当天回家。六团营没有这么大的招待所,就利用学校学生休假后的宿舍,在木板铺上或者把书桌搭成床铺,铺上草帘子,使用自带的被褥,室内烧一个大的汽油桶取暖。一个营算一个单位,组织活动。尽管简陋,还是很热闹的。平时没有聚会,难得在一起,胡打乱斗的很有趣儿。招待所、机关食堂负责供餐,十个人一桌,围在一起,菜通常是土豆、大豆菜、粉条子,有时有肉、蛋,馒头管够。改善伙食就是大米粥、大茬子粥、高粱米饭。基本没有酒,那时定量供应,逢年过节才允许在公众场合饮酒。在会下讨论时候,连排干部在一起很热闹,发牢骚、说怪话、讲荤笑话,惹得大家前仰后合,岂不乐哉。
然后,回到连队贯彻执行。全连开大会一次,以后就在宿舍讨论,完全是走形式了。至于对兵团战士有没有影响和收获,结论是肯定的。蒋战友在“农业学大寨”学习中,有了感想并且写了板报:“……过了黄河上纲要,志在太平洋上种水稻……”全团都闻名。
时隔四十年后,副指导员回忆起这段来还念念不忘,饶有回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