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子弟士兵

　　老陆头也已经离休回闽南老家养老了。沈矿长自己再有一个月就要退出矿长这个岗位，这使老沈矿有点苦恼了。还是矿长的女儿了解老父的心思，认为这事不用老爸操心。俗话说“船到桥头自然直”，何况陆婉秋嫂子已经是矿团委的书记，“暗恋她的人有不少呢”，老爸听了也难得有点笑容，算是一点安慰。
　　矿区的人没有人知道沈矿长的夫人姓什么，都称沈矿长的夫人为“老沈嫂”。当年大儿子招工的时候，她就不肯让沈建军下井的。但是在矿上当电工、机修工有时候遇到抢修或年度检修，也是要下井的。她提出儿子不让儿子下井的时候，沈矿长当时就不同意。老沈矿长当时说，连枫林矿务局林老局长的独生儿子都要下井干采掘，我们的儿子就不能下井？我是共产党员，是矿长，这种事情我做不出来。但为了孩子的安全，他还是用矿长的职权，为儿子所在的掘进队从班长到队长都配备了责任心和技术最强的骨干。而且自己也经常亲自去这个队的工作面检查支护的质量。
　　陆婉秋除了继续担任枫林工区的团支部书记的职务，因为工作出色，矿党总支还要她兼女工主任一职。矿女工主任是工会组织中的一个职务，也是股队级管理人员，是矿井的中层干部。虽然要负责两份工作，但肯定只能拿一份工资。她主要是协助矿工会组织了职工文艺宣传队，同时也独立的开展共青团的一系列的活动。陆婉秋走在矿部的一条通往生活区的小路上，她看见前面有一个宽肩膀、帅气、高大俊朗的身影，她直觉那就是自己初中老同学乔子坤。乔子坤喜欢打篮球，每年暑假，他都会去工区篮球场练习投篮。在经过篮球场的路边上，有一座兵团团部警卫排的宿舍，门口就有警卫排的兵团战士在练习双扛，他们个个体型劲健。乔子坤看着也学会了一般性的基本动作，并形成了长期坚持练习双扛的习惯。乔子坤双手在双扛上一般能撑三十多个，单扛引体向上也能做二十多个。因为长期坚持锻炼，乔子坤炼出一个好身板，特别是肩膀比一般人要宽出许多，这成为乔子坤身材的特点。
　　也因为乔子坤的这个劲健的好身材，到了夏天，往往很能吸引女人们的注目。加上他高大和充满一种特别的严肃冷峻的气质，一看就知道是一个内在和不同凡响的人。
　　陆婉秋远远看到乔子坤，其实乔子坤也早早看见了她，也是因为她的性感身材。陆婉秋的身材同样是女人中的楚翘。枫林矿的不少男士往往对她想入非非。陆婉秋发现乔子坤是装着没有看见她，立即恼火起来，老远喊“乔子坤，你往那跑？你停下！”她大声喊住了他，乔子坤听见陆婉秋在喊他的名字，只好停下来勉强笑着脸迎着她。“你这个人真不是厚道的人！一个大男人、还这么小心眼!你干吗老躲我？”陆婉秋一走近就朝着乔子坤开骂了，而且句句戳在乔子坤的心上。是呵，谁让咱俩个是同学呢，乔子坤心里的那点自尊心在她面前就是一张透明的纸。
　　“我的陆大书记和主任，你就给我留点面子好不好？你能不能就小声点行不行！我怎么不厚道了，怎么就小心眼了？”乔子坤小声问。陆婉秋说：“那为什么很长时间都看不到你？可以来找我呀。听说你报名读了工人大学？”“你这么大的矿团委书记，我一个小工人怎么敢不知趣，敢没事来找你么？我一直来找你，你不会烦？我知道你还在为那次没有参加你的婚礼的事在怪我。时间很快，一晃这么多年又都过去了，我希望你理解。你没想想我有没有自尊心？婚礼没出席其实并不是我的错，一个男人，当自己的老同学、其实是最关注的人，甚至可以说是心中的偶象，却要成为别人的新娘，你还要我强颜欢笑，我怎么笑得出来。”乔子坤终于把这狠话不拐弯说了出来。
　　“你当时心里真是这么想的？那你为什么早不说出来？为什么不早说！”陆婉秋感觉自己的心在流泪了。她知道自己在惋惜什么，毕竟他现在成了一个寡妇。这就是命。
　　“过去想说，但我只是一名采掘工，我的条件真的不合适对你说这样的话，连想都不能想。后来想说，但已经不能说！现在是你逼我说的。”
　　“我们其实是一个道上的两部车，相逢相遇就是几秒钟，肯定会错开。我现在想说的，是希望你向前看，你这么优秀，这么美丽，你应该有新生活！需要我帮助的时候，你只要吭一声。”
　　“你一个男子汉这么懦弱！这么没有自信。该说的时候，你没说。人是可以改变的，今天是采煤工，明天可以是其它工！只要你不放弃，就会有机会。人越没有地位，越要努力，越要接受朋友的帮助。但你却反而拒人千里，你这个什么态度？你让我说什么！”她眼里噙着泪扭头走了。乔子坤听着她的话，惊得睁大了眼晴，他永远都无法理解这个女人。他知道自己错过了什么。
　　这一年，沈老矿长家的漂亮女儿沈玉娟刚高中毕业，就被矿务公安局选上当了矿务分局的户籍警了。当上女兵或警察在八十年初实际上比考上大学还光荣，还气派。沈玉娟当上女警，除了自身条件好，关键还是在她的父亲是枫林矿的矿长。当然也得要考试和面试及组织考察等等。沈矿长当年在铁道兵的老战友曾是一个尉官，在铁道兵部队一直干到副团职转业，后来被安置到枫林市人武部工作。有一回，他到沈矿长家来作客，看见沈家的女儿，感到真是惊若天人。他一心想沈矿长的女儿沈玉娟能做自己的儿媳就好了。他告诉矿长，自己的儿子在中越边境那边当军官，是师部的侦察参谋，但很让他耽心。现在部队都在训练，边境已经集中了几万人，各个军种的人都有。看最后的报纸，好象要准备打仗了。他有点后悔将儿子送到部队。当年这小子小时就不爱读书，高中毕业到处都不招工，后来他考取了一个对成绩要求不高的煤炭中专业，毕业了他父亲又把他弄到地处本县的省属企业枫林煤矿来，希望在老战友当矿长的矿井能有一番作为，但刘剑州还是一心就想当兵。只好遂了他的愿，将他弄到部队。他对老沈和胡嫂说了他的想法，希望能结为儿女亲家，沈矿长的妻子胡嫂立即骂他:“你小子够黑的，现在要打仗了，儿子要上战场了，就想让我女儿嫁给你儿子？虽然我曾是军人家属，但我告诉你，这事门都没有。除非你儿子在这次边境作战凯旋回来，那还可以考虑。但是这仗要打几年，能停得下来么？”“当兵这个职业危险，平时没有什么荣华富贵，却有一辈子的担惊受怕。当年老沈当铁道兵，一年见一次面，他一回到部队后，晚上我都睡不踏实，那是什么日子呵。”“老嫂子话糙理不糙。好歹老沈矿长也是军人出身。可话得说回来，军人就应该讨不上媳妇么？军人就应该打光棍么，咱们可都是当兵过来的人，军人良心何在，军魂何在？我儿子你没见过？还是沈矿长亲自送他去当的兵呢。”这个人武部的刘副部长有点激动了，他被沈矿长按在凳子上。沈矿长似笑非笑地:“你胡嫂她还真的没有见过你儿子。矿上的人这么多，我都见不过来呢。他那时是穿工作服，见过了也没有印象。这样罢，你呢，让你儿子回来一趟，让他们两个年轻人见个面。玉娟如果愿意，如果谈得来，找个军人爱人也是正理。我们不会反对。但你也不用拿大帽子盖人。”
　　这个师部的侦察参谋姓刘,名字叫剑州，他读了中专毕业后分配到了枫林煤矿，但他并不想在煤矿干多久。所以一有机会，他就要千方百计争取去当兵。矿上的人武部原来是定报送乔子坤去的。当时乔子坤找了矿人武的郑义禄部长，要求去当兵，而且指定就想去云南、广西边防部队。乔子坤的理由很简单，他特别对郑部长编了一套理由说:“这时候去参军，上前线的概率很大;上前线之后，死亡的概率很大。别人家的儿子可能只有一个两个，比较金贵一些。但我不怕死，我家有五兄弟，我就是死了、牺牲了，我父母还有四个儿子。至于我的军事素质和特点，您也知道。”郑义禄部长知道乔子坤是矿工基干民兵中的神射手，而且手榴弹不用助跑也能投出近六十多米，绝对是个好兵苗子。但因为上边有交待，了还是将刘剑州和乔子坤两个名单都报了上去，由人武部选择。但县人武部选择了刘剑州。这在当年，还是很让乔子坤感到深深地失落。
　　刘剑州参军后，他直接去了师部的集训大队，因为他是少数的几个中专毕业生之一，会识图看图，集训结束后，刘剑州直接就留在了师部的侦察大队，不久就当了参谋。
　　因为刘剑州那次应了父母的找对象的强烈要求，就只好从部队匆匆赶了回来。沈矿长的女儿也从部队请假两天回到了枫林市。一个是陆军的侦察兵、一个是煤矿的女矿警，俩人在燕江边上见了面。因为都是军人，帅哥美女，都穿着制服，而且两人的父母还都是故交，真有那种一见钟情的感觉，两人都一下被彼此的气质长相“电”到了，一个英气逼人，一个美丽贤淑。第一次面，两人都在心中撞出了火花。但也因为是军人和警察，两人都比较理智。但刘剑州还是先打破了沉默，他对周玉娟说，他现在不是不想，是还不能谈恋爱，部队组织训练都已经大半年了，部队随时都有行动，上了战场，子弹不认人，谁都可能出问题。他不想连累她。沈玉娟却说，如果警察对军人都有看法，都不想嫁军人，她会愧对这身警服，她说她会等他。俩人甚至都没有拉手，只是互相深情的对视而已。望着如此美丽、性感的周班娟，刘剑州甚至有了莫名的拥抱和抚摸她的冲动。但他还是克制了。因为马上要赶火车，只是向她依依不舍地道别。
　　后来刘剑州有一次在与师部参谋的卢参谋聊天时讲到谈恋爱的事，卢参谋无比惋惜地说：“你太傻了。你是年轻军人，我们军人都随时准备以身许国。对我们来说，任何机遇可能都只有一次。即然爱情来到面前，你先遇到，那就是你的，就应该勇敢的拥抱她、接受她，占领她！你不能优柔寡断，只要两心相许，爱情没有对错！”卢参谋用力一挥，象做出一个进攻的决定。他绝然的话让刘剑州听傻了。刘剑州知道可能自己真的错过了一生幸福的机遇。但是，他依然在想，不论如何，我不能因为自己的牺牲，给她带来不幸。她可以找一个比自己更好的爱人。
　　勇敢无畏的卢参谋果然在一次侦察战斗中牺牲了。在他牺牲之后，有一个当地的姑娘找来，对部队的首长说她已经是他的人了，而且已经怀上了。
　　这让部队的首长感到不可思议。后来在他战前留下的遗书的内容中，有提到关于这个女子的事，如果怀孕了，希望她能将孩子生下。因此她要留下这个烈士的血脉，她说他为国家连生命都付出了，她要为他做点事。听了这话的部队领导们一个个红了眼圈。知道这事的军长，决定为他介绍一个年轻军官，而且让他们俩很快结了婚，一年后，她生下了一个漂亮的女儿。后来人们知道，其实这个与之结婚年轻军官竟然就是军长自己的嫡亲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