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程磊发现自己已经被一种诱惑所支配，不到八点，程磊就坐在潇湘咖啡厅，定好位置坐下，先要了一杯清茶，一碟腰果，一碟杨梅，并给叶子发了个信息，告诉她具体位置，就品茶等待，他相信叶子一定会来。
　　这时咖啡厅正在放着孟庭薇的《没有情人的情人节》，哀怨、舒缓、柔美，给人一种安静和温馨，同时也给人一种莫名其妙的期盼。程磊知道，这种毫无缘由的期盼，主要来自自己那种渴望接近叶子的欲望，想看看她到底是怎样一个女人，并希望从她那里得到大多数成熟男人希望得到的一种婚外另类情感。
　　八点刚过，程磊看到一个上身穿黑色高领线衣，外套一件白色马甲，下身穿一件洗得发白的且有几朵碎花牛仔裤，脚蹬一双白色旅游鞋的女人风风火火地走进咖啡厅，眼神四下搜寻，程磊猜想这肯定就是叶子，便起身迎上前去，叶子也好像没什么惊诧，也许是网上彼此聊的很多的缘故，双方倒没多少生疏和客套，少了寒暄，很随意地坐下。
　　程磊问叶子：“喝点什么？”
　　“随便。”叶子边调整呼吸适应环境边回答。
　　“你我都神往已久，不用客气，就给你一杯奶茶加冰激凌吧。”程磊叫了服务生，点了奶茶冰激凌和一杯拿铁。
　　“打住，什么神往已久，别肉麻了。”叶子有些生气。
　　程磊赶紧低声下气道：“初次见面，请多关照。”
　　叶子噗嗤一笑，但也没忘记戏弄程磊说:“看来你经常请女孩喝茶啊，咋这么轻车熟路，风流成性吧？”
　　程磊赶忙解释：“这种场合，岂是我这种下里巴人光顾之地，只不过为表示对你的在乎，特意奢侈了一回，服务项目还是在你没来之前请教服务生的，你可不要挖苦我了。”
　　“难得风雅一次，我就沾你的光，好好享受一下浪漫。哦，这是你要的书，我给你带来了。”说着从随身带来的包里取出仓央嘉措的诗集递给程磊。
　　程磊接过诗集，借着咖啡厅微弱的灯光，翻阅了几页，立刻被里面的几首诗所吸引，也顿时对叶子肃然起敬，一边赞美仓央嘉措的诗，一边恭维起叶子，说：“看不出你很有品味啊，如果要把爱情上升到凄美和超脱的境界，也不枉真爱过一回。”
　　“你不是不相信有真正的爱情吗？这会咋又感慨万千啊。”叶子依然嘴不饶人地质问程磊。
　　程磊自嘲地说：“每个人都想拥有一次真正的爱情，可爱情是短暂的，就像昙花一现，转眼即逝，而且可遇不可求，不是吗？”
　　这时服务生端上了咖啡和奶茶，趁叶子品味冰激凌的时候，程磊把目光停留在叶子的脸上，他想从这个女人的外表，读出这个女人的内心世界。
　　说实话，叶子并不像程磊想象的那么漂亮，单从长相上说，还不如自己的妻子，她很普通，瓜子脸，皮肤白皙，五官搭配还算合理，身材胖瘦适中，身高大概在一米六六左右，和程磊相当，没有什么可吸引人的动人之处，眼睛好像还有些近视，看得出叶子也是个不善于化妆的女人，是典型的职业女性。唯一让程磊联想的是叶子圆润厚实的嘴唇，还有被紧身线衣勾勒出的胸部，丰满的轮廓让程磊想象出里面秀美的风景。
　　在咖啡厅这种浪漫温馨的地方，程磊多少有些春心荡漾，竟情不自禁地舔舔自己有些干燥的嘴唇，咽下一口唾沫。
　　叶子当然也是过来之人，面对程磊肆无忌惮的端详，有些不好意思地问程磊：“你约一个素不相识的女人泡吧，不怕你夫人问罪吗？”
　　程磊轻描淡写地回答：“没事。我又不是经常和女人约会。”
　　“那你这样做，良心会受到责备吗？”叶子追问。
　　“不会，我们又没干啥出格的事情。充其量不过是精神出轨而已。”
　　“借口，精神出轨是肉体出轨的前提，有时精神出轨比肉体出轨更可怕。”叶子单刀直入，好不遮掩自己的观点。
　　“当然，在物质条件满足后，人类的精神需求会更大，要不咋会出现闪婚、试婚、二奶、小三这样的前卫名词。以前人们把爱情和婚姻连在一起，先有爱情，然后发展到婚姻，合二为一，而现在，人们已经开始接受爱情和婚姻分离，泾渭分明。”
　　“那么你是怎样看待婚姻和爱情的。”叶子咂了一口奶茶若有所思地问程磊。
　　“爱情是精神的守候，是精神的愉悦，或者说是单纯的性爱，没有附加条件。目的就是快乐和愉悦。而婚姻是物质的消费，是物质利益的积累，是一种责任和功利性的结合，是有前提条件的。前者是用来珍藏的，后者是用来挥霍的。”
　　“哦。”叶子不可置否，仿佛陷入一种思考，显然我的这些歪理邪说，多少已经触动叶子的神经。
　　叶子告诉程磊,她的一个闺蜜，在一家效益很不错的企业上班，人也长的蛮漂亮，追求那个女孩的小伙很多，当然也不乏成功男人，可她眼光甚高，一一拒绝，可最后却神使鬼差地嫁给了一个保险公司的一个经理助理。
　　说起这个助理，典型人精，不当总理都有些屈才，除了口若悬河、富有幽默感外，还极为浪漫，哄女孩那叫一绝，而且分寸把握得恰到好处，在这个助理用糖衣炮弹轮番轰炸下，叶子的闺蜜就彻底沦陷了，不到半年两人就结婚了。
　　刚结婚时，那两口子那个亲密黏糊劲，都给人一种执子之手，与之偕老的幸福，叶子的那个闺蜜结婚后一改婚前的野性十足，安分守己恪守妇道，相夫教子，也很少和她们一帮死党姐妹在外面疯，看到两人如胶似漆恩爱有加的样子，叶子羡慕嫉妒的要死。
　　但有了孩子不到三年,随着那个经理助理变成公司副总和收入的提高,男的就在外面和一个比他小十多岁的按摩女好上了,不仅为那个按摩女在外面租了一间房子，而且还为那个女孩买了一辆二手车,让那个女孩跑出租，你说要是那个按摩女人美若天仙，倒也说得过去，人长得特一般，就是有股狐臊味，长相、气质那一点比我那个闺蜜强，你说气人不气人,现在男人咋都成这样了，有两个臭钱，咋就老想着家里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叶子很为这个闺蜜感到不平。
　　“这很正常啊，每个男人都会在结婚四年之后有一种对婚姻的叛离。就是我们常说的‘七年之痒’和‘婚姻审美疲倦期’，因为男人常常会感到婚姻不是自己想象的那么美好，充满失望感。”程磊俨然像一个心理学家似的慢条斯理。
　　“不要为你们男人辩解了。”叶子依然很沉浸在对闺蜜的愤愤不平的情绪中。
　　程磊这时感觉气氛有点尴尬，就转移话题，问叶子：“你整天和数字打交道，感觉乏味吗？”
　　“那没办法，为了生活啊。你也和我一样吧，死不了，活不旺。”
　　“也是，顺便问一下，大家都质疑说，中国的经济增长都是你们统计局掌控的，我们工资收入增长也是被你们平均的，对此你有何看法。”程磊一本正经地问叶子。
　　叶子有些生气，说：“我们不谈这些好吗？一天在单位就让这些数字搞得人头昏脑胀、焦头烂额的，到这还说这些，累不累啊。”
　　“是，这是个谈情说爱，寻求温暖的地方，我们就找点温情的东西吧。”程磊坏坏地说。
　　叶子问程磊：“你喜欢怎样的女人？”
　　“当然是有杨贵妃的体态，林黛玉的娇柔、纯情，穆桂英的刚毅和大气，杜十娘的忠贞，而且每个男人都这么想。”程磊回答。
　　“这么说你是个追求完美的人，可世界上哪有完美，完美是一种假设，生活的本质是残缺，就像维纳斯，因为残缺才显得完美。”
　　“所以就有了痛苦、郁闷和无奈。”程磊不置可否地回答。
　　叶子不无讽刺地对程磊说：“别看你们男人在人面前，一个个人模狗样，可还不都有一个通病，希望女人下得了厨房，上得了厅堂，床下贤妻良母，床上狐狸妖精。”
　　“呵呵，你咋专门研究男人了，是不是想当专家，还是受刺激了？”虽然程磊从没仔细想过什么样的女人才是男人最需要的女人，可感觉叶子说得很有道理。
　　“那么你认为我是怎样一个女人。”叶子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而且眼睛死死地盯着程磊。
　　程磊受不了这种审视的目光，只好从口袋里掏出香烟，问叶子抽不。叶子摇摇头，还是追问程磊答案。
　　程磊确实没有仔细想过叶子到底是怎样一个女人，因为在这个世界，程磊感觉没有必要去苦思冥想许多没有答案的事情。
　　时代发展的太快，观念更新的也快，信息量爆炸，颠覆、反叛甚至离奇古怪，一切皆有可能，任何东西不像以前只有一个答案，而有N个结果和答案。所以大可不必煞费苦心去搞清楚一些真相。
　　在单位听领导的，因为领导就是真理，在家里听老婆的，因为老婆是真理。这样也有一大好处，就是操心少，日子好混，郑板桥的至理名言,难得糊涂啊。
　　但眼下对面这个女人，倒把程磊问住了。程磊在点烟的过程中，脑子飞快地搜集了一些好听的话，打算搪塞过去。
　　“你是个好女人，干练、热心、气质、有责任，典型的贤妻良母。”程磊装得很认真的样子说。
　　“看来你是哄女人的高手，那么缺点那？”叶子显然不满意程磊的回答。
　　“虚荣，外强中干。”程磊这次说了真话。
　　“或许吧，这都是大多女人的通病。”叶子自嘲地说。
　　“都说女人如酒，我确实不知道你是清酒红酒还是白酒。”程磊用调侃的语气挑逗叶子。
　　“烈酒。”叶子毫不示弱。
　　“不像，充其量就是一杯兑了果汁的红酒，最高超不过4度。”程磊故意戏弄叶子。
　　叶子不置可否地选择了沉默，因为她现在已经软弱的有些弱不禁风了，别说烈酒了，简直就是一杯被人遗弃的可乐。
　　世界上存在着很多不能流泪的悲哀，没法向人解释，也没法寻求别人帮你，如同无风夜晚的雪花静静沉积在心底。
　　与其说出来博取无用的同情，不如咬着牙等雪化。
　　两人不再讨论婚姻和爱情，都觉得在这把年纪谈这些，多少有些矫情。
　　因为双方都知道，对于成年人来说，每个看似灿烂的笑容背后，都有一颗咬着牙硬撑的灵魂。
　　就这样，程磊和叶子算是在一种还算融洽的气氛中，完成了双方都是第一次的约会。
　　程磊当然不知道，叶子这时正处在一个两难的境界，她需要排遣，需要发泄，需要减压，更需要对丈夫以外男人的了解。
　　而程磊隐隐感觉到，他和这个女人似乎会发生点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