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官运亨通（3）

　　原来，心高气傲的胡生没有看重奸雄本人，并不把承包之事放在心里头，光想糊弄糊弄老家伙，以这两架山林换取风脉。只要父母骨尘占到地气，成万世福禄官显，赢得无法估量的名利，就鸿运齐天了。但他深知奸雄不是好糊弄的，胡书记果真将小石镇西南的笔架山承包之事承许了奸雄，心里踏实了。
　　其实笔架山是有来历的，传说上古仓颉曾在此处挥笔造字，而成此山。因酷似笔架，故名之为笔架山。有两条长亘亘山梁酷似两只巨笔，横搁在笔架上。顶端有一潭水，墨黑墨黑似墨汁一般。满山架岭都是碧绿松柏和茂盛的文竹。山风鼓来，似有墨香气息袭人心房。更有奇怪的，就是那白玉般的石墙上居然有着天然的数不胜数的红色条纹，形成许多字迹，瞧瞧竟然是“仓颉造字”！大家非常惊奇，看来对人类有贡献的，就感动了大自然，都做了永恒的“纪念”！
　　望着如涛的碧山、茂盛的林海，胡生心里便生出来感慨，想这好端端的山，转眼之间，拱手成了外人的财富，实在有点儿于心不忍的，如何办才会好呢？不给他算了吧。可明着自己已经承包与人，如果再反复无常，出尔反尔，奸雄如若怀了恨劲，便偷偷破坏了风水宝地又如何是好？其后果当然不堪设想，会造成断子绝孙，后继无人的！胡书记不敢再往下想了。更不敢想歪点子了。胡生硬说笔架山富饶，还有许许多多的药材，就如玉竹、黄精、四叶参、黄芪之类，对奸雄道：“这都是叫人益寿延年的宝物。经常吃这些药，就能活二百岁！”奸雄喜道：“那以后从这山盖几间房子，光弄这些吃，身体好了给你找好地气！”另外几个人也道：“叔叔别忘了也给我们找个好地气！”奸雄把个顺心丸子给领导们脑袋里塞得满满的。
　　以前，笔架山谁也不正眼瞧过，山林从来就没对社员群众承包过；也没人过问，任其乱砍乱伐，没有一点儿路数。自从农田土地成包，山林承包也在领导们的酝酿之中。胡生决心当一次信义君子，就把这个奸雄和山林的事儿同支部领导成员透露一回。大家听后多数心里不同意，还是民兵营长发话说：“山是桐柏山，人是桐柏人，桐柏人承包桐柏山，肥水不流外人田！当领导必须为社员群众利益着想。”胡生听着逆耳，觉得又来了个“木脑壳”了——没文化人会说是死木撅定墙根的，咋不知变通的黑棍咧？他反驳民兵营长说：“国家改革开放，南方早就敞开大门，改革开放。国外的来投资、做生意、开工厂，带动了国家经济繁荣。我们山也应开放，叫有钱人承包，才能搞活山区经济的发展。”接续又把奸雄描绘成一番有钱的派头。会计就心想：胡生真会瞎胡蒙蒙，不就是个封建迷信的糟老头吗？到你嘴就嚼成了百万富翁，有意思！那家伙连皮带毛称着不足一百斤重，有什么尿水子就能浇湿两架山来？但爱面子，心有意见，嘴里不说，怕得罪胡书记受报应。大家多不言语了。胡书记却说，“二把手，会计，治保主任，都说说你们的看法。”
　　二把手姓郭，叫郭法中，四十多岁，黑乎乎的，满脸胡须；塔拉鼻，嘴挺宽，牙齿如黑人的那么地白，高低和胡生长的差不多；说话脸蛋儿就有两个酒窝儿。他平时不多事儿，朴素节俭、挖药卖柴、打窑烧炭，啥苦都不怕。别看法中长的不白亮，相貌不太美，心可善良，精神高尚，常常拿自家东西包括钱救济困难人，深得人心。又加之上头有人拉拽，就跻身于领导位置，风风光光，舒舒服服，不负人生了。若是有能胜任的人来，心再好也轮不到坐二把交椅。法中和徐实正是好友，对胡生过去那事儿很是清楚，现在那个孩子两三岁了，聪明、伶俐、可爱，长的虎头虎脑很像胡生。因在村里住得不远，法中只要有空就去南封抱抱孩子。兰子也不见外，把他当作亲弟兄。法中对事可想得开，他感谢胡生才是仁义君子，要不是给下一把苦力，徐哥就没了香火可烧了。看小孩气势，徐哥的火焰以后越烧越旺。所以胡书记说啥，二把手从不打别扭；二把手同意了，别的打别扭也没意义了。谁也不言语了。胡书记来了神，大声说道：“不作声等于默许了。就菜瓜打罗一锤定音了！”就连忙办了老奸雄的山林承包合同，那急急的样子好像人们随时就会反悔一样。合同上写到：甲方：河南省桐柏县小石镇胡庄大队代表，胡书记胡生。
　　乙方：河南省宛城地区孙庄，老奸雄。
　　承包：比架山，北坡（南坡属于湖北）马石涯东西两架山，总长14华里。
　　内容：凡山顶到山脚，当中所有林木、花草、果味、珍禽、野兽、菌类、土石、竹芦等均属承包者所有。任何人不得到承包山林从事各种活动。如有违反者，承包者可举报林业派出所依法处理。
　　承包期：10年。
　　成包费：每年3000元。年月日盖章
　　胡书记拿着承包合同到小石镇林业派出所鉴字盖章通过后，去县林业派出所，走完最后一道手续，就大功告成了。
　　镇林业所长正是自己岳父大人，心想这事万无一失的。岳父今个儿朴素已甚，与以前判若两人，因先前老所长得个恶性肺癌走了，上级就叫岳父兼管了此职。“走”的那个老所长喜烟嗜酒成命，故跟头流水的走得好突然；而岳父身体壮实，都因对烟酒有节出来的好处。胡生很高兴，彬彬有礼道：“爸，您好！”老关点点头，表示长辈对晚辈的姿态。胡生见是这样，心里不快，想岳父对自己不像爸爸的味道。老关见女婿面有不悦，微微一笑说：“有啥事，风风火火的样子？”胡生心里说，有你上次叫我去刻碑风火吗？县委叫我去开会，为了提拔我高升，你却生气了，哪有你这不知轻重的爸爸？后来去找您去刻，您把个脸子一甩说：“锣罢鼓罢去干啥？哪有粉儿脚上擦的？”弄得我不好意思，岳父心量真是有限，故当不了大官。女婿将承包合同双手递给岳父。老关一看，想到女婿为了公家不顾私情，我是你的亲岳父刻个石碑就不去，你个年轻娃子攀高接贵、为个公事而忘私情，我也来个同样的。他假装看了一会子，又是甩个脸子。胡生想爸爸的脸真不值钱，动不动地甩，没意思。只听岳父说：“比架山是桐柏山的支脉，只有桐柏人承包，岂能外人羼杂？这我不批！”
　　胡生一看没戏了，急得心里冒火，但绝不喜怒形之于色，还得给他实话实说哩，不然就泡汤，道：“爸爸，是这样……”接着往下耳语，只他两个晓得。岳父瞬间换了一副嘴脸，高兴得忘乎所以，连称女婿高智，自己更需好坟地。女婿说道：“爸爸放心便是，哪日里领他同到山里必定查得好风水来。”岳父签字盖章之后，仰脸看天，太阳未到东南，为时尚早，便道：“娃儿，现在到山看看能不能查得龙凤呈祥的风水宝地。”胡生说：“爸爸高见。咱为了叫阴阳先生掏真心来，不说风水，直说承包山林，好叫他感恩戴德，必能查得真地的。”岳父点头称是，便开车请了老奸雄一并往深山而去。
　　到山脚停下车来，三人徒步而上。山上竹木葱茂，花草芬芳，百鸟争鸣。胡生搀着岳父胳臂对奸雄说：“叔，这山好不好？”奸雄道：“好好，太好了，比我去过的放蜂山还好，”就折了一朵兰花和紫花，说，“还有药材呢，看，这是桔梗和白芨，还有天冬、沙参……药材不少。”胡生看着雄叔叔高兴劲儿乘机说道：“这山川秀美，以后就是雄叔的了。”奸雄乐得像个倒退几十年的青年，跳个孔雀舞，唱支山歌表示感谢。老关不吭声，心里运机关，半天说：“山都好，就没地气，要有地气那该多好啊！”奸雄心想露脸的机会来了，振振有词道：“天造地设乾坤定矣，有水斯有气。有绿水青山，地气多多，为真龙宝地甚少。”老关心想，砍到线路了，说：“老兄长费费心神，找块有劲穴眼来，我也有答谢的。”奸雄心想山里兔崽好糊弄，且给弄个喜穴让他俩刺刺罢了。随指一条艮子道：“这是从太白主峰潜伏而来的龙气结个大穴，夜有紫霭似宝盖笼罩，可有省以上的高官出。”老关乐滋滋道：“女婿，拿你这叔叔的承包合同快去县林业局派出所加个章子，就圆满无缺了。”下山，胡生上县去了。奸雄在老关家受到热情招待，住了一宿。
　　县林业局派出所所长和胡生是至交，二人久日不曾见面，十分亲热，所长请客，到酒店肥吃饱喝之后胡生亮明来意，掏出合同给所长过目，所长哈哈笑道：“咱自家的山林咋好叫外人承包呢？只知土里出金银铜铁，不曾听说出气的来。可笑不？”胡生又将竹子发芽之事细细述说一遍，所长更是哈赤连天大笑道：“你是有名的赛诸葛，怎么今个儿糊涂到泥泞里了？你不论在什么地插截竹子，夜半去去偷偷地换上发了芽竹子，次日你见的是啥？”胡生摇摇头表示不全信。所长说：“你别不信，回去趁人脚静里挖那地，肯定有人用了手脚。地下埋个水瓶润了发芽竹，你就见竹子发芽了。”胡生说：“那咋办？”所长说：“以假制假，白萝卜疙瘩刻个戳，编个假手续糊弄糊弄就算事儿了。你回去看看我说的真不真再说。”
　　到家趁人不防，一找，果然不错，水瓶儿插的竹子依然冒芽，心想着原来这些王八蛋真是善骗！老绵羊欠湖北竹棍烟杆款数千元至今不还，老奸雄又把自己欺骗得天衣无缝，若不朋友提个醒，必上大当了！奸雄端的不是好物，不中了今晚整死扔到山坳里算完事儿了！可回过神来想，若被公安局发现了蛛丝马迹，自己就白搭一条命来，锦绣辉煌的官运就付之东流。对了，老奸雄有许多蜜蜂，得想法儿归为自己所有，存着气不少打粮食，放长线钓大鱼吧！
　　奸雄接过“圣旨”看了一遍又一遍，发现了承包费数千元，不悦道：“怎么，还叫我出血？”胡生笑说：“哪能呢？这叫有名无实。钱我提前垫付了。侄子对叔叔怎么样？”奸雄翘着大拇指赞道：“天上少有，地下所稀，独一无二的好好好侄子！”听了这话，胡生以为他奸雄窥出了破绽，说道：“我的话你不信？”奸雄道：“侄子切莫疑神疑鬼，如若不信，天打雷劈！”胡生这次心安稳妥地说：“叔，就等两年您就变成财神爷吧！等我的计划实现，您把蜜蜂弄来，咱叔侄过着甜蜜生活，叔叔你就大把大把数钞票如何？”二人欣喜若狂，击了一掌，异口同声：“必须的！”
　　又过几天，奸雄得了“真诠”，越想越是时来运转，占了天大便宜，高兴得不得了，屙屎尿尿也哼几句歌儿。但那深沉的心机藏在心里总不外漏。内急外缓忍着性子又过了几天，就没法忍了，转弯摸角，推说有事，便要急着回家报喜去。胡生慷慨解囊，馈送路费数百元。奸雄自以为得计，捉着了胡生。只听胡生说：“叔你可不慌走，还没教会秘茶呢。”奸雄心骂，你这小子太利欲熏心了，还不忘秘茶？看在山林的面子上，给你真的。要知秘茶制作工序，且往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