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六十一、归案

　　连如江做出一个噤声的姿势，小声说道：“我们凌警官马上就是境界英雄。你是不是给我签个字呀，将来您的签字可就值钱了。”
　　凌红岩嘿嘿一笑，他的笑不知道牵动了身体的那个部位，呲牙咧嘴了好一阵子：“你小子也别拍我马屁，你心里最清楚这件事情是谁做的？最初见你就记得你推算凶手和天绝有关，看来他当时隐身鸡鸣寺，还真让你说对了。”
　　连如江摆出很得意的神情：“连大师是何许人也？想逃脱我的法眼，他门也没有！另外他的名字不好，阿柴，柴怕什么？柴怕火，你的名字中的红就属火性，也算他在劫难逃吧。”
　　“对了，如江，你昨晚没给他看面相吗？说说他是不是油尽灯枯，被抓的局面？”凌红岩又有了兴致。
　　“这个真说不好，我晚上不给别人看相的。明天天亮之后我再好好给他算上一卦吧。天网恢恢，法网也恢恢，他做出这种人神共愤的事情，天诛之！”连如江义正辞严的说道，这话真的不假，按照时间推算，阿柴犯案已经接近四个年头，心理上正在松懈的时候，凌红岩的几次暗访无疑起到了打草惊蛇的作用，可是他舍弃不得现在小有名气的有缘斋，因此一错再错，昨晚上他本打算下毒害了自己和凌红岩，哪里想到一下子就把事情惹大了，此人应该没做好充分准备，最可笑就是他带上了靳经理那根废柴，虽然接触不多，但连能感觉得出来，靳经理绝对是那种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人物，他和阿柴在一起，焉能跑远？最重要就是全省公安系统群情激昂，一定要生擒阿柴，彻底解决南京碎尸案，这种一正一反的关系，估计他跑不久矣。
　　凌红岩明显有些失望，他满心希望连如江可以说已经抓获了阿柴，现在看起来还要费些周折，不过只要看准了是他，那也是一大突破。一个护士走了过来，她叮咛连如江：“这位先生，病人刚醒过来，需要绝对的卧床休息。您看？”
　　连如江急忙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马上走。”他给凌红岩和凌嫂子打声招呼：“我要回学校了，明天，不，今天早晨我还要上课呢。”他看看表觉得自己休息时间也就是三四个小时了。
　　凌嫂子刚要起身送他，就被连如江伸手拦住，他快步走出医院的急诊室，顿觉得一阵凉意袭来。医院里大树参天，路两边的树木萧然默立，荫影浓重，看上去一重重的，似乎你就穿越不过去。连如江抬起头，望了望疏朗的树梢，没有树叶，枝头空旷，就像一个执勤的士兵没有语言，一副冷峻的神情。在浓重黑色的夜幕上，有一钩微黄的弯月，弓刀似的，再就是稀疏的简单几颗星星，星星像是镶嵌上去，遥远而渺小，看上去就像是钉在天上的钉子。
　　连如江长呼了一口气，眼前昏暗的灯下居然有白雾样的气息闪动，看来气温已经降到了零度左右。他没走几步就出现了几个哨兵，原来这是小李安排好在这儿等候他的，见他出来忙敬礼称呼“首长”，说是有车可以送他回住处。这让连如江很是高兴，原本他打算出外找辆出租车回去呢，只是由于在秦淮河边遇到袭击，他心里也有些害怕，万一再有亡命之徒出现，连如江现在可就真成了孤家寡人了。原来在清平镇上班的时候，虽然有危险，但有范永强在暗，李进在明这两个大神派人保护自己，丝毫没有什么惧意，也就是靠近徐子婵的时候多多少少有些害怕吧。现在的南京城对他来说是异地他乡，真的很担心有针对自己的势力出现呢，现在见小李想的如此周到，不由暗暗松了一口气。
　　回到自己的宿舍，连如江来不及多想，就一头栽倒在床上，衣服都没脱就睡了过去，这家伙太累了，说来也奇怪，迷迷糊糊他又做起了那个梦：小武手拿狙击步枪躺倒在红枫林边上，周围则空无一人，他身边是那对貉父子，它们脸上也露出害怕的神情，连如江担心小武安全，仗着自己身上有异宝护身，轻轻地绕到了小武躺倒的位置，他现在已经知道自己是在做梦，但这个梦很真切，小武就像一头可爱的小鹿躺倒在自己的面前，她面色苍白，还时不时抽搐一下，就好像沉浸在噩梦里的孩子。连如江不知为何，心里开始颤抖，小武不会有事吧？有徐子婵和岳大师在她身边，按理说不会有大问题。但是为什么翻来覆去总是做这样一个重复的梦呢？连如江并没有扶起小武，只是仔细查看周围的地形，他发现小武躺倒的方向应该是从林子里出来，而且他简单判断一下方向，很有可能她就是从那个水晶阵里走出来的，这一惊非同小可，莫不是小武到了里边触动了什么机关？但今天和武义程打电话，并没有提到小武有什么变化，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呀？
　　连如江觉得自己看到小武是在梦里，但自己现在的状态是梦还是现实呢？他就有点分辨不清楚了。就在这时电话响了，是固定电话。他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哇靠，才七点呀，自己好像只睡了二个多小时。
　　电话坚持不懈的响着，连如江很无奈的爬起接了起来，但只听到一声动静马上清醒了：“宝贝儿！”电话是王凌雪打过来的，也是兴师问罪的。
　　“你昨晚为什么不打电话过来？我和采采一直等着呢。”王凌雪几乎哭了起来，“她一晚上都没睡好，好像很害怕的样子，我也一样。”电话那头传来了咿咿呀呀的动静，看来采采也在准备声讨爸爸。
　　“宝贝儿，我今天早晨四点才从医院回来。昨晚上想给你俩打，怕你们睡着了吵醒孩子。”连如江急忙解释。他最怕的就是王凌雪哭。
　　这一句话马上把王凌雪的情绪控制住了，所有的抱怨和不安都一下子平静了，她问道：“啊？如江，你没事吧？你不能熬夜的，怎么一夜没睡觉吗？”
　　“凌红岩昨晚上中毒了。我俩在南京一个地方遭到了袭击。”连如江把昨晚的事情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当他说道自己掏出手机，用里边的激光器重伤摩托车手的眼睛时，王凌雪吓得屏住了呼吸，她旁边的采采好像能听懂父亲声音一样，头使劲往前拱，直接把耳朵放到了妈妈的话筒上。王凌雪看着女儿距离床边很近，就想把她往里放一放，马上出来采采的抗议声，她甚至用自己的双手推王凌雪的胳膊，表达自己的不愿意。
　　连如江继续讲下去，说到小李飞车来救，王凌雪才常出一口气，到后来说到凌红岩昏迷不醒的时候，又紧张起来，她知道这是连如江的好同学兼好朋友，前段时间甚至委托他在南京买过一套房子，现在听得他危在旦夕，不由问道：“怎么办呀？如江，他要吃了什么东西应该洗胃的。”采采好像听累了，她对非父亲的事情不感兴趣，打了个哈欠，去到母亲胸前找早饭吃了。
　　最后连如江又讲了有缘斋老板，也就是那个阿柴大师涉及的南京碎尸案，这一下又让妻子毛骨悚然起来，她问道：“这是真的吗？怎么这么残忍？他为什么会认识那个南京大学的学生呢？是不是他俩原来就认识？”
　　“这我不知道，估计凌红岩手中有他们认识的证据，但我没来得及问。今天早晨凌红岩才完全脱离危险，宝贝儿。”两个人一席话说下来已经半个多小时，连如江仍然是懒洋洋的不想动身，他甚至都想找个理由给杨梅发个短信呢，请个病假，但想想昨天下午就没看到杨书记，估计她是因为优秀毕业生的事情心里不舒服，但要是给廖主任请假就有点小题大做了，自己昨天刚被选为优秀毕业生，今天就要旷工，这于理不合呀。
　　王凌雪看看采采，这家伙吃饱喝足，抱着她的一根胳膊竟然睡着了，睡梦中不忘张张嘴，似乎想说句什么，萌萌的着实可爱，她刚出生的时候特别像连如江，现在仔细看起来还是偏像自己多一些，这让她不由对连如江有点歉疚，咬牙决定等过几天求求武义程，给他俩弄个二胎指标，给采采添个弟弟或者妹妹，那自己这一辈子就可以算是完美了。她不担心连如江会反对，在家里这一亩三分地，王户主才是王者。
　　连如江放下电话，呆呵呵的望着天花板出了一会儿神，然后强迫自己坐起来，然后才是站起来，昨晚上回来睡得匆忙，他并没有开卧室里的空调，冬日的冰凉一下子让他打了一个寒颤，他这时才发现自己放在旁边的手机，上边俨然有一条徐所长发过来的短信息：连书记，告诉您一个好消息：刘磊已经归案。
　　连如江马上不淡定了，他差点从床上掉下去，怎么这几天全部都是破案的消息呀？不管是陈年积案，还是自己在清平镇新遇到的事情，好像他成了四大名捕，遭遇到各类案子，他想起自己昨天说过要用梅花易数占卜一下阿柴的去向，现在他觉得当务之急的实测一下自己的运气，他可不想搀和其中，尤其是刘磊的被捕，很容易引出大事情，整个高唐县乃至整个聊城市都会受到影响。他沉思了一会儿，然后把这条消息稍微增加了几个字：“据可靠消息”，然后转发给了县委常委、组织部于部长。
　　很快于部长的电话就打过来了：“如江，这个事情是什么时候发生的？”
　　连如江老老实实回答：“刚才收到的消息，是咱们县新上任的公安局徐副局长办理的。”
　　“蠢才，一点政治敏感性也没有。”于部长直接骂了起来。“刘磊现在押回来，要把他知道的所有事情往外一倒，整个县的政治结构都会受到影响，很多事情明白就行，干嘛非要捅破呢。如江，这个徐副局长你没教育好。没有大局观。”
　　连如江直接摇头，他前天晚上在火车上看到徐所长的身影，就知道要麻烦，他和徐子婵一样，属于两眼不揉沙子的人，但是社会之复杂，远不是他们所能体会到的，刘磊的潜逃未必不是各方博弈的结果，至少在刘磊潜逃期间，聊城市内的各大势力能维持一种平衡状态，目前政局经受不起一种新的洗牌动作，弄不好就要有人因此倒台，所以狗急跳墙的事情就不可避免了，甚至刘磊都有可能被人杀人灭口，还有一点，徐所长虽然已经被任命为县公安局副局长，但他长期身份是清平镇派出所所长，别人会不会认为他的行动是连书记授意的呀，这可是得罪人的事情，连如江头大了。
　　“那现在怎么办？”连如江也有点慌乱，他觉得自己在官场上真的需要磨炼。
　　“我想办法吧。”于部长说道。“不过幸亏你及时告诉我这个消息，否则被有心人利用，咱们高唐县政坛就危险了。”于部长老奸巨猾，连如江一直不知道他是那条线上的人，但可以肯定他不会是龚书记的嫡系，当时岳父在龚书记阵营里，对所有的干将都了如指掌，从没见他提过于部长的名字，二人见面也是很客气的样子，但他又不像刘磊父亲代表的本地力量，否则刘磊的事情他不会是这个态度，那么这样用排除法，他就极有可能是熊市长的手下了，连如江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但有一种预感，这些事情距离自己有了一种距离感，看来自己在聊城市的日子屈指可数了，将来自己可能真的要去济南或者北京，但无论如何，现在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无论如何也要把该做的事情做好。
　　连如江同学两眼蓬松出现在教室的时候，已经马上上课了，今天按照学习计划，就是分组讨论会，也就是全班同学按照规则分为六个小组，大家在辅导老师的带领下讨论某一件政治或经济事件，这次的题目已经写在了黑板上：房改的未来。连如江正要着自己所在的小组，就觉得肩膀被人重重砸了一下，力量之大让他觉得腰间的八卦玉佩应该报警，但很可惜玉佩并无反应，一句四川话传到了自己耳朵里：“龟儿子，你咋地才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