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官运亨通（2）

　　李江下过壮阳补肾酒，觉得没啥劲儿，就想起化子说过的话来。肾是藏而不泄，人们都弄成了泄而不藏，所以肾家有事了极其难补的了，如何能把肾补壮是好的？苦丧个脸子愁着没法儿。胡生见此，热情道：“江弟何事叫你这副样子？想开点儿，快吃饭。”李江把鼓鼓囊囊兜放到条机上。月娥看看那物，笑了笑，倒了半盆温水让李江净过手脸，然后落座，盛饭吃。李江说：“吃过了，又加几杯水酒，肚子胀得绷绷的。”胡生嗤嗤笑道：“快上厕所‘崩’去！崩了再吃，吃了再崩。崩吃，崩吃，人生就是一场空！”笑罢，指着奸雄对他李江说，“这位是高头的叔叔。”李江笑道：“你啥时候冒出个叔了？”
　　胡生说：“化子的亲叔，难道不是我叔？”李江心想，你把化子欺负得不像个话，人家叔你可怪亲，没利你不会早起的！说道：“好好，既然化子的叔，你的叔，也是我的叔。”就连忙问，“叔叔您好，来多久了？”奸雄堆脸笑，起身道：“几个月了。化子你们都是好友，他讨饭讨得太值了，遇你俩都是贵人了。”李江说：“想起来了，大娘下葬时您来的，叔的三弦弹得可好听了。有空到我家住些时日，尽尽地主之意。”胡生心想，你也要找地气的吧？说：“你六个指头抓痒，闲多余的，我家和你家有区别吗？”李江说：“那是，那是。”月娥问：“江弟拿什么来？来了就来了，何必带东西？歪道道的！”李江说：“没带啥，就几个鹅蛋。鹅蛋炖蛋糕喂小孩强壮心脏，吃一二十个，长大不得心脏病。”
　　胡生说：“李江来得正好，有一事正想同你商量。”李江又想，平日你有事也不会同我接洽，当上支书后变得跟以前大不一样了，今个儿真是奇了怪了，只听胡生问说：“我这头不主贵，老犯头痛。自从初次大雪天认识了化子用火针针灸后，好了许多年，如今又要复发。你能不能给化子说说忙中抽闲回来火针火针？”李江瞪他一眼，心说，啥东西？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反复无常！道：“你把人弄得那劲你就忘了？他能给你治病？”奸雄一边插言：“没事的，给他妈一样样，没心没肺，实泥子腚，没心没肺的不会记仇。招之即来，挥之即去。”李江说：“这么长时间了，我就没看得出化子贱样呢？那好吧，我过些时有空去试他一试再说，仔细地引他回来叫胡书记头痛病好了。”
　　胡生又给李江斟壮阳补肾酒。月娥说：“还敢喝？！当心喝多断了脑袋，成个太监哩！知道不知道美味不可多贪。”李江想嫂子的话儿故意反着说，这是为什么？问：“嫂子，喝着这酒确实没个屁劲儿，怎能断得脑袋了？是不是‘八公山上，草木皆兵’了？”奸雄一阵笑说：“没多大的事儿，就是喝了过头你会有上天的感觉了！”李江哈哈大笑：“以为怎的了，原来是这。我正想上月宫里找嫦娥玩玩儿的。”一面说一面端起又是几杯酒，喝个了脸儿重枣一般红了，只说药味挺浓的，别无所有了；末了夸胡生没白跟化子熏染，医道不错。胡生心想等会子你就不浪了，看着奸雄嗤嗤笑个不住。李江说：“不就是喝个酒吗，值得过兴的？”言犹未了，蹲在地，呼呼发起小喘，吸溜着嘴，表情没法描述。奸雄道：“井拔凉下白糖，给肚一大碗就不难受了。”李江呼吞呼吞，状如牛饮，全抽到肚里立马咕噜起来了，稍稍泄了那个劲儿，还急急说：“不行，快回家去！”说着，摇摇晃晃走去。奸雄说胡生：“不中了你就送他一程。”李江说道：“不用的，叔叔，我有劲得很！”就越摇晃越重了。
　　胡生用摩托送李江。不消半个时辰回来了，胡生到屋，便捂着肚子笑，大笑不止，说：“李江到家还没坐牢，拽着弟妹就……媳妇骂他：‘你要死呀？’李江呜呜啦啦道：‘宁可花下死，做鬼也风流！’”月娥说：“你是个大坏透烂冬瓜，把朋友弄了个丑态百出你就得意了！不中了我去公社反映你是流氓干部是要不得的，撤了算了！”胡书记立即求饶道：“别啊媳妇，您大人不给小人怪，宰相肚里行舟船。我知错必改，重新做人还不行？”月娥守着叔叔面上，扭着丈夫耳朵转了半圈，说：“记牢了！”
　　女儿醒了，没哭，在床上咿咿呀呀，好像自言自语。月娥甜甜地叫“胡施綄金，宝贝心肝！”抱起来解怀喂奶。过了一会子，把“宝贝心肝儿”放到梨花木婆婆里，推到院里转着玩。这段时间里，胡生顾不上写作了，成天被奸雄的丰功伟绩和宝贝疙瘩弄得心花怒放，处理完公事，就欣赏着女儿玩。
　　忽听一声喇叭响，抬头见是岳父大人的车，赶紧上前挽着岳父胳膊往屋去。岳父今个儿比往日里潇洒，西装革履，扎着红领带；不到五尺的身子好像五尺有余；一身香水味好闻。“由”字脸刮得溜净，头发乌黑，是加工处理过的；面上红光闪闪，兴奋的表情说明岳父有好事儿。岳父说：“不进屋里了，有急事儿。”胡生想能有啥急事呀？说：“爸爸，屋里喝口茶不行吗？”月娥知道父亲火急脾气，说胡生：“听爸爸的。”岳父把事情述说一遍。胡生赶紧取出碑文，准备上车而去。
　　原来，关副镇长有个至交，是湖北天王寨南怀人，姓绍，字永唐，五十来岁，只长的虎背熊腰、豹头环眼，七尺余的身段威风凛凛；分发头，脖子戴着指头粗的金项链，眼扣天然水晶遮阳镜；一身“报鹊鸟”，手腕上那块金壳“劳力士”更是打人眼睛。护照上是“大陆常驻海外华侨代表”，在国外从事的职业十分保密。多年不回，这次休假在家陪陪家人，媳妇端丽漂亮，一向无病，就突然死了。他就给媳妇建了庙宇，雕了媳妇汉白玉像，请老道打过罗天大醮，关副镇长也偷偷参加了去了，说自己女婿文功深厚，刻碑立传很有一套高技，学识渊博，朋友顿生崇敬，就叫老关来叫女婿去刻碑。
　　正上车时，县里通信员小王骑着摩托又来了。掏出一封县委王书记的亲笔信，拆开一看心里又喜又惊。喜的是自己能得到王书记的器重，惊的是老岳父的事不知如何是好。正在为难之际，听的小王催道：“地区和省的领导就来了，别磨蹭了！”老关深只因自己作风问题被王书记降低了分量，县里会一般不通知他。也就自甘坠落了。听得女婿说：“爸，您先回吧，等散会时马上就去！”岳父不乐道：“你还驴上哩！”就“咣当”一声关上车门，一声喇叭响，消失在烟雾里。
　　县里这次会议，是省领导为了选拔年轻革命干部，下来考察学习马克思列宁主义毛泽东思想积极分子作为筛选对像而举办的坐谈会。会上，胡生积极发言，提出了三个“前提”，他说：“平等，是共产主义的前提；均富是富民的前提；科技是兴国的前提。”这几个观点深受领导好评，登到《河南日报》头条新闻，号召全省人民学习。胡书记自此直觉官运亨通，蒸蒸日上。
　　关于胡生承诺承包两架山林的事情，老奸雄忧心不安，生怕胡生说了不算，算了不说，还是提前揭开为妙，免得夜长梦多。胡生回来了，手里拿着一套精装的《毛泽东选集》，是上级干部亲自赠送给他的，喜得像从天上临凡的神仙，洋溢着少见的兴奋。奸雄坐在当院欣赏墙头花儿，想这人生，就和花儿一个样儿的，开开谢谢、死死生生那个轮回不尽。就一边捋自己胡须，叹息着眨眼之间快到终点站，无限感概，阵阵叹息，真的没劲气。听见脚步，扭头见是胡生，看他这副得意忘形的模样，心里也有几分兴致，想到，乘胜追击！等他泄了劲儿就不好说了。奸雄起身道：“胡生，会开得可好吧？”胡生说：“好好好，我可能还荣升的。”奸雄说了个“贺喜”后，就开门见山地问：“您承许承包山林的事咋么说？”
　　胡书记嘿嘿一阵，从月娥手里要过胡施綄金，很是亲了一会儿，就放在梨花木婆婆里让女儿自己转着玩。奸雄心里忍不了啦，心想，虽去山看过承包的山林，倒是不错，但没合同手续等于白扯，你胡书记去县一趟就没信了，未知是何心机？暗里骂：这个兔舅子根本没把老子放到眼里？嘴里说：“大侄子，山林事有进展吗？”胡生笑笑无语，搬出茶几，二人坐在树荫下，阳光斑斑驳驳洒在身上，满院透着花香，胡生深深吸了一口气，砌了一壶好茶，斟了黄澄澄一杯茶水，双手放到奸雄面前说：“信阳特级毛尖，尝尝叔。”奸雄喝了一口，“噗”地喷个老远，正在啄食的鸡吓得扑扑楞楞拍打着翅膀跑了。胡生笑道：“叔这一噗，噗得母鸡不会下蛋了！”奸雄笑道：“谁叫你用苦叽叭溜烂茶糊弄叔呢？毛尖哩？毛气！”就说自己有超级的防病治病于保健的地道好茶，能降脂压、软化血管、防止动脉硬化、治疗血管性头痛，其功不可尽述。
　　胡生一听，喜出望外，想化子医学不是半路出家而是祖传，雄叔医学更是了不得，自己头痛该到此划上完整的句号了，亟不可待地问：“啥茶叔，那么地妙？”奸雄他已经品出了信阳毛尖的清香爽口、怡心精神的妙用，一连喝了数杯，道：“开始喝真受不了，细品还有点儿意思，但和祖传秘茶比来还差数肩数头哩！”胡生觊觎索秘，奸雄心里好笑，暗想，鲜姜没有老姜辣。想耍我，嫩着哩！道：“侄子，你赶快把山林承包之事弄明白，就将秘茶制作全部工序毫不保留教你；反正我年老了，得有接班人。”胡生心道：就防你老家伙这一手的，提前醋就给你酿好了，你以为干部头脑简单，眼药吃肚里了！就“嗖”地一声从腰里拽出《关于山林承包合同》扯喉咙烂嗓子地说：“皇天承运，龙凤浩荡！接圣旨——”奸雄心中激动，双眼放光，躬腰低头接了“圣旨”，说声：“谢皇恩！”二人哈哈大笑，月娥也笑起来说：“一老一少，简直胡闹！”胡生叹服月娥，目光锐利，明察秋毫，就对雄叔说：“叔的事就是侄子的事，这桩事儿不瞒您说，办的难度可想而知，困难重重，调动了烟、酒、人民币，迎风破浪，披荆斩棘，所向披靡，终于旗开得胜。早就给叔办妥当了。只为着叔叔多住时日，故没及时给到叔叔手里，让您久等了。”
　　奸雄看着骇然耀目大红戳子，欣喜狂于面容，想胡生神通广大，但是还没有自己神通，地气风水，把个胡书记弄得更疯！笑颜可掬夸赞胡书记道：“忠厚，仁义，正直，坦诚！叔真真服了！你我是叔侄关系，再交个朋友，好个一辈子！”胡生心笑，一辈子个头啊？嘴里另又一套：“要说说多些辈子不行吗？”二人哈哈大笑，异口同声：“就这个说法！”未知手续真假如何？且往下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