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峪沟闹分社
作品名称:荆峪沟 作者:李捧虎 发布时间:2019-03-07 03:59:19 字数:4218
从北岭下来两个人,年轻的是荆峪沟村团支部书记杨正刚,上了点年纪的是荆峪沟高级社主任赵应田。他俩边走边说着话。
“赵叔,你可以说是老革命了,还怕这事?”年轻气盛的杨正刚看着眼前的这位老者,心中满怀着的希望有些渺茫。
“哎,这事实在是不好办呀。”赵应田面带难色地说。
“叔,咱不怕,有你侄子我给你撑腰,再说,咱有党和政府,还怕他们几个人吗?”一身正气的杨正刚给赵应田打着气。
胆小怕事的赵应田听了这话看了眼一同走着的年轻人心中似乎有了点胆量,想着自己走过的路。
荆峪沟的赵家出了两个人一个是赵志合,一个就是赵应田。
赵应田中等身材,说话随和,就像人们形容他的空中吊棒槌四岸不撞,也可以说是光光溜。他一辈子最怕惹是生非得罪人。当年他跟随赵志合走南闯北搞革命,跑遍了陕甘各地。在革命生涯中结下了深厚的友谊,使得这对不是亲兄弟的同姓人亲如骨肉。
荆峪沟的赵家来自两个地方,一个是从南岸赵家偏搬来的,一个是从山里迁来的。
他们几经碾转,为了革命的需要,赵应田受党的委托在引镇以南的一个村镇开了一家席店,用以掩护身份,实际上是地下党的联络站,对外是以做席的生意,接收周围群众编织的席产品,然后再向外出售。实际上是当时的县委所在地,好多次重要会议都在此召开,掩护过多次过往同志和领导,传递过好多文件。
赵应田入党,是赵志合在陕北介绍加入的,当年解放白鹿原时党组织派人跟他接头,让他当鹿走乡书记,因为他文化水平不高,还给他配来一个秘书。他只参加了一次反霸夺权,收地主的枪。后来他从鹿走镇回来就不去了,和门中一个被人枪毙了的土匪的妻子要成婚。
这时已经担任县重要领导的赵志合骑着大白马上原来寻他,他躲着不见,只得叫杨正刚四处寻找才叫到荆峪沟学校的村办公室,赵连劝带批评,他就是不听,气得赵掏出手枪用把子在他头上连撴几下,立时鲜血直流。赵志合着气走了。从此后,他引着土匪妻子进了山。直到土改时村上才派民兵把他从山里叫了回来,让他当了高级社主任。
荆峪沟村是白鹿原最早闹革命的地区之一,在这里曾经召开过省委扩大会议。赵应田是荆峪沟村入党最早的党员,党组织一直想重用他,就因为他的胆小怕事的性格,这不行那不敢,也只能屈就高级社主任。
五八年的夏天刚刚收获麦子后,他去了县上参加三干会。有些人利用这个机会鼓动高级社副主任张春浩闹起了分社。
团支部书记杨正刚得到消息后,连夜步行下原进县叫回了赵应田。
荆峪沟村位于荆峪沟的发源地,是荆山的出口,沟底宽阔而平坦,中间是常年不息的荆峪沟水,名叫荆溪,也叫长水。共有八个队,本村六个队,荆山上边两个队。人家分别居住于南北坡下。
赵应田没有回家在杨正刚的陪同下直接来到村里,发现家家户户都在场间晾晒粮食,两人走东家进西家走访了解事情的起因和经过。经过一个下午的走访才弄清了事情的真实面目。
疙瘩sha在大队部翻看报纸,发现一篇文章写的是:‘山西某村有两个队贫富差距过大而分开’。他想着本村和荆山也有同样的情况,就带着报纸来到副主任家。
张春浩家住村南的一个土房子,是分贺德全家的,他正在门口破柴。
“兄弟,兄弟,你看这报纸。”疙瘩sha拿着报纸来到张春浩跟前,递给他看。
张春浩住了手,接过报纸一看,又递给疙瘩sha。问道:“你是啥意思?”
“我看这情况跟咱村差不多,荆山的两个队是山区,土地贫瘠,打不下粮食,那一年不从咱下边分粮,咱不知吃了多少亏。我的意思是干脆学人家的样子分了吧。”疙瘩sha兴奋地说着鼓动着。
张春浩把斧头放回屋里,取出板凳,两人坐在门口说:“这事我拿不定主意,要和赵应田商量再说。”
疙瘩sha一听看了看张春浩,知底自己说不动他,就起身离去。
第二天,张春浩家或坐或站孥满了人,七嘴八舌地吵吵嚷嚷地就像是雀戳了一竿子,简直要把房顶子掀翻似的。
“好哥呢,你就给咱带个头吧。”
“这事不寻你寻谁呀”。
“这亏咱可不能再吃了”。
“你怕啥呢?有我们大家,天塌下来顶着。”
......
就这样一连几天出出进进的人,把个张春浩家的门槛都能踢断。在大家猛烈的攻势面前张春浩退让了,同意了。群众纷纷拿着口袋,马前笼,斗等乘粮器皿来到仓库。
仓库门前男男女女老老少少排了长长的一条队,另一边是分了粮或掮或推或提或抬的往回走着的人们。人们有的高兴有的担心有的称赞有的谩骂。
就在杨正刚陪同赵应田来到的时候,人们把刚收获的潮粮正在晾晒。
事情已经查明,赵应田给杨正刚说:“你看咋办?我想,......”
杨正刚一身正气地说:“向上级反映,立即处理”。
赵应田胆怯地说着未说完的话:“还是劝说大家把粮食退回来就算了。”
杨正刚披荆斩棘地说:“不行,这是倒退,这是拆高级社的台。”
“乃可要得罪一些人了。”赵应田怕事地说。
杨正刚征求地说:“这事应该立即向上级反映。”
赵应田为难地说:“这?”
杨正刚看了眼赵应田说:“你不去我去,我就不信邪还能压了正咧。”
杨正刚走进乡政府的时候,正好县上的几名干部也在场,他把村中发生的事做了汇报,立即引起各位领导的高度重视,马上组成专案组,奔赴荆峪沟村而来。
疙瘩sha人很聪明,心眼活就像有些人形容的那样用笤子把撴下的眼眼稠的很。眼睛咕噜噜一转就是一个计策。他原来是贺德全手下的一个保甲长,临近解放一看贺德全不干保长了,他知道了事情的缘由,也辞去了甲长,向村中的党组织靠拢,成了积极分子,被选当了队长。他能说会道,他把半个嘴捏住人们用十张嘴也说不过,他还善于收拢人心,在他的周围常常聚集着一些人,由他摆布调遣。
张春浩一干人等被分别叫到村办公室所在的荆峪沟学校,事前就听到风声的疙瘩sha早就做了手脚,当公安人员问及事情经过时大多人都一口咬定是张春浩带的头。
张春浩被带走了,出了一身冷汗的疙瘩sha心才定了下来。
事后在杨正刚的提议下赵应田召开了荆峪沟村八个队的干部会议,会上批评了分社行为的错误,要求大家吸取教训,坚定走社会主义道路的决心和立场。特别是党团员更要起模范带头作用。在我们荆峪沟再也不要发生此类事情了。
经过这次斗争打退了分社阴谋,巩固了高级社经济。
(作于2018年12月5日)
秦腔唱红荆峪沟
荆峪沟北边坡下的刚结婚的一家屋里屋外,热闹非凡,男男女女老老少少挤得水泄不通。吵闹声就像是过会一般。大路上还有三三两两的人群向此走来,从屋里外传来的叫好声响彻荆峪沟的上空,树上的鸟儿都惊飞了。
有一个八十多岁的老汉听得两眼眯成了一条缝,张着没牙的嘴巴,流淌着涎水,嘴里噙着的烟袋掉了都不知道。
偏岸有个年轻女子把他一推:“叔,你的烟袋掉了。”
老汉。没有反应,还在继续听着笑着。
女子使劲一推,提高了嗓门说:“叔,烟袋掉了。”
老汉不耐烦地说:“讨厌。”
女子讨了个没趣,也没有拾烟袋,也没有理他。
人们渐渐散去,老汉才发现没见烟袋了,寻来寻去在地下寻着了,早被人们踏的务到泥里边去了。
往回走的路上,杨正刚急走几步撵上了前边的陈换生:“叔,叔,等一下,我有个事想跟你商量。”
陈焕生住了步问道:“啥事?”
两人并排走着:“我有个设想,把你们的自乐班发展成剧团,你看咋样?”
陈焕生一听高兴地说:“行么!”
“乃我晚上就召集青年开会准备筹建剧团。”杨正刚快刀斩乱麻地说。
“行,我把俺唔伙子叫上一定参加。”
杨正刚没有回家直接就向刘红家走来,刚好刘红的父亲秃叔从屋里出来:“叔,麻烦你个事,今晚召开青年团员会,麻烦你给咱通知一下。”
秃叔爽快地答应了。
会议结束了,杨正刚的提议得到了到会青年的一致通过,很快就成立了荆峪沟剧团。
主要成员有陈焕生(拉二胡)、陈德生(主唱)、刘振海(主唱)、张满印(唱黑头)张西同(兰州美院)、张学喜(渭南师范)、樊锁子(延安大学)、施锁印(大荔农校)这些文化人的参与重新组建起了剧团,施锁印担任团长,张西同的导演,锁子(唱)、张建德(导演、唱)、陈焕生(二胡)、李学喜(二胡),吴雪兰(主唱)、郭浩奇(唱)、贺爱琴(主唱)。演员还有陈聚德、赵改芹、陈德生、张群喜、张建德。
人们刚要离去,不知是谁提议:“让吴雪兰给大家唱一段。”
“好,来一段。”
才走出门的可折了回来。
吴雪兰娇羞地说:“晌午唱了一晌。还叫俺唱。”
有的喊:“听得不过瘾,再来一段。”
有的喊:“俺可没听。”
吴雪兰回头看着丈夫,张西同点头说:“既然大家要求,乃你就唱一段。”
张西同在焦岱街画画卖,吴雪兰经常去看他绘画,两人在接触中慢慢地建立了感情。吴雪兰及其家族有着丰厚的戏剧表演特长,好多人都在西安各大剧院供职。
荆峪沟村北房后大多都有窑洞,深的有数十丈,浅的也在几丈,乃时候躲土匪跑壮丁避战乱都在这里。张西同家的窑洞里成了剧团排演节目的地方。悠扬缠绵的胡胡声,清脆的梆子、鼓点声,甜润的唱声从窑洞里盘旋环绕传出洞外。窑洞门口围观的男女老少流连忘返,川流不息。
经过几个月的日日夜夜的辛苦排练,终于推出了《三世仇》、《电杆河边》、《隔门贤》、《血泪仇》、《夺印》等剧目。
在剧目紧锣密鼓地排练的时候张西同在学校教室也在夜以继日地画布景。剧团的组成得到了村干部的支持,经过赵应田和党支部书记施怀斌商量,从没收地主的财产中拨出一笔资金给剧团添置服装、道具。
演员们得到消息高兴极了,排练的劲头更足了,热衷分子四处奔波积极筹办。
演出的海报贴出来了。荆峪沟的人们无不欢欣鼓舞。
东西路上忙于奔波的人们见了面相互打着招呼。
“张大嫂,你做啥呀?”
“我到俺娘家叫俺侄子来看戏,妹子你做啥呀。”
“我也是叫俺妈看戏来。”
荆峪沟有戏的消息不胫而走,很快辐射到周边的村村寨寨,家喻户晓,人人皆知。
最积极的是青年人,他们不用过多地动员就聚集到三队的大场来,三队的场面分上场和下场,上场比下场高一米,正好搭台子。青年们把各队的碌碡推着来做台腿,路上掮檩拉椽的人络绎不绝,从各家各户收来的芦席堆了一堆。用不了几天工夫戏台子就搭好了。
到了开演这天,从东边陶峪河上来的和韩寺一带的人流汇集到一块从施家渠下来,北岭上下来的是魏家沟腰刀朱寨一带的人们,村西涌来的是宋嘴李塬一路的人群,南岸老虎沟的人一溜一行地来了,平日宽敞的三队大场拥挤不堪,周围树上的人就像是结的果子疙瘩疙瘩的,麦洁集子上边也爬满了人,场里已经挤得水泄不通,东西南北的人流还在不断地涌入。西边的地里人们把庄稼都踏平了。
有一对老夫妻因为来的迟了挤不到跟前吵了起来。
“你没怂像,暮暮囔囔的,你看这迟了没?”男人说。
“怪我啥呢?你说你先走,你要不听。”
两个人正你一言我一语地折拨着,前边的人不答应了:“话多的很,不看了回去吵去,本身就离得远,还一个劲说话。”
(作于2018年12月8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