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五十五、险象环生

　　连如江这一惊非同小可，他现在已经对八卦玉佩的使用有了一定的经验，只有遇到对方有危险且有恶意的情况，它才会作出反应。要从道理上说自己第一次到这个素菜馆，不应该让对方产生恶意，而且自己的身份和凌红岩不一样，他是警察，而自己算什么呢？想到这里他不由哑然失笑，和警察来的自然算是警察了，站在何种阵营就应该属于这个阵营。
　　美男服务生介绍完了之后，笑嘻嘻地问道：“这位先生，您看要定什么标准的呀？”
　　连如江问道：“有菜单吗？我想看看菜单。”
　　美男继续笑，但连如江总觉得他的脸上有种诡异，侧目不看。凌红岩挥挥手说道：“你下去吧，一百五十八的标准就行。”
　　等那个人关门离开，凌红岩才解释道：“如江，这个菜馆没有菜单，老板负责配菜，他说什么菜就是什么菜，在这里和外边我们常去的饭店有点区别。”
　　连如江仍是对刚才八卦玉佩的反应感到后怕，他低声说道：“红岩，这儿你来过好几趟了，会不会已经引起了人家的戒心？我今天觉得好像有什么不对，一会儿上菜我可不想吃。”
　　凌红岩表面上大大咧咧，但身为警察也是小心谨慎，他说道：“不对呀。我前几次来都是一个身份，而且陪我来的更是没有一个警察身份，他怎么会起戒心？如果他真要有反应，这可能是件好事，说明他做贼心虚。”
　　连如江扫视一下房间，总觉得有点不对劲。但却又说不出来哪里不合适，房间应该是比照禅堂设计，有一种清静无为的装饰特色。古朴的雕花、竹制的窗帘、古色古香的家具、金色的佛头等.这些具有传统特色的符号，直接铺陈出浓浓的素菜禅意韵味。从房间装修用材上讲究“天人合一”，以木、石、竹等自然材质为主。从餐桌餐椅配饰方面来看，多以深色为主，陈设讲究对称，重视文化意蕴，再用墙壁上悬挂的佛头、古玩、盆景和精致的工艺品来加以点缀。偶尔出现的曲径通幽处，也有禅房花木深之感。
　　这不太像是一间餐房，反倒是有点像是古色古香的书房，散发着淡淡书香，让淡淡的禅味在书房中蔓延，古朴又不乏时尚。看来当时设计这种房子的设计师匠心独运，多借用苏州园林独具匠心的“借景”手法，即通过虚实结合，移步换景，有限的空间内获取无限之意境，房间显得特别大。二人之间是一张长方形饭桌，本来应该是坐六到八个人的位置，现在他和凌红岩一头一个，大眼瞪小眼一般的感觉，就是想小声说话也不太方便，不过他自觉中气十足，虽然二人四米左右的距离，但丝毫不影响正常交流。他问凌红岩：“是不是每个房间都这么布置？还是各有特色？”
　　“这里一共十个房间，这是我来坐过的最大一个。其他几个房间一般能坐二至四人，素菜馆讲究的是幽静环境，这里最大的房间是一个十二人厅，但我从没去坐过。”凌红岩说道。
　　连如江嗯了一声就不说话了，他只是盯着房顶看去，那里是熠熠光源，“人们看到了灯，而我看见了光。”正是这句经典的话语改变了设计师对灯的认识，灯具最高效果就是“无影灯”，也是人性化设计的最高水平，这个房间感受到光亮但找不到光源，这也是设计师高明之处吧，连如江忽然觉得这种潜伏和隐蔽到了很妙的境界。他正思索的时候门口突然传来敲门声，一个服务生端着托盘走了进来，他把几个凉菜放在桌子中间，连如江发现他和凌红岩坐的位置都要站起来才能够到凉菜，就笑着说：“红岩，桌子太大了。”
　　凌红岩也点点头：“我是中午订的房间，说定个两人间，谁知道给一个这么大的，可能是今天客人不多吧。”
　　连如江问送菜的服务生：“小兄弟，是不是其他房间有闲着的？我俩坐这儿太大了。”
　　服务生满脸堆笑：“先生，不好意思。今天所有的房间都订出去了，我们这儿一般没有空房间，刚才有客人还抱怨他们房间小呢。”
　　“哦。”连如江点点头。他心念一动，但不露声色。现在连同学明白刚才为什么坐在这个房间里感觉别扭，不协调了。他们俩不应该在这里，应该在小房间，但为什么素菜馆的人给他俩安排这么大的房间呢？况且看刚才来介绍有缘斋菜品的经理那般毕恭毕敬，他并不觉得一个文印店的老板会受到这般隆重欢迎，那看来这中间有问题，而且这个房间也有问题。他不说话了，拿起筷子想尝尝素菜馆的手艺。
　　四道凉菜分别是：凉拌菊花、玲珑玉心、珍珠雪耳和蛇皮黄瓜。这几年连如江也算得上是在菜品上见识颇多，这道玲珑玉心他就在几家饭店尝过，但除了武家家宴上别具特色外，就连济南军区张部长手下的厨师都做不出那种原汁原味。玲珑玉心的主料是白萝卜和干贝，素菜馆不知道用什么原料充当的干贝，但白萝卜有一种淡雅的清香，他夹了一口放在嘴里闭上眼睛体味。凌红岩问道：“如江，你觉得这道菜怎么样？”
　　“不错，不错！”连如江点头说好。几道热菜陆陆续续端上来，荷塘素炒、罗汉斋、夫妻肺片等等摆满了桌子，连如江好奇问道：“怎么这么多呀？咱俩可是订的标准不高。”凌红岩嘴馋，他伸手就夹了一大口“罗汉斋”，说道：“别人都说这里的夫妻肺片是一绝，但我吃着罗汉斋应该是他们做得最好的。”
　　连如江原来也吃过这道菜，罗汉斋源于南宋的《萍洲可谈》卷二记载：“商人重番僧，云度海危难祷之，则见于空中，无不获济，至广州饭僧设供，谓之罗汉斋。”不知道这是不是对广州“罗汉斋”的最早记载，但至少可以说明，罗汉斋原来应该不是指某一特定菜式，比如广东的素菜“鼎湖上素”又称“鼎湖罗汉斋”。可见，“罗汉斋”应该是对菇类、菌类混杂的菜式的一个通称。所以民间对这道菜的理解，还是相当准确的，这种“随缘”的态度，也和佛教的精神有相通之处。
　　连如江也举起筷子，想尝一口这里的罗汉斋，但就在此刻，他的八卦玉佩又微微颤动，和刚才阿柴大师经过门口的感觉一般无二。连如江站起身来，静悄悄走到门口，猛地将门拉开，门外空空如也，一个人也没有，他伸头看了看，也不像是有人走过去的样子，这让他有点沮丧，八卦玉佩怎么报警出错了呢，这不应该呀。
　　凌红岩看他莫名其妙去开了一下门，也有点搞笑，说道：“如江，你怎么了？”连如江摇摇头，又坐回到座位上，他走到凌红岩身旁，低声说道：“红岩，我觉得我俩该好好检查一下这个房间。你想呀，他为什么把这么大的一个房间给我俩留着呢？会不会是哪儿有埋伏？”说完这句话，才故意把声音大了许多，“我带来的烟酒礼物分给你的可都是贵重的呀，千万别随意送人。”二人眼神交流了一下，连如江才回到自己座位。
　　刚才他的一席话真得提醒了凌红岩，这家伙虽然不是刑侦专业的科班生，但自从毕业后就一直在公安系统工作，再加上凌红岩本来就是一个极其聪明的人。他并不动地方，而是借着端茶倒水机会环视了一下整个房间，最后他的眼睛落在了那座墙洞上的金色佛头上边，凭着直觉就发现佛头的眼睛有点反光，很可能就是摄像头。另外桌子上原来摆着的一个大花瓶，里边插满了塑料花，由于刚才上菜桌子上不太好摆，就把它放到了靠近连如江的桌边，凌红岩觉察出了花瓶有种不和谐的样子，但他并不动声色，笑着回答连如江：“是不是黄色熊猫特供烟又拿来了几条？如江，这可不准给别人，我照单全收。”他有意无意地把手放在自己胸前，往身背后那个佛头位置指了指。
　　连如江马上明白了怎么回事，他和金佛正对面，这一观察发现果不其然，金佛的左眼应该是一个摄像头，微微发出寒光，也就是说他和凌红岩在房间的一举一动，都在被人监视着，怪不得自己总觉得好像背后有人在盯着自己呢。他百无聊赖地盘算着怎么撤离这里，在别人眼光下吃饭是很尴尬的事情。他的手又拿起筷子，想继续刚才的事情，尝尝这个罗汉斋，就在此时他腰间的八卦玉佩又传来震动声。连如江如闻惊雷，他明白了刚才的报警并不是门外有人，而是这道菜里有文章，就像前段时间在李玉香的女生宿舍里，差点中了剧毒一般。
　　这一惊非同小可，吧嗒一声，他的筷子不由自主地掉在了地上，凌红岩看他一眼问道：“怎么了，如江？”他以为连如江是发现佛头里的摄像头被吓住了呢，哪里想到连如江是发现了别的问题。连如江看着凌红岩嘴角上似乎还有刚才吃罗汉斋的痕迹，虽然不知道这道菜有什么玄虚，但肯定有问题，自己的好同学好朋友已经中招了。心中火气不由上撞，就想带着他杀出这间餐厅，找老板理论。
　　但转念一想却又强压住怒火，他现在一点证据也没有，而且看凌红岩表面丝毫不见什么中毒的症状，如果非要把事情闹大也无话可说，再说如果这个阿柴大师真的是上次南大碎尸案的凶手，弄不好就要打草惊蛇。他站起身来说道：“红岩，我想起一个事情，今天晚上南京大学的项教授有事找我，我必须要八点之前赶回去，现在看时间已经很紧了。要不这样吧，咱们把这些菜都打包带走，回宿舍再吃吧。”
　　他的脸上露出了焦急神情，凌红岩也发现了什么不对，连如江虽然嘻嘻哈哈和同学之间没有距离，但现在他惊慌失措的表情并不多见，他低头看看手表，发现已经七点多了，于是说道：“好吧。要不你先打个电话，让那个项主任稍微等等，咱们回去也就是骑车半个小时的样子，收拾一下马上走。”
　　连如江指了一下摆放在桌子中间的罗汉斋：“这个菜一定要打包带走。我特别喜欢吃这个口味的。”他就想回去好好查一查这里边是不是真的有毒药，要有的话凌同学又要经历一番生死波折了。连如江边说着边掏出电话，他是准备打给鼓楼医院的李副院长，让他做好抢救人的准备，很可惜手机拨了两次都是嘟嘟声。这个地方并不是城乡结合部，怎么信号会如此之差呢？
　　服务员已经闻声走了进来，并不是刚才上菜的服务生，而是开始介绍菜品的值班经理。看他纤细身材和不男不女的面貌，连如江就有点心烦，他指着桌子上的菜说道：“快给我们打包，我们有事要回去一趟。”
　　经理脸上稍微愣了一下，但马上又是那种人畜无害的笑容：“好的，先生，欢迎您下次再来，我马上让服务生给您打包。”凌红岩见状提前穿上外套，他要先到楼下吧台去结账。连如江却不肯和他一起下楼，说道：“打包的时候仔细一点，我们今天几乎都没吃，晚上回去当夜宵呢。”美男经理笑着说：“不好意思，这位老板，我们这道罗汉斋是不允许打包带走的。其他的菜都没问题。”
　　“那不行。”连如江马上换了脸色，严肃起来，“这桌上所有的菜我们都交钱了，就应该属于我们的。我必须都带走。”他看一眼进来的两个服务生呆立在那儿，不知道该听谁的好，就命令道：“你们把方便袋给我。我自己打包也可以。”
　　“先生，不好意思，这是我们饭店的规矩。”美男脸上的笑容也开始僵硬起来，“这道罗汉斋是我们的不传之秘，因此不允许打包的。”
　　“这是什么规矩？我从没听说酒店有这种规矩。”既然撕破了脸，连如江也不再给他陪着笑容，“你要这么说，我所有的菜都要打包，凉菜也要打包。”他强硬的面对这个经理，相较而言，他比那个经理要高上半头，气势汹汹的一下子就把对方气焰给压了下去。
　　“这位先生，您想吃这道罗汉斋是吗？如果想带走的话请允许我单独给您做一道。”一个身穿长袍的中年人站在了门口，他晚上仍带着一幅墨镜，但嘴角露出的却是很真挚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