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求死不成 弱女求强

　　差不多一个月的时间，“公主”终于慢慢苏醒过来，她刚一睁开眼睛，就从屋里的摆设以及坐在床边的那个人这些条件看出自己并没有死，竟然还活着，为什么？这是为什么？七儿看见此情此景，不由悲愤交加，疑问伴着痛苦的泪水脱口而出：“我怎么还没死啊？”
　　“你醒了？”在“公主”身边守候了近三十个日夜的葛尔丹正眯着疲倦的眼睛昏昏欲睡，却忽然听见一句极细微的声音响起，他赶紧睁开眼睛，惊喜地问道。那刚毅的面上有一丝藏都藏不住的笑意。
　　“你怎么在这？我不是死了吗？我怎么还活着？”七儿涕泪交流，哽咽难言。
　　想不到自己衣不解带地守了她这么多天，却听到这么一句话，葛尔丹的脸色瞬间变黑，不由大怒道：“怎么你就这么想死吗？本汗偏不如你所愿！来人，还不快去给‘公主’把汤药拿来！”
　　“遵命！”早有侍女听见大汗的话，一路小跑赶紧去给“公主”端药。原来这些天“公主”虽然一直昏迷不醒，但是葛尔丹见她脸上的气色越来越好，随时都有醒来的可能，所以特意吩咐侍女们按照“赛华佗”给开的方子，日日熬药，以备不时之需。
　　七儿现在没有半点力气，知道说不过他，干脆转过头去，一声不吭。不一会功夫，那个番邦侍女捧着满满一粗瓷大碗药就回来了，看见脸色铁青的葛尔丹，她生怕自己哪里做错了就会掉脑袋，只能硬着头皮哆哆嗦嗦地把药端到“公主”嘴边，低声细语地哀求：“公主，让奴婢服侍您吃药吧……”
　　“拿走，我不吃！”七儿虽然声音嘶哑，但是却吐字清晰，断然拒绝道。
　　“给我！”葛尔丹一把夺过药碗，因为太快，那名侍女直觉碗要掉，下意识地抓紧了点，等到看明情况再松手，药汁溅出来不少。“没用的东西，滚！”噶尔丹咬牙切齿一脚把那侍女踹翻在地。那侍女也不敢呼痛，也不敢哭，爬起来就跑。七儿本就因为没能如愿解脱心里痛苦，再见葛尔丹如此暴虐，气得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强提一口气伸手把药碗打翻在地。只听得“当啷”一声，药碗摔个粉碎，热乎乎的汤药汁洒在葛尔丹前胸，气的他暴跳如雷，大喝一声：“你找死吗？”
　　“有种你就杀了我！”七儿丝毫不肯示弱。
　　“再去拿！”葛尔丹一发话，两旁站立的侍女就得有一个赶紧行动。须臾，又一碗热气腾腾的汤药端来，七儿已经抱定了必死的决心，任葛尔丹气的直跺脚，药一个接一个的碗碎了满地，她就是挣扎着不肯喝。
　　葛尔丹怒极，咬牙切齿地道：“蓝齐儿你给本汗听好了，若你乖乖听话，本汗还可以既往不咎，留你等一条性命；否则，你若再一心求死，那本汗就让你的兄弟姐妹给你陪葬、让你的皇阿玛给你陪葬、让你皇阿玛的大清朝给你陪葬！”他的话音并不高，却有如炸雷一般，七儿只气得杏目圆睁，却没办法再反驳。
　　看她这副无可奈何的小模样，葛尔丹莫名的心情大好，脸上由阴转晴道：“我的大妃娘娘，若不想你的兄弟姐妹被屠戮、你的皇阿玛被诛杀、你的大清朝颠覆，那就最好乖乖地给本汗吃药！”
　　七儿也不是个不知轻重的女子，否则她也不可能走到今天。所以听了葛尔丹的一番话，再也不敢轻举妄动了。而且他口口声声称她为“公主”、“他的大妃”，就是说他已经认可了自己的身份，不会再继续追究下去了。刚才一心求死，什么都没发现，此时心思稍稍松懈，后知后觉到嘴里一股浓重的血腥味，一阵恶心，却偏偏多日不曾进饮食，口干的厉害，什么都吐不出来。看见葛尔丹一手拿着汤匙，一手端着药碗准备喂她。当下也不客气，劈手夺过药碗一饮而尽。热腾腾的药汁烫的她舌头热辣辣的，也没停下，喝完后眼睛瞪着葛尔丹，恨恨地把药碗摔了个粉碎。
　　此情此景，令人诧异的是葛尔丹竟没有发作，反而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一闪而过，只是那笑容太短了，转瞬即逝，令人以为是错觉一样。他转身指着玉儿吩咐道：“你带着你们几个陪嫁侍女，从今天开始继续做大妃娘娘的贴身侍女，慕齐你带领其余八名侍女，外面侍候，大妃娘娘有什么吩咐由她的一等侍女传唤你等；还有，把这里打扫干净，一会派一个人去账房领取大妃娘娘的吃穿用度，一切全凭大妃娘娘吩咐，若有丝毫怠慢，死！”
　　玉儿等侥幸未死的六人及包括慕齐在内的八个侍女赶紧跪在地上屏着气只凭吩咐，不敢有半点抱怨。一切吩咐停当，葛尔丹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赶紧扶住炕沿，又命人一会给大妃娘娘端来热粥，弄几个开胃小菜，见公主一直闭着眼睛，没有半点谢意，也不理他，自觉没趣，便起身走了。
　　他刚出门不久，“公主”睁开眼睛，看着两边垂手侍立的六个侍女，又想起死在异国他乡的另外两人，不由一阵心酸，轻声问道：“我睡了多久了？”
　　玉儿平时很机灵的，这会看见七儿醒来，却有一件难以言说的心事：不知是该为她终于捡回一条命而高兴，还是该为不能让这一切彻底成为秘密而担忧，此时心情特别矛盾。所以七儿问她，老半天才回过神来，虽然大汗走后就把门关上了，此时屋里全是自己人，但为了以防万一，也没敢露出丝毫破绽，中规中矩地跪下回道：“回公主的话，公主您已经睡了二十七天了……有句话奴婢不知该说不该说……”
　　“玉儿是皇阿玛亲赐给本宫的，本宫自然信得过你，有什么话但说无妨……”葛尔丹走了，七儿不那么紧张，说起话来也就轻松了许多，但是为了预防万一，也不敢否认玉儿的称呼。
　　“是，公主，奴婢的话也许不中听，还请公主您看在（想说咱们姐妹相处多年的份上，但是这话又不能说，只好堪堪咽了下去。）……不要生气，奴婢们也猜不透大汗有何打算，当初您自杀……本来那些医官都认为没救了，却不晓得为何那个嗜血的大汗失心疯似的一定要救您……”
　　七儿平静地听着玉儿的话，然后压低声音分析道：“看他的样子，有可能是他已经信了我们，所以才不追究了。现在不仅把监视我们的人全都撤了出去，而且还留你们几个近身侍候。也许觉得怎么说我也是‘堂堂的大清公主’，若我有丝毫闪失，‘皇阿玛’一定不会放过他；另外一个，最有可能就是他为了留我活口，到时候好带着我去兴师问罪……”顿了一下又正色道，“但不管怎么说，现在既然他拿整个大清朝来威胁我，我自然不能再轻举妄动，而且我们从今后更要加倍小心，以免落人口实。眼下就只剩我们几个，我们都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所以我们定要同生死、共患难。为了我们自己的性命，也为了我们的母国，从今天开始，这世上再也没有‘李七儿’这个人，哪怕只剩一口气，我也是蓝齐儿格格，固伦荣宪公主！你们都听明白了吗？”
　　“是，奴婢誓死效忠，谨遵懿旨！”几个侍女都是聪明的人，当初若不是七儿拼死相救，她们可能早就步那两名侍女的后尘了，并且事涉机密，自然知道其中的厉害，故而赶紧异口同声地跪下发誓。
　　“好，这些天辛苦你们了，正好说了半天，我也乏了，你们留下两个人守卫，其余的都换班休息去吧！”
　　“是，谢公主体恤！”
　　该走的都走了，七儿也眯上眼睛，但眼下她一点都不困，只是思量着未来的路该怎么走。都说“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可眼下落在葛尔丹这个杀人如麻的恶魔手里，她别说“绑架虎子”了，便是她们几个人的头颅都朝不保夕。不管怎样，绝对不能连累母国。眼下也只有走一步看一步，见招拆招了。既然求死不成，那就要活着，只有活着才有希望，才能有机会为自己，也为大清朝百姓手刃葛尔丹这个杀人不眨眼的逆贼！这个豺狼虎豹！
　　公主的身体在一点点恢复，葛尔丹每天都来看她，但是并不多留，只是冷漠地看她喝完药再吩咐侍女几句就走，既不怠慢，也没有丝毫感情可言。蓝齐儿也不在乎，他来了，她绷着一张脸，不说也不笑；他走了，她也不挽留。对于他的“救命之恩”，连一个“谢”字都没有。葛尔丹嘴上不说什么，心里却有一种难以言说的失落：这个小女子还真是和别人不一样，明明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却偏偏又那么刚强，连死都不怕。要不是本汗救了她一命，她早就魂归地府了，难道她的心是铁石做的吗？怎么连一句感谢都没有？哼，不知好歹！既然如此，就休怪本汗冷落你了，本大汗宫里什么时候缺少过女人？便是你来给我投怀送抱，本汗还不一定乐意呢。
　　确实如此，葛尔丹的后宫里美女如云，他捉来的、抢来的女人不计其数，而且个个貌美如花。没有政务的时候，葛尔丹整日都泡在她们那里，却把蓝齐儿这个正妃晾在一边，一夜都没在她的房里留宿过。殊不知他这样的举动正中七儿下怀，她本就不是什么名正言顺的公主，仅仅是因为一双手，就让他起疑了，若是心思缜密的葛尔丹常来，一个不小心不知哪里会露了马脚，反而危险。而且她也正担心他若真的留宿，自己该如何拒绝他才好呢。
　　葛尔丹虽然不常来，但是衣服用具，却全给她最好的，并且还把小国进贡的可以另伤口不留疤痕的唯一一瓶“凝肌玉露”亲自给她送来。昏迷的时候就算了，自从醒来开始，公主坚持拒绝葛尔丹给自己上药，这小女子不知好歹的样子每次都气的葛尔丹额上青筋暴涨。那只粗糙的大手握在剑柄上，似乎随时都准备在她身上戳几个窟窿。
　　这样不行，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主动出击。对，一定要想一个办法，让自己强大起来，免得再受屈辱。蓝齐儿公主暗暗下定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