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程磊确实没想到自己还有这样的艳福，比穿越剧还千方夜谭，简直就和做梦一样。看来肖潇的确是很累了，连续几天的煎熬，让这个不谙世事的姑娘，差点崩溃，在得到高伯伯些许安慰后，似乎把程磊当成唯一可以给她安全和信赖的亲人，毫不设防地偎在程磊身边，香甜无比地酣睡了，平静呼吸显示着这个姑娘的稚嫩和纯洁。
　　这对身体健康的程磊来说，无疑是一次严峻的考验，从内心深处来说，每个男人的爱恋对象都停留在二八年华的女人身上，况且肖潇并不差什么，而且是很正点的姑娘，望着身边这个熟睡姑娘姣好的面容，感受到肖潇青春躯体的温热，程磊身体里不由蹿出一股火热，程磊狠狠地掐了自己的胳膊，让钻心的疼驱赶自己的心猿意马，并努力使自己什么都不去想，强迫自己心若止水。
　　一念魔，一念则佛。
　　圣人曾有过往，恶人也有将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程磊感觉自己在一个长满各种花草的山谷里狂奔，后面有一帮类似印第安人在追他，刚开始好像长了翅膀，各种沟壑，水渠他都一跃而过，可跑着跑着，他就气喘吁吁了，恰巧遇到了陡坡，他吃力地往上爬，可两条腿好像灌了铅，怎么也跑不动，胸口好像被什么压着，眼看后面的人就追上来了，他急出一头汗，大声呼救……
　　程磊惊醒后，原来一场梦，发现肖潇的手不知何时放在自己的胸前，一条腿也横压在自己的腿上。我的大小姐，你这不是作死的节奏，诚心让我落井下石，趁火打劫，禽兽不如啊。
　　程磊不敢多想，轻轻地把肖潇压在胸前的手挪开，并抽出自己的腿，下了床，从旁边床上取了一个枕头，偎在肖潇的怀里，轻手轻脚躺在另一张床上，迷糊睡了。
　　当程磊再一次睁开眼时，天已大亮。肖潇穿戴整齐坐在床边，直直地瞅着程磊。看程磊醒来，肖潇有些动情地在程磊脸上啵了一下，红着脸说：“谢谢哥，难为你了。”
　　程磊赶紧转移话题说：“肖潇，你看今天的太阳已经更新了，我们一起忘记昨天的烦恼，迎接新的一天吧。”
　　“好，迎接新的一天。”肖潇调皮地举了举拳头，站了起来。
　　两人简单收拾了一下，就又坐火车打道回府不提。
　　叶子出院后，生活再次进入正常的模式，但她似乎发生了一种改变，不知是爱情的力量，还是情感的需要，她竟然不再上网聊天，也不再参加那些好心人安排的相亲。更不想为了一个没有结果的爱情而再次遍体鳞伤，虽然她已经把程磊当作自己可以信赖的异性朋友。她确实已经伤不起了。她忽然感悟到生活的目的，不是为取悦他人，而是欢愉自己。她暗暗下决心，要把儿子培养成人，给周遭的亲人和何东一个证明，努力把自己活成自己喜欢的样子，这个世界上不是谁不能离开谁。
　　叶子除了上班，把全部时间都花在陪儿子读书学习上，为此，她重新捡起久违的书本，用读书来消遣时光，因为只有这样，她才可以使自己变得安静，不会浮躁和寂寞，常常在午夜梦醒的时候，借着永远守候自己的台灯，读一些薄凉的散文或者温厚的小说，无论是悲凉入心还是温暖入怀，都似老汤，在心里一遍一遍煎煮，小小的寂寞，轻微的忧伤有时候会带些甜蜜的味道慢慢地流淌，慢慢醇厚，入心，浸润在淡淡的、柔柔的、深情却不乏忧伤的韵味里，自己也仿佛变成了如月光一样皎洁的女子，紫陌红尘里，没有盛开的花朵，依然芳香入骨，没有媚人的容颜，但一个笑靥抵得过无数青春，安之如素地走过一个又一个繁杂的日子，再也不想与生命剥离。
　　但生活绝不会让你有片刻安稳，昨天所有的作为，都会无时不刻地影响今天的生活。邵娟的再次登门造访，叶子平静的生活，再一次被打乱，还对叶子心灵产生了巨大的撞击，叶子开始反思自己。
　　邵娟是在一个晚上来找叶子，这次叶子眼里的邵娟，早已没有那种张扬和轻浮，而是多了些沉稳和睿智，不卑不亢，落落得体，显然几年南方的生活经历，足以让这个女人变得强大。
　　邵娟进屋后，也没拐弯抹角，而是直奔主题，她问叶子：“何东的一些笔记本什么的东西是否还在？”
　　叶子很不情愿地回答说：“还在书房的一个柜子里，我懒得收拾。这与你有关吗？”
　　“请你别误会，毕竟何东是乐凯的父亲，我想你也应该有义务帮河东一把。”邵娟似乎有些埋怨的口气。
　　“何东咋啦？”叶子对邵娟先入为主的口气感到气愤。
　　“你不知道？”邵娟显然对叶子的一无所知感到惊讶。但她还是告诉叶子，因为离任审计，前任办事处主任发现有重大的收受回扣事实，被总公司审计，牵扯到何东有三年前一笔材料进购，数额较大，经和对方核对后，发现有近十万元的转账，流入私人账户，但始终找不到这个私人账户属于谁的账户，银行记录是何东办理的账户，何东说是当年为给经理转入一些业务费，由何东专门办理了这个账户，可经理死活不承认，由于是私人账户，而且很少有办事处直接转入业务费，所以在办事处的账务记录中，就没有这个账号记录，如果何东不能说明这笔钱的来历和流向，可能有坐牢的危险。邵娟也是从她好朋友哪里知道何东出了事，就赶快从东莞赶了回来，并为何东找了一个会计事务所的注册会计师，打算为何东澄清事实。根据何东的提醒，邵娟想在何东以前私人的笔记本里，能否找到有利于何东说明问题的证据，这不，这才找上门。
　　叶子听后，心里很不是滋味，作为何东曾经的妻子，离婚后很少关注何东的情况，即便是何东带乐凯出去玩和吃饭，叶子也没问何东的生活状况，让她想不到的是，远在千里之外的邵娟，会在何东落难的时候，从广州赶回来帮助何东，看来这个邵娟还深深地爱着何东。即便是不存在爱情，有这样一位异性朋友，也算是河东的福气，叶子心里有种酸酸的味道。
　　按道理，自己和何东同吃了多少一个锅里的饭，在床上做了多少次爱，可彼此却没有真正走进对方的心里，一纸离婚证，就让他们相忘江湖，就连乐凯这么个爱情和婚姻的纽带，也没把彼此拴在爱情的这片舟上。
　　有的人你看了一辈子，却忽略了一辈子，有的人你只看了一眼，便惦记了一辈子。
　　人生总会遇到两个人，一个惊艳了时光，一个温柔了岁月。自己到底是何东的那个，何东又是自己的那个，叶子有些糊涂了。
　　我们总抱怨对方不理解自己，那么自己又理解了多少对方。真正走进一个人的内心到底有多难。
　　心里不舒服归不舒服，叶子还是很配合邵娟的，立马在书房里，把何东留在家里的笔记本之类东西，归顺整齐，放在一个纸箱子里，让邵娟带走，并客气地告诉邵娟，如果还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就给她打电话，并把自己的电话留给邵娟。
　　邵娟走后，叶子心里却无法平静，都说一日夫妻百日恩，当一个人静下心时，也会换个角度去想问题，如果夫妻两人都能换位思考，并及时沟通，或许婚姻会继续，生活也会在各种细碎里，在锅碗瓢盆的碰撞中进行下去，两人也会搭伴走完一生，和许多中国家庭一样，貌似幸福的圆满。
　　分手后不可以做朋友,因为彼此伤害过。不可以做敌人，因为彼此深爱过。所以我们变成了最熟悉的陌生人。
　　别爱得太累，谁都有秘密，谁都需要空间，对另一半的了如指掌，并不是件美好的事情，把对方逼得太紧，只会让对方逃得更快更远。
　　当然，叶子不知道，邵娟这次回来，还带回一个快要三岁的女孩，当邵娟带着孩子看望何东时，何东惊呆了，当邵娟告诉这个女孩就是自己的骨肉时，何东眼眶里溢满了泪水，他完全没想到，看似一个风尘女子，对爱情会这般执着，不惜搭上一辈子的幸福，并在他落难时，无怨无悔的相信他，帮助他。而他在邵娟不辞而别时，竟没有再去寻她，他对自己的自私和懦弱感到羞愧。
　　当年叶子生乐凯时，搞得全家鸡飞狗跳，不得安生，何东想象到邵娟那时有多难。这几年邵娟是怎样挺过来的，一个人生孩子，一个人带孩子，身边没有亲人，饱尝了多少痛苦和艰辛，
　　邵娟看到何东追悔莫及的样子，只是淡淡地说了句：“既然我有勇气爱上一个已婚的男人，就相信我们之间的爱情，相信我自己，也相信我爱的那个人。”
　　世间有一种圆满，叫做与你再次重逢。
　　为了爱才悄悄躲开。躲开的是身影，躲不开的却是那份默默的情怀。
　　由于何东看到邵娟对自己的真情实意，尤其是看到自己还有一个可人的小女孩时，何东再也不藏着掖着，把自己知道的办事处黑幕全部揭露出来，加之邵娟在何东以前的笔记本里找到了可以说明那个假名字开账户的问题。何东基本上洗清自己，加上举报有功，免除了处分。但却被一撸到底，去物质公司仓库当保管员，办事处主任被司法机关拘捕，等待他的将是法律的制裁。
　　出来混，迟早是要还的。
　　何东知道通过这件事后，自己在企业已经无法容身，因为他公开了所有的潜规则，触动了许多人的利益，所以他在别人眼里就是叛徒，于是，就决定跟邵娟去广州发展，毕竟他学过管理和财务，找一份工作也不是太难，况且邵娟和女儿也需要自己，就依然辞职，临走时，他过来看了一下儿子，送给乐凯一个小比熊和一套世界童话精装本，叶子再一次端详了这个自己爱过，而且生活了近10年的男人。
　　显然，经过这次事件后，何东老了许多，沧桑了许多，棱角清楚的脸上，多了坚毅和冷酷，似乎比以前更不爱言语，更沉稳和自信。
　　叶子莫名其妙地心疼起前夫，是啊，人一辈子真的不易，女人有女人的难处，男人也有男人的难处。在生活面前有太多的情非得已，有太多的无可奈何、阴错阳差。每个人都无法预见在明天会遇见什么人，什么事。
　　或许何东何邵娟才是最适合的一对，自己和这个男人有缘无分，只能分道扬镳。命也，运也。
　　程磊从Q城回来后，心情郁闷了许多，他从肖潇父亲的身上，看到自己未来的黯淡，物竞天择，适者生存，顺势而为，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自己一介草民，就一个正科级也是沾了同学周明生的光，要不自己一辈子再怎么点灯熬油，充其量干个副科，而一辈子毫无建树。这确实不是自己想要的生活。
　　这种情绪，让程磊心灰意冷，无精打采，了无斗志，形象也就打了折扣，除单位上应付完自己的本分工作外，家里的事也不怎么上心，懒散了许多，平时早起收拾卫生的习惯，提前下班回家做饭的习惯，也被打乱，这个被程磊伺候惯了的女人，很不满意，她老觉得自己的丈夫从心底里看不起自己，而且自从升了科级干部后，在外面应酬的多了，家里的事干得少了，虽然工资系数交给自己，可他一定藏有私房钱，尤其那天晚上半夜急匆匆出去，显然外面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事，说不定是让那个狐狸精勾走了。从他把手机一直揣在裤兜里，不像以前回家随便一放，就可以看出这个男人已经有问题了。
　　在感情问题上，女人是最敏感的，因为女人的直觉要比男人更准确。
　　人有的时候真的要学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装糊涂有时候是件好事儿，这并不是欺骗自己，也不是对你们的感情没信心，而是你没有必要打探和细究感情里的所有。
　　但所有的沉默和压抑，总会在一根导火线的作用下引爆。
　　由于程磊的疏忽，上小学一年级的女儿，下午放学后没有和以往一样先在家写作业，而是跑到楼下，去找小伙伴玩。程磊急着在家做饭，也没留意，直到程磊的妻子7点下班（程磊的妻子在医药门店上班和同事替换吃饭）回家吃饭，才把满身是土的女儿领回来，一进门就冲程磊喊：“你觉得我们这样过下去有意思吗？”
　　程磊:“又咋啦？”
　　妻子:“你连你女儿都不在乎，你还在乎这个家吗？”
　　看着满身是土的女儿，程磊知道自己理亏，就没有申辩，和颜悦色地对母子说：“我们先吃饭，吃完饭我看着女儿写作业，可以了吧。”
　　程磊妻子不依不饶，道：“别再装了，我知道你心里是咋想的，你还不是觉得我不漂亮，文化程度也不高，配不上你这个大科长吗，你有什么不满你就说，别一天进门就拉着个苦瓜脸，好像谁欠你什么。”显然，程磊的妻子对程磊最近的冷暴力已经忍无可忍。
　　程磊忍着火气说:“俗不可耐！”
　　“我俗，我知道你外面有人，有不俗的人在等你，你有本事你去啊。你也不想想,哪个男人像你,要钱没钱,要权没权,你若有本事，也让我住洋房，开豪车，风光一把。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就是嫁给你！”
　　程磊一下子被激怒了，自己当初是抱着娶一个贤妻良母心态和这个女人走在一起，也是为了能平安无事地走完自己的一生，宁可自己委屈死，也忍气吞声，逆来顺受。可换来的是妻子对自己的失望，程磊反击道:“你后悔嫁给我？那你现在可以重新选择。”
　　“选择就选择，我的选择就是你现在给我滚。”程磊的妻子看到程磊一点也不示弱，愈加坐实程磊外面肯定有女人的猜测，才敢这样理直气壮。
　　“你让我滚，凭什么？”程磊反问。
　　“就凭你对这个家的冷淡，凭你外面养着狐狸精，这还不够吗？”
　　程磊想起叶子，想起自己的种种不是，但看到妻子这会火气真大，要再和妻子讲什么道理，恐怕无济于事。只好瞅瞅满脸怒气的妻子，默默地穿上外衣和鞋，出了门。
　　家是个讲感情的地方，而不是讲道理的地方。
　　程磊在楼下点一根烟，狠狠地吸了一口，然后吐出，看着眼前的烟雾被风吹走，程磊慢慢地平静下来。
　　程磊知道，自己的婚姻从一开始就是错误的，要么咬着牙硬撑下去，要么一跺脚，好说好散。
　　没有谁对谁错，也没有谁高谁低，只是层次不同，很难相融。
　　这种婚姻，有钱和情撑着还好。若没有，或不够，肯定是过得鸡飞狗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