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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三)

作品名称:那年我们在军营      作者:奇夸克      发布时间:2019-03-03 18:45:29      字数:4211

  为了解决师里粮食不足的问题,新疆自治区政府在其广袤的辖地划拨给师里几大块土质优良的地块作为农场,地处伊犁河谷,面积六千多公顷。师后勤部根据地块位置分别建设了师农场和各团农场,大面积种植小麦,沿河位置还种了几块水稻田。
  六连接到新的任务,为团农场的水利工程筑堤。
  为方便施工,六连开到了农场附近,扎起帐篷,就近宿营。
  这是一个紧靠巩乃斯河的引流闸泄水河道,此时成了军地共用的水利设施,担负着河水分洪,下游的农田灌溉和人畜用水。
  六连的任务是把一段紧挨着闸门,长100米,宽15米,垂直高5米,斜面长8米的堤坡两边全部用石块和水泥砌好。
  这项筑堤工程的难点在于,由于地势原因,河闸关闭后,巩乃斯河的水位会逐渐上涨,到第七天,河水就会漫过河闸冲进引流河道。所以,用石块和水泥砌筑河道的任务,必须在七天内完成,否则,河水漫闸,前功尽弃。
  连长胡中州在队列前给全连作动员:“已经连续两年,建设兵团的两个连队承担过这项修堤坝的工程,都是因为在最关键的七天内没有完成砌筑工程,结果全都功亏一篑。现在,上级把这项别人完不成的工作交给了我们六连,我们六连敢不敢接这项任务?”
  全连震耳欲聋地齐声高喊“敢——”。
  胡中州又问:“我们能不能保证完成任务?”
  更加激昂,震聋发聩“能——”。
  全连官兵群情激奋,觉得特别自豪,整个队列气氛能使人明显觉察到巨大力量爆发前的涌动。别人做不到的,我们能做到,别人攻不下的山头我们能攻下,别人守不住的阵地我们能守住,别人抢不出来的工程我们能抢出来,这就是我们这支军队的集体英雄主义。在六连,仅凭着听说是“别人干不了”这一点,就足以激发大伙儿的英雄主义情怀,从而倍感自豪。
  连部和地方工程技术人员共同制定了施工方案,前二十天把全连的兵力一分为二,一排和三排负责清理河道和堤坡,把冲得七零八落的石块起出来,把河道堤坡整平夯实;二排和炮排负责筹备施工用沙和石块,在河滩上掏沙和收集石块。最后十天为集中河道砌筑,全连兵力统统压上去。之所以有了十天而不是七天的砌坝工期,是地方工程技术人员设计出一个方案,把河闸用沙袋加高60厘米,为施工增加了宝贵的三天时间。
  1970年夏季,六连在这段战天斗地筑坝施工的同时,经历了新疆新源地区历史上最猖獗的老鼠荒。
  刘小蒙在住进帐篷的第一天晚上,发现帐篷外面的草丛里到处总是有“唏唏嗦嗦”的声音,他警觉地拿起手电筒,掀开门帘跨出帐篷。就听见“轰”的一声,在明亮的月光下,就见灰色的地面像一块移动的地板迅速抽离门口,露出经过战士们清理压实的黄土地面。
  刘小蒙打开手电一照,立刻惊呼起来:“哎,哎,你们快出来看哪,非常非常庞大的老鼠群哎!”
  听到刘小蒙的喊声,五班战士纷纷涌出帐篷。只见遍地都是老鼠,用成千上万来形容似乎远远不够,因为它们密密麻麻地停在几米外的地方,几乎遮蔽了整个大地。
  五班的动静惊动了其他班的帐篷。很快,几乎全连的战士都跑出来看,还拿起随手可以捞到的扫帚铁锹木棍等工具,向老鼠大军发起攻击。一时间“乒乒乓乓、忽忽隆隆”,草丛剧抖大地尘起,老鼠大军迅速逃离现场。
  但是,他们回到帐篷没过几分钟,外面的草丛里又传来“唏唏嗦嗦”的声音。出门一看,又是一大块鼠群组成的“灰色地板”迅速抽离。于是战士们又发起第二轮攻击。
  反复几次,战士们泄气了。明天还得干活,总不能和这些老鼠拼一夜吧。战士们只好用土把帐篷底边压得严实,效果如何也只能听之任之了。
  老鼠没有因战士们停战而放弃骚扰。它们有组织的在每一个帐篷上都打了很多洞,一个接一个探头探脑地往帐篷里钻。
  每天下工回到帐篷,无数的老鼠盘踞在床上床下,洗脸盆,鞋壳里,战士们在一天辛苦的劳作后又开始与老鼠搏斗。
  后来,大家无可奈何地接受了永远捕杀不完的无穷无尽的老鼠,开始用乐观的态度游戏猖狂的老鼠。
  杨承威首先发明了一个玩法,用针线包里的棉线制作圈套,放在老鼠洞旁;待老鼠钻进来时,猛拉圈套把老鼠套住,再把老鼠摔死。
  五班战士们纷纷效仿,三三两两地聚坐在老鼠洞旁,两个人一组,一个人制作圈套,一个人守在老鼠洞旁套老鼠。制作圈套的速度竟然赶不上老鼠钻进来的速度,仍有大量的老鼠钻进帐篷盘踞在铺盖、被服等处。
  黄建民也发明了一种玩法,拿一只洗脸盆盛上半盆水,套住老鼠就随手扔到盆里,观看老鼠四只小爪拼命地划水游泳。盆壁光滑,老鼠爬不上来,一二分钟老鼠就累得四肢颤动划不动水了,小鼻子艰难地向上翘几下,冒几个水泡,淹死在水中。
  这些群策群力的灭鼠游戏,也算为大家熄灯前的这段时间增添了些许乐子。
  战士们施工一天非常疲劳,熄灯号一响倒头就睡,不跟老鼠玩了。于是,老鼠肆意地在战士们的被窝上窜来窜去,还经常登鼻子上脸,甚至跑到被窝里拱来拱去的。起初,战士们还跳起来抖开被窝把老鼠请出去,再重新裹紧被窝睡下;后来实在不胜其烦,只要老鼠没有过激行为,也就随它们去了。
  有一天晚上,刘小蒙似睡非睡时,一只老鼠爬到了他的脸上。刘小蒙以为它只是一个过客,懒得理它。谁想到它竟然停在他的额头处,嗅探一番,张口就啃;疼得刘小蒙勃然大怒,用手一把拍住,抓起老鼠狠狠摔在地上。拿出手电一照,看到一只尖嘴大耳老鼠,长得就像《小布头奇遇记》里的“鼠老三”。他摸了摸额头,竟被咬了一个口子,有血流出。因为实在太困了,刘小蒙倒头躺下继续睡觉。
  第二天起床后,副班长看到刘小蒙额头眉心处有一道结了痂的伤痕,调侃他:“怎么成二郎神了。”
  刘小蒙把昨夜被一只尖嘴老鼠咬了一口的遭遇述说一遍。
  大家一起仔细观察,才注意到绝大部分老鼠都长得圆头圆脑,体量不大,也就两块大白兔奶糖大小;而尖嘴老鼠的体量是圆头老鼠的一倍半,这种尖嘴的老鼠咬人。
  为了减少睡下以后老鼠的骚扰,经过几个晚上的摸索和较量,三班又发明了新方法。在帐篷里的过道上挖一溜坑,把脸盆或水桶坐在坑里,略低于地面,倒上水,作老鼠的陷阱。结果,每天早晨起床后,每个“陷阱”里都有许多淹死的老鼠。六连获得最高纪录的是九班,一只水桶里的死老鼠有283只!
  最可气的是战士们吃饭也受到了无法克服的影响。在米饭、馒头里,经常发现老鼠屎。
  一天晚上,石碌下了中班吃加餐面,在碗里发现了一块肉嘟嘟的东西,当时还挺高兴:“不错呀,炊事班给加肉了。”当他把这块“肉”用筷子挑出来准备大快朵颐的时候,发现竟然是一只煮烂了的老鼠。
  胡中州严肃批评了炊事班。
  大班长冤得不行:“连长你到厨房来看看就知道了。”
  连长到了炊事班锅灶前,看到炊事班的人一边爆锅,有老鼠就不断地滚进锅里,掌勺人拿着炒菜的铁锹左右开弓不停地向外挑老鼠。如果是晚上做夜班加餐,煤油灯昏暗,肯定会有漏网的老鼠混在饭中。
  老鼠大军晚出早归。每天晚上,它们从隐身的地方出来,在夜幕下铺天盖地的涌到营区,循着人气和粮食的味道到处乱窜。天一亮,它们就撤回洞穴潜伏起来。这么大规模数量的老鼠,在白天居然很难发现它们的踪迹。
  这期间,刘小蒙曾出公差跟车到新源县粮库拉粮食,粮库的大门一打开,也是遍地老鼠横行。粮库外面的空地上,堆着好几堆没有来得及处理的死老鼠。
  粮库的人说“今年这里闹老鼠荒”。
  大自然真是神奇,第二年,这种情况戛然而止,数不胜数的老鼠大军不知去了哪里,神秘地消失了。
  与鼠奋斗始终伴随着六连施工过程。
  前二十天各排按照各自分工,在与天奋斗与地奋斗与老鼠奋斗中,生龙活虎热火朝天地干过去了。
  六连的筑坝施工到了最后十天,这是最关键的十天,也是最紧张的十天。
  连队要求用九天时间完成整条河道和堤坡的砌筑任务,留出一天收尾和处理不可预见的情况。
  每个班都分到了一段河道的砌筑任务,分别有砌筑、搬运石块、水泥和沙石搅拌成混凝土、运混凝土这四道工序,每道工序都很累,其中运混凝土最累。
  把混凝土从堤岸上的搅拌处运到施工现场,使用的工具是水桶和扁担,需要踩着跳板颤颤悠悠上上下下。由于铺底、勾砌、溜缝统统离不开混凝土,所以运输工作必须马不停蹄不间断地干。
  各班班长在安排分工的时候,对挑运混凝土这个活,每两天人员轮换一次,大家轮流干这苦差事。
  第一天,刘小蒙被分配挑运混凝土。一百好几十斤重的扁担压在肩上,干到晚上,两个肩膀都肿了。
  第二天,尽管有护肩,但扁担往肩上一放就像有千百根针扎似的,十分痛苦。走在忽忽悠悠的跳板上,扁担有时会压在特别疼的部位,而剧痛往往会使人丧失平衡。有的战士甚至连人带桶从跳板上滚下来,有的甚至摔伤了身体。刘小蒙算是反应灵活的,遇到这种情况,在损坏劳动工具和伤人之间,他选择损坏扁担。他迅速把扁担从肩上扔下来,扁担在跳板上一担就断了,桶摔变了形,混凝土洒一地。班长不断翻着白眼看他,却也只能说句“注意安全”。
  第三天,挑运混凝土的该轮换工序了。葛富振让班里别的挑运工都轮换了,唯独刘小蒙继续当挑运工,说这是对他最好的锻炼机会。
  看葛富振一脸得意,刘小蒙自己给自己加油,不抱怨,挑战自我。尽管他两个肩膀肿得更高了,许多地方都渗着血丝,感觉滚烫滚烫的。他要试试自己忍受痛苦的极限到底有多强,他要向自己证明:他有毅力,有精神,能承受痛苦,能吃苦耐劳。
  当天晚上,刘小蒙用冰凉的巩乃斯河水长时间清洗肿胀的肩膀,找连队卫生员给他的两个肩膀敷上了厚厚的药棉和纱布,防止破溃处发炎,尽量减轻扁担对肩部的压强。
  第四天,刘小蒙带上了两副垫肩。尽管如此,当扁担压到肩上的时候,还是感到了剧烈的钻心的疼痛。不过,有了自我挑战的意念,此时的疼痛已然成为他仔细品味的酣畅淋漓的快乐的痛苦!担了两趟以后,疼痛变成了滚烫的麻木,渐渐的,似乎没有了感觉。
  劳动耐力和技巧也在劳动的过程中不断提高,挑混凝土的第二天,刘小蒙摔断了两根扁担。第三天,只摔断了一根扁担。
  当疼痛感开始消退时,刘小蒙特意撤掉了一个垫肩,想找回那种挑战的疼痛感觉,但是,那刺骨钻心的疼痛逐渐离去了。
  葛富振让刘小蒙挑了九天混凝土,不仅没有把他压趴下,反而成就了刘小蒙对自己忍耐疼痛的挑战。到了第六天,刘小蒙的双肩完全消肿了,全然感觉不到疼痛;再到后面几天,刘小蒙甚至觉得挑运混凝土是筑堤工程中最轻松的工序了。因为差不多有一半的时间,也就是挑着空桶回来的时候,无异于闲庭信步了。
  六连的筑堤任务如期完成。六连完成了前几任筑坝队伍没有完成的任务,六连的战士无比兴奋和自豪。
  刘小蒙挑战了疼痛,战胜了自我,也和六连战士一样无比的兴奋和自豪。
  清澈的巩乃斯河水滚滚流入团农场的土地。
  1970年麦收之后,各团都纷纷告别了“窝头部队”的荣誉称号,各连队还在营区周边选出一些地种菜养猪;到了夏秋之际,部队已经能够吃上自己种的蔬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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