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故土难离
作品名称:血色枫林 作者:枫林老矿工 发布时间:2019-03-01 14:10:30 字数:8013
虽然关井在按计划进度推进中,但枫林煤矿最早枫林工区却依然充满着生机和活力。这里有点象泰缅边界的金三角,实际上工人们也说这里除了不贩毒,的确有金三角的样子。曾经废弃的枫林工区在近十多年却有了长足的发展,先是当地一个小煤头来这里搞筛矸煤,生产“筛矸煤”的利润很高,一些原枫林工区退休工人中的一批老班队长和老工人退休后也干脆就重操旧业,干起了“筛矸煤”营生。现在煤价上来了,一吨优质煤卖给当地前来收购的煤农,至少都不少于200元。当地村子的煤农也围绕这些资源动起了脑子。枫林矿为了稳定,同时因为此处是边远的老工区,也采取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态度。
老工区接的是当地的农电。枫林工区的人气慢慢旺了起来,很快这里就成了一个三不管的小社会。各类三教九流的人都在这里汇集,小商店、小酒巴、农家乐、知青菜馆,甚至打着各色掩护的店铺也应有尽有。老工区住的人员数量和热闹程度甚至超过了七十年代国有采煤工区开采的初期。
外地人到枫林村来寻工的以单身汉为主,他们把用汗水和艰苦劳动赚来的钱又送到了以外地小姐为主的暗娼床上。因为枫林矿采取了退耕还林的政策,这片原来的枫林矿的采煤工区的土地,在矿区的红线图之内,都已经向当地政府报备,落实植被的恢复。
在枫林矿老枫林工区的旧址附近,有一大片高大的枫树和柯树,累计有十多棵。在半坡上面有一片比较平整的土地,这里建有一个矿区的老农场,附近有几户当地人,但当地农民的因为缺水,田也荒芜了。当年他们一直与矿上打官司,认为是矿上的开采影响了水源。后来矿里还因此赔偿了钱,并资助他们搬迁下山。其实是他们当地农民将山上的松林全部砍伐掉卖给矿里的外包队用于井下的采掘工作的支护。没有树林的山,当然就留不住水了。可近十多年过去之后,这里人烟罕至,各种灌木又重新生长,山沟里的泉水在岭上的植被重新生长和恢复后又重新出现了。
这个工区的小农场是过去矿区的家属队开垦的,在农田的规模和农场的生活条件上,与过去的枫林矿务局时建设的青年待业农场不能相比。它其实就是一个小山坡的坡头地,是枫林工区过去家属工劳动的地方。但这个地方风景很美。石屋前有几棵已经足有两三百年的巨大枫树,树径大都超过一米,要两人才能合围过来。枫树前有一排旧的小石房。过去是农民和家属工们堆积草木灰、牛粪和放工具和休息的地方。这个地方就是最早被称之为为枫林工区或者叫枫林村的遗址。据说当年只是一个只有几户人家的很小的村子。后来山涧中的溪水逐渐缺少,水田种不了,只种了一些果树,有一条公路逶迤地从溪水边的枫林煤矿拐上来。
在枫林煤矿,乔子坤就应肖桐歌的邀请,答应返聘到农场,帮助他工作一年。肖桐歌的哥哥肖桐凯已经到东南省的煤炭安监局当厅长去了,当然这与枫林矿业公司的聘请肖桐歌到枫林农场兼场长是两码事。其实肖桐歌在附近的山岭上还有自己的小煤窑,而且也还继续经营着矸子山。因为矸子山的矸子,在过火烧透研磨之后,可以作为水泥厂的合成料,也很值钱。肖桐歌开出的工资是参照现职的枫林矿业公司的机关中层基本工资待遇的80%给乔子坤的,明确没有奖金。沦落到为肖桐歌打工,是乔子坤没有想到的。因为乔子坤也才从另一家国有企业的返聘请中退出。但面对高昂的房价,因为需要钱还银行的房子月供3000多元的按揭,乔子坤似乎也没得选择。但想想过去自己曾经的理想就要在现实面前瞬间就被击得粉碎了,他理解了当年枫林煤矿一个很有能力的副区长黄开清下海到小煤窑为贾志雄打工的决定。他也不得不感叹“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这句话的真实内涵。
但他还是打电话问了肖桐歌,询问这个返聘的决定和工资是谁出的,岗位是不是枫林矿业公司设定的。得到肯定答复后,乔子坤才决定到岗上班。但当乔子坤这个在枫林煤矿被职工誉为历史上最实干、也最安贫乐道的矿井书记在退休之后也要为生计而打工的时候,人们才相信枫林矿业公司当年政工干部收入不高所言属实。
接到肖桐歌的电话,乔子坤从390工区的旧石房子,搬迁到了枫林工区的临时办公楼。乔子坤对肖桐歌说干过这一阵,他还是要回到他的石屋子去继续自己的回忆录的写作。
乔子坤建议肖桐歌向领导请求恢复枫林煤矿过去的机砖厂的生产。因为现场到处都在抓环境,一般是不能再批建厂的,但随着枫林市区房地产的复苏,现在机砖的价格已经增长了一倍,还买不到,因此十分赚钱。要将枫林煤矿的机砖厂重新开工起来,当年注销这个厂就是轻率的。虽然不太赚钱,但也至少可以安置几十名家属工。当年主要是规模太小、设备太旧。现在全枫林市区到处都在搞建筑。连闽南一带的建筑商都要来买砖头,何愁没有钱赚。投个几百万下去,估计当年就可能拿回成本,这样的好事那里去找。而且现在重办机砖厂还可以对矸子山的废矸进行综合利用。政策也有补贴。
肖桐歌经过调查和咨询,有点动心了。办安置型厂点过去一直就是老局长邵诚兴的主张,也得到来矿区视察的老省委书记的肯定和支持,但后来的矿业公司的几任领导的理念却不认同,他们坚持认为办企业就是要赚钱,没有效益的事不干。
枫林矿的老枫林工区虽说早已经荒芜,这几年又有老工人陆续回到了当年他们创业开矿的地方。有一些人是一辈子没有赚到什么钱,无论在城里还是老家,都没有安生之处。还有就是被子女“骗”了房子,最后只好又回到自己起始之处安身的老工人,这样的老矿工在矿区有几户。其实子女“骗”老人的房子也有他们的无奈。
煤矿子弟们的困难在于购买资金的不足,买之前,只好提出共同居住。但实际上老人们与子女普遍在生活习惯上是合不来的,无法共同生活。老人们也只好退出,另选地方自己过。不少老人就回到老工区来。还有的就是每年都会来枫林工区住上一阵子的原枫林工区的子弟。枫林工区依然是大多是破旧的砖房和烂板皮房子,在小煤撤走之后,工区甚至已经没有水和电,但仍然还有几户人家在住着,仿佛在向命运与岁月抗争,其实他们并不是买不起城里的联建房,而只是怀念着自己流失的青春,也习惯了煤矿这种特殊的社会形态的生活,在坚持着。这些老家伙们自己种菜、养鸡、猪、狗,做什么的都有,过得还算不错。因为与当地的农村很近,是接来当地的农电。
黄民生在九十年代初去了东福市的省委党校,后来当了副教授。他也是一个有故事的人。省委党校毕业后,他先后当过党校的党总支书记、律师事务所的所长、法学教授,现在他年老了,又想起当年的矿工青春岁月。他向过去的一些同事发出豪言,要过一种“回归青春”的生活。他在东福市郊有自己的别墅,但他经常回到枫林矿的枫林工区。在枫林矿,认识这位矿工成长起来的老教授黄民生的没几个,除了几个老家伙,就只有乔子坤了。黄民生黄强要乔子坤在老工区帮助他找一块地盘,他也想象乔子坤一样,建一座自己的吊角楼。乔子坤闻言,与他开玩笑,说要把自己建好的石屋子“出租”给他。
象终南山隐士一样过自己喜欢的生活,开始枫林工区的年轻矿工们都在笑这乔子坤和黄民生这两位想法怪异的老人。但是,乔子坤和黄民生两人都是认真的。他们自己动手砍了不少杂木,就在那座破土墙的房子四周先围出一块俄罗斯式的木栏,以示对这片土地的占有。然后差人从小煤的井口拉过线路,又用采钢瓦盖起了一座象模象样的房子。没有家具,他就简单的用杂木条做成了桌子和条凳。一切都是是当年的样式。
枫林煤矿关闭之后,枫林煤矿也还有留下少数职工以及不少家属,这些人的出路以及去处是一个管理的难题。尤其是在枫林煤矿的本部生活区、还有职工住宅区——这是连栋成片的有现成的有近百幢大大小小、高高低低的职工家属和单身职工住房、有一个1至6年级的完小、职工图书室、完整的矿区电视播出系统,有铺着塑胶的职工球场等等。同时受此影响的,还有火车站的煤炭铁路专线、煤炭筛选厂。这两个单位也有近两百多名职工。因为枫林煤矿的停产,他们何去何从,也是一个不小的问题。
矿区的各类资产虽然不能就简单的就地处置或拍卖,比如井下撤出的各类大型设备、电机和车皮、钢轨材料,就登记造册,有点废铁就自行处理,让废旧回收公司收走,但还有不少是建筑类的,比如楼房,再有前几年投入的大量的多达几百万元的井口以及各生活区和办公楼绿化项目,枫林矿与枫林市区也只有30分钟的路程。挺适合可以改造为适宜职工租住的退休点。
不少工人在煤矿干了一辈子,除了养大和教育了子女,并没有余力再到城里购房。有的买到了保障房,也还要还银行的按揭。特别是一些工伤以及患有矽肺病的职工,就是拿到了赔偿他们也只考虑留在矿里生活,一点钱也考虑先子女留下,未来他们也还要读书。工人们毕竟已经熟悉了矿井的生活,这些外省工对煤矿已经有一种深厚的感情。就象他们当年离乡背井出来一样,有一种难言的故土难离的感觉。他们提出愿意按月付租金给矿里,他们还考虑要到城里去找工作,骑车上下班也就一个多小时的路程。毕竟现有的退休工资还不足于养活一家人。买断工龄的职工虽然有十多万在手上,他们也还要自己交社保和医保等,总之,他们不想离开枫林,过去和将来,他们都考虑要住矿区。实际上这片矿区已经是他们难离开的故土,就象他们当年拖家带口出来干煤矿时的情况一样。他们毕竟在煤矿工作和生活了三十多年,已经是故土难离。
原先的与枫林煤矿老工区彼邻的枫林矿务局待业青年农场,也是枫林矿务局的资产。因为这个农场距离枫林煤矿更近,所以就由枫林煤矿在代管。
当年枫林矿务局当年加大农场的建设力度,主要目的就是对一些暂时没有去处的职工子弟进行安置,让他们有一个安身立命的岗位。其实这个想法和观点极好,当年省委书记在视察枫林矿务局时,专门从国有煤矿企业的战略发展的角度分析、肯定过的。但从目前来看,新的农场建设的规模人员已经从严控制。因为农场已经没有任何产出了,留守人员也是依靠枫林矿业公司下拨的一点费用在过日子。用工制度都确定为临时工或者季节工。因为枫林煤矿同枫林市区还有近三十公里的距离。因为“三供一业”的政策和一些规定对枫林矿区并不太适用。同时城里也找不到合适的物业公司来接管。枫林矿业公司考虑先行由公司物业公司组织人员以小区自治会的形式自管。物业公司则建议除了成立自治会之外,建议公司以承包形式进行场地的租赁经营。肖桐歌通过一些关系对原农场、原机械厂以及多处矿井的矸子山进行了租赁承包。因为矿区的场地面积较大、种类繁多,需要有一批人来为他工作。
乔子坤因为是在枫林煤矿退休的,又当过矿井的书记,在工人和矿区居民中仍然具有一定的威信。肖桐歌尤其看中的是乔子坤做人及做事的原则和他与职工的关系,而且还能写,这样也能加强他办公室的协调力量。
贾志雄虽然依然是外包头。但是他去年以来却陷入严重的银行失信危机,他被枫林市政府的一批朋友忽悠,这两年也逐步退出煤矿,投资房地产,在枫林市郊买下一块地盖了几千米联体别墅,结果一套也卖不出去。他从好几家银行累计借贷了八千多万,加上自己的上千万元资金都投了进去,去承建的一个小区楼盘项目,有两百多套房子的规模,一年没有卖掉一套,结果损失惨重。几家银行都来讨债,他的房子却砸在手中没有办法变现。他妻子的姐夫是枫林市政府的一个主管工业的副市长,觉得贾志雄不可能再翻身了。建议小姨子趁着还年轻,名义上还是先办离婚好。贾志雄虽然内心愤怒,但觉得“大丈夫何患无妻”,所以很干脆与妻子办理了离婚,将一部分资产划入儿子和妻子名下,自己一个人出来,虽然是假“离婚”,但贾志雄却是认真的。贾志雄从此跌入低谷,成为名符其实的“负翁”和银行追索的对象。他甚至连过去捐赠给枫林矿区中学的五十多万的捐赠款也成了一个口头承诺,始终没有实质性的兑现。
肖桐歌告诉乔子坤,贾志雄又很快结婚了。娶的是当年的枫林美女何红芳。贾志雄与乔子坤同岁,也是快六十岁的年龄了,但贾志雄还是有一付好身板,他的手掌厚实而且满是老茧,依然象年轻人一样,握力很大,一般人的手都会感到疼痛。贾志雄是正而八经的煤矿子弟,也曾经是枫林煤矿采煤队中产量规模最大和最有经济实力的外包工头。贾志雄向肖桐歌求了个人情,将何红芳重新返聘调了过来,可以让她就近上班,能有点收入。贾志雄过去曾经是肖桐歌搞煤炭运销和收购时的合作者之一,同时也是昔日呼风唤雨的人物,并且也是矿山子弟,虽然合作得不怎么样,但肖桐歌决定决定还是帮助他,肖桐歌做人做事的特点倒是变得善良起来,这让乔子坤感到不可思议。看来这个社会,真是没有不变的东西。
贾志雄对煤炭形势也有自己的观点和分析,他认为东南省随着国有煤矿不断地退出,但这就是为私人煤矿创造了条件,很多煤矿子弟和煤矿技术干部正好没有机会找到合适的工作。这是曾经是一支技术过硬、能打硬仗的专业化的管理队伍和采掘工人队伍。而且目前井下的条件也不错,一些矿井的大型的通风、供电、排水和提升系统都还在,他想这些都是可以节约大量资金的。虽然国家供给侧改革,但对私营煤矿企业似乎力度并不太大。他想同朋友合股,买低价一个矿,将退出的工人骨干再重新招募回来,重新将煤矿干下去。他觉得要办成这事,就要与上面的人打交道,要有人为他说话。
贾志雄说他自己并没有什么退休之说,年老之后并没有回到省城东福市或者北方老家,而是留下来与二奶“妻子”一起在山上生活。他说,大儿子已经独立了,小儿子还才刚刚出生,他有责任继续在这儿再干它个上十年,如果自己命长,要帮助小儿子成家立业。他说的小儿子,就是与何红芳“同居”刚刚才生下的儿子。听起来还满有人情味似的,甚至很有传奇的味道。
真是物是人非。但乔子坤也还是十分佩服贾志雄的敢爱敢做的风格,敢生下儿子又再结婚。但大家都没有想通的是何红芳还是嫁给了贾志雄,一个美丽的女人,虽然老了,但依然美貌,五十八岁了还能为爱出嫁,甚至还与贾志雄生了孩子。乔子坤也有点读不懂何红芳了。贾志雄这段时间就是为了躲债,也是为了给何红芳做月子,带着何红芳跑到枫林煤矿的老工区来了。乔子坤对贾志雄比较客观的。有一些好的看法和评价,也有一点不太顺眼的看法。乔子坤感到这一辈子作为矿山子弟,和贾志雄也还会有很多的交集。贾志雄对朋友比较讲义气。但他也有比较好色的问题。在私人感情上,何红芳与乔子坤同岁,比肖桐凯小几岁,应该也有五十多岁了。乔子坤认为何红芳身上的确有一种神奇的不为年龄所限的女性魅力,她能将不同身份、不同风格的男人自然拢到一块。
贾志雄的小煤窑在枫林矿的后山,车辆要经过枫林矿的枫林工区的公路。他开着一部进口的SUV,他通常只有采购大米面食时才下山到枫林矿来。在山路上要走半个多小时才能到他负责的小煤窑,政府已经不让小煤窑生产了。他的新的也是第二个老婆何红芳负责为小煤窑的外省工们煮饭弄饭菜。他的小煤窑就是一个用人力板车运煤的小平洞。外面是一个小广场,广场上堆了不少坑木。只有三、四幢铁皮房子。最长的一座建筑是一个大间的通铺,能住五十多个工人的大宿舍,内部就象一个室内球场,四周还有一些是家属房。对面是简陋的澡堂、矿灯房联着职工食堂,二楼是办公室,外面挂着空调。还有一座独立的是公用卫生间。肖桐歌与乔子坤受贾志雄邀请,到贾志雄家吃了一顿饭。
贾志雄请肖桐歌与乔子坤吃饭,比平时多加了一个炖鸡汤,其它饭菜都是直接从职工餐厅打来的。职工食堂中的伙食不错,虽然品种简单,却比较可口和实惠。有一大盆红烧肉,一人分可以领到一小碗肉,还有青菜、米饭、大骨海带汤和辣酱可以自取,管饱。这是典型的煤矿工人的伙食。
何红芳边奶着孩子边陪着肖桐歌与乔子坤聊天,她脸上扬溢着一种做母亲的幸福的微笑。奶孩子的时候也特别大方,她一点也不避违肖桐歌与乔子坤在场,直接就将一只白生生的、有点夸张的、丰满异常大乳对着孩子,让孩子方便地吸吮着。何红芳的皮肤要比单身时还更加白哲,神采飞扬的媚眼也足于说明她与贾志雄的日子过得还不错。
何红芳已经办理了退休,每个月有一千多元的收入,这个一生苦难的煤矿美少妇终于找到了属于她自己幸福。这中间她有近三十年时间的彷徨,从一个少妇变成了一个大妈。煤矿曾经摧毁了她年轻时代的幸福,夺走了她的第一个男人,现在命运又执着地再推到一个同样强悍的煤矿男人面前。看来她的命运就是要与煤矿男人生活一生。
原来在八九十代办的枫林待业青年农场的茶场、水电站依然在正常运行。茶场已经承包给当地的一户农民,听说这个农民也有来头。当年种植下去的果林,经过十多年的自然生长并已经完全失管、老化,要重新做施肥和培土修枝等工作。
枫林矿业公司的现在班子全部是新的人马。原来枫林矿务局的领导成员全部都早已经调走或者已经退休,后来的比较年轻的有个别还在任上,另外五六个最早的原班子成员已经陆续去世了,他们都还不及八十岁。
原枫林的矿山青年待业农场供电站水库区彼邻,可以联片一片,施行一体化管理,这一带的溪水均为山涧泉水,清澈甘甜,同时枫林工区虽然历经几十年的开采,但这里依然群山环抱,山高岭长,林木葱郁,山间云雾缭绕,资源丰富、土壤肥沃、气候温和,原待业业农场的在供电、通水、住房和道路交通方面已经打下了很好的基础。与枫林老采煤工区彼邻的坪下村,具有良好无污染的农业生态环境;村民日出而作,日落而归,忙时辛勤劳作,闲暇自得其乐,过着悠然自得的田园生活;再向前有公路连接,就是被誉为“东方莱茫湖”的水库的库区。因此枫林矿区也是建度假区、矿泉水厂和农业生态旅游的好资源。
在退休的日子里,乔子坤特意向妻子请了假,回到枫林矿的老采煤工区,他也尝试着开始文学创作。乔子坤在当年参加工作的老枫林工区住下。乔子坤对这个地方十分满意,他叫人来安装了电表,将旧的电线恢复起来。矿上的电工是一个老同事的孩子,他回复说就是重新送上开关闸刀而已。旧的供电线路还没来得及拆除。他在安装好电源的当晚,就一个人住了进来。陪着他的,是女儿给他送来的两头毛色发亮的拉布拉多黑狗。看得出来,这两头拉布拉多狗比乔子坤更喜欢这块新地方,因为再也不用在它们的脖子上挂着狗链条了,两只黑色的拉布拉多奔跑起来十分欢快。
乔子坤写起了小说和回忆录。这个地方曾是属于枫林工区管辖的地方,乔子坤对这一带很熟悉,毕竟从十八岁到二十三岁,在一生中最充满幻想的年华,就是在枫林工区渡过的。乔子坤还在少年时就对文学作品情有独钟,比较偏好。现在也只有回到这个老地方,他才有文思,一些过去的事情才能逐渐回想起来。
乔子坤的妻子根本不愿意到这里来过日子,她认为乔子坤已经开始老糊涂了,脑子已经有病了,俩人几十年没有吵架,但为是否搬迁到老工区住两人为此还大吵了一架。但她决定还是考虑每周来枫林工区一次,一是送一些新鲜的食品过来,二是来打扫卫生,三是将乔子坤换下的衣服洗掉。她知道乔子坤是不愿意做这些事情的,乔子坤几十年就是如此。乔子坤觉得不少煤矿小说并没能写出煤矿人的真情实感,尤其是煤矿人的精气神和煤矿的特点。写煤矿小说一定要有矿工生活的积累,不能没有生活的真实,要有生活的依据,想象和生活其实是两码事。
贾志雄会经常过来看看乔子坤的小说写作,他的政治眼光就连当了近二十年政治处主任和矿井书记的乔子坤都要佩服。他虽然是一个典型的包工头和煤商,除了会赚钱,他也还喜欢读书,尤其喜欢读小人书,他认为那是一种很好的读物,特别是图文并茂,十分有益于记忆。虽然不少人对连环画读物不屑,他还喜欢读绘画本的四大名著的小人书。其实乔子坤也很爱看小人书,尤其是国画线描人物版的,可以学习人物画。这点两人都保持着相同的习惯。
乔子坤他基本不看电视、不上网,这个枫林坡手机信号也很弱。乔子坤通常只是静静地回忆,随手用手机外置小键盘快速地打稿子,然后再用蓝牙传到一台他过去使用的老掉牙的IBMT61电脑上。他喜欢这台电脑的稳定和键盘特殊的手感。同时还买了一台最便宜的叫吉选牌子的外置键盘和一台联想打印机。他只准备将写的长篇小说打印出来,并且自己配上插图。他联系过几家出版社,他们要价都挺高,他觉得没有必要,退休了,也没有这个经济能力,但是一定要把这六十年的煤矿生活写出来。然后在自己的朋友圈发一发。在老一代矿工们的心目中,枫林工区永远是他们生活的家园和灵魂的家园。离开了这里,他们什么感觉都找不到,什么也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