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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三)

作品名称:那年我们在军营      作者:奇夸克      发布时间:2019-03-07 08:24:12      字数:6012

  岳西北和田医生简单商量了一下找人的方案,决定先到一营一连去看看,孙满堂是不是趁着周末回连队了。
  岳西北看向田医生:“你那儿能编个什么故事?”
  田医生想了一下:“巡诊吧。”说完就否定地摇了摇头,“不过周末巡诊有点奇怪,连队离卫生队又不远,病号都是自己来队里看病,这个借口有点牵强。”
  岳西北想想:“也没有时间再推敲更好的借口了,就巡诊吧,改善服务态度总没有错。”
  刘小沂没太明白岳西北和田医生说的是什么意思,徐医生临走前交待“别弄得动静太大”,她就没听明白。
  方放看岳西北和田医生在编借口,也有些糊涂:“为什么我们不能直接说去找人?”
  岳西北看着这两个单纯的姑娘,本想含蓄地给她们解释一下,又想如果不直话直说,也许她们还是听不明白。索性就明明白白地告诉她们:“对你们师医院来说,丢了病号是个事故,如果病号有个什么意外,那就是个特大事故。现在只是人不见了,如果孙满堂没有厌世的行为,咱们张罗的动静太大,你们医院自己就出了个大笑话,而且对人家孙满堂的名声和今后发展都会有影响。所以,现在情况不明朗,我们不能弄得动静太大。但如果孙满堂真的……”岳西北脸色严峻了,“咱们还是赶紧找吧,尽量争取把事故消除在萌芽中。”
  大家都听明白了,后果的严重性也知道,赶紧找人吧。
  一营一连的营房在离团部不远的地方,几个人连走加跑地到了一连营房,却是一个空营房。问了留守的战士,才知道原来为基建准备材料,一连全体官兵早在半个多月前也到30公里外的巩乃斯河上游挖沙去了。
  田医生无奈了:“这回巡诊可是名正言顺了。30公里说远不远说近不近,骑马快跑也得一个多小时了。”
  刘小沂心中着急,她不会骑马也不敢骑马,没有汽车,没有其他交通工具,30公里还真不是个近距离。
  田医生回卫生队拿了个巡诊用的卫生箱,找来两匹马,对岳西北说:“我带她俩中的谁去一连吧,巡诊总不能带着个参谋。”
  方放踊跃地抢过一匹马,她的骑马爱好终于可以办正经事情了。
  “田医生我跟你去,孙满堂是我们所的病号,这是我的任务。”
  岳西北也觉得这样安排比较妥帖:“行,你俩快去吧。刘小沂不会骑马,我俩就在团部周围转转找找,有什么情况往我办公室打电话,两小时以后我们去团作训股等电话。”
  何医生和方放策马而去。
  岳西北和刘小沂在团部周围的营区四处转着找着。
  周末的营区,有时会邂逅几个放假出来闲逛或办事的士兵,看到刘小沂,男兵们大都是一副惊奇的表情;有几个胆大点儿的索性站下,随着刘小沂的走动移动着目光。
  刘小沂有些不解,问岳西北:“他们认识我吗?”
  岳西北无心说笑,郑重地解释:“团里除了个别来探亲的家属,几乎看不到女人。呃,女兵,他们只是看看,没有恶意。”
  刘小沂为孙满堂的事情满心焦急,对这些战士的注目也没有在意。
  他俩在团部营区转了一圈,又向外扩展到那拉提草原去找。同样是走在美丽的草原上,现在的心情和上午在这里玩耍时截然不同了。岳西北也知道这么瞎转着找人,基本就是无的放矢无用功。但回到办公室干等,心里更是着急,还不如这么转悠着找着,多少还有个盼头在支持着。
  毫无收获地转了二个小时,岳西北看看手腕上的表:“估计田医生他们已经到一连了,回我办公室等电话吧!”
  俩人在岳西北的办公室等了好一会儿,田医生的电话才过来了。这个电话不仅是个坏消息,甚至可以说是一个特别糟糕的消息。
  何医生到一连巡诊,受到一连的热烈欢迎。施工单位,总是有几个大大小小的外伤,野外露营,也有几个感冒拉肚子的。何医生一边处理病号一边和来看病的病号们“闲聊”,得到了三个对他们非常有价值的消息:第一个消息是孙满堂自从去了师医院,没有看到他回连里;第二个消息是孙满堂和他所在的一排长关系不好,一排长为了每人每天挖沙一立方的定额任务,不准许孙满堂闲呆在班里“泡病号”,以至于累得孙满堂再次尿血住院了。孙满堂临去医院时对一排长绝对是满腔仇恨;第三个消息是一排长的五四手枪最近丢了,同时丢的还有枪里的一梭子子弹。这事有点大了,要是找不到枪和子弹,闹不好一排长就得复员回家去。
  丢枪在部队是个大事故,一连紧锣密鼓但还是悄没声的自己找枪。连里也顾不得定额任务了,派了几个精透的战士每天在一排长挖过沙的地方,貌似挖沙实质是在淘枪。这个消息是一连的副连长透漏给田医生的,一连副连长是田医生的老乡,老乡的消息渠道很难受保密纪律约束。
  电话两头的田医生和岳西北同时想到了一排长丢枪的危险性和恶果。虽然没有人看到孙满堂回连,但不能保证孙满堂确实没有回过连里,毕竟来找田医生看病的只有那么几个人。如果孙满堂回过一连,如果他是想恶作剧报复一排长,那还得说是还不错的结果了。换一种假设,如果这枪要真在孙满堂手上,如果他要真有什么厌世的思想问题,有枪有弹,那后果就不堪设想了。当然,还有一种可能,就是一排长确实在施工中把枪丢了。可现在,谁都不敢把事情想得这么乐观。
  田医生还和岳西北说,他和方放估计回来不早,副连长老乡说什么都要留他们吃晚饭,他们也说不出什么过硬的理由拒绝,只能是吃了晚饭再回来了。
  刘小沂看岳西北接电话的表情一脸严峻,估计情况不好:“怎么样,有孙满堂的消息吗?”
  岳西北沉吟了一下:“没有孙满堂的消息。可是有比没有孙满堂的消息更不好的消息。”
  岳西北把田医生的电话内容和可能的后果都说给刘小沂,两人的心情更加沉重起来。
  “那现在我们怎么办?”刘小沂没遇到过这种情况,既然医院让她在这边找人,这就是她的任务和责任,这责任有点重。
  “再等等徐海医生回到师医院以后他那边的情况,如果还是没有消息,师医院恐怕也只能是向上级报告了。”
  一直到晚饭前,刘小沂给师医院打了二次电话,找徐海医生,那边都是回答说徐海医生还没有回到医院。按时间算算早就应该到了,估计是救护车在路上出了故障,路况和车况都不好,这也是经常发生的事情。
  没有别的办法,只能继续耐心等下去。
  晚饭是岳西北从食堂打回来的,两人都没什么心情吃饭。
  刘小沂想起在门诊走廊看到的那个瘦弱身材、苍白浮肿的小战士。他还那么年轻,他身上还承载着父母双亲殷殷的期望,想到他有可能一时想不开,一个生命就可能会消失,心中寒意袭来,禁不住打了个哆嗦。
  岳西北看刘小沂紧张的样子:“沉住气,再等等看,也不一定就这么严重……”他自己其实心中也很忐忑,安慰的话干瘪空洞。
  “铃铃……”电话铃突然响起来,冷不丁两人都吓了一跳。
  岳西北一个箭步上前抓起电话:“我是岳西北。”一阵嗯嗯呃呃之后,岳西北的脸色渐渐缓和下来。
  “谁的电话?是孙满堂的消息吗?”
  “是徐海医生,他们车坏在路上了,刚到医院。有两个比较好的消息。”岳西北看刘小沂一脸焦急,继续说,“第一个消息是,医院有个李医生吗?据说是门诊看中医的。”
  “有。不过我们医院现在还没有中医科,李医生是自学的中医,我们药房现在也不能抓中药,李医生也就是偶尔给病人扎个针灸什么的。然后呢?李医生怎么了?和孙满堂有关系吗?”
  岳西北难得地笑笑:“沉住气,这两个消息可都是好消息。徐海医生电话里说,据李医生说,他有一天在医院后坡上遇到正在发呆的孙满堂,孙满堂为他的肾病很担忧。李医生安慰他说,肾炎要静养,有些中药也可以治疗肾炎。李医生说当时他还随手指了一下路上的一棵小草,告诉孙满堂,比如这种车前子,就是治疗肾炎的主药。孙满堂当时挺高兴的样子,拔下那棵小草仔细看了看,说,‘哦,就是车轱辘菜啊,我们那拉提有的是’。”
  “这算什么好消息啊!”刘小沂有点失望。
  “有治病的愿望就不会轻易放弃生命。当然如果说了下面的消息,第一个消息才能算是好消息。”岳西北继续说,“徐海医生说,他们在从那拉提回师医院的路上,还真看到一个战士在路边挖野菜,当时还以为是哪个连炊事班的,谁也没注意,救护车就过去了。听了李医生的话,回想起蹲在地上那个人瘦小的身材还真有点像孙满堂。”
  刘小沂眼睛放出光来:“这么说,孙满堂就在那拉提了。”
  “还不好说,这么晚了,就算徐海医生看到那个人是孙满堂,也不知道他现在在哪里,不知道他是选择回医院还是回连里,不过回医院的可能性大些。徐海医生说,医院那边出了个救护车顺着路往这边找,让咱们顺着路往那边找。”徐海医生还不知道田医生和方放去了一连挖沙的地方,所以医院做了上述安排。
  “那就赶紧找去吧,哦,要不要和田医生他们说一下。”
  “必须的。”
  田医生接到电话也非常高兴,他们那边晚饭已经吃完了,马上往回赶。方放骑马屁股已经被铲破了,不能再骑马了,一连准备用一辆拉沙车把她送回来。田医生得自己骑马把那两匹马带回来。
  田医生的意思是等他们回来,一起坐着一连的拉沙车往师部找过去。岳西北和刘小沂都说要先往前走着找着,等田医生他们回到团部再坐着拉沙车去追他们。田医生知道他们心里着急,就同意了。
  岳西北找了个五节电池的战备大手电,和刘小沂一起出了营区,向着高山草原的夜色走去。
  明月当空,大地白昼般清亮。刘小沂发现,新疆的月亮那么大,大得好像和城市的月亮不是一个月亮,而是城市月亮的爸爸或爷爷。新疆的星星,水洗般清澈,一颗一颗如深蓝幕布上的点点璀璨宝石,晶晶闪烁。月色中,四周群山傲然耸立,苍凉恢弘,这种宇宙天地人寰浑然一体的感受。只有在广袤的高原才会有如此深切地体会,给人内心巨大的神秘的神圣的冲击。
  “那拉提的夜晚也这么美啊!”心情舒缓之后,刘小沂的诗情画意回来了,“现在要是再有一头仰首长啸的狼,那就真是一幅至幻至美的画面了。”
  “哎哎,打住打住,你真是个乌鸦嘴啊,看那是什么?”
  刘小沂收住浪漫,转头向岳西北指画的后方看去,这一看不打紧。她发现百十米开外真有一条像狼一样的动物,看他们停下脚步,它也停了下来。刘小沂的心猛地紧缩起来,腿不由自主地软了,一屁股坐到地上。
  “那是,什……么?狼,狼吗?”刘小沂的话里已经带了颤抖。
  岳西北安慰她:“别怕,咱们有枪。”边说边拔出枪套里的五四手枪,“哗啦”一声子弹上了膛,继续安慰刘小沂,“别怕别怕,有我呢,不怕啊!”
  听到岳西北近乎大哥哥般哄着,看到岳西北拔枪上膛熟练的动作,刘小沂稍稍安下心来。
  岳西北迟疑了瞬间,把手伸给刘小沂,示意拉她站起来。
  刘小沂这才发现自已还坐在地上,也犹豫了片刻,才把手放到岳西北手上。传感到岳西北温热的手,刘小沂心中越发踏实,就着岳西北的拉力顺势站起来。
  岳西北从刘小沂冰冷的手知道了她心中是多么恐惧。这还是盛夏季节呢。
  岳西北开始把注意力放到那只似狼似狗的家伙身上,仔细端详了一阵,这是只狗呢还是头狼呢?认不太准,岳西北也没见过动物园以外的狼。
  岳西北对刘小沂说:“看不清是狼还是狗,不能随便打,打死牧民的狗是一件很严重的事情。”望着刘小沂那双惊慌依赖的眼睛,岳西北深感责任重大,“咱们回营房等吧。估计田医生他们也快回来了,别怕,跟着我。真的是狼咱们就打死它”。
  刘小沂点点头,心中还是惶恐不安,一步一回头地跟着岳西北往营房的方向走。
  那只似狼似狗的动物继续尾随着他们。每次停下来回头看它,它也停下来,而且每次再回头看到它,他们之间的距离都在接近。
  岳西北索性停下来,转身向它走过去。刚走了几步,它也开始向后走,并扭头看着岳西北。见岳西北停下来不理它又转身继续向前走了,它也转身继续跟着他们走。
  岳西北再次停下来,像每次见了牧民的狗一样,学着狗吠几声,还装摸作样地从怀里掏一下,再弯腰把手贴在地上,招呼它过来。那家伙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定定地看着他,没有任何反应,连狗在这种情况下可能从喉咙里发出的呼噜声也没有。
  岳西北分析,这附近没有毡房,基本可以排除狗的可能。这一下他反倒放心了。因为,不怕遇到狼,而是怕误伤了老百姓的狗。
  他们就这样走走停停的。它和他们的距离也越来越近了。
  刘小沂再一次回头看它时,惊恐地说:“那,那东西,离咱们不到十米了,还,还不打吗?”
  岳西北回头看去,那家伙离他们的距离只有七八米了,近得已经能看清楚它那对绿莹莹的眼睛。如果真的是狼,再近一两米,它一跃就可以扑到他们了。他再次停下来,大喝一声:“走开!”见它仍不理不睬地站在那里,犹豫了一下,岳西北用抵近射击对着它脚下开了一枪。
  清脆的枪声震耳欲聋,只见那家伙横向就地打了几个滚,跳起来就向侧面的山上跑去。岳西北对着它逃跑的方向又追打了两枪,把它逼得越跑越快,眨眼的工夫就跑出去二百多米,钻进了密林。
  远处的公路隐约看到了卡车的大灯闪亮。刘小沂后怕起来,也不再硬撑着,一下子蹲在地上,抱作一团。
  岳西北蹲在她面前:“不管它是狗还是狼,都被咱们打跑了。没事了啊。”
  看到刘小沂抬起的脸上已经布满了泪水,岳西北有些心疼。十七岁的女孩子,还该在家里和爸爸妈妈撒娇呢,她们却在这远离家乡的边陲,承受着恐惧和责任。
  岳西北开玩笑调节她的情绪:“你不是盼着狼来了吗,给你的草原之夜增添美景。狼真来了,你可好,叶公好龙啊。好了好了,不哭了不哭了,喂!田医生他们快到了,赶快擦擦眼泪站起来。”
  刘小沂这才发现自己的脸上满是泪水,她倔强地站起来:“我才没哭呢,刚才那是迷眼了。”
  “是是是,迷眼了。”
  卡车亮着大灯在他俩面前停下来,田医生跳下车来:“刚才有枪声,是你打的吗?什么情况?”
  岳西北把跟在他们身后那个家伙给田医生描述了一遍。
  田医生毫不犹豫地判断:“肯定是一只狼。幸好你们遇到的是一只孤狼,如果你们遇到一群饥饿的狼,那可就很难设想后果了。”
  岳西北也开始有些后怕,要是真遇到一群饿狼,一支手枪很难说能不能保护好眼前这个文静的小女兵了。
  田医生带来一个特大喜讯。团卫生队接到电话,师医院那边已经找到孙满堂了,他私自搭车回了那拉提,而且居然在一个周末自己挖了大半麻袋的车前草。
  田医生和岳西北商量,趁着借了一连这辆拉沙的卡车,还是赶紧把这两个女兵送回师医院吧,别再夜长梦多。
  刘小沂上了卡车驾驶室。
  方放在卡车上面一直没下车,骑马把屁股铲破了,一起一坐都特别疼。方放疼得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还笑着说:“一连挖沙的地方离刘小蒙他们六连挖沙的地方还不到二公里,可是孙满堂的事情太大了,我也没和田医生提过去看他,以后有机会再说吧。哎,好在孙满堂找到了。”
  刘小沂看着方放的泪眼,想起刚才自己惊恐的经历,我们十七岁的青春啊!
  岳西北和田医生在车外向她俩挥手告别。看着岳西北依依不舍的眼神,刘小沂想起刚才与狼遭遇,因为有他才得以安全和安心,心头涌出感激之情。
  孙满堂回到医院,二所所长因孙满堂不遵守医院伤病员纪律并不十分严厉地批评了他。平时比较尖刻的男女护士卫生员们谁都不敢再多嘴了,对孙满堂格外客气起来。没人和他提起大家对他失踪后的过多的联想,生怕反而提示了他。
  倒是孙满堂,除了以往常规的吃药打针,还喝了一些车前草熬得水,病情恢复很快。或者是因为他年轻,或者是因为此后他一直休息得比较充分,也或者因为车前草,又过了一阵,他的尿检验正常,出院了。
  这件事使刘小沂对中医药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她找李医生借了一本中医中药的书,从序言到后记从头到尾仔仔细细地看了二遍,开始注意周围地上山上草原上的种种植物。
  最倒霉的是孙满堂的一排长,他丢失的手枪一直都没有找到。最后,一连也瞒不住了。年底,一排长背了个处分复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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