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蓝·连载】公证亲情（8）

（十九）
莫子雨手上包着纱布，眼睛也有点青肿，眼睛是刚才撞墙上撞的，手却是砸玻璃扎破了。莫长林在子谦过去以后，就开始撺掇子雨，说子谦在算计他这个傻子。酒劲上来的子雨，跳着高出去，一拳把大哥家的玻璃打碎，然后捧着手嚎叫起来。
晓玉两只眼睛也肿着呢，却是哭肿的，包扎好伤口的子雨，来到父亲楼上，正和她陪着好话。晓玉看到他的狼狈样子，早就没了脾气，她悄悄指了指莫长林的卧室，努了努嘴。子雨会意，走过去，看到父亲和继母的脸色不正，他急忙跪下来，“砰砰砰”向着继母磕了三个响头，“田姨，我错了。”田兰吓了一跳，心里登时平衡了许多。晓玉在旁边，更是出乎意料，她只想让子雨认个错，没想到，他能做到这一步。
莫长林看到田兰开心了，自己也就放下了架子，他现在最怕的就是子谦再会做什么醋，所以最好是先把婚事定了，免得夜长梦多。
莫子雨走在路上，前面是单位领导林局长和其他几个股长，接着是父亲和继母，还有奶奶，另外就是刚才把大哥子谦的岳母接了来。这是田兰的主意，他们商议的结果是不告诉子谦，但又恐怕他发疯，还是把他岳母接来，同时，也别让子涵参加，以后好有说辞，就说长辈商量定婚的事，相信子谦也没话说。
老莫知道了这件事，心里知道不妥，他对子雨说：“你就告诉你哥一声，他还能说不让你定婚？事情都到这个地步了。”
话刚出口，老莫太太就急了，“不能告诉，他那脾气，什么事做不出来，再说他一个当哥的，不告诉他也没毛病。”
莫子雨接受了父亲和奶奶的意见，手上和眼睛上的伤还没好，他戴着眼镜，手上缠着纱布，出了门。在大门口却碰到了大哥，子雨吓了一跳，只好挤出笑脸来：“哥，我昨天喝多了，等我把你玻璃安上。”
子谦不在意：“你的手没事吧？以后少喝点酒，现在干什么去？”
子雨忙说没事，出去走走。他神色不安地离开了家门，不久以后，老莫太太也跟着出来了。
莫子谦接到大舅的电话，这才知道了，今天是子雨定亲的日子。当地的风俗，如果子女们有意结成夫妻，双方家长和亲属就要到女方家来，吃一顿饭，交上聘礼，再择日结婚。
大舅没有被邀请，气得在电话里大骂：“子雨这个犊子，还是人吗？我白对他这么好了。”
子谦的头“嗡”的一下子炸了，子雨这是在打母亲的脸，事实上就算告诉他，他也不一定去，但起码他不会反对。但子雨怎么能这样，竟然连嫡亲舅舅都不告诉。
中午，子谦是在大舅家吃的饭，爷两个一人喝了一斤多酒，大舅喝多了，这个180多斤的汉子，竟然抹起了眼泪：“你妈扔下你们，我可没少操心呀，我跑到部队看他，还挨了领导批评呢。没想到，这个小畜生，翻脸就不认人，上个礼拜问他，还说要投河呢，我撸胳膊挽袖子的，还准备和你爹拼命呢，今天就定婚了，连个招呼都不打。”
子谦问都谁去了？大舅妈在旁边叹着气说：“我看到了，你妈，你爸他们，还有你丈母娘，还有田老六……”
子谦晃晃荡荡起来，喝多了回家去了，到家后，他翻出一样东西，又带着酒气出去了。打听了半天，还真问出刘长川家在哪，打个车就过去了。下了车，子谦问着邻居：“哪个是刘长川的家？”有个邻居看着他喝得满脸通红的，便犹犹豫豫地指给了他，子谦抬腿就进去了。
屋里一团喜庆，老莫太太正在把一万零一块钱彩礼钱递上去，寓意着“万里挑一”。晓玉听到门响，惊慌地叫起来，“大哥来了！”
这一嗓子，屋里有一半的人变了脸色，莫长林更是不知所措，只能求助的看着子谦的老岳母。此时莫子谦已经推开门进来，醉眼朦胧的看了一圈，看见丈母娘过来，他也毫不理会。只是问了子雨一句：“今天定婚哪？”
莫子雨脸早就涨红了，虽然戴着墨镜，仍然不敢朝大哥看。刘长川勉强挤出笑脸：“你看，他大哥来了，晓玉，快给你哥倒酒。”
晓玉怯怯地上来，莫子谦掏出一样东西，“啪”的一下，立在了桌上。“妈，子雨今天订婚了，叫他们给你敬一杯吧？”
桌上摆着的，是一张照片，是子谦和子雨的母亲的遗像。

（二十）
屋里鸦雀无声，莫长林单位的一把手林局长咳嗽一声，想说两句，可是他看到子谦的脸色，又打住了，事实上，他和子谦大舅是战友，今天的场合，不找他来，本身就是个失礼。而且，定婚仪式可以不让子谦参加，但同在一个院子里生活的亲哥哥，再怎么也得通知一声吧。但他毕竟是外人，不好参与这些事。
莫长林看到田兰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他心里更是窝火，但他还在克制着自己，因为他知道，这个时候，他要是开口，只能起反作用，那结果会让他更难堪。没办法，他只能给子谦的岳母使眼色，让她出面。
田老六见事不好，偷偷溜走了，老莫太太早就没了主意，屋子里静悄悄的。子雨还是反应挺快的，硬着头皮，端着一杯酒过来，朝着母亲的遗像行了一个礼：“妈，这是我和晓玉敬你的。”
子谦接过酒杯，扬头一饮而尽，捧着照片，转身走了。刘长川愣了半天，这才追出去，请子谦坐下喝酒，但子谦连头都没有回。
莫长林松了一口气，端起酒杯也干了，脸红脖子粗地想骂，又忍住了。田兰的脸色像土一样，这叫什么事呀，明明是当众给自己难堪。眼看着这热闹的定婚仪式，就这么让莫子谦给搅了。
莫长林带着醉，回到了父母家，老莫太太正在讲子谦闹事的事，老莫骂她：“你个搅屎棍子，不干个好事，子雨定婚，你们不该告诉他大舅和他大哥一声？活该闹你们去。”
家里还有一位客人，老莫太太见他敢当别人面训斥自己，她怎么能服气，但还没等她还骂，那位客人也说话了：“弟妹，这是你做的不对，哪有当弟弟的定婚，不告诉大哥的，再说，他们都没妈了，娘亲舅大，这怎么能不通知一声？”
这位客人头发全白了，年纪比老莫还大，老莫太太见他也这样说，方才不作声了，只在心里暗骂老莫。
莫长林醉醺醺进来，见了客人，叫了一声“宫大爷，”然后坐下来，忍了一会儿，终于虎着脸说，“我来商量商量，子雨结婚怎么办？”
老莫这些年，从没听儿子嘴里说过一次“商量，”此时不禁有些惊喜，他决定不让儿子吃亏，就把大头揽过来：“彩礼钱我已经出了，我再把电器全买齐了，你给收拾收拾房子吧。”
莫长林一听让他掏钱，不禁怒火中烧，跳起来抄起椅子就要丢过去。老宫头急了，瞪着眼睛站了起来：“你干什么！放下，你还叫个人，还他妈的国家干部呢，就这个熊样的，共产党白培养你了。”
莫长林这几年来，从没有人敢这样教训过他，此时被老宫头劈头盖脸一顿骂，不禁恼羞成怒，脸也变了形，眼睛也瞪圆了。老宫头却不怕他，指着他鼻子接着骂：“你爹你妈惯着你，我可不惯着你，抗美援朝我都参加了，死人堆里爬出来的，我还怕你个小犊子，你有本事拿凳子来砸我？”
莫长林还真没这个本事，他也就吓唬吓唬爹娘行，当下气乎乎的把椅子放下，坐在上面喘了半天粗气，听着老宫头还在那絮叨个没完，他“呼”的一下子站起来，“行了行了！房子我给收拾了，就这么定了吧。”
老莫长舒了一口气，其实早在儿子举起凳子的那一刹，他就想服软了，彩礼钱加上家用电器，两万多都掏出去了，还差个几千块钱装修房子吗？他不过是心理不平衡吧，本来是你儿子，偏偏让我这当爷爷的一手包揽，本想让儿子多少拿两个，谁知道这长林，一提钱就不认爹娘了，动刀动枪的，这哪还像个领导干部？
老莫太太心里也埋怨，但她却不愿意听到老宫头骂个没完，等儿子走了以后，她帮着解释了半天：“他喝多了，叫子谦闹腾了一场，在长川家当场就喝吐了。”
但老宫头还没骂够：“喝多就有理了？大街上那么多喝多的，还有的喝得直往沟里栽，你看着有几个拿凳子砸他爹的了？这个畜生玩意，就是你们给惯坏的。”
莫长林到子雨那屋转了转，50平方，虽然平房不会像自己家楼房那样装修得漂亮，但刷墙，再铺上地板，打两个吊柜，镶上瓷砖，少说也得三五千块钱，这怎么和田兰说呀。
但是田兰还真没有公开反对，只是脸上有些不豫，莫长林劝她：“咱们少说也能收几万块钱，也不差这几千块钱了。”
田兰“哼”了一声：“别以为你当了副局长就能多收钱，当初子谦结婚的时候，你虽然是个科长，但你手头有实权，来的人多，拿的钱多。这几年老林都快把你架空了，你手头还有什么权力了，我看这次，挣不了几个。”
莫长林一听到这事，又上了一阵烦恼，这老林惯会耍政治手腕，跟上层领导维护得像亲哥们似的，看来这位置坐得牢牢的，他要不下来，自己怎么能像三仙姑算的那样：“还能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