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吸金有道

　　贾志雄是正宗的矿山子弟。但虽然都是矿山子弟，但人生有异。
　　社会已经事实上形成了以个人的资产资金的多寡来确定社会价值和地位尊贵以否的时代，许多当年投全身心曾经的所谓奋斗理想依然还遥远的目标，人们开始考虑如何更加实惠一点，实际一点，一句话就是如何实现利益的最大化和发家致富的最快化。
　　贾志雄是60年代出生，并在枫林煤矿成长。他虽然在父亲牺牲之后就失学了，但一家人还是继续坚强的生活下去，他母亲失去丈夫时还很年轻，才三十出头。她虽然是三个孩子的母亲了，但林嫂却依然不乏追求者，她在丈夫牺牲三年后，她改嫁到了北方一个城市。二婚的丈夫是她的高中同学。母亲改嫁之后，贾志雄要承担起扶养妹妹贾林的责任。
　　因此贾志雄努力在四处打工挣钱。虽然贾志雄学历也还仅仅是小学而已，但贾志雄虽酷爱阅书。贾志雄在小学读书时，甚至有一年级甚至还成为乔子坤的同桌。后来贾志雄的父亲在井下是为了救护采煤工而牺牲的，而乔子坤的大哥也在其中，这一点两人都记着，也是乔子坤书记后来常说的事情。这两人绝对算是有命运中彼此有缘之人了，仅管后来贾志雄成了枫林矿区的首富，乔子坤也成为枫林矿井的最后一任矿井书记，还他在原则允许之内，也是尽可能地照顾和帮助贾志雄。因为他要与贾志雄之间有一个讨论了多年的三号井的修复和寻找计划，他们要在枫林矿井这个1958年建设的老矿井关闭之前，找到当年的三名牺牲者。在这件事情上，他们两人是心照不宣、互相支持、绝对一致。
　　贾志雄在煤矿走的是与大多数煤矿子弟不同的路子，应该说他对自己的人生设计还是十分成功的。尤其是贾志雄的经济眼光和赚钱和花线这一块，他的能力和气度绝对没得说。虽然贾志雄已经算是矿区最有钱的煤老板之一，但他对老师和学校和同学却都很客气、很支持，出手也比较大方。比如为困难职工捐款，每次捐的最多的那个人，肯定是贾志雄。在整个六十和七十年代，东南煤矿和各矿区的主要领导绝大大部分都是北方人。再一个是他是山西人，在他的亲戚中，不少人就是几代经商，因此他天生就有很强的经营意识。贾志雄在七十年的时候，就曾参加过一阵子矿上的工作，当了个学徒，但他受不了只拿那几块钱的学徒工资，因为不足于养活自己和家人。
　　在八十代初，贾志雄回过一趟山西，但他不是白跑一趟，而是与当地的商人合伙做水果生意，由当地人负责进货和发运，他负责在车站批发和销售，因为铁路上的领导中有他父亲的铁路时期工作的战友，他们直接帮助贾志雄批出计划外的机动货运车皮。别人的水果有的等到快烂掉了，也未必能批等到车皮，而他是随时都能弄到计划外的车皮，因此，虽然他起步没有钱，却有很多商人愿意与他合作。贾志雄弄了一火车皮的山东萍果到枫林矿来，卸在枫林小火车站的货场上，他扯着嗓子报价和批发给水果商人，因为质好、价格不高，结果不一天一车皮的萍果就分光了。当时他进的货是至多是两角一斤的萍果，到了东南省，他可以卖到两元钱，扣掉运费，他一次与合伙人就赚了十多倍，真是赚得爽翻了。偿到甜头后，他愈发不可收拾地干开了。对困难的家庭和老工人，有时就是半卖半送。在矿区，人们对贾志雄的为人和大方都很肯定。几年以后，象他一样做水果生意的人多了。贾志雄就考虑换个项目再干。
　　贾志雄的成功即要感谢改革开放，更要感谢矿山这个平台对他的支持关照和帮助。他先是看中原来枫林矿老工区开矿时堆出的矸子山，他小时候就在矸子山边上的棚户区长大，知道在这座巨大的矸子山里藏着无数的黑金子，他知道里边能筛出不少。
　　一般煤矿的运输巷道在设计的时候总在煤层的下部，这有利于生产出的煤量的运输。因此掘进队在打运输巷道的时候，总是跟着煤线走，因为南方煤矿巷道的断面总是大于南方煤矿煤层的厚度。放炮之后会有不少煤与矸子混在一起，这种煤俗称“掘进煤”，含矸率也比较高，加上这种“掘进煤”也是矿区家庭日常烧火煮饭的主要材料，因此矿上基本上都是倒在矸子山上，但矿上的家属们拾走的都是块煤，因为爆破粉化的煤炭就难于分清地混在矸子中，几十年累积下来，每座矸子山都卡下了不少掘进煤。那一座座巨大的矸子山简直就是一座黑色的银行。
　　矸子山除了能筛选出煤炭，剩下的部分还有一个作用就是可以通过焚烧后成为水泥厂水泥产品的添加料，因此说，矸子山简直就是浑身是宝。而且矸子山的储量巨大，一座矸子山，总储量一般少说也在一千万吨以上，按一吨赚个一至三元来计算，按三年处理完一座矸子山算，这是一笔巨大的财富，谁占用矸子山的使用权，谁就能稳稳的发一笔大财。
　　矸子山的所有权肯定是矿里的，但由矿里去组织工人去筛选又不太合算，这时煤炭系统企业一般就是通过招议标来取得对矸子山的生产开发权。但在八十年代初期，各种制度并不健全，要给谁去干，一般还是矿上领导说了算。贾志雄觉得自己一个人要拿下这个矸子山的生产承包权还有点困难，因为这还涉及当地的环保问题，如何有农民因为环保问题还找他贾志雄的麻烦，也是难办的事情。于是他聪明地找到了当地的村长，村长只要负责应对和解决环保问题和土地问题的协调，就能从中分享到一笔大钱。他与村长共同承包了矸子山的煤炭筛选项目，结果这单生意干得红红火火，几年下来，贾志雄的每个项目都获得了不菲的收入，他通过几年的打拼就积累下雄厚的财富，甚至可以说已经“富可敌矿”了。因为有不少事情，如上级乡镇县等政府一些部门下来检查等麻烦事情，矿里反而要请贾志雄出面摆平。贾志雄也乐得通过这个途径与政府各部门官员认识，贾志雄的办法也比较简单却十分管用，就是用“信封”打发。后来有了信用卡，他又就直接用信用卡。他一个口袋装卡，将卡放大手掌中间，与他们握手之间就将卡转到他们手上了。这有点象特务接头传递情报。但巧妙、快捷，的确是解决问题的好办法。
　　此时贾志雄又办了废铝冶炼厂。通过将本地甚至本省内的铝废品收购集中进行冶炼处理，重新制成铝锭出售给工厂，他的属下已经有了几个厂，赚了不少钱。在八十年开始的前几年中，矿区的人们观念也还没有转移到位，人们甚至对经商还有点鄙视。矿山子弟还都以有一份正式工作为荣。而乔子坤在那几年中，却还在井下如何完成一个月的掘进进尺而挣到一个月的收入而加班加点。乔子坤除了更适应矿山的艰苦生活，关键是他认为自己作为普通的矿山子弟，在人生的旅途中，根本没有退路，他要在煤矿采煤工这个工作岗位来养活自己。同时也还在积极努力，希望能调整一个好的工种，使父母不用再为孩子们的没有安全保障的矿井采掘工作提心吊胆。他们俩人的起点不同，性格不同，生活和工作目标不同，对生活的认识以及思想观念也差别巨大。
　　经过省委省政府的现场办公会，东南煤炭的发展立即注入了一针兴奋剂。在煤炭企业的管理上，东南省煤炭厅也不走寻常路子，坚持探索前进，鼓励下属企业创新。枫林矿公司对有潜力的矿井，采用合并的办法，将两矿的生产系统能力和原煤地质储量释放开来，走1+1大于二的路子。对另一些矿井，枫林矿业公司则采取了分灶吃饭、放开搞活的思路。
　　在当年的年底，随着东南省分管煤炭工业的一名副省长手中电钮的有力地摁下的瞬间，一声开山炮响了，东南省重点工程——枫岭煤矿的扩建工作宣告正式开始，这成为东南省煤矿建设的历史性的一个历史镜头。在八十年代初，枫岭煤矿的枫岭工区改造为枫岭煤矿的项目就被列入了东南省重点工程项目,枫岭煤矿正式开工扩建，枫岭煤矿是由原来的枫枫煤矿的枫岭工区扩建为枫岭煤矿的，枫岭煤矿的正式开工建设成为东南煤炭行业系统的一件大事，分管工业的副省长和省煤炭集团公司主要领导都前来祝贺，参加了开工仪式。枫岭煤矿的建设，通过举办这次开工式，枫林煤矿更为东南煤炭行业的矿井同行所瞩目。
　　在井口的工业广场下面，有十几栋简易的单身工人及家属宿舍，窗口中挂着一排排鲜艳的儿童服装，这使矿区充满生活的美感和真实的意蕴，从职工食堂中飘浮出的浓厚的香辣味道，把人们的食欲诱发出来了。在临时建立的一座两层办公楼前堆满各类建筑材料的空地上，人们清理出了一片空地，枫林矿务局的有关部门特意从县电影公司请来了放映队为枫岭矿的职工们放电影，当晚的片名是《英雄儿女》。这里的观看电影的建设者相比当年抗美援朝的英雄们，在感情上有着相似的情怀，今天枫岭矿的建设者们从事的工作，可能不算是惊天动地的事情，但必定是一件载入东南省煤矿发展史册的建设壮举。
　　负责这个矿井井下施工的职工队伍都是各地成建制调动过来的，看着他们的表情和神态，都有那么一种青春勃发的工作热情。枫岭工区从过去的荒山野岭，完全变成一片火热的建设工地。这这些构成复杂的施工队伍中，乔子坤的二哥乔仲坤也在其中。
　　在整个八十年代的前五年，整个东南省都缺煤。到处都要煤。煤炭是工业的粮食，扩大矿井的产量，就成了当时东南省煤炭工业局的主要任务。自从第一个一九五八年省内煤炭的建设高峰阶段之后的第二次煤炭建设的高峰，八十年代后期，通过两轮的投入产出总承包，枫林矿区获得了比较好的经济效益，自有资金的积累也比较雄厚。
　　在东南省煤矿的建设发展中，一直就有两种模式，一种思路是根据勘探的提供的地质报告，在新煤田中设计新井，建设全新的矿井。这种办法就是要大投入，从打井巷，修路、风水电、修建机械厂、盖职工宿舍生活区甚至是矿区的子弟学校建设，都要考虑，另一种是在地质储量好的旧井基础上进行扩大规模和新技术改造，扩大产量，开采新的采区、增加井下的运输能力和提升能力。虽然了要增加投资和人员队伍，但因为有现成的职工队伍、宿舍生活区以及其它生产和生活设施，矿井的工作生活条件会好很多，但矿井的开采年限也会因为产量的提升而缩短。枫岭煤矿的建设形式在两者之间，新井的建设和老矿的改造产能扩大都成为东南煤炭厅考虑的重中之重。东南省缺少煤炭，当务之急就是提高煤炭的产量和规模。
　　枫林煤矿是东南省内第一个年生产煤炭五十五万吨的矿井。这个年产量规模占枫林矿区年总产量快到一半，也是枫林矿区其它四个小矿井的年生产总量之和。而枫林矿区一百万吨的年产量几乎又占到东南省国有煤矿企业年煤炭产量的三分之一。在枫林矿的井下，开采煤炭的地点就主要在二、三水平。在三个水平中，共有八个采区，十多个采煤队，加上外包的工程队，实际开单采煤的队伍和地点有几十处之多。为解决矿井二、三水平煤炭的运输的问题，就是重点考虑如何将煤炭运出去，将运煤重车占用的车皮腾出来，以缓解运输线的压力。现在计划要安装第三条，要达到海平面以下的-330米的水平。
　　贾志雄的协议外包队在这十年间扩大了许多倍，从一个队扩大为一个工区，并且延伸到枫林市的几个乡镇的小煤窑。他以自己的思想眼光的敏锐和突出的市场嗅觉再次抓住了这次煤炭发展的大机遇，赚个盆满钵满。