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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61)第1655-1667天

作品名称:少记风流老来看——盖壤文学日记3680天      作者:盖壤      发布时间:2019-03-02 10:02:26      字数:5967

  1961年2月20日星期一晴(1655天)
  今天的日记是三天后写的。这是令人激动的三天,我看到我们伟大的党为了发动全民克服目前的困难,做了何等艰苦而细致的工作。
  19日就接到通知,说为了整社工作不影响春耕生产,省委整风整社工作队会议提前召开。会议的时间由原来的七天改为两天。
  行政科王福田答应给我借粮票。我在屋里等着,他转了一圈儿却不见了。我有些生气。这种一推六二五的作风失去了我对他的信任。以前跟他办事,我都用等待、忍耐的态度对待。后来想了一下,越是迁就,事情就越办不好。斗争是必要的,但要和颜悦色,而且仍然充满信任才行。
  工作队开会,在东北旅舍食宿。住的房间很讲究,沙发床,桌子上铺着玻璃板,茶几上有烟盒、茶杯、茶盒,两个人一个房间。我想,这是人民给我的待遇,应当好好给人民工作,才能对得起人民。据说,工作队员每个人给三斤炸鱼、5盒烟和一双胶鞋。在这样困难的条件下,给我们这样优厚的待遇,我能说什么呢?只有全心全意地为人民工作。大丈夫应当能上能下,在任何情况下,都不要忘记自己是革命青年,党的后备军——共青团员。
  午后学了五个文件——中央工作会议关于整风整社问题的讨论纪要,对目前整风整社工作做了重要指示。最重要的是要记住:这是一场尖锐的阶级斗争,没有这场斗争,要取得农业丰收是不可能的。
  学习了陈伯达同志在八届九中全上的发言提纲。他引用《华盛顿邮报》上说的话来说明帝国主义对中国大跃进的惊惧:“中国不再是一个沉睡的巨人,他已经醒来,十年内他们将成为第三个强国。”瞧着吧,魔鬼们,我们还要成为世界第一强国!在巨人的呼吸声里,把你们吹得云消雾散。陈伯达用马列主义经济学的观点,把大跃进的经验做了生动的总结。他说,社会主义的经济发展也有其周期性,这种周期性不同于资本主义的周期性,他不会有经济危机,只是为了更好地跃进,有计划地使某一经济环节的发展速度降低一些,保持稳定性,螺旋式上升。这是事物发展的普遍规律。认识这种规律,就不会在新的困难面前丧失自觉而悲观失望。
  提高粮价,使农民富裕起来,这样才有利于经济的发展。可见,党的政策是一贯从大多数人民利益出发的。
  第五个文件是省委对政策中的兑现问题提出的几个具体意见。
  
  1961年2月21日星期二(1656天)
  上午学习中央批转湖南、广东、陕西省委的报告。指示一切工作都要有利于今年农业生产的丰收。
  午后,王良书记作报告。前排坐满了人。我为了能看清王书记的脸,特意从中间搬了一个凳子,放在靠前的右侧坐下来。
  王书记大概是山东人,身体魁梧,大脸盘,浓眉毛,讲话声音宏亮,两只手常常张开来,在胸前指点挥动,有力的配合他的声音。
  王书记肯定了我们的工作成绩,对我们付出的一点点辛苦给以慰问和鼓励。“特别是军队的同志,老八路的作风带到了公社。群众发动起来了,他们说:‘我们听你们的,你们怎么说,我们就怎么干。’这是党的好儿女!强壮的小伙子在那里也得了浮肿病。他们的经验只有两条,一是老八路作风,二是阶级路线。”
  讲到当前的情况和农民的生活,王良书记充满了感情。本来是坐着的,突然站起来:“同志们想一想,我们已经有了多大的困难,许多同志带着浮肿病坚持工作,买不到食品,一头大蒜卖两毛五,但是,只要全党动员,明确吃饭第一的概念,有天大的困难也能克服!请你们向全省的社员交个底:到农忙时节,我们会倾巢而出支援农业。沈阳军区杜平上将问我:‘王书记!多咱有任务呀?我们要全军以赴!’为了在农业上争口气,他们要吃这份苦!经过战争,他们都是全身窟窿的人,这不就是力量吗?”
  王书记一再重复中央的指示:“今年工作的关键在于粮食丰收。一切工作——一切!——都应当利于粮食丰收,任何工作都不能妨碍粮食丰收!除此以外,其他一切工作即使做好了,只是粮食减产,困难还会比今年增加!”
  第三个问题讲的是春耕生产问题。王书记对生产很熟悉。“旅大地区地皮已经化了一寸五了,麦子应当种了。高产作物仍然要提倡。新宾县委向我报告:他们要种四万亩稻子,我说多了。后来经群众一讨论,可以种八万亩,原因是去年把水田整好了,今年不用费工夫影响旱田,可见,什么事都得依靠群众。”
  听了王书记的报告,我从来没有这样激动过。
  晚上在七楼看电影《林海雪原》、《革命家庭》。
  
  1961年2月22日星期三晴(1657天)
  社里抽出一部分人去积肥了。全党办农业深入人心。我时刻在想,一定要做一个自觉的革命者。
  
  1961年2月23日星期四晴(1658天)
  9点55分乘67次(沈阳——佳木斯)列车到昌图。向车窗外一望,列车经过之处,几幢黄色的草房苫上了新草。这或许是整风整社带来的新气象:社员更关心自己的房子了。
  午后4点到达县招待所。我和刁永祥住在17号房间。他的眼睛肿得比我厉害。我读文件发现一个问题:平均主义是小资产阶级思想意识的反映。这个问题曾在大学学习八届八中全会文件时提出过,学习陈伯达的发言看到这样的语句:平均主义是反动的。因为对自己曾否定的观点没弄明白,这次又提出来了。老刁说:“这个问题得具体分析。平均主义的主要内容是共产风,刮共产风有种种情况:有的是坏人搞的,有的是上面压的,有的是思想上糊里糊涂,不能笼统而论。”还是他的见解成熟啊。
  
  1961年2月24日星期五晴(1659天)
  学习中央《关于整风整社和若干政策问题座谈讨论纪要》。意见。这个意见是1月20日发出的。文件根据农村社队的好坏情况,分为一、二、三类,农村干部好的和比较好的占90%,犯有不同错误的占7%,五类分子和蜕变分子占3%。在安排好生产、生活的同时,进行整风整社,坚决纠正共产风、浮夸风、生产瞎指挥风、特殊化风、强迫命令风等。做好退赔,还要检讨。
  晚上,老刁说他对刘丹华有意见。老刁讲话一讲就是一大套。在招待所住了六天。刘丹华住大兴大队,老刁住在小队。5号那天,刘丹华到老刁的驻队说:“你写一篇经济兑现的材料。”为什么写,他没有交代。第二天,刘又来了,问:“你的材料写得怎样?”老刁说:“才一天的时间……”刘丹华说:“你考虑考虑,明天写出来。”第三天,刘又来了,说:“你到大队去,写一份大兴一般情况的材料,提供看法,供决策之用。”老刁说:“一般材料毫无用处,两天写出来,也毫无道理。”刘说:“不是你一个人搞。”刁说:“那总得了解情况啊!”刘说:“咱俩的意见并无分歧。”刁说:“不对!分歧很大!”
  “分歧如何?”我问老刁。老刁无可奈何地摇着脑袋:“三四个人写了个两万字的材料,人口多少,土地几垧……汇报时。于厅长找我问:‘怎么的,也没提供出什么问题来呀?’这实际就是批评嘞!”老刁一拍大腿,把身子往后一仰,直挠头皮。
  后来跟他谈起了家事。我问他:“你跟你爱人是怎么认识的?”
  他说:“现在谈起来真好笑!我是结过婚的,那时我18岁,在国高二年级读书。我想,别人都结婚,大概是结婚好。封建婚姻是很害人的,我们没有共同语言,别扭,不和谐,羞臊,难堪。头一夜她就跟我讲:她家有半拉大牛,是她攒的小份子。她是把最体己的话对我讲的,但我感兴趣的不是她这半拉大牛啊!”
  “有一次晚上学习,我叫她拿一本字典来,她却拿了一本笔记来,我摆手,她又拿一本几何书。没奈何,自己起来把字典拿过来。我感叹地想:差别太大,不可能有感情啊!后来我在东北大学政治经济学系读书……”
  他睡着了。
  
  1961年2月25日星期六晴(1660天)
  今天参加县委召开的公社干部和市委工作队长的会议。许多同志介绍了整风整社(三类社)的经验。人家的工作做得真好。有调查、有分析,听后一新耳目。我想,最重要的问题在于认真。
  
  1961年2月26日星期日晴(1661天)
  学了一天文件。听说我们仍然到金家去。小队的工作,应当有全面考虑。大家对食堂的意见最大,其次是干部调整问题。
  
  1961年2月27日星期一晴(1662天)
  县里的会议今天结束。赵书记作了总结报告。整风整社工作集中力量打歼灭战,全县工作安排非常具体。
  
  1961年2月28日星期二晴(1663天)
  乘汽车来到金家镇。首先在公社参加整风。为什么总看不到一些新东西?
  
  1961年3月1日星期三(1664天)
  我们又来到五一大队。该队原支部书记刘某私宰耕牛,土地连年减产。队长刘金声不管群众死活,女社员分娩期间撵人家搬家。现任大队书记糊涂。李处长告诉我:下小队主要是了解大队和公社的材料。我打算这样开展工作:
  1.找小队干部了解大队干部的情况,找张文日、陈国昌、惠若林、丁会春、赵永寿、童宪珠;2.从社员那里了解小队干部的情况:丁生春、谢奎、史连富、杨万林、邱景富、谢振东、陈国英、边国英。
  小队昨天杀了一口母猪。这口母猪吃猪崽,在前三天被猪倌打断了肋骨,不能吃食,请示请示大队长周绍先。周说:“不能活就处理了吧。要不是,越拖越瘦。”
  
  1961年3月2日星期四晴(1665天)
  进一步了解老母猪死亡到底是怎么回事。猪倌陈起汉正在拉磨,大耳帽在两边耷拉着,看见我就一门子唠叨:“那老母猪进队九年就得六个羔,去年猪羔没了,我就赖人家老陈家的狗叼的。这回他下了12个羔,都吃了,还把别的老母猪下的羔吃了两个,还得给人家包赔。这两个猪羔像欢儿虎似的,正拤架呢,这老废材上去一口就拤死了。我可真急眼了,提起棒子就撩了一家伙,趴下了。你说,指望它下崽,各家都想养口猪,前几天他咬坏了一个,我抱进屋一针一针给它缝好了。下羔那天,我一天都没回家。”
  这件事,的确应当那样处理。
  惠队长来了,他天天回家去住。脸黑了,胡子也长长了。
  我把这次整风整社的目的对他讲了。他拿出小本子,把积极分子的名单给我写了一份。我说:“关于组织建设的事情,我听陈队长的话头,是还想在本队当队长。可他顾虑‘惠队长在我这队费了多大的的劲才扎下根,我一到外队看见憋屈事儿就生气犯病,好了还得犯’。”
  惠队长说:“这是他的心里话。他要愿意在这队干,就让他在这儿吧。”
  惠队长把方便让给别人的精神值得学习。
  晚上在场院房开积极分子会。赵永春笑眯眯地给刘胜军提意见:
  “别的咱是不知道啊,开会他说的什么,咱是听见了。不大离儿的,他总说:“叫你怎干就怎干,上级说什么你干什么,干好了也干,干坏了也干!”
  谢奎举起大巴掌给大队长刘均平提意见:“刘均平到这街上来,就是狠抠啊,他经常说:‘丁家窝棚就是不摁不拉屎,见了干部就是一句话:咸鸭子儿——狠抠!”
  给管理员、记工员房殿发提意见,老谢霍的站起来,指着他的鼻子说:“房殿发呀!你可是贫雇农啊!你可别做那些不正当的事儿,叫人家看笑话啊,拿出去12斤苞米磨面,拿回来9斤半,你怎么就不拿秤约一约呢?”
  “还有,食堂里的那个大高个,盛菜把干的都留在后面自己吃。多吃点也行,怎么吃剩了还往锅里倒?让社员给你打扫剩菜呀!”
  陈队长在一边发表意见:“咱提意见可不能这样提呀,都是家里人,一提总顶牛。”
  我一听这有点袒护房殿发的意思,就说:“老谢大哥就这个性子,说话就像吵架似的。我想,帮助房殿发解决问题,那是下一步的事,要在觉悟提高了以后……”
  大家提出了很多意见,我引导说:“大队原来的刘书记变坏了,什么原因?”
  “详细咱就不知道了。那事太乱,不摸底细。”
  我寻思大家可能有顾虑。转而一想,这是不相信群众。会议结束,明天个别串连打听证实材料。
  大家对丁秀成屋里的有意见,我提议把她拿下来。大家站起来想走。群众提出的意见,往往不能马上解决,这是毛病,没有一个革命的精神,提议大家坐下来,把这事定下来。惠队长说,拿下来以后,得有个目标。谢奎就把陈国清提出来了。
  今天,我有这样的感觉:大家对大队周书记、冯书记反映很好,说“冯书记是个炮筒子,有了他,咱五一大队早好了!”“周书记涵养性高,批评人从来不是挖鼻子抠脸的。打场前,磙子没人赶,他就来赶;割地时,绑钉着跟大伙在一起,该休息休息,该干活干活,打草也跟大伙一起打。”
  但在公社出发时,李处长说周书记是富农,宰耕牛、摆筵席的有他一个。听到的意见和领导的意见我应当听哪一面的呢?我想应当说实话,如实地反映情况。我心里酝酿着要说服领导的一次争论。
  在食堂里吃不饱。在吃上想得太多,会毁掉你的一生。
  
  1961年3月3日星期五晴(1666天)
  今天和谢振东谈话时,他提出一个问题:
  “以后有什么意见我算不提了,提了以后,就给你小鞋穿不上。年前谁都使牲口压苞米,非说不压高粱就不让使牲口。以前有个韩工作组,那小子卡嚓,头一天他们干部开会,打饼吃,第二天吃馒头,明该一斤面给一斤4两馒头,就给1斤2两。韩工作组急眼了,为什么1斤面出1斤2两?试验!馒头出锅一秤,出1斤8两!”
  我气了,说:“这事主要靠你们,让他们怕你们。靠工作组没有用,工作组走了以后,他不还是那样?”
  这里有两个问题:1.要经常批判“三风”;2.如何使他们不光是提意见,而且帮助出主意。
  今天,丁会春和赵永春到大队去开会,讨论自留地问题。
  赵永春一家六口人,每人1分8厘7自留地,共1亩1分2厘2,如果都种苞米,能打二石多粮,半年的口粮就解决了。如果种别的,一亩地能产3000斤土豆,秋后还能收2000斤白菜。看他从心里高兴的样子,我心里同样高兴,他说:“这样吃肉吃粮都不用愁了。”
  
  1961年3月4日星期六晴(1667天)
  今天暖和,连点风丝都没有。早晨起来一看,树上缀满了白纷纷的树挂,冷雪囤在田野上,从雾中冒出绺绺白烟,像有无数白鹅飞起来似的。初升的太阳像一团火,染红了地平线上的半边天。
  把材料送到大队去。因为不熟悉材料的要求,许多材料不合格,要重新写。我跑到镇上去修理表,从小孔的手里把刁永祥捎来的粮票和20元钱拿回来。我怕于厅长说我不守纪律,总像做错了什么事儿似的。当学生怕老师的心理仍然残留,明明做的是正经事儿,也慌里慌张,心里有鬼。
  晚上,杨万德约我谈情况。他只说陈队长是叫丁队长和丁会计气疯了的。杨万德、赵永春五五年插犋,三头毛驴种六垧地。我给他算了一下账:现有骡马14匹,4头牛,7匹毛驴,种105垧地,平均每个牲口4.2垧地。“有这些牲口,地满可以种上。”我说。
  他驳我说:“那时候的牲口是啥样?现在你看毛驴多守纪律?吃的差,一点儿也不叫唤,在早毛驴一到地里哇哇地叫唤!”
  陈队长接着说:“今年一口猪给450斤豆饼,给猪少吃点儿,给牲口加上,你看有劲没劲?把五五年的劲头拿出来,谁干的不好就批评。卢占凤因为少铺了一层高粱穗,去了他5分,第二天半夜就起来干。我蒙蒙亮的时候起来,问他:‘咋起来这么早?’他说:‘昨天少打了一层高粱穗。’这不就是?去年算分配账,我问丁万春:‘你得多钱?’
  “‘70元。’”
  “‘如果不跑盲流,是不是比这还多?’”
  他不吱声了。我说:“‘你们夏天东跑西颠,赶上起胡子了。这回知道了吧?早晚还不得走正道!别人叫你,你别跟着呀!他说鸡蛋是扁的,你不好说‘鸡屁股是方的——下出扁蛋来了呀!’,岂有此理!”
  晚上睡觉,躺在炕上,丁生春讲亩产千斤的条件:“种地得抢土头,调槎,平好,到铲地时,得紧三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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